第19章 士兵,黑影,茶話會

第19章 士兵,黑影,茶話會

“約克、阿爾文,你們倆的禁閉結束了!”前來通知的人語氣聽起來有些匆忙,“你們之前是被分到開發區那邊了吧?你們隊現在正緊急集合,好像是有個研究所出事了!”

“阿爾文·文森特收到。”阿爾文飛快地應聲,蹬上靴子抓起配槍就跑。

“喂,你就不能等我一下!”約克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但早已看不見朋友的影子。

“草!”約克罵了一聲,一邊穿皮靴一邊按規矩應聲,“約克·德利斯收到!”

所以阿爾文的這次禁閉,是在這樣的緊急集合中結束的。

他原以為出事的是皮克西西研究所,畢竟他們的所長剛離開不久。但是出動之後才得知,是希斯特生化所有異動。

而最詭異的是,沒人知道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有十多個士兵同時失去了聯絡。

按理說在尚不确定事件是否和新人類有關時,這事是該由正規軍去處理的,這時候讓緝查隊的人往上沖,其實就是在找炮灰。

約克在軍用飛行器內扇着領子,內心的焦灼使他燥熱。

為了不讓長官聽見,他小聲嘀咕:“老天,要是這次僥幸沒死,能把我再轉回正規軍嗎?替旁人去死也太憋屈了。”

阿爾文扣齊了所有扣子正襟危坐,沒搭理他。

約克不動聲色地往他身邊湊了湊,聲音放得更低了:“說真的,阿爾文,你沒什麽想法嗎?那可是生化所,數十人同時失聯,你有沒有想起什麽?我現在強烈懷疑是希斯特制造了某種可怕的生物,沒關好跑出來了——或者說,也可能是那十幾個人自身不小心變成了可怕的怪物。”

阿爾文用餘光瞄他,咽了口唾沫。

約克進一步推測:“你還記得之前那個該死的新人類嗎?就是那個常青藤化學系的學生。雖然最後看來她和我們說話只是為了逃跑,但是現在我懷疑她說的是真的。”

約克幽幽道:“普通人類與一些輻射物質接觸時,可能真的會發生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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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在事先接受過安琪瞎掰的那套理論之後,約克會這麽想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覺得既然新人類們已經先天攜帶變異基因,有着自身的變異方向,那麽如果希斯特生化所裏出現了能幹掉十個正規軍的東西,想必就已經變異成了難以想象的模樣,這就和之前那個常青藤大學生說的對應上了——普通人類可以在輻射光線下發生可控的強制變異。

而再進一步想,這麽說來那十個正規軍也不一定是死了,有可能希斯特生化所內用來做實驗的輻射物質洩漏,把這些倒黴蛋搞變異了也說不定。

約克越想越覺得完蛋:“狗東西,你給我點回應好不好。”

阿爾文的視線卻被窗外的事吸引了:“孔頂的閘門在開啓。”

約克也立刻探頭看去:“還真的是!不走隧道走孔頂,這是要去荒漠區嗎,這年頭除了研究員誰會往荒漠區跑?會和希斯特生化所有關嗎?”

“有關的。”阿爾文以他符合正規軍最高标準的視力确認道,“正在升空的那架飛行器上印着希斯特生化所的标記。”

所以安琪一直認為,整件事情不幸中的萬幸是,知道生化所的地下二層發生了什麽的人,在第一時間都死了。

這就導致外面的人無法确定那架飛行器上坐的人究竟是誰,畢竟希斯特剛剛申請了所內研究員外出勘察,巨蛋孔頂也是為此進入開啓程序,即便事情突然複雜,也沒人敢貿然将希斯特生化所的飛行器擊落。

安德魯和戴文在生化所上空久久盤旋。

安琪在羅蘭家的餐桌上做安排的時候,并沒有把整個計劃全盤托出,只是告訴了每個人他們自己的任務,要求他們照做。

畢竟她不能明擺着說自己只有六七成把握,更多信息要在和希斯特本人的聊天中确認和獲取——她要是真這麽說了,羅蘭敢不敢和她一起走進生化所還不一定呢。

所以此時安德魯他們就非常糾結,因為已經過了安琪給他們規定的時間了。

安琪原話說的是:“飛行器開到生化所之後,一刻鐘內我和羅蘭要是沒有出來,你們就直接走吧。”

眼見安德魯要往上打方向了,戴文忙按住他的手:“不行,再等等,說不定她們馬上就出來了!”

安德魯也正頭痛着呢:“我不是不想等,但是你明白嗎戴文,如果最後是四個人都被抓住,那咱們可就太慘烈了……”

正說着話,下方又是一聲巨響,就和剛才那聲差不多,像是發生了非常劇烈的撞擊——飛行器出車禍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動靜。

安德魯和戴文雙雙向下看去,戴文扶扶眼睛,然後驚喜道:“出來了出來了!”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收了回去,因為出來的并不是安琪和羅蘭,也不是研究員或士兵——那是一群穿着破爛的髒兮兮的人,大約有幾十個,正驚慌地向外逃竄着。

緊接着,他們隐約聽見了一種尖銳的、好像生鏽大門被猛地打開的那種聲音,槍聲也乒乒乓乓地響起。

“那是什麽東西!”随着戴文的叫喊聲,一道黑影從生化所內蹿了出來。

在安琪提出要用幅射光對自己進行照射時,羅蘭幾乎要崩潰了。

因為據她所知,單是照射過程本身死亡率就很高,更不要說變化成功的萬能體中還有一部分癡傻、一部分瘋癫。

如果安琪因此而死,那她真的也就不用活了,這和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好朋友沒什麽兩樣。

而安琪在這種時候總是冷靜得可怕:“不是,你聽我說,現在不賭一把我們倆必死無疑,所以你不要有什麽負擔,這在我長大的地方有個專屬用語,叫‘死馬當活馬醫’。”

羅蘭試圖找到一個讓自己好受點的辦法:“那就我來,既然我媽媽是萬能體,那我很可能也是!”

安琪頭痛:“但漢克姆教授失去了理智,你大概率也會,那樣的話你才是真的有可能殺了我。”

“而且還有很關鍵的一件事。”安琪說,“我從高中起就沒碰過物理化學,我是真看不懂操作臺要怎麽用。”

這個确實是致命的。

這事情和智商無關,作為一個沒怎麽上過理科實驗操作課的人,安琪在面對這種操作臺時那手就跟剛長出來似的。

所以最終是羅蘭妥協了。

那麽被輻射光線直接照射是怎麽滋味呢?

是一種被碾軋般的感覺。

安琪只覺得那一瞬間自己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被狠狠擠壓,巨大的痛苦使她尖叫出聲。

什麽維持意識,什麽保持理性,片刻之前這些令她擔憂的事在一瞬間全被抛到了腦勺後,她只覺得想死,想解脫。

然後就在這種不似人聲的尖叫中,安琪失去了意識。

她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她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在那哭聲中她看到了這顆星球的起源。

萬物荒蕪,寸草不生,然後又萬物生長,如同奇跡。

越來越多的元素開始加入進來,有她從未見過的神奇動物,絢麗奪目的宗教神明,茹毛飲血的人們,歌唱舞蹈的人們,多元文化逐漸興起,他們穿起不同的服飾,侍奉不同的信仰,學習不同的知識,然後一切變化得更加劇烈,她看見了科技。

生活愈發便利,建築愈發高聳,她看見一片藍紫色的光芒,然後明白過來那是光磁學理論下的飛行器跑道,曾經正是這些跑道将s星連通成了一個小小的整體。

然後毀滅性的事件到來了,一聲巨響讓所有聲音歸于沉寂。

安琪眼前白光一片,她眯起眼睛,急于看見白光退去後究竟還剩下什麽。

于是她确實看見了。

她看見了一張西方人開茶話會的那種小餐桌,餐桌旁有個背對着她男人。

是的,那應該是個男人,畢竟女人一般不會是全禿的。

安琪向前走了兩步,然後步子一頓,發出一聲仿佛自嘲般的輕笑:“是你啊。”

她看着那人蝴蝶狀的畸形副耳叫道:“皮克西西。”

于是那人轉過身來。

他端着茶具,戴着眼鏡,鼻子下方胡子濃郁,微微地笑着:“你好,小姐。”

“別跟我來這套。”安琪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你和你的信徒們要是能把這種虛僞的禮貌分一點到你們的良心上,我們的星球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皮克西西喝了口茶,然後聳聳肩:“從我失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世人對我将只剩謾罵。但是無所謂,我已經做了我此生最想做的——那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實驗,我已經為拯救s星做出了我的嘗試,實驗雖然失敗,但後人會在此基礎上繼續探索。”

“您可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知道你所說的‘實驗’是一場侵略戰争嗎?你以為那場大轟擊破壞的只是s星的環境嗎?你知道當社會結構崩塌,率先遭殃的就是我們這些新人類嗎?”安琪說着在他對面坐下,她緊緊皺着眉頭,“皮克西西,你怎麽會如此愚蠢。人們反對的從來不是戰敗,而是戰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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