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易”
“交易”
南苑王府,這裏的一切留給她的只有陌生與惶然,離他數月,而今冬去春來,那滿腔的執着與信念,卻被眼前那抹白色身影打亂,她相信自己沒有看走眼,此時此刻,他真實的站在她面前。
“這不是……未來的太子妃麽?是否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楚雲塵站在樹陰下,目光不經意間打量她,神态卻依舊冷靜清傲。
相比之下,她的一切都顯得有些落寞卑微。
他看她那副黯然失色的模樣,不禁皺眉反問道:“需要再好好看一眼府外的門匾,确認一下麽?”一抹冷冽之色從白衣男子的眼底劃過,透着冰滲的寒意。
雲衣心頭一凜,這是她從未受到過得待遇。
她強裝鎮定,在心裏不停暗示自己……一定要撐下去,為了救楚凰月,她現在只是淪落到摒棄了做人的尊嚴而已,更何況如今被他奚落一番,根本就是她自作自受。
她低頭不語,默默承受,餘光卻在無意中瞥向楚雲塵身後不遠處的女子。她正在看着自己。說不清是何種感覺,被她那樣凝視。
“一個多月不見,雲王殿下的身邊不是也有了新王妃,還是這樣的絕色佳人,真是讓人羨慕。”她說出這句半真半假的話,委屈,失落,羨慕,嫉妒,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此時敞開的感受。心裏的幽怨,卻是流連難消。
“是嗎……多謝你的贊美,我想,她會心領你這未來太子妃的好意的。”他冷笑一聲,用那樣淡漠的表情回應她,好不真實。
“雲王殿下,我今天來這裏,不是特意為了恭維你的新王妃,請你不要再給我難堪好嗎……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被你輕視,我無可厚非,可是真正錯的那個人,是你……是你太讓我看不透了,和你在一起,我只有永遠做傻瓜的份。”一口氣把心裏話全部傾訴出,她如釋重負。
“說正事吧,你來這的目的……何必浪費了這麽多的時間,講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他的語氣似略有些不耐煩,不帶任何喜怒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女。
“呵呵,真是可笑……我來這裏的目的,你還會不知道麽?”她不相信他,居然可以裝的這麽徹底。“芙水鎮的藥鋪裏,那些給筋脈受傷之人止痛用的荭焰子,都是被你買下的,難道這些都不是你安排好的麽?你這麽做,僅僅只是為了讓我難堪麽?還是想看我低聲下氣求你的樣子。”
“荭焰子?”他的神色流露出一絲疑惑,卻被他輕易帶過:“當真有趣,你要荭焰子作甚。”
“……難道不是你故意買走的?這怎麽可能……楚凰月左臂受傷……都已經快要廢掉了……難道這些你不知道?”
“他的事,我為何要知道。”他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以為……我為了讓你回心轉意,而大費周章的收購了全城上下的止痛藥?”
Advertisement
“我……”她無言以對,冷靜下來後才恢複了清醒,她了解他,以他那孤傲的性格,是不屑與做這種無聊事的。
“對不起……也許是我誤會你了。”她難以啓齒的道歉,原來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畫地為牢,還冤枉了他。“既然是這樣,我想求你一件事……”
“想要荭焰子是嗎。”
“是,這一次……算我欠你的……”
“欠我?呵呵……你有什麽資格說欠我……再說,你打算拿什麽還?”他微眯的眼瞳在樹影下越發黯沉,聲音也沉了下來。
“不用我說,你也都看到了……”“如今的我,一無所有,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只要是我有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意提出任何的條件?”他饒有興致的考慮道,渾身散發出的陰冷的氣息竟讓雲衣緊張起來。
“到底是什麽樣的條件,你說吧……我沒有太多時間等下去。”她心急如焚,楚凰月急着需要荭焰子止痛,她不能再耗費下去了。
“罷了,這樣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荭焰子我賣給你便是。”
賣?她沒有聽錯呢……他居然肯賣給她。
她有些動容,可是……她哪還有多餘的錢去買下如此珍貴的藥材,而且數量很大,是足夠楚凰月一輩子的用量。
“抱歉,我沒有足夠的錢買下它。”她坦誠相待,這個時候哪還需要顧上面子,不如實話實說。
“那你究竟,想要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呢?該不會真的想求我,白白送給你?”他目光狡邪,閃爍着一絲詭異,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不以為意,甚是有種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的錯覺。
雲衣從未面經歷過這種局面,她不知道要如如何開口。如今她的境遇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而楚雲塵就是那只狡猾奸詐的狐貍。她很清楚自己是鬥不過他的,為今之計,就是向他低頭,因為他絕對是只吃軟不吃硬的狐貍。
“不用你白白相送,欠你的錢……我會慢慢還你。”她平靜了會緊張心緒,又繼續看着他說道:“你不要小看我,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嬌生慣養的雲王郡主,我學會了做很多事情,也能夠自力更生。”她誠懇的對他說道,盼着他的回複。
楚雲塵沒有再流露出那種怪異的神色,卻是被她的一番話怔住,時光暫緩,他收回了他的目光,最終選擇閉上了雙眸。
“雲王府不是錢莊,容許你這麽做,你真是天真的可以……””再說,這樣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那我把自己賣給雲王府,像青兒那樣,一輩子都留在這裏心甘情願為奴,這樣的條件可以麽!?”
“我倒想問問,你值多少錢。”淺淺淡淡的話語,不愠不怒,仿如一潭死水,不容窺視,不容觸碰,與她生生牽扯出一段距離,如同陌路。
“十文錢,奶娘說過……我出生時請的産婆,只花了十文錢。”
她的話剛落下,周圍的氣氛剎那間變得冷清許多,楚雲塵有些驚訝的看着她,他不敢想象,他眼前站着的人,是他養了十六年的女兒。
樹影下兩人的怪異舉止都被一旁等候許久的女子看入眼底,她出于禮貌向雲衣這邊走來,并點頭示意問候。
雲衣有些尴尬的回看她一眼,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幹澀的笑容,當女子靠近的時候,她清晰的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從她身上傳來,空谷幽蘭,令人沉迷。而她自己呢,一身粗布衣衫,瘦的只剩骨頭,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修飾。
“這位小姑娘也是今日王府請來的貴客嗎?”聲音淺淺,婉轉動聽,她看了眼雲衣,随即又擡眸看向了楚雲塵。眼光溫柔,含情脈脈。
被她這麽一說,雲衣面上的尴尬之色甚重。當她看到她的眼神,安靜的停留在楚雲塵身上時,內心的痛苦與妒意交織,足可以讓她撕成碎片。
“近日來往的客人很多,恐有些怠慢……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出來,千萬不要拘束,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看待。”她又輕淡的笑了笑,不流餘色,特意交代這樣一句,好似她才是這裏的女主人一般。
雲衣心中那股酸酸澀澀,五味交雜的滋味不能言明:“我雖不在這裏生活,畢竟周圍都是些看着我長大疼我的人,自然不會拘束,這位姐姐到底多心了。”她此時脆弱得像一片觸地而逝的雪花,在融化的前一刻,還做着最後的掙紮。
唯獨她那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還是将自己暴露了。
“你是……”女子疑惑詢問道。
雲衣仿佛被一股熾熱的烈火灼傷一般,迅速的低下頭去,猶豫着要怎樣回答她:“看我穿成這副摸樣,也應該能猜到我的身份了。”
“難道是……”
“沒錯,我只是王府新來的婢女而已。”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既然我已經說明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麽?”
“當然可以。”她表面上雖作答應,不難察覺出,那張絕色的臉龐,隐隐閃現出一抹陰霾。
“那你又是誰呢?”
“我是流洲建安侯之女,蕭清蘿。”
聽道她的自我介紹後,雲衣陡然放下胸口上壓抑的重物,緩緩松了一口氣,她料想不到,她的心情竟會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所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