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滴血
第二十五滴血
兩人又休整了一番,最後祢豆子氣鼓鼓地鼓起腮幫,抱着一籮筐她無法食用只能幹瞪眼的野果變小鑽進了被自家哥哥補好的竹筐裏。
炭治郎也很快熟練地将妹妹背行李一樣背在背上,開始繼續趕路。
唐風就這麽跟着對方,看着他一路上問了不少過往行人。雖然記不太清之前那個面癱水柱要他們去的地方了,不過他也懶得過問,反正只要跟着炭治郎就走就對了,他似乎是個很可靠很能讓人安心屬性的人。
自從變成鬼後,唐風的生命接近于無限長。眼睛看見了太多的東西,腦子裏也裝了很多記憶,路遇的人、經歷的事,海量的信息雜糅在一起,稍微不留神感情就會變得遲鈍而麻木,有時候甚至不想去刻意記住什麽人或者什麽事……
就像他根本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對炭治郎提起過他的名字。
在他看來,其實只要記得住與無慘相關的信息便已經足夠了,至于其他的他根本懶得去記,甚至有些無法忘掉反而成為了負擔的回憶他會主動用血鬼術“吃掉”自己的腦子,再等待它長好,通過這種辦法将不開心的事情、難過的、遺憾的通通忘掉。
是的,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出無慘并把他揪出來幹掉,其他的反倒成了次要了。
有時候不去思考或是記住太多的事情,活着也反而會輕松一些。
這是他現世作為鬼的生活準則。
兩人趕着路,默契地沒有什麽言語。
這期間一直是炭治郎背着祢豆子趕在前方找着路,唐風一個人不遠不近在在身後跟着,時不時舉起手中的傘,墊腳敲下樹上結着看起來還可以的果子,遠遠地抛到裝着祢豆子的竹筐裏,被後者穩穩地伸手接下。
結果,走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前邊的原本勻速前進的竈門長男卻是毫無預兆地停下來等他,頭也微微偏轉向後方,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怎麽了?”以為他遇到了什麽麻煩,收回手中敲果子的動作,加快速度趕了過去。
“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嗎?”不太擅長估算人類的體力,唐風試探問,“要不換我來背?”
炭治郎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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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什麽,”他沉吟道,“只不過堂君一直跟在我身後……我在想,會不會并排走比較好一點呢?”
什麽啊,只是這樣嗎?
“嗯,可以,”點點頭,唐風擡眼說,“但沒必要。”
炭治郎:“……”
“是這樣的堂君,你要是走在我旁邊的話,我會安心一點。走在身後的話……我怕我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沒這個必要啊,”不解地歪歪頭,将傘扛在肩上,“我說了跟你們一起走就不會自己一個人偷偷跑掉。再說了,我走在身後斷後,不是還可以保護你們嗎?”
這樣挺好的,唐風覺得沒毛病。
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為什麽眼前這個人類少年要糾結這個?
“實際上,”嘆了口氣,露出笑容,“我也有……我以前也有幾個像你這麽大的弟弟。”
說着,炭治郎伸出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還是放在唐風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總感覺你要是這樣走在我身後的話,哪一次回過頭的時候走丢了怎麽辦?”
“其實可能只是我多想啦!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和我并排走比較好哦。”
是嗎,長男的責任感啊……真溫柔呢。
唐風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你要想這樣的話,我都可以……”他說,“只是我跟你并排走并不認識路,”眼睑垂下來,銀白月光灑落在臉上,“我記不住那些路,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去往哪個方向。”
方向的話,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早就不知從何時起迷失了方向。
一共經歷過兩次、又或許是兩次以上的穿越。
他走過的地方太多,涉及的地圖太大,便逐漸地開始記不住腳下所走過的任何的路……
就像個迷途的孩子。
“沒關系的,”誰知對方卻說,“感到不安的話,堂君可以牽着我的也不要緊哦。”
噢噢,很體貼嘛!
長男頭太郎君!
唐風現在的人類外表,是他當初12歲左右的模樣,比站在他面前的炭治郎看着要明顯矮上大半個頭,确實和他的弟弟們差不多的身高。
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便被其自然而然地當弟弟看待了。
從小就這麽體貼的對待弟弟妹妹,這個人長大以後一定也會是個好丈夫的。
沒準會非常受女孩子歡迎也說不定,唐風在心中如是想。
“牽手就沒必要了,”唐風撓了撓臉,“雖然外表看上去比較小,但實際上我可是活了幾百年的靠譜大人了哦。”
難得地開起了玩笑,稍微一松懈,臉上便不自覺地帶上笑容。
這一回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并不是刻意僞裝上去的。
吸了吸鼻子,炭治郎隐約之中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花香。
他從這股氣味判斷出,少年這一回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不由得在心裏說了一句“太好了”。
雖然對方确實如他所說看上去很小,叫人非常有保護欲的樣子。但是鼻子靈敏如他,總能這個人身上嗅到一股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孤獨。
就好像微笑是這個人的僞裝,越是微笑着就越是令人心疼。
兩人交談着,腳步未停,又向前走了幾步,唐風的腳猛地踩住一根粗壯的枝條,就要一個重心不穩向地面栽去。
炭治郎剛說了一聲小心,便要眼疾手快近身攙扶,怎料對方動作卻是比他還快,手中的傘尖輕輕點地,毫無負擔穩住了身形。
“沒事吧?”還是擡手攙上了對方的肘部,炭治郎擔心出聲。
竹筐裏的彌豆子這時也像是感覺到了動靜,從裏邊懵懵懂懂地冒出頭來,兩只淡粉色的眼睛好奇地看向他們,歪了歪小腦袋。
“我沒事的,不用管我……照看好你妹妹就行。”
扶了扶祢豆子所待的竹筐,方才炭治郎傾身的動作使得它有一點歪斜并往下滑的趨勢,唐風連忙将其擺正。
“妹妹也小心一點。”
可能是小小一只的孩子過于可愛,曾經從未見過如此年幼形态的女孩,饒是唐風也忍不住揉了揉祢豆子那彈出來的半顆腦袋。
“唔嗯!唔嗯!”
小小的鬼族少女倒是也沒有抗拒,反而很開心地蹭了蹭那只伸過來微帶着點涼意的手掌,眼睛半眯着,很享受的樣子。
“看來彌豆子他很喜歡你呢。”欣慰地笑了笑,炭治郎将竹筐往上帶了帶,重新穩穩背好。
“可能小孩子都很喜歡我這種老實人的臉吧。”雙手交疊塞到袖子裏,唐風随口說。
“堂君,來,手給我。”
“?”
“接下來的路會比較難走,”指指前方,炭治郎提議着,“所以我們還是牽着手前進吧,好嗎?”
總覺得少年的這幅身軀過于虛弱,似乎随便從哪吹來的一陣風都可以把它刮倒一般。
炭治郎突然想起來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咳個不停,只不過後來吃掉了很多顆那種随手摘的果實後看起來才稍微好了一些。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沒有再拒絕,這一次直接将手放進了炭治郎伸來的掌心裏,“敗給你了。”
那雙手異常溫暖,掌心的肌膚緊密貼合傳來溫度,除了感到柔軟之外,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弄不明白那是什麽感覺,只覺得莫名地叫人心安。
“堂君的手……好冰哦。”
微微打了個激靈,體貼的長男強忍着寒意将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冬天是這樣的,”手的主人偏頭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腎虛吧。”
似乎只要開個玩笑就可以将這種無法應付的狀況糊弄過去一樣,唐風的眼神四處亂飄。
“唔……你稍微等一下哦。”
溫聲說着,拉過對方的另一只手,連同原來那只一起微微包裹籠罩在掌心,再輕輕地托起。
“……?”
底下頭,炭治郎對着上面緩緩呵出一口氣,柔順的發絲順着臉頰滑下,欲觸不觸地懸停在唐風那微微有些發抖的指尖。
白色的霧氣包裹住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消散得極快。
卻似乎固執地想用這一點點熱度驅散那份手心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