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鬼
女鬼
季凡笙講簡單述了他在未央星宮的所見所聞，又問道：“你和小雲到底是什麽情況？”
秦時月輕輕嘆氣：“小雲是我的學生，原本我看她可愛，沒忍住逗了幾下……前些日子，我給她提了分手。當時她哭了，但也沒有糾纏不休。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了，但今晚她卻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她在ktv裏不小心被小混混纏上了，請我來幫忙。”
“所以你就義無反顧地去了？”
“畢竟是我的學生。就算不考慮之前的情誼，我也會去的。”
季凡笙不說話，只微笑看着他。
秦時月咳嗽一聲，又道：“Lisa讓我喝酒，她說只要幹完一杯，就能離開。我心想就算是烈酒，酒勁上來也有十多分鐘，足夠我帶小雲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但沒想到，酒喝完，小雲卻不願意走了。”
“緊接着，我就感覺頭重腳輕。雖然意識到了不對，但腳下已如灌了鉛一般，再也走不動了。”
季凡笙若有所思：“秦時月，你人生三十年，老成持重，應該不至于那麽傻白甜，去喝陌生人遞來的酒吧？但你卻喝了，為什麽？因為美人當前，你寧願自己遭罪，也想逞英雄。”
“真不錯，你還蠻深情的。”季凡笙點頭贊道，“但可惜，你沒料到小雲用你的指紋打開了你的手機。雖然你很謹慎，哪怕一個人獨居，每次聊完天也都會删除掉聊天記錄……但畢竟雁過留痕，小雲還是發現了你通訊錄裏的諸多心肝寶貝。”
“連你也要嘲諷我嗎？”秦時月苦笑一聲。
“我只是想提醒你，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如果繼續欠情債，保不齊哪天你就真的栽了。”季凡笙說，“之前裴羽也給你添過麻煩，但你一直都堅定地支持我。這次我也投桃報李，不再追究這件事了，但你自己以後要多加小心。”
聽到這裏，秦時月終于展顏：“我果然沒看走眼——之前裴羽花邊新聞不斷，但你從不跟他吵鬧，那時我就知道，凡笙你是真的好！”
季凡笙：“……”
在這種情況下被誇贊，真的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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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了你家，這次你也來我家聚聚吧。”秦時月眼角彎彎，“我爸媽和哥哥都很想見見你。”
季凡笙答應下來。時間很晚了，他本打算回家睡覺，但在秦時月的熱情挽留中，他最終選擇留在醫院過夜。
秦時月所在的是vip病房，卧室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裝修豪華。卧室裏除了病床，還有一張護工床。床上所有用品都是消過毒的，被子也軟軟蓬蓬的，很幹淨。
季凡笙簡單洗漱了下，穿上未央星宮店長為他準備好的睡衣，在護工床上躺下。
幾乎是一挨床，他就睡着了。
而秦時月因為身體還有些不适，沒那麽快入睡。他看了會兒天花板，又轉過頭看向季凡笙。
月光鋪灑，季凡笙的睡顏看起來格外迷人。
過往，在秦時月的印象裏，季凡笙長得很好看，但具體好看在哪裏，他從來沒去深究過。
他心肝寶貝太多了，根本顧不得走心。
對他來說，談戀愛就像采花一樣，采一朵扔一朵，初摘時所有花都是一樣的水嫩靓麗，可處得久了，甭管男女，也都一樣的無聊無趣、乏善可陳。
所有人都朝他索要忠貞不渝的愛情，得不到就哭哭啼啼歇斯底裏。
可世上哪有那麽多一心一意？
他早就疲憊了。
如今遇到季凡笙這麽個不争不吵的情人，秦時月覺得自己時來運轉，終于摘得了一朵與衆不同、宜其室家的桃花。
他第一次認真打量起季凡笙。
季凡笙的眼睛很好看。扇形雙眼皮，睜開時顯得清冷而含蓄，閉上後卻顯得柔和而多情。
季凡笙的嘴唇也很美。花瓣唇，唇線清晰，色澤誘人，讓人忍不住想吻上去，感受其柔軟的觸感。
秦時月喉結滾動，莫名覺得口幹舌燥起來。
他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季凡笙的嘴唇，像是受到了某種蠱惑一般，想要湊上前去一親芳澤。
但突然間，一絲細微的聲響從廚房傳來。窸窸窣窣的，像是有老鼠。
秦時月動作一頓，側耳傾聽起來。
若這聲音至此為止，他倒也不覺得害怕，但幾秒過後，廚房竟然傳來輕輕的拍擊地板的聲音。
雖然那聲音極其微弱，但在萬籁俱靜的夜裏，卻顯得無比清晰。
會是什麽東西呢？秦時月凝神思考。突然間，他臉色一白，恍然意識到，那根本不是拍擊地板聲，而是腳步聲！
那一瞬間，秦時月只覺得全身汗毛聳立，整個人都不好了。
關于醫院，總是流傳着各種恐怖故事。世界上最容易撞鬼的地方，就在此地。
旖旎念頭全部消散，秦時月只覺得度秒如年。
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秦時月艱難吞咽了一口吐沫——
鬼故事裏，但凡與鬼魂直視的，都是炮灰，死相極慘。
但裝作沒察覺到，就能躲過鬼魂的索命嗎？
一秒、兩秒、三秒……
“啪”的一聲，秦時月打開床頭的燈，抄起“閹人”用的小刀，迅速起身朝身後看去——
一個長發飄飄、身着白裙的女鬼就站在他床尾！
秦時月想求救，但這一刻卻因極度的恐懼而失聲了。
燈光照射下，那女鬼并沒有如煙般消散，反而露出怨毒的眼神看向他，并提起她手中的菜刀，瘋一般地朝秦時月砍去。
“啊！！！”
秦時月慘叫一聲，把手中的小刀朝女鬼丢去。這一刻，他過往的翩翩風度一絲不剩，只有滿身的狼狽。
他驚慌地晃醒剛剛入睡的季凡笙，一邊朝女鬼扔枕頭扔物件，一邊把季凡笙拽進衛生間，然後死死鎖住門。
女鬼憤怒地追在他們身後，發出惡毒的咆哮：“奸/夫/淫/婦，你們去死吧！”
“哐哐哐！”
衛生間的門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暴怒的女鬼拿着菜刀砍門。秦時月抱頭蹲在廁所的一隅裏，人都快吓得神志不清了。
而季凡笙在懵逼幾秒後，理智開始漸漸回籠。
他輕拍胸口，驚魂甫定地點評道：“這一幕有點像《閃靈》。”
“你在說什麽？你還有心情說電影？你不害怕嗎？”秦時月欲哭無淚，“那是鬼啊，女鬼！”
季凡笙：“……那不是小雲嗎？”
秦時月：“？？？”
季凡笙盯着秦時月，兩秒後，他露出了然的神色：“你沒戴眼鏡，怪不得看不清。但拿菜刀砸門的，真的是小雲。”
知道是人不是鬼，秦時月這才扶牆緩緩站起來。
他額邊的劉海垂落下來，落魄地自我安慰道：“動靜那麽大，醫院的保安會聽到的吧？就算真的沒人來救我們，我們兩個大男人，從小雲手裏搶把刀應該不難……”
秦時月一反常态地碎碎念，季凡笙倒也沒嘲笑他。
一睜眼看見有人提着菜刀站在自己的床頭，任誰都會覺得害怕。季凡笙自己現在心髒還撲通撲通狂跳呢。
好在小雲的力氣很小，砍門聲雖大，但衛生間的門質量很好，暫時沒有破掉的風險。
而且沒砍兩分鐘，小雲就累了，在門外嗚嗚地哭起來。
“秦時月，你這個負心漢，你怎麽可以抛棄我？”小雲語氣若癡若狂，“你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Lisa他們不敢繼續為難你，那我就自己來，我才不怕你們呢！我要把你的腳砍掉，把你奸夫殺了，我要你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人！！！”
“哐哐哐！！！”
秦時月脾氣再好，此時也忍不住了。他隔門發洩式的怒吼：“瘋了……楊曉雲，你是不是瘋了！”
“對，我瘋了！今天之後，我算是徹底完了。但我活不成，你也別想好過，我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砸門聲還在繼續，小雲歇斯底裏，“我為了你自殺兩次都被救回來了，你不知道吧？你當然不知道，你只知道陪你的新歡談情說愛。我受夠了，為什麽是我去死？而不是你的奸夫去死？！”
“我打車一路跟過來，趁着你奸夫出去找醫生時，溜進你病房的廚房裏。我在廚櫃下蜷縮着，等了整整三個小時，我本來只是想等你奸夫走了和你好好聊聊的。結果，你們說着蜜裏調油的情話，竟完全把我抛到腦後……秦時月，你該死！”
……
三分鐘後，保安沖進房間，制服了楊曉雲。
好在小雲還沒到徹底喪心病狂的地步，保安出現後，她哭着松下了手裏的菜刀，這場□□以零傷亡告終。
而秦時月和季凡笙則被請到了警察局。
早上八點半，配合着警方做完調查，季凡笙才終于重獲自由。
經歷這種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他本以為秦時月性格溫和，說話讨喜，比裴羽強上許多倍。
但秦時月的桃花債也太恐怖了。
秦時月與小雲的交情僅限于幾頓飯和幾次接吻。怕擔心惹事上身，他并沒有和小雲做到最後一步。
但哪怕是這樣，他最終還是引來了殺身之禍。
而季凡笙就更無辜躺槍了。
他跟秦時月到現在為止，只是牽了個手而已，居然被人當做奸/夫，險些丢了性命。
彷徨迷茫地走在路上，季凡笙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選擇。
而這時，他穿過十字路口，像是宿命一般的，看到了一家熟悉的店——“欣嘉心理”。
季凡笙去街邊的便利店買了口罩遮住臉，步履堅定地朝着這家心理咨詢機構走去。
今天是周二，按理說吳老師是不在的。但前臺負責的小姑娘卻告訴季凡笙，吳老師轉全職了，現在每天都在欣嘉上班。
順利拿到吳老師的號，時隔五天，季凡笙又一次進行了心理輔導。
“……我現在已經不做噩夢了，謝謝您，但最近我又有了新的苦惱。”季凡笙将他昨晚上的遭遇告訴吳老師，“我新處的男朋友讓我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但我暫時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結婚了。我很猶豫，我到底該不該和他繼續在一起？”
“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吳老師推了推眼鏡，目光瞥向別處，沒有直視季凡笙的眼睛，“擇偶本應是件慎之又慎的事，你慌裏慌張地頻繁選擇，只不過是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坑裏罷了。”
“你要叩問自己的內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真正重要的是什麽。你要仔細觀察，看清真正在乎你的人是誰，願意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人又是誰。”
“我送你一句話吧。”吳老師說，“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憐取眼前人嗎？”季凡笙若有所思，“謝謝老師，我會盡量做到的。”
季凡笙從咨詢室離開後，吳老師立刻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你哥哥剛才又來了。”被金錢收買了的吳老師事無巨細地把季凡笙經歷的事情轉告給了陸易陽，“我也隐晦地給他提了意見和建議，讓他多對你好一些。”
“真是個好消息。”陸易陽打開窗簾，好心情地笑道，“你做的不錯，我會再給你轉五萬的，繼續努力吧。”
而另一邊，季凡笙還在仔細咀嚼着吳老師的話。
“不如憐取眼前人。”季凡笙腦仁一抽一抽地刺痛，想着人生的大問題，“眼前人太多了，秦時月、陽陽、姚澤、晉歡、爺爺……但真正在乎我、願意陪我走完一生的人，很明顯，只有我自己啊！”
季凡笙腳步一頓，恍然大悟。
“我要對自己好點！”想明白這一點，他果斷地打電話把公司的事務推後，回到了新家。
昨晚近乎一宿沒睡，季凡笙決定好好補眠。
他來到洗手池刷牙，手機一連響了三聲，不知是誰發來了消息。
季凡笙右手繼續刷牙的動作，左手心不在焉地滑開手機的鎖屏。但在看到消息提示後，他右手卻突然着力不穩，牙刷頭重重戳痛了牙龈。
“嘶！”
牙刷落進了洗漱池中，季凡笙捂住嘴，卻顧不得自己的傷勢。
他目光緊緊盯着手機上的消息來源——
李哲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