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戰況,恩人,再輻射

第37章 戰況,恩人,再輻射

阿爾文永遠記得安琪當時的反應。

她當時正擺弄着自己的西洋象棋,尋思着下一步該往哪走,聽完莫尼卡這些話之後,她的手指頓了頓,擡頭從莫尼卡那裏接收到那個複雜的眼神,然後眼睑就垂了下去。

阿爾文很少看見安琪露出這麽疲憊的表情,一時間還挺不适應的。

在那之後,世界并沒有平靜很久,s盟的兵團繼續碾向下一個目标。

26世紀的大戰中,空戰已然成為主戰場,無數士兵駕駛着飛行器在沙漠上空相遇、交鋒、爆炸、墜毀。

而在地表角度,大量新人類被迫遷徙至破損巨蛋中,充當苦力對巨蛋進行修複。

那些新人類被沙地車運載着,緩慢地向破損巨蛋移動,他們所使用的車輛并未用防輻射材料加固過,甚至身上穿的也是廢棄不用的初代、二代防護服。

由于這些防護服防護效果過差,很多新人類沒能挺到終點,死在了沙地車裏。他們死後——或者在将死未死時,便被毫不留情地抛在沙地中。

無輻區實驗室的看守們的表情變得陰郁嚴肅,甚至暗含恐懼,因為他們發現那個人魚一樣的萬能體是真的可以預知未來。

人在生存環境極端惡劣時往往走向兩個極端,要麽一心向惡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殺戮者,要麽一心向善向神明下跪乞憐。

這些看守沒有成為殺戮者的條件,當他們的戰友在戰場上為榮耀而戰、殊死拼殺時,無輻區實驗室的銅牆鐵壁只會讓他們無地自容。

對于終于迎來戰争的正規軍來說,安全就是令人屈辱的。

他們一面渴望戰場,渴望學有所用,一面又清楚地感受到缺乏訓練的身體在逐漸鈍化,意志在逐漸薄弱。

随着戰争的持續,昔日戰友們的死訊陸續傳來,他們終究開始為活着感到自責,為死亡感到恐懼,個中糾結幾乎要将他們撕裂。

對于他們中的很多人來說,戰友甚至比親人更加親近,他們臉面上那巨大的悲傷幾乎充斥整個實驗室——要是安琪稍稍把他們當作普通人來共情,那估計也會痛苦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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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琪不會,她很明确這些裹着軍裝的家夥不過是西約姆的走狗,而披着實驗服的那些則是吃人的禿鹫,這個實驗室裏每一個人模人樣的,內裏實際都是衣冠禽獸。

阿爾文的表情倒沒那麽難過,依然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筆直地站在門口那裏。安琪一看就知道那個叫約克的人還活着,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老實說安琪其實很能理解奧汀為什麽找上阿爾文,畢竟哪怕是安琪自己,在囚籠裏待悶了也總想往他那裏看兩眼來汲取新鮮動力。

安琪這個人其實不怎麽看臉,要真說喜歡的類型的話,像莫尼卡這種理科男倒恰撞在她的興趣上。

雖說如果安琪當初選擇學理,可能也能學出點東西來,但既然她最終選擇了學文,那倒也不用做這個假設,來掩蓋她是個理科廢的事實。

所以安琪天然對數理化好的男孩子有着一定的好感,畢竟他們對她一竅不通的東西多有了解,而莫尼卡又是其中長得還算不錯的——如果忽略他的副眼的話。

但是不得不說,在這樣一個環境下,莫尼卡表現得太不行了,他完全就像一只毫無招架之力的待宰小鼠,只會蜷縮在安琪身邊瑟瑟發抖。

當然這也是人在這種境遇下的正常反應,沒什麽可指責的,但如果莫尼卡能稍微表現得更加可靠一點,那會讓安琪更有和他說話的欲望——畢竟這樣的日子可能還長,用男人解悶可比用“弟弟”解悶來得愉快。

每當莫尼卡無趣到讓安琪這麽想時,她便會思考拿阿爾文換莫尼卡的買賣到底做得值不值,不過這樣的思考很快就會停止,畢竟她沒有什麽反悔的空間。

有時為了誘導莫尼卡多說點話、別浪費寶貴的會面時間,安琪會試圖和他聊聊化學,但很快安琪就發現他雖然是化學專業畢業,但對化學其實并不感興趣。

莫尼卡并不會對自己的專業知識侃侃而談,總是很敷衍地應付安琪的問題,甚至于安琪懷疑他可能天賦有限,學得并不好。

單就莫尼卡在提起有機物時把十天幹中的“癸”念作“葵”,安琪就覺得他很不對勁:“你不喜歡化學為什麽要選這個專業?”

從莫尼卡的反應可以看出,這個問題他已經被問了不少次了——他條件反射地想要張嘴說出他平時的答案,但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我就是學了。”

好吧,看來他的那位恩人和他選擇化學專業有着很大的關系。

安琪看過一些大轟擊時的文字記載。在她所了解的當代史中,大轟擊前夕國際聯邦的精力重點放在巨蛋建設以及鐖武的進一步開發,并沒有普及對交通工具的防輻射措施。

也就是說,那時的飛行器大多是普通的金屬外殼,在大轟擊來臨時根本無力招架,會立刻土崩瓦解。

在莫尼卡最初說起自己“在大轟擊時被飛行器救起”的事情時,安琪想着可能有些地區幸運地沒有被直接擊中,保留了一些飛行器,而這些飛行器雖然在飛行過程中會因輻射不斷受損,但倒也有可能支撐到進入巨蛋中。

但是莫尼卡這次這個明顯的停頓,倒是讓安琪想起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個恩人,會不會是一位化學家?

哪怕沒有明确史料記載,按常識也可以推測最早擁有防輻射飛行器的人包括哪些——攪弄風雲的政客,救死扶傷的醫護,争分奪秒的救援人員,以及經常出入輻射區進行考察的科研人員。

如果莫尼卡的恩人真的是一位化學研究員,那估計來頭還不小。

畢竟那個時候去輻射區調研的都是核心研究員,要麽是跟着皮克西西研究鐖武開發,要麽是跟着普裏克研究防護措施。

所以說,很可能是大轟擊當時滞留在巨蛋外的一位研究員,在返程途中撿到了莫尼卡。

可以确定的是這個人和安琪身邊的這些研究員不同,他很有良心——不僅救起了莫尼卡,而且還很照顧他,在莫尼卡離開孤兒院後便給他準備了住房。

像這樣一個人,卻沒有選擇收養莫尼卡,安琪大概能做出兩種推測。

第一,這個恩人有家室,有子女,有很多需要考慮的牽絆,他一定不是孑然一人。

第二,這個恩人可能還很有頭腦,他對未來新人類可能遭遇的一切有着大致的預測,為了不把自己的家庭卷入這場政治漩渦中,他只能和莫尼卡保持一定距離。

如果以上假設成立,再結合恩人只能給莫尼卡準備一間貧民窟的住宅來看,他應當并不隸屬于津貼豐厚的皮克西西手下,更像是資金拮據的普裏克實驗室出身。

安琪覺得如果現在自己能接觸到電子設備,那麽直接搜索“普裏克實驗室的研究員”,從中找出一個和莫尼卡一樣姓“沃爾夫”的,那就是了。

2524年5月7日,針對安琪的實驗進入了下一階段。

為了新的實驗階段能夠順利進行,奧汀事先停止了對安琪兩周一次的解剖取樣,直到安琪的解剖傷痊愈,才把她帶進了輻射艙。

安琪第一時間便覺得這間輻射艙很眼熟,後來才反應過來這其實和她在希斯特生化所見到漢克姆教授時的那個房間很相似,幾乎就是原樣搬過來了。

于是安琪很快明白,在完成第一階段的智體測試、第二階段的解剖取樣之後,她所面臨的新的折磨是什麽——在輻射光的照射下再次變異,然後用新的身體開始新一輪智體測試。

實驗當天所有人都很緊張,包括安琪。

畢竟她的身體仍記得第一次變異時那種極致的痛苦,她曾想過這輩子都不要再經歷一次,但想不到奧汀還真是有的是法子折騰她。

而包括奧汀在內的研究員們的擔憂,主要是他們不能确定安琪能否頂得住二次照射——當然是因為有小鼠在二次照射後依然活着,他們才敢用在安琪身上,但不得不說如果安琪就此死去,對于他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

至于在場的守衛士兵,他們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站在這裏——他們都沒有忘記“萬能體在變異過程中掙脫輻射艙,殺死十多個配槍正規軍”的傳言,如果這次輻射結束後萬能體比那時更加強健,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阿爾文是不太明白,究竟是傳言有誤還是現在的輻射艙用了更高質量的材料,為什麽他們有膽量進行這樣一場“建模實驗”,不過這群研究員一向瘋瘋癫癫,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或許正因如此,在看着安琪走進輻射艙時,比起恐懼,另一種情緒在阿爾文心裏占了上風。

他把那理解為良心的不安,畢竟他并不能打從心底将萬能體當豬狗看待。如果說之前還是關押和測試,還在他的接受範圍內,那麽這一次是真的要對那具身體進行傷害,這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

阿爾文并不知道在他休假的時候,安琪的胸腔腹腔早已被打開了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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