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泳褲
泳褲
李哲川生了病。但是他只肯告訴季凡笙自己所在的醫院和病房號,卻不願意說具體病情。
季凡笙心中擔憂,想到對方最近在李音塵家住,他猜李音塵或許會更清楚李哲川的病情。
但電話打通後,另一邊的李音塵卻完全不知情: “小川只在我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家房子打掃好後,他就離開了。居然生病住院了嗎地址發我一下,我也去看看他。”
由于不曉得李哲川究竟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季凡笙只好去禮品店大包小包買了一堆保健品。陸易陽也被抓了壯丁,幫忙提東西。
折騰好久,兩人終于抵達427病房。
房門是打開的,季凡笙正欲進入,便聽到房間內有談話聲傳來。
“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那是個女性的聲音, “我下午還有事,這就走了,再見。”
“等等,寒雪。”李哲川的聲音虛弱又焦急, “我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願讓我好好看看你嗎……我真的好想你,夢裏都是你。求求你再陪我一會兒吧。”
“……”
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季凡笙默默退到門外,和陸易陽坐到走廊的長椅上,等李哲川和他前女友敘舊結束。
原本陸易陽還擔心李哲川借病和哥哥死灰複燃,但看到這一幕,他的心放下了一半。
在等待的過程中,哥哥還有心情處理公司的文件,看樣子是真的對李哲川不再抱有奢望了。
陸易陽的心情不由陰雨轉晴。
“李哲川到底是生了什麽病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他住院了。”他開始有精力好奇了, “真沒想到,來探病居然也要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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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李哲川的前女友,陸寒雪,才從病房裏走出來。
她長發飄飄,身材火辣迷人,一張臉長得極為美豔。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與那張揚的外貌不同,她性格溫柔,說起話來柔聲細語的,是個文靜,知書達理的姑娘。
陸寒雪沒料到會在走廊外看到熟人,她腳步微微一頓,目光裏難掩詫異和欣喜: “季學弟”
季凡笙微微颔首,站起身來: “好久不見,學姐。”
“你也是來看李哲川的嗎”她很快恢複平靜,将長發挂到耳後, “也對,你們倆關系一向很好……我回蘭寧有段時間了,之前想找你敘舊,可一直沒聯系到你。你大學時的v信是不是不用了”
季凡笙疑惑: “我聯系方式從來沒變過。”
“嗯可是……”陸寒雪把手機拿出,調出她與季凡笙的v信聊天界面。
她發了好幾次“在嗎”,可季凡笙從來沒回複過。
季凡笙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查找陸寒雪的聯系方式。但在他的手機上,兩人的對話界面卻是一片空白。
季凡笙嘗試着發消息給陸寒雪,結果卻彈出了一個消息提示——
“對方開啓好友驗證,您還不是他的好友”。
季凡笙: “”
這看起來像是陸寒雪把他删除了,但從學姐驚訝的目光來看,事實一定不是這樣。
懷疑是v信系統出了bug,兩人正在研究,李哲川卻拖着病軀來到了病房門前,臉色蒼白地咳嗽了一聲: “凡笙來了,快進來坐吧。寒雪若是不着急趕時間,也別走了……”
“不了,我真的有事。”陸寒雪抿唇拒絕道, “季學弟,能把你現在的手機號告訴我嗎我回頭給你打電話。”
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後,陸寒雪匆匆離開。
季凡笙從她的表情上,隐隐感覺到,她似乎一秒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下去。
而陸易陽游離在局外,一會兒看看哥哥,一會兒看看李哲川。
突然,他沒來由地笑了。
他好像知道發生什麽了——
得益于他對季凡笙的過分關注,他敏感地看出陸寒雪對哥哥有些好感。可一個女生如果對男生有好感,是不會“誤删”對方v信的,會“誤删”的只有女生的男朋友。
所以這個李哲川,容人的度量恐怕不是很高呢。
心情本就不是很愉悅的李哲川注意到了陸易陽的笑容,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問道: “凡笙,這位是”
“我弟弟,陽陽。”考慮到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季凡笙簡單地給他們做了相互介紹。
李哲川在此之前的确不認識陸易陽,但對于陸易陽來說,這位害得他愛情之路變得極為坎坷的罪魁禍首,他可是早就見過很多遍了——
這幾年,李哲川出國留學的獎學金,還是陸易陽巧立名目,自掏腰包贊助的呢。
陸易陽對李哲川的解,不比季凡笙少。
李哲川出身名門,成績優異,但卻有一個賭徒父親。他本該過上寶馬香車的豪門生活,但父親卻把家財揮霍一空,時至今日,他們這一支仍需要李家族長時不時的接濟。
雖然出身于大家族,但李哲川可供支配的錢財并不多。他本科畢業後,本想參與進家族企業,大展身手。但李家水深,李老爺子先後娶了四任老婆,兒子女兒十幾個,權力鬥争很激烈。有人排擠李哲川,以擔心他掌握實權後會挪用公款給父親還賭債為由,将他排擠出權力中心。
所以,雖然李家富得流油,但李哲川的處境甚至比陸易陽這個私生子都要糟糕許多。
平時,他只有家族基金會裏下發的錢做生活費,資金并不算多,一年僅有一兩百萬。對于他們這種過慣體面生活的人來說,這點錢只能算是聊勝于無。
如果沒有陸易陽的那筆獎學金,李哲川可能都拿不出多餘的錢去出國留學。
回到病房,李哲川又虛弱地躺回了床上。
他的長相雖然和裴羽,秦時月等人很像,但論起身材和氣度,陸易陽覺得,他甚至還沒裴羽長得耐看。
面無表情時,李哲川偏薄的唇會微微向下撇,不經意間染上略嫌刻薄的苦相;而他笑起來時,眼睛裏又鮮有笑意,像是敷衍了事地在假笑。
真不知這個渾身上下挑不出幾兩肌肉的病秧子,到底有什麽迷人之處。
陸易陽近距離地打量李哲川,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在十幾歲時做出單挑歹徒,火炸化工廠的壯舉。
難不成還真是人不可相貌
隐藏起內心的疑惑與不屑,陸易陽将保健品放到桌子上,充當起背景板,聽季,李二人聊天。
“學長,醫生有沒有說你要住幾天院”
“兩三天吧,小毛病。”李哲川手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 “手術昨晚上已經做完了,後天我就可以回家了。”
意識到李哲川昨晚确有急事,季凡笙心中不由後悔起自己沒接電話: “這兩天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下次來時帶給你。”
“幫我帶幾本書吧。住院太無聊了。”
寒暄了幾分鐘,季,李二人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陸易陽漸漸覺得煩了,心道李哲川這做的什麽手術,術後還能這麽中氣十足,像個話痨一樣說個沒完。
真是礙眼。
但為了不惹季凡笙生氣,他只能耐着性子忍了。
又熬過幾分鐘,病房的門再度被推開。
一個穿着黑色T恤,身材高挑的男人左手拿着一張繳費單,右手提着花籃,進入病房中。
——正是李音塵。
陸易陽在此之前沒見過李音塵,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內心的警報便十級拉滿。
此人無論身高氣質,都是李哲川的高配版本。
他不禁想起高中時代季凡笙的素描本裏畫的人。比起李哲川,李音塵明顯更像畫中人。
他的氣質清冷疏離,人世間似乎很難有事情能夠勾起他的興趣。因而即便他笑起來,也會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仿佛随時都會化蝶飛去。
而李哲川是沒有這股仙氣的,他太執着于得失,哪怕打扮得斯文體面,也遮不住滿身凡俗。
另一邊,李哲川也很震驚。
他這次住院,明明一個字都沒有透露給自家堂哥。
對方是怎麽找來的
這個疑問出現後,他看到季凡笙對李音塵的出現反應很平靜,立刻意識到告知他消息的人正是季凡笙。
李哲川心中郁悶。他住院故意沒告訴李音塵,就是為了防止增加這兩人見面的機會,怎料如今竟出現這種變故
李哲川本想裝柔弱,博取一番季凡笙的同情心,但堂哥出現後,他完全沒心情了。
他盯着李音塵以及對方手裏拿着的印有醫院圖标的繳費單,艱難擠出一個微笑: “哥,你怎麽來了你手裏不是剛接了個大案子,最近都很忙嗎”
“昨天晚上就忙完了。”李音塵将花籃和繳費單随手放在桌子上, “你本身是易感體質,這次做的雖然是小手術,也應該有人陪着才好。”
李哲川僵硬笑道: “不用那麽麻煩的……”
“我剛才找你的醫生聊過了,你多住幾天院吧。等傷口恢複得差不多,沒有感染的風險後再出院。我把住院費繳到了十天後,你安心養身體。”
見李音塵沒有當着衆人面,抖出他做是的什麽手術的意思,李哲川提着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裏。
但,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從窗外吹進屋內。放在桌子上的繳費單輕飄飄地被吹了起來,好巧不巧地落到季凡笙腳下。
李哲川後背一僵,正想阻攔,季凡笙卻已順勢将之撿起。
那單子正面朝上,費用明細打印的清清楚楚。
季凡笙發誓自己不是故意要看的,但“包/皮環切手術”這幾個大字實在是太顯眼了。
季凡笙: “……”
搞半天李哲川住院原來是來割包/皮了。
但剛才不管是他和陸寒雪的談話,還是和自己聊天時,都表現得很虛弱,甚至還時不時地咳嗽出聲。
就像是什麽急性病發作了一樣。
這就令人很迷惑了。
季凡笙裝作神色無異的模樣将繳費單放回原位,但接下來李哲川和李音塵聊什麽,他都不太聽得下去了。
內心裏翻來覆去都在想——
包/皮什麽時候都能割,李哲川為什麽非得選擇在昨天晚上,他和秦時月約會時割呢
這種手術,一般人都不好意思通知親朋好友,但李哲川卻把陸寒雪和他都喊來了,莫非是有什麽特殊癖好
而就在他心思千折百轉間,陸易陽終于忍到了極限,開口問道: “哥哥,如果沒什麽其他事,我們就走吧”
季凡笙答應下來,起身告辭。李音塵也把要囑托的說完了,決定和季凡笙他們一起離開。
“這位就是你弟弟吧。”李音塵随口問道, “你們下午有活動”
“嗯,我們打算泡溫泉來着。”說到這裏,季凡笙突然熱情提議道, “音塵哥是不是最近也休息把晉歡喊上,我們四個一起去泡溫泉做按摩吧!”
怎樣都好,只要別再是自己和弟弟單獨共處一室就行!
季凡笙為自己的機智點贊,他顧不得李音塵會多想,極力安利起來: “四人湊在一起,泡完溫泉還能打牌,再惬意不過了!”
“晉歡如果有空,倒也可以。”李音塵微一挑眉,并沒有拒絕。
見狀,季凡笙連忙打電話給晉歡,後者自是無有不應,滿口答應下來: “好耶,我本來打算去賽車的,但是有你約我,我就不去了!正好我好久沒見陽陽了,今天就抽空好好陪我們弟弟放松放松。”
手機放是的外音,晉歡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
陸易陽微笑着,心裏卻在內傷——
真是謝謝您這大燈泡了。
幾人三言兩語就敲定好去泡溫泉,完全把李哲川抛到了腦後。
他陽/具還受着傷,不能碰水,大家根本沒考慮帶他一起玩。
……
兩小時後,
四人集合,在一家天然溫泉湯館包了一個溫泉池。
小賣部有賣泳褲的,陸易陽默默買了四條泳褲,送給其他人。
晉歡拿到泳褲都傻了: “就我們四個,還要穿泳褲嗎要講究舒适度,肯定還是不穿比較好吧……”
“你可以露着。”李音塵接過泳褲,謝過陸易陽,提步去更衣室。
季凡笙也很高興地收下,誇贊陸易陽細心。
除了晉歡,剩下三人都心照不宣地決定要穿泳褲泡溫泉。
“就我一人不穿,搞得我像暴露狂似的。”晉歡幽怨地說, “陽陽,你去國外呆了那麽久,思想怎麽沒變開放呢”
陸易陽笑笑: “有泳褲,大家心理上會更放松呀。”
——才怪,要不是有這兩個電燈泡在,他才不至于去買泳褲呢。
陸易陽獨占欲很強,他不願意哥哥看到別人的身體,更不舍得哥哥的身子被別人看到。
要不是怕顯得突兀,陸易陽都想給季凡笙買潛水服套上,最好半點皮膚都不要露。
更衣室內。
季凡笙來到獨立隔間,脫掉衣服後,在腰間圍了浴巾,手上拿着泳褲,正準備去淋浴室洗澡。
出隔間時,剛好遇到同樣圍着浴巾的李音塵。
看到彼此後,兩人俱是微微一頓。
李音塵的浴巾随意圍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隐隐露出腹股溝。
他身上的肌肉線條健美,隐隐給人一種野蠻的感覺,但偏偏一張臉長得冷淡。
反差感太過強烈,帶給人極其強烈的視覺沖擊,季凡笙一時間有點移不開眼睛。
但看風景的人,在別人眼裏,也同樣是一道風景。
季凡笙平時幾乎天天都一絲不茍地穿着白襯衫,連胳膊肘都從不露出。
如今上身卻未着寸縷,性/感的鎖骨一覽無餘,皮膚白得如同雕塑,讓人視線忍不住流連。
但失神不過一秒,李音塵又恢複了以往的淡定,微微朝季凡笙一颔首,便自行離去。
季凡笙和他正面相對而行,原本兩人不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照面而已。
但壞就壞在,季凡笙的視線停在李音塵身上,因而沒有注意到地上有一塊即将用完的小肥皂。
他不慎踩了上去,身體瞬間失衡,直直向前撲去。
眼看就要摔倒,李音塵立刻伸手去攙扶他,但動作到底還是慢了一拍。
季凡笙摔得太快,他本想抓住李音塵的胳膊,但手在空中揮舞着,拽住的卻偏偏是對方的浴巾。
“唰”的一聲。
季凡笙雙手朝地跪在李音塵面前,手裏攥着雪白的布料,而他自己身上的浴巾也因為摔倒的動作幅度太大,而松了開來,如羽毛般飄落到地上。
他下意識擡起頭,晉江不可描述的某物赫然映入眼簾。
季凡笙臉色爆紅,視線忙瞥到一旁,人都傻了。
他腦海裏懵懵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只感覺自己這一生,從未遇見如此絕望的時刻。
季凡笙仍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半晌未動,氣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正在此時,晉歡和陸易陽姍姍來遲,說說笑笑地停在更衣室前,意欲開門。
季凡笙小宇宙爆發,以最快的速度跪坐在地上,把浴巾撿起遞給李音塵,可惜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門真正被打開時,他自己還沒來得及穿上衣物。
于是,晉歡目瞪口呆地僵在了門口。
他,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自家表哥手上明明有浴巾,卻故意不圍在身上。
看到自己的好友身上未着寸縷,跪在表哥的腿間,臉色爆紅,眼裏還氤氲着朦胧的水汽。
晉歡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吐沫。
猛地把門關上。
但這時,晉歡身側,陸易陽卻力道強勁,不容拒絕地擋住了他關門的動作。
晉歡不知所措地向陸易陽望去。
只見向來溫和乖巧的陸易陽,此時沉着臉,渾身透露着生人勿擾的氣息,如同剛從幽暗地獄裏爬出的惡鬼。
他目光緊縮着屋內的兩人,語氣森冷,滿蓄着寒意,一字一頓地問:
“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