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10.

何笑想了很久,問了醫生一個問題:“醫生,如果我遇到了困難,你會幫我嗎?”

醫生看着他的眼睛,很肯定的說:“會的,一定會的。”

“那謝謝醫生啦。”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只身安慰,何笑心裏都感覺很踏實。

何笑壯了壯膽子,拉起了醫生的手。醫生嘴角輕輕地揚了揚,伸出手摸摸他的頭。

醫生總是很溫柔,對所有人都特別好,正因為如此,總是給人一種已經擁有了的錯覺。

其實所有人都享有着她同等的愛吧。何笑這樣想着,心情瞬間低落了。

醫生就是醫生,總是能察覺到別人細微的變化。

“怎麽了?”他問。

“醫生,我……”何笑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說出口,更不知道說出口醫生會怎麽想。

大概會讨厭他吧,畢竟他這麽信任他。

醫生看着他的樣子,嘆了口氣:“不想說就不說了吧,我也就不問了。”

何笑開口想說什麽,卻好像被什麽東西掐住了喉嚨,怎麽也發不出聲。

“不過啊,”醫生拉着他的手,大拇指輕輕撫摸,“你不要不開心了,我希望你快樂。”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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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就随時找我,我一直在。”

“好。”

醫生走前,何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醫生,我說什麽會讓你生氣啊?”

醫生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幹什麽我都不會生氣的。”

他又确認了一下:“什麽都不會嗎?”

“嗯,什麽都不會。”

聽到這話,何笑開心地笑了。

“醫生再見。”

“再見。”

醫生走後,何笑躺在床上抱着枕頭傻笑,他覺得醫生說的是真的,他不會生氣。

“那就哪天告訴他好了。”何笑自言自語,“慢慢來,一半一半先試探試探。”

何笑嘿嘿地笑了,如果他答應的話,他會更開心的。

李暮時下班回家時還在想何笑為什麽一定要瞞着他什麽,是還不夠信任嗎。如果足夠信任,為什麽還會憋在心裏不說。

何笑身上的問題太多了,李暮時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即使是心理醫生,也對戀愛這種事情一無所知。

要不要說出口,說了以後會有什麽結果,李暮時心裏想了很多種答案,但想象中的不是現實,他也不知道何笑會有什麽反應。會生氣嗎?也許會吧。

李暮時坐在沙發上查了查,仔細分析得出來一個結論:網上的東西壓根就不靠譜。

李暮時扶着額頭嘆了口氣,“想不到啊想不到,李暮時你也有今天。”說着還拍怕腦門,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盯着手機裏半真半假的信息,李暮時感覺眼睛有些幹,他揉揉眼睛,選擇了放棄百度:“算了算了,還是改天自己問清楚吧。”

也許是一個人太久了,他早已成了習慣,習慣對着一切事物發呆,體會流失的時間,像海浪,去到海的那頭,再也不回來了。

有時候他甚至忘了,原來他早就沒了依靠,孤身一人,像暴風雨中的船只,稍有不幸,就會沉入大海,碎屍萬段。

在危急時刻,并不會有人雪中送炭,保他平安。

李暮時睡了,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無憂無慮,有着家人和朋友的陪伴,也有了快樂。

11.

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李暮時去何笑病房時他還在蒙着被子睡。

蒙着頭睡覺不太好,李暮時拉拉被子讓他露出頭來。

睡着了的何笑格外大乖,小嘴微張着。要是近距離看,會發現眼角的睫毛是往上翹的。

看着他,李暮時想起以前遇到的病人,大多是難對付的,要時時刻刻關注着他們,以免危險發生。

一年前,醫院曾有名精神病患者意外死亡,是從樓梯欄杆上滑下來的,負責他的同事沒有看好他,最後辭職。

想到這些,李暮時覺得自己還算幸運的,沒有遇到特別麻煩的病人,也沒有遇到無理取鬧的家屬。

“笑笑?”李暮時坐在他床邊,小聲叫了一聲。

見他一動不動,他加大音量:“笑笑。”

何笑的睫毛微動了兩下,李暮時以為他快醒了,起來站在一邊。

何笑翻了個身,沒醒。

見他沒醒,李暮時俯身在他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看了他幾眼,起身離開了。

“睡吧。”他關上門。

何笑醒來時人有點懵懵的,看了眼表,人都傻了。

“我去!”

趕緊起來刷牙洗臉,跑到醫生那裏。

李暮時見他來了,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形:“醒了?”

“嗯……”好笑撓撓頭,“不好意思啊醫生,我睡過頭了。”

“沒事沒事,多睡覺對身體好。”李暮時拿起桌子上的面包遞給他,“吃面包嗎?”

“吃,”何笑接過面包,“謝謝醫生!”

吃着面包,何笑算計着還有多長時間能在醫院,也盤算着什麽時候跟醫生坦白。

他愣了神,就那麽三兩秒,李暮時打了個響指,“發什麽呆呢?”

何笑瞬間回神,搖搖頭:“沒有沒有。”

“你最近老是發呆,在想什麽呢?”

何笑“唔”了聲,找了個別的理由:“想出院以後會怎麽樣。”

“又在想啊,”李暮時有些無奈,他對他說過的話,在他這裏似乎沒有作用,“實在不行你去那裏,我養着你呗。”

何想看着醫生的眼睛,能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理智。

多想大聲說出我愛你,然後緊緊抱住你。

好在他抓住了最後一絲理智:“算了算了,我很麻煩的。”

“沒關系啊,我這個人啊,最不嫌麻煩。”李暮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真的不怕麻煩一樣,“你想來就來呗。”

何笑不置可否:“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李暮時嘆口氣,嘴上說着“行吧”心裏卻想他這是在敷衍。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進我的家門,然後上我的床。

快出院了,醫生不怎麽管他了,把手機給了他,他總是出去看看,路過招工的店門口總是多停留一回兒。他必須要為未來做準備。

雖然說醫生可以幫他,但他并不想讓別人覺得他是一個只依靠別人生活的人。他要靠他自己。

前些日子,何笑回了一趟家,他想看看妹妹。

父母可能是真的離婚了,搬走不住在這裏了。敲門時開門的是一個他壓根不認識的老奶奶,老奶奶說她和他老伴搬過來有半個月了。

離開時,何笑就在想,一個家庭的好壞,大概就是能不能長久吧。能長久的,不管平時怎麽吵架,那都是好的,反之,中途走散,就是壞了。

還是可憐了妹妹,本以為妹妹可以快快樂樂的,至少比他好。

何笑看着天空,也放下了。

也許人間最美的風景需要人用心去看。

12.

在李暮時的多次邀請下,何笑來到了醫生的家。

李暮時家裏很大,三室一廳,平時只住一個人顯得格外空蕩。加上平時都在外面吃,很少做飯,家裏少了許多煙火氣。

李暮時客廳有着一個很大的魚缸,有三分之二個人那麽高,魚缸底下鋪了一層五顏六色的小石子,裏面有幾條紅鯉魚在游。

“想不到醫生你還養魚啊。”

“是啊,很好養。”醫生走到魚缸前,魚都聚在一塊,以為是有人投食,小嘴一張一張的,“一天喂一次食就好。”

魚沒吃到食物,又都游到一邊,玩着魚缸底下鋪的一層石子。

何笑看着魚的鱗片不如平時看到的紅,也不是那麽有光澤,于是問:“醫生,這魚你養多久了?”

“好幾年了,具體記不太清了。”确實是很久了,少說也有五六年,“是我剛搬到這裏時買的。”

何笑捕捉到關鍵詞:“醫生在這裏也沒多久嗎?”

“是啊,我是j市人,來這裏上學。今年三十一,畢業時搬到這裏剛二十四。”李暮時說着,似乎回到了他那難忘又無奈的大學時代。

那時候他和父母鬧別扭,家庭關系很僵,現在更是,除了過年打個電話,剩下基本沒有什麽聯系了。

都說孩子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有的媽媽是真的不愛甚至是讨厭自己的孩子。幾年前李暮時還想過,如果不喜歡,那為什麽要生下來,後來看的人和事多了,也漸漸明白,有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選擇的。

何笑在醫生家裏到處看看,李暮時跟在他身後,問:“怎麽樣,想來住嗎?”

“想。”何笑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那,你要來嗎?”李暮時接着問。

“來。”仍然是沒有絲毫猶豫。

“你說的,”李暮時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走路時甚至有些輕飄飄的感覺,像是彩票中獎了一樣,“那說好了,你出院就住我家。”

何笑“唔”了聲,感覺還是有點不妥,但看到醫生家裏如此空蕩,覺得給他家添點色彩倒也不錯。

“好。”他說。

何笑出院了,去他早就看好的一家店打工,一個月能掙兩千多,還有周末假期。

在李暮時家裏他也不能白住,所以就負責買菜做飯。又因為家裏鍋很少,又從網上買了一些常用的鍋碗瓢盆。

因為何笑,李暮時每頓都回家吃。何笑做飯很好吃,手藝可比他好太多了,跟飯店的廚子一個水平。

李暮時給了飯菜很高的贊美,何笑說是小時候自己照顧自己而練出來的手藝。

李暮時總是很心疼他,覺得世界很不公平,想想自己,覺得他們倆還挺像的。

李暮時小時候也經常一個人,打幼兒園起,爸媽都上班,他就一個人在家看電視,媽媽中午下班給他做飯,然後急急忙忙地吃了飯,又去上班;晚上爸媽下班很晚,他就吃中午的剩飯。

小時候不會開火,總是吃涼的東西,後來上學時經常鬧胃病去醫院,經常肚子疼,又拉又吐,現在每頓都好好吃飯,才養的差不多了。

李暮時不怎麽會做飯,只可以做到“能吃”這個水平,自己吃就好了,實在是拿不出手。

“你給我住的地方,我給你做飯,多好。”

這樣确實是好。

家裏終于像一個家了,有着幸福的味道。

此後,醫院的食堂便少了一個常客,同事都說他是有對象了,李暮時笑笑,心說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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