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暴雨
暴雨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能塞牙縫。
在歹徒走後不久，天空就突如其來地下起了暴雨。暴雨來勢洶洶，烏雲自西邊飄來，擡頭望，隐隐能在雲層中看見閃電的形狀。
一切發生的就是那麽的快，季凡笙還沒來得及選好躲雨的地點，全身就被雨澆透了。
而在他身邊，李音塵則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跟我來。”
兩人身上都已淋濕，似乎不再有躲雨的必要，但在樹林裏遭遇雷陣雨，最可怕的并不是雨水，而是閃電。
半分鐘後，李音塵帶着季凡笙來到了低矮的灌木叢前，避開了那些高大的，容易引雷的大樹。
季凡笙沒有戴帽子，每隔幾秒就要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模樣很是狼狽。
但他剛蹲進灌木叢中，一件衣服就披到了他的頭頂。
季凡笙詫異扭頭，正看到李音塵把迷彩服上衣外套脫了，只穿了個單薄的灰色長袖衫，蹲在他身旁。
同樣是落魄的落湯雞，但李音塵一舉一動中，卻看起來還是很潇灑。
“音塵哥”心中微微一顫，季凡笙忍不住道， “謝謝……但你剛剛也淋了雨，再脫衣服會感冒的。”
他說着撐起迷彩服外套，露出挂着水珠的臉龐，目光擔憂地看向李音塵: “我們靠近點吧，這樣不僅可以避雨，還能保暖。”
猶豫兩秒後。
李音塵掀開迷彩服的一角，也鑽進了外套中。
一時間，二人距離無比親近，若不是有衣服阻隔，他們此刻已肌膚相觸。
季凡笙感覺渾身很是濕冷難受，但随着李音塵的靠近，他卻完全無暇顧及自己的不适了。
雨聲噼裏啪啦，雨裏的兩人依偎在一起，彼此無言。
李音塵的外套防水，剛下暴雨時快速流失的體溫慢慢回升。兩人緊貼着的臂膀從溫熱漸漸變成火熱，季凡笙舔了舔唇，打破這份對他來說有些煎熬的沉默: “音塵哥，抱歉，這次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因着這句話，李音塵微微側了側臉，看了一眼季凡笙: “道歉的人應該是秦時月，不是你。”
受害者有罪論是不合理的，但季凡笙最不願見到的，就是給周圍的人添麻煩。
“如果以後，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告訴我。”季凡笙語氣誠懇道，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對我來說，音塵哥你已經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了。”
這份“表白”來得有些猝不及防，李音塵撇過臉去，淡淡地“嗯”一聲，沒露出什麽異樣，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沉默片刻後，他開口問道: “救回晉歡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盡快送他們離開這個島……”季凡笙抿抿唇， “但我自己計劃留下來等姚澤，順便參與到救援活動裏。”
這幫歹徒讓季凡笙想起了十年前他遭遇的那場綁架，如果當初沒有李哲川奮力擋在所有人前面，他的人生将會變成另外一番模樣。
季凡笙自诩不是個大善人，但李哲川對他的影響畢竟曠日持久，不可磨滅。
“我雖然沒什麽戰鬥力，但多多少少也會包紮傷口，哪怕當個後援也比直接走了要好。”季凡笙說， “音塵哥可能不知道，我小時候也被綁匪抓到過……”
“我知道。”李音塵伸手薅了一把野草，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
“是李哲川學長或是晉歡告訴你的嗎”季凡笙有點驚訝，但也沒當回事， “因為曾經的經歷，所以我很清楚人質的內心有多煎熬。遇到這種事，既然我有能力幫忙，我不想袖手旁觀。”
良久，李音塵嘆了一口氣。就當季凡笙以為他會勸自己安穩一點時，李音塵卻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晉歡嬌氣，不适合留在這裏。陸易陽倒是看着很機靈，但你應該不舍得他冒險……既然你願意自己留下來，那你就當我的幫手吧。”
季凡笙眨眨眼: “音塵哥，你是打算在警方來人前先救人”
“嗯。”雖然這個想法聽來莽撞，但李音塵并不是僅憑着一腔孤勇就去送人頭的莽漢， “針對綁架案，我有過一些研究，今天遇到的這種情況不算棘手。”
“劫匪手裏有槍械，看着可怕，但我們這次有天時地利人和。”李音塵說， “只要把人質帶到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警方對付綁匪就是甕中捉鼈。不過，我們想要兵不血刃救下人質，必須得到一個人的幫助。”
“你說的這個人……是秦時月嗎”季凡笙問道。
秦時月對輕紗島的地理環境極為熟悉，而他本人更是在這裏私自占據了幾處洞穴，他前前後後來輕紗島的次數一定不在少數，甚至有可能對這群歹徒并不陌生。
想到這裏，季凡笙不由心驚: “秦時月和這幫劫匪的關系，會不會好到超乎我們所想”
但李音塵卻搖頭道: “秦家雖然祖上是黑白兩道都有關系，但到了秦時月這一代基本上已經完全洗白了。依照他家人對他的保護，即使偶爾會有不得不動用黑道上的事，也絕不會髒了他的手。”
“秦時月不至于和綁匪暗自勾結，但輕紗島只有那麽大，兩方不可能從未打過照面。他們一定有某種協議，形成了現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借助這個協議，完成救人計劃。”
“可秦時月現在恐怕恨死我了。”季凡笙艱難地吞了口吐沫， “就算他的确有辦法，我覺得他也不會幫我們。”
季凡笙害得秦時月斯文掃地，秦時月哪怕曾經對他有過好感，但經過今天早上的事件，如今大概也只剩下恨了。
“未必。”李音塵卻道， “你知道我們把秦時月救下來後，陸易陽想拿走那個破舊的西裝人偶時，他說了什麽嗎”
“額……什麽”
“他說這人偶是他最後一點念想了。”李音塵神色晦暗， “秦時月當時看上去失魂落魄的，陸易陽都不忍心和他搶了……可能這就是愛情的不可思議之處吧。你對他越是狠心，他就越對你念念不忘，難以釋懷。雖然我不是很理解，但你可以利用他的這點情緒，讓他為你改邪歸正，将功補過。”
“雖然可能性基本為零……但我會試着和他談判的。”
季凡笙覺得，秦時月不和他同歸于盡都是好的。但希望就在眼前，不放下私人恩怨努力争取救人的機會，着實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雷聲停歇，雨勢也漸漸小了下來。李音塵和季凡笙準備出發繼續找晉歡，一只綠色的青蛙在這時卻突然蹦到季凡笙面前，驚得他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好在正對面的李音塵及時抓住了他。
這次季凡笙沒有再把李音塵的衣服拽掉了，但兩人親密接觸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在擁抱一樣，季凡笙半個人都撞進了李音塵的懷裏。
他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手忙腳亂從李音塵懷裏撤了出來，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謝謝音塵哥，還好你及時拉住了我，不然這次我又要跪下了……”
話未說完，季凡笙內心便隐隐有些絕望了。
他道謝就道謝，為什麽腦袋一抽，要主動提上次在溫泉更衣室裏發生的囧事
季凡笙只顧自己糾結，因而并沒有注意到，李音塵的神情也有一瞬間不自然。
“這附近有淡水。”好在李音塵及時把話題岔了過去， “小青蛙朝着西南方向跳走了，我們也沿着這個方向前行——如果我是秦時月，我會選擇把居住的山洞選在地勢較高，靠近淡水的區域。”
這次，借着小青蛙和水流流向的指引，李音塵和季凡笙撞上了大運。
五分鐘後，他們成功找到了一個可以容兩個成年人同時進入的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