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和死亡

春和死亡

即便她有一些計劃,想要讓車道俊到她的民宿。但現在的情況讓她覺得車道俊是躁郁症的可能性很大。

都這樣了,她也不能直接把人從酒店退房帶回民宿。

不過,他這樣子要持續多少天呢?總不能要持續個十幾天?金秀喜對于這個方面的內容确實沒有那麽了解。對于這些事情他都覺得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電腦放在桌上,金秀喜整個人抱着腿的狀态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靠在那眼神向下撇着筆記本電腦還有其旁邊的錢包。

就他那狀态,要是真的維持十幾天,還有心思自己續酒店嗎?金秀喜想到這拿起手機打開找到酒店的電話,她在想要不要打電話問一問?或者她直接給車道俊發消息?

不過她就算打了電話也沒什麽用吧。他這個狀态讓他做一點和當前狀态無關的事情估計都沒有力氣。還不如一直在床上躺着。

明天再去酒店看看吧。

她這樣想着。

………

次日,冰島的冬天可真冷,這幾天也沒有太陽,這樣陰郁的天氣,她實在不懂車道俊為什麽要到冰島。夏天的時候來不是更好嗎?

拉開窗簾就是一大片枯黃的草地和孤零零的樹,還有風吹起來,一層層的雪在空中變成河流的波濤。

原本打算出門的金秀喜默默的關上門,遙控器把空調溫度又打高了一點。這個天太冷了,冷的讓她痛苦。她這會不想出門了,車道俊的事情就再說吧。

不過很快她反而接到酒店的電話,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說車道俊連着兩天不出門到時間沒有續房間,打掃人員進屋看到她留的信上有電話不得以給她打電話,反正最後還不忘說他狀态不是很好,可能需要讓她來一下酒店。

這屋外風真大啊!

但是金秀喜想着電話,還是裝上手機錢包和鑰匙準備去一趟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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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車太貴了,一趟車18萬韓幣,她有點心痛。她願意走過去!

屋外呼嘯的風像是要把她的毛線帽都吹走。如果可以的話她覺得風把她吹到酒店門口也挺好的。不過想到中途可能撞到許多東西,她還是貼着牆沿這路走過去。

車道俊得謝謝這個民宿離酒店不遠,她只要走着就能過去,不然她肯定不會去的。一路上金秀喜就這樣安慰自己。

風吹在臉上太冷了,不過零下十幾度的溫度跟首爾也差不多,扛一扛還是能堅持下去,除了風大到讓她有點不可置信外。

她一身沖鋒衣,口罩很不得拉到眼睛上,幾次走路上都要分出手拽着毛線帽,頂着刺骨的寒風中遇到了酒店大廳。

處理事情還是挺快的。

金秀喜用自己的卡給他續了半個月的房間,這還得感謝她續得快,不然房間都沒有了人不想走也得走。

但是就看他的狀态,怎麽也不像這個寒風裏能出門的人。

就這樣她拿到的新夏文藝的獎金刷的就花掉了一大半。要不是這次旅行是上一個經常合作的出版社資助她新作品來冰島采風。她和車道俊都得在街上自己蓋個鋪子當homeless好了。

鑒于那封信,酒店的人才相信兩人是認識的,續好酒店也同意她去屋裏看了看車道俊。

酒店有個工作人員陪她一起上樓刷卡,門只允許半關着,工作人員也不離開在門外等着她。金秀喜也不在意這些,她走進去看着自己那封信被撿起來放在床頭櫃子上,不過看也不像是車道俊自己撿起來的。

這會聽着聲人也不動就把自己埋在被子裏,這會到像是岸邊擱淺的虎鯨一樣,一動不動帽子蓋着臉,直到金秀喜把他的帽子拿開,才看到人睜眼睛在那躺着。

但顯然看眼睛也知道這人的情緒狀态很不對勁。

都這樣了,為什麽冬天還在冰島呆着,去澳大利亞或者泰國不好嗎?陽光明媚的夏天就算再附上一層灰色,那也不至于讓心情那麽低落。

還不等金秀喜說什麽,就注意到車道俊眼睛滴落的淚光,眼睛裏很快出現一種名為委屈和難過,痛苦又渴望逃出的複雜情緒。眼淚從眼角落下,跟她家委屈起來就知道嗚咽的金毛一樣。

看到他這樣,金秀喜也不忍再說他什麽了。

嘆了口氣,她就把帽子又給人蓋了回去。

金秀喜走出去跟工作人員講着,車道俊是有點傷心的事情才這樣,可能過幾天就好了,這幾天是不是能允許她隔段時間來看看他。

工作人員覺得這樣并不合适,但是想到那封信和金秀喜給他支付了那麽久的酒店費用,還是走進去小心翼翼拿掉車道俊臉上的帽子,詢問了一番是不是之後可以讓身後的女士來看他。

等了很久才得到一個點頭的工作人員也是确認了這人的狀态,他倒不是聽不懂她的英語,他就是單純的不想給任何人反應。

挺好的,這個狀态很符合她們冰島人的狀态。

她們見當地人這樣見多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如此工作人員才帶她去大廳拿護照登機起來,每次她來的時候拿護照給酒店的人确定後,會有人陪她一起上去。

但臨走的時候,工作人員還是勸她,下次讓朋友夏天來冰島吧,那時候太陽出來的時間多,情緒也會好很多。

“ 好的,不過他只是有點事情讓他難過吧。和這裏沒關系,冰島很美。”

……

金秀喜最近把民宿也續了一個月,每次花錢她都要感謝出版社的贊助,如此金秀喜每天都是寫完該寫的小說和漫畫大綱,才從民宿出來去酒店看車道俊。

“ 呀,起來了。”

“叫你起來了 。”

金秀喜站在床頭看着他的動作依然是前幾天來的時候那樣,她忍不住拉着人的衣服,把人拉起來,拿起面包就往人嘴巴裏塞着。

她也沒指望車道俊吃東西。

她甚至也不會照顧躁郁症患者。

她只是想這樣會不會是逼他吃飯的方法。

這要是真的在冰島餓出事情,她可真不知道怎麽帶人去醫院。

這種軀體化,她只能網上查到信息,說是抑郁期時候起床也會覺得困難,喝水吃飯都需要勇氣才能做到。就連偶爾出來太陽他都起不來拉開窗簾曬太陽。

痛苦好想就這樣纏繞在靈魂裏,不能出門,走在路上會覺得大家都不懷好意,心裏會很不舒服,不願意和人說話,自己一個人呆着躺着,時不時就會莫名流眼淚。

金秀喜看着他吃完一小塊面包,又安慰着他說吃完就睡吧,好一會人都沒動作。還是金秀喜把人又推着躺了回去,帽子給他蓋在臉上,被子也給他蓋好。

她坐在酒店沙發邊繼續查詢着內容。

“ 抑郁期的患者會有軀體化,手會不自覺的發抖,心裏會很痛苦。因為實在是太痛苦了,反而不會想到死亡的事情。沒有力氣的時候就只能躺在那。失眠的時候連腦子都無法思考問題,和別人說話集中不了精神。”

他這個症狀,不會酒店的人比她還早發現情況吧。她擡頭看着冰島陰沉沉的冬天,突然覺得酒店人推薦夏天再來好像也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她繼續看着手機裏搜到的信息。

“有的患者會有呼吸不來一直喘的狀态。有點像人溺水時候無法呼吸的狀态。又或者部分患者有無意識刻意的閉氣,甚至有人會掐自己,扇自己。”

她突然想到剛見到車道俊時候看到對方拍攝的照片,紅色的光覆蓋在圖片上像是一層血做的濾鏡。或者他沒有到那種自我傷害的狀态吧。

金秀喜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見到人還躺在那安安靜靜地,才放下心來。這情況吃藥才比較正常,但是金秀喜把他的包和衣服都翻了一遍也沒看到藥物。

至于在冰島買藥給他吃?

金秀喜實在不了解這個病症,她也不敢這樣做。

“ 雙向情感障礙症又叫躁郁症,患者會在躁狂期和抑郁期間無法決定的變化,如果真的要理解有點像人的身體裏有兩個一樣的靈魂擁擠在一個軀體裏,偶爾還會相互争吵打架。”

金秀喜看着這些信息,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說。說實話,她覺得自己也有點奇怪的偏執,就像見到車道俊作品的時候,她感受到一種從靈魂裏跑出來的激動。

車道俊的某些作品讓他看到非常大的可能性,也是如此她才會選擇給車道俊留下信息,想要把他作為新作品的觀察對象。她的動機也并不純粹,但她自己對此卻沒有任何感到抱歉的地方。

畢竟人要瘋才能創作出最優秀的作品。

這個道理她早就知道了,只有足夠在作品中刻畫深刻的靈魂和情感,才能創作出最好的作品。

而車道俊就是她的參考物,一個患有躁郁症的患者,一個長得非常優秀的男人。

金秀喜轉頭看着躺在床上的車道俊,從包裏掏出平板,拿起筆就開始畫起來,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車道俊讓她筆下的漫畫人物擁有了一半的靈魂。

不過這個事情,她永遠不會告訴車道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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