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和死亡
春和死亡
手機又響了？是連續不斷的信息。
黑暗裏金秀喜看着手機屏幕急促閃爍不停閃動，就這些亮光像是她還沒開始的一天最後的收尾。
這段時間她是真的了解了車道俊的情況，早前她就覺的他的作品很複雜，充滿了希望和死亡，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怎麽會在一個作品中出現，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拍攝者的觀察角度和一般人不一樣。一般都是這樣的觀察敏感度讓她在很多事情裏開始發現很多必不可少的警報。
現在也是一樣，她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車道俊是躁郁症患者，只是臨近很後面才真的把這個念頭放在思考範圍內。每天她其實都會有一些念頭去思考這個問題。就像是某個小小的災難裏，總會讓她聯想到深夜裏遇到暴雨在海裏漂浮的受難者。
她拿着手機卻沒有什麽想要打開的念頭。只有屏幕上不斷顯示的通知告訴她，車道俊在不停的發消息。她在床頭摸索着打開燈光。
手機屏幕的光不再是唯一的亮度。她拿着手機，死人一樣躺在那手機放在胸口。說實話真有人看着她這個樣子倒是跟早前躺在床上半個月的車道俊差不多。但好的事情是她還會扭動身體和脖頸，連着身體關節也會響，就像是還有活力一樣。
但是車道俊應該是沒有這個能力的，他抑郁期的時候估計也就會頭埋在枕頭裏，連喃喃自語的能力也沒有吧。他的絕望應該是她無法理解和想象的。或者是疼痛？或者疲憊。
外面走廊裏傳來敲門的聲音。金秀喜問了一句誰？門外沒有什麽聲音。她的故事應該也不是個恐怖片吧，金秀喜打算走過去看看，她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分辨着門外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車道俊在說話，反正金秀喜打開門後，看到的車道俊正蹲在他屋子的門口，聽着她門開了側頭看過來的動作十分迅速。
她輕輕的哼了一聲，“ 你這是什麽意思？晚上不睡覺了？” 金秀喜不想說看着他的臉，她确實也不會再對他突然的吻生氣，這個世界沒有什麽事情是讓她能一直維持着某種情緒的。又或者她生氣，是因為她自己其實也摸不清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先被他打亂了思考的邏輯。
按照她的習慣，怎麽也得讓她先自行發現心裏的想法再思考這份感情是什麽要怎麽安排，而不是被他的吻打亂思緒，喜歡和愛情這種東西，她才要掌握主動權。今天不一定能有什麽結果。“ 你在這坐着幹什麽？” 她又看了一眼收到信息的手機。“ 你給我發這麽多照片幹什麽。” 通知裏有顯示是一個個照片。她拿着手機放在車道俊的面前，詢問的東西簡單，她的語氣也很平淡。
手機裏是他拍攝的照片，但道理說跟她的原稿一樣珍貴。她不會把自己的原稿發給任何人，但是他這樣把原稿發給她，看起來數十張照片，真的非常的讓她有點不理解。雖然她覺得車道俊有點不太尊重他自己的作品，但想到東西是他發給自己的，金秀喜又覺得好像沒必要生氣。
車道俊依然蹲着仰頭看着她，金秀喜也蹲在他身邊，兩人一起坐在酒店走廊。走廊太黑了，她看不到車道俊的耳垂上害羞而紅了的耳朵。她忍不住推了推車道俊想要問出個答案。但是車道俊只是看了看她，示意她看看手機裏的照片。
真看嗎？金秀喜思考着這個問題，但手裏還是臉部識別後看了看他發的照片。這些照片好像在幫她的心髒翻個身，抽走她心裏的難過的情緒。坐久了，金秀喜伸展身體，随後蜷縮起來，試圖自言自語，掩蓋剛才無理由的動作。
她猶豫不決。要不要再繼續看下去，但是如果繼續看的話，她又不是很喜歡這種提前看了別人作品的感覺。雖然作品都需要合評，但是她也沒辦法評論別人攝影作品。但這個照片在她眼裏就是能看和不能看兩種可能。索性她就評價一下，但是又怕自己說錯什麽。但是不評價？這照片都在她手機上這不是就是想聽她說點什麽嗎？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麽，倒也不是看到他的作品沒有感觸，而是不知道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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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合評過攝影作品，要不要試一次？可是，這只是她的想法。或者她誠實的說出來，也許誠實就是應對未來失誤的方法。這樣這個作品也不會因為被她看過有什麽事情。她的意思是她不說不看這個作品就永遠新鮮。從某種意義上說拒絕合評就是保存魅力。那她現在拒絕并稍微做出歉疚的樣子就行了。反正她就說自己不是專業人士就好了。
我今天情緒不好不适合看照片。我覺得你應該去休息了，或者明天再說？再不然就是我應該放棄這個事情。想不到理由了，金秀喜看着車道俊一臉期盼的眼神，完全沒有辦法再繼續想下去。行，看看看，她看！金秀喜注意到自己真的再認真的翻看照片的時候，車道俊也會期待她看完照片會說什麽。
看照片把人看迷糊了，金秀喜都忘記問他晚上不睡覺在門口蹲着幹什麽？有什麽事情不能在屋裏發消息嗎？
“ 我坐在這你出來我就能看到你。”
“ 那你去我房間門邊上不是更方便？”
“ 那樣不太禮貌。”
那樣不太禮貌，就好像你坐在自己門口不會很奇怪一樣。金秀喜雖然很多話想說，最後還是繼續翻看手機上的照片。車道俊多虧了茂密的頭發，又亮又善良的眼睛，雖然這會的行為有點奇怪，但是但是緊閉着地嘴唇其實藏着他的緊張。
車道俊只是真的想要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真的直接去敲門能不能獲得開門說話的機會。站在走廊大喊大叫也很沒有禮貌，他就只能蹲在自己門口一直分享自己的作品，就等着她出來。
不過她也跟預期的一樣真的走出來。萬一她真的不出來拒絕一切交流。要是真的需要溝通的時候反而沒有機會說話，這反而是一種很難的事情。怎麽辦？車道俊本來在各種情緒中反複奔跑。他墜入了猜測和現實的深谷，他找不到回答的出口。直到金秀喜自己開門出來，才讓他的靈魂安靜下來。
如果一直猶豫不決，車道俊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直接去敲門。但是他不小心選擇了等待這個選擇，他又會一直坐在那等着她開門。而金秀喜被他分享的照片驚訝了，她在照片裏看到了一種靈魂的自由。這要怎麽形容呢？大概是她喜歡海洋，不是因為喜歡藍色，而是喜歡聽到海浪的聲音，喜歡海水沖刷着腳丫，喜歡清爽的靈魂被海鷗叼着在空中飛翔。就像她不只是為車道俊動心，她喜歡的是這麽多天兩人的頻率基本一致，還有将兩人身影裹挾在一起的風景。記憶裏這一切都沒有存在的跡象，但風的輕柔，海的氣味，同行時扭頭就能看見。一件件小事情都這樣跑了出來。如果能有什麽作品這樣帶動人的思緒，那其實上這個作品的成功已經可以預見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也知道自己該怎麽評論這個作品。這是創作者必須要學會的要素，也是必須要承擔的事情。在聽到別人評論的瞬間，她會産生錯覺，仿佛自己對作品也有絕對的決定權。但現在她猛然驚醒，然後撲騰站起來，理智控制住了她沒有像神經病一樣的呼喊，她好像知道了很多東西。
雖然現在還不晚，但是她不明白這個道理，可能一切都會晚。并不是世界各地随處可見的屬于兩人的記憶時間，她看着手機上時間，晚上21:30。這要是在首爾，她一定要去酒吧喝一晚，但是冰島這個時間像是世界都睡覺了一樣。她轉頭看着車道俊，無意中和他的視線對上。
“ 該是休息的時間了，你不回去休息嗎？”
“ 走不走，開車去一號公路看風景嗎？”
“ 看風景？在這個該休息的晚上？”
“ 走吧。”
應該是感受到金秀喜對作品的喜歡。再者車道俊本身強烈的想要出去開車，如果不是冰島沒山，這要是在首爾他能深夜去爬南山或者去濟州島夜釣。
這麽晚？出去開車？
她慌了。她不喜歡在未知的城市做熟悉的事情。
“ 可是要是迷路了怎麽辦？要是困了怎麽辦？手機要是沒電了呢”
“ 車裏充電，我買了很多美式，我認路。”
還真是句句有回應。
金秀喜坐在副駕，她看着車道俊幫她扣好安全帶，看着他開心的大喊出發。很快就直接從酒店停車場離開直接開去一號公路。
路上基本是黑夜，全靠大燈照着路。
金秀喜腦袋裏只有一句，車道俊是瘋了吧。
但是想到他直接拉人去乘直升機看火山爆發，這好像也不是很奇怪。還挺車道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