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和死亡
春和死亡
“ 誰會像他那樣腦袋有問題？”
金秀喜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評論別人，但是她只是在自己腦袋裏想着而已。如此她對車道俊的評論又加了一條。大概更多是對于昨晚他冒着風跑出去的務實評價。其實她有猜測車道俊是可能有躁郁症。又或者他自己說過？反正她是不記得他有沒有說過。
她起床不久，就聽見屋外有做飯的聲音。刺啦的料理聲音讓她覺得應該是在炒制什麽東西。打開門她就看到車道俊站在廚房不知道炒什麽東西。
“ 我什麽時候買了蔬菜和肉嗎？” 金秀喜忍不住回憶起來這幾天的行程。她多數時間都在去酒店看一眼車道俊的時候在酒店附近的找一家吃飯。那他料理的東西是哪裏來的？早上剛種的？
金秀喜的好奇直接占滿她的心，索性有好奇就得問問，她不能讓這種好奇折磨得疲憊不堪。廚房裏煙霧如塵土飛揚般撲面而來，車道俊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像是裂開了縫隙的地面。這是什麽殺人般的疲累把人眼睛都弄變色了？
金秀喜很快猜到了一個可能，但理智也不遺餘力地對抗這種猜測。本來昨晚的事情已經她認識到車道俊瘋起來是什麽樣的。昨晚的事情已經夠讓她人心惶惶了，面對他今天行為，金秀喜只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這天，這個瞬間她才真正的放下一切的觀察，但更多的疑惑像是沉重的烏雲從遠處緩緩靠近。随着疑惑的移動，她覺得有什麽籠罩着她的心。金秀喜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睛看向廚房。車道俊端着做好的飯菜轉身看着。一些什麽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怎麽有種只有做.愛的情侶才會度過的清晨的感覺，真是奇怪。
或許這是開始。別的不說，他這個人看起來确實很好看。這個觀點出現，随後是腿挺長的，身型比較像模特，衣服選的不錯，人看着也挺帥的。
不過沒有她初戀帥。
為什麽要這樣比較？金秀喜忍不住心裏問着自己，不過沒有答案。但答案是什麽她也不是很在意。不過這樣的感覺總是突然而來，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心裏會逐漸的感到他的不同，一點點在車道俊身上拼湊着新的形象，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能變成李鐘俊。
行程就跟斷了一樣，就算她在民宿呆着畫畫，車道俊依然能拿着相機在屋裏在屋外拍攝她，很長時間內他都不知道疲倦一樣的進進出出，民宿裏令人溫暖的熱氣也大大消減。金秀喜沒想到的是，他這都能找到鏡頭進行各種拍攝，同時意味着兩人都只關注着自己手裏要完成的事情。電斷了民宿Wi-Fi沒有信號，上網和手機充電也不可能了。
她只能用流量聯系房東盡快來看看房子修理一下電路。房東卻說要等他弄完家裏的聖誕樹在過去。聖誕節要來了嗎？金秀喜看着手機裏的留言，又把流量關掉。她沒有辦理國際流量再繼續使用下去回首爾後的話費也得有二三十萬元了。（韓幣）
她無法了解外界的消息。她只能等待，等待房東趕緊來救救她的網絡，希望房東能在事情變糟糕之前趕到。至少應該不會對她這個租客放任不管吧。她可是定了一個半月的租客。怎麽會忘記她呢？
至于那個瘋狂藝術家被她趕去床上睡覺了。她可不想帶一個因為睡眠不足而暈倒的人去醫院。她又不會冰島語，醫療的英語她也不熟悉。那種地方她是一點不想去。今天竟然出了太陽，感覺這裏變得非常漂亮，金秀喜出門在室外曬着太陽繼續繪制者漫畫人物形象，一個下雨天躲在破舊屋子裏蹲在地上擺着盛裝液體的容器的男人。
漫畫裏的人在一個雨下個不停的世界，他到處尋找着可以接水的容器，地上擺着大橡膠盆，水壺、水桶，還有被撐開的塑料袋。這是把家裏所有的袋子都用來裝水了。就好像頭頂暫時能夠遮雨的屋頂總有一天會塌了一樣。
至于畫塑料袋，是她看到廚房擺放的裝泡菜盒子剩下的塑料袋，泡菜不像是這邊能容易買到的。總不能是他帶來的吧？泡菜剛才吃的開心，她都沒想到為什麽會有泡菜。想到這她拿着畫筆繼續畫的動作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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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蹲在窗戶邊假裝整理衣服而時不時看她的車道俊看到畫筆停頓的時候，他心裏疑惑着怎麽沒有
專注地畫漫畫了。難道是因為沒有靈感？那沒有靈感的漫畫家也很有趣，他連忙撿起扔在沙發上的相機，繼續拍攝起來。
車道俊其實知道自己的情況給金秀喜造成了巨大的不便。但同樣他也意識到對方對他的幫助并不是無理由的。畢竟他這個情況讓他和很多朋友都保持一個距離，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
他的精神就像是被裝滿水的袋子，偶爾是火烤水會沸騰，偶爾是冰凍水會變成冰。反正這樣的人生他已經很習慣了，他并不覺得會有什麽親密的關系是能跟他連接到一起的。但他卻還是藏不住一些期待，這些希望應該是數量驚人的。但希望不都是璀璨的，有的希望帶來着熠熠發光的結果，像是璀璨的光芒，但有些希望卻像是動物內髒清洗的血水，水面一層浮沫，像是不斷繁殖的癌症細胞。
他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種，反正他想着拍完這個作品，就自己悄悄離開。但是這個作品又好像沒有盡頭一樣。他的相機裏堆滿了金秀喜的照片，每次翻看起來都像是心情都像是堆滿了鵝卵石的河流清晰可見那群鵝卵石。
照片裏的她在各種不同的空間，各種各樣的石頭或者河流，樹木或者高樓。能讓這些照片看着更有魅力的就是她的存在。可能未來十幾年後他再次看這些照片依然會覺得是自己最好的作品。作品比獎杯更讓他感受到靈魂的激動。獎杯會蒙了灰塵，但這些作品永遠不會。或者他也會記着大風夜裏是金秀喜把他拉回屋裏。也會記得是她有空就會去看看抑郁期的他還活着不。他以為自己能在興奮的時期裏把這套作品拍完，沒想到卻讓她看到了掉進深淵裏的車道俊。如果沒有她的話，車道俊覺得自己還全然不知道要怎麽度過這段時間。
早就聽志民說他還負責一個最近登上文壇的新作家還會出版了好幾本漫畫。那家夥還讓他猜這個作家是誰。本來對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好奇心的車道俊腦海裏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果然就是金秀喜。
不過現在在他看來，很大的共同點就是都很喜歡研究周圍可能見到的人。別說可能見到的人，攝影師研究風景研究人，編劇研究演員，作家研究周圍的故事，整個世界都能成為創作的基本，這個道理他還是清楚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金秀喜在觀察他，觀察他的話總不能是創作一個也有躁郁症的角色？
“ 做到這個程度也沒什麽？成為作家作品中的角色，某種程度來說的話不就是能永遠活下去了？” 車道俊自言自語說着話，手裏相機還在找着好的拍攝角度。
話如其人，他自己也是這樣的。
很多像這樣的作家都會很認真的資料收集和取材采訪後再進行企劃和創作，大家輪流在無形的知識資産裏放上自己的作品。有的人走過去需要很久，有的人等待很久才走過去。這條路就不是簡單的選擇，無論休息的時候還是創作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聽到不同的聲音。就像是雨季總是下雨一樣，成功到來的慢了點也沒什麽。
不過他也不會告訴金秀喜自己發現了什麽，反正她的那些畫在她沒注意的時候通過投屏都在客廳的電視上可以看到，不過就是他不想告訴她自己發現了這些。這些發現像是狂躁期內的玩具，他只顧着自己發現這些的樂趣，也喜歡藏住發現後那種得意洋洋的情緒。對方不知道他什麽都知道的情緒，這讓車道俊覺得自己發現這種事情是個非常缜密的偵探。
世界好像要被什麽探秘的事情掩蓋。車道俊的腦海裏忍不住快速思索着曾經看過的偵探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有着适合自己情節的緩急和節奏。回想的久了，腦袋裏就迅速組成了一個世界，車道俊忍不住哈哈笑起來，那聲音也變成世界裏噪聲。那個世界就在身邊一樣，如水流蜿蜒、蔓延、跳躍，像野獸般號叫。聲音清晰而單調。思維的世界倒是很快的給車道俊一個完美的世界，沒有停頓，也從不後退。猶如不能找到任何源頭的石頭組成的廣袤的沙灘。像這樣的思維擴充，幾乎是每天都會在他的腦袋裏出現。
電視和wifi用不了，手電筒也要盡量節省。晚上的時間裏他勉強入睡，這樣的白天他要麽看窗外，要麽拍照，消磨着時間。有時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的腦袋裏就已經完成了好幾次科技革命。思維世界裏像是由無數雨滴掉落在地上，水面裏的無數同心圓的圖案像是被窺探到的地球皮膚，這讓他震驚。他第一次覺得作家的文字在他的腦袋裏成為了現實，他開始無數次的感受到作家的魅力。
原來他會成為一個世界，他就是一個世界。
啊！這個宇宙真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