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滴血
第二十四滴血
其五
繼國嚴嗣從小就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
他是早産出生的。
據說,母親在誕下他的那一天,家裏突然闖進了一個食人鬼。
雖然那一天,一直和父親有交好的一位少年出手救下了他的母親,但母親也因為過度驚吓而将他提前生了下來。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嚴嗣的肺部要比正常人殘缺一小部分。
小時候總是喘不上氣,無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樣在盡情地奔跑,甚至稍微走快一點或者走上一小段路就會氣喘連連。
不過好在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一個人呆在卧房裏無所事事終日修養的日子裏,他逐漸掌握了操控血液的方法。
也因此,他能夠嘗試利用着血液代替肺部進行呼吸。
從此對肺部的依靠大大減少,終于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生活了。
而他在掌握了這種奇怪的呼吸之後,原本和父親一般只有在末梢稍微有一點紅的頭發,竟是一天一天地蔓延到了發根……
這導致了他現在擁有了一頭火焰色的頭發。
再稍微長大一點的時候,繼國嚴嗣的眼睛也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他發現,只要自己集中注意,便能透過一個人的外殼完完整整地看到他內部所有的情況。
包括血液的循環,髒器的情況,甚至這些內容物之中的組成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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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他和父親一樣是神選之子,甚至是比父親更為優秀的存在。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自從年少叛逆而離家出走後,便再也沒回到那個紫藤蘿遍布的、三個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家。
後來的旅途,因為無意中救下了山神的女兒,被前任山神報答成為了新的山神,擁有了不老不死的軀體。
當年他的母親說的沒有錯。
自己果然是比父親更加優秀的神選之子。
不,或許他不是神選之子,他便是神本身。
只是成為神明也是需要代價的,繼國嚴嗣自從答應接替山神的位置後,便再也無法離開這座在他管轄範圍的山。
只有呆在這一片區域,他的身體才能維持着不朽,這座山包括附近村莊的生靈也才能時刻保持着寧靜和生機。
這是等價交換,他覺得沒有什麽不妥。
只不過這麽多年以來,一個人隐居在山中,偶爾也會覺得有些無聊罷了。
思緒飄飛,百年來未曾改變的黑曜石眸子空空地注視遠方,紅發披散的男人就這麽背靠樹幹發着呆,凝視着天上不斷變化着形狀的白色雲朵。
“繼國先生繼國先生,‘領域’範圍內有濃重的鬼氣,嘎——坐标是南南東的山腳,南南東的山腳,”這時,一只鎹鴉飛來,“那是名為川上富江的女鬼,請立刻前往肅清!嘎——請立刻前往肅清!——”
撲棱着翅膀盤旋在天際,尖細嗓音刺破雲霄。
自松軟草坪站起,紅發上沾到的落葉紛紛散落,繼國嚴嗣握緊了腰側尚未出鞘的日輪刀。
發呆的時間到此為止。
——是時候,給惡鬼們降下神罰了。
(戰國篇。END)
*
竈門炭治郎蹲在地上,修複着從村民那要來的竹筐,時不時偏頭瞄一眼身邊的少年。
和之前相比,這位奇怪的鬼族少年現在已經完全換了一副模樣,不再是之前張揚漂亮、帶着攻擊性美感的金發金瞳,他現在的頭發呈現出一種溫和的米色。
一眼看上去非常的普通,但仔細注視着的話就會發現米發中摻雜着幾根金色,頭發在末梢的地方也會漸變成為那種耀眼的顏色。
那樣的長發,想必被陽光所照耀的時候會非常漂亮吧?或許會變為更加淺淡的白金色……
真是令人無法移開視線啊,炭治郎不由地想。
或許是他投去的視線太過頻繁,少年很輕易察覺到了視線,略帶疑惑轉過頭。
被發現了……
那雙同樣漂亮的眸子注視過來,眼睛顏色也變得要比鬼化時淺上一些,似将一顆琥珀般将溫柔融在了其中,那雙眼睛對視上他的。
“要吃嗎?”
朝炭治郎随手丢了幾顆路邊采集到的野果,自己嘴裏還叼了一個,唐風悠閑地晃了晃随意伸長擱置在地上的雙腿。
視線一歪,炭治郎發現對方那把随身攜帶的紅傘裏,此時倒扣在地上,傘面兜滿了青紅相間大大小小的果子。
“謝、謝謝!”
剛修補好的竹筐接下幾顆呈抛物線軌跡飛來的果實,朝人道了個謝。
“小事。”
仿佛冰川融化,鬼族少年朝炭治郎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
只是這笑轉瞬即逝,重新扭過去的時候消失得幹幹淨淨,這人又繼續默不作聲的啃起了手裏的果子。
媽的,酸死他了。
唐風拼命崩住才沒讓自己臉上的表情扭曲變形。
他不知道他這是什麽運氣,怎麽試了幾個果子都是酸的……
炭治郎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終于是哄着祢豆子變小縮到了筐裏,這才看了看被唐風随手扔過來的幾個果子,再次扭過去看向對方。
少年的眉頭微微蹙起,大喇喇地靠着岩石歪坐在地上,頹廢間有一口沒一口的啃着手裏的野果,汁水微微沾濕唇角。
金色的睫毛微微的垂下,側顏美好,過于白皙的臉在黑暗的地方幾乎白的發光。
沉默了良久,炭治郎還是率先一個開口打破這份尴尬沉寂:“剛剛真是對不起……還有非常感謝你庇護了我們。”
盤腿撐膝,腦袋頂對準地面,來了一個感謝而又誇張的長男式鞠躬。
“啊,什麽?”似乎被吓了一跳,反應了一會兒,才說,“你是說之前的事啊?”
揉了揉自己被頭槌的腦袋,其上還仿佛殘留着實質的痛感。
“嘛,”只是很快露出一個違心的笑容,嘴上說着漂亮的話,“不用那麽客氣的,我倒是還想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能夠允許我和你一同行動。”
先前,打定主意後,便早将自己想要與其同行的打算告訴了對方。
唐風随便現編了一個理由,說自己有着和炭治郎有着類似的悲慘遭遇,身為鬼王的無慘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或許他們可以展開合作,互利共贏。
而面對唐風十分娴熟的糖衣炮彈再加上100分的演技,炭治郎這邊自然是沒有表示絲毫的懷疑。
就這樣,兩個人姑且算是一起同行的隊友了。
但唐風也不知道是這小子對他還留有心存芥蒂,一路走過來總是偷偷的看他。
而當自己被盯得實在忍無可忍,扭過頭去用“小老弟你怎麽回事”的疑惑笑容朝對方看去時,炭治郎又總是回以一個溫和的笑容,随後裝作沒事一樣将視線轉移到別的方向去。
唐風:“……”
如何與人類少年相處?
好難啊,在線等,急。
苦惱之餘,又不由地在心裏思考:果然還是因為種族不同,對自己這個鬼沒有放下戒心嗎。
……他這是被讨厭了?
幽幽嘆出一口氣,不過好好想想,這種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畢竟人類之于鬼的厭惡是根深蒂固的,不管樣貌如何變化,拟态如何巅峰造極,在本質上也還是鬼。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竈門長男實際上只是在糾結要不要開口詢問他的姓名以及……性別(?)
鬼族少年都是這樣的嗎?
那麽美麗,那麽纖細,面容蒼白卻精致,像是下一秒就會從這個世上消逝的存在。
就連噴濺出的血,也要比普通人冰冷上幾分。
擡手摸了摸臉頰,當初這人為了救他和彌豆子與富岡先生戰鬥時,血滴打在了這塊皮膚上。
分明眼睜睜地見着那些滴落到雪地裏的鮮血冒着滋滋的煙,腐蝕着觸及到的周圍的所有的一切。
明明是看起來極具腐蝕性的、毒藥般的鮮血,滴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卻是那麽的溫柔,絲毫未有一點侵蝕的勢頭,甚至,還帶着詭異的不知名的花的甜香……
這時對方刻意操控血液的結果嗎?
答案尚且未知,但是,這只鬼,似乎真的對他,對人類沒有半點惡意。
就連血液襲向富岡先生的那個瞬間,從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味道也聞不到半點想置對方于死地的情緒。
想要問出口的話語在嘴中打了幾個轉,炭治郎最終還是決定試着搭話。
雖然對方表面上看起來确實顯得又溫和又謙遜,但聞起來卻給他一種閑人散退的冰冷氣場。
“那個,從剛剛起就一直想問了,”盡量用随意的語氣,“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啊?”反射弧看起來似乎有些讓人擔憂,又似乎剛巧僅僅只是在放空思想發呆,“名字?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嗎?”
将手裏一個酸得發澀的果子丢遠,唐風的表情有點迷茫。
“很遺憾,并沒有哦……”
炭治郎笑着搖搖頭。
“我叫唐……”正準備報出自己的姓名,想了想還是改了口,“我叫風間堂,你叫我‘堂’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堂君。”
終于了卻了一樁心事,咬了一口手裏的果子,在祢豆子blingbling慕豔的眼神注視下,炭治郎心情大好地咀嚼了起來。
甘甜可口的汁水瞬間溢滿了整個口腔,身心也随之放松。
“好甜!”
他不由自主地捂嘴嘆道,祢豆子聞言粉眸中羨慕之意更濃。
唐風:“……?”
唐風難得地扭頭多看了炭治郎一眼。
為什麽這孩子一吃就是甜的?
這不科學……
不過,也有可能是對方擁有類似于主角光環之類的東西存在吧?
他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