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Level8(三)

第36章 Level8(三)

餘閑将地上的蜘蛛一一踩死。

她沒有想到的是, 人形繭蛹裏的男人竟然是白鳥。

他自從在level 2.1的混凝土洞穴層級中失蹤後,她便再也沒有遇到過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麽,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大型蜘蛛巢穴中, 甚至還被這裏的蜘蛛用絲線包裹成了人形繭蛹。

但如果她不救他,他很有可能就會像其他人形繭蛹裏的人類一樣, 最終變成一具腐爛發黑的屍骨。

她仰頭觀察洞穴頂部的構造。

頭頂由厚厚的白色蛛網構築的巢穴被一些鐘乳石穿插其中, 然而每一個鐘乳石的周圍都空出了一大片岩壁, 它們在築巢時似乎有意避開這些鐘乳石。

餘閑伸手接了一滴從鐘乳石上滴落下來的液體,放到鼻尖輕嗅, 發現這種液體聞起來很像是杏仁水。

而這些蜘蛛本就會被杏仁水融化, 它們避開鐘乳石築巢, 應該也是為了防止觸碰到上面的杏仁水。

她查看背包, 除了她手中這瓶滿的杏仁水以外, 背包裏只剩下了兩瓶杏仁水。

她無法僅靠這麽點杏仁水摧毀整個蜘蛛巢穴。

餘閑不厭其煩地拍打着落在她身上的小蜘蛛。

它們似乎也想要将她包裹成繭蛹吊上去,但哪怕它們數量衆多, 體型上的差距還是太大, 她一次就能拍下去一片, 然後再用腳踩死。

她不禁有些疑惑, 這些小蜘蛛根本不足以威脅到她的生命,那些人又是怎麽被困在繭蛹裏的呢?

難道他們被蜘蛛絲包裹的時候不會反抗嗎?

Advertisement

餘閑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她将杏仁水塗抹到唐刀的刀刃上,然後逐漸割開了包裹着白鳥軀體的層層蛛絲,從人形繭蛹內鑽出來的小蜘蛛紛紛四散而逃。

當刀刃割開他腰腹處的繭蛹時,蜷縮在裏面的巨型蜘蛛也露出了一半的蟲體。

它匍匐在繭蛹內的男人身上,頭前部的一對鳌肢刺入了皮膚, 八只巨大的眼睛睜着, 它的其他幾只足肢因為繭蛹內過于狹小的空間蜷縮了起來。

餘閑已經感到麻木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只一米多大的巨型蜘蛛趴在別人身上吸血。

她幹脆利落地割開了最後一部分繭蛹, 白鳥的身體随着繭蛹被完全破開而墜落了下來。

餘閑一點也不想與他身上的巨型蜘蛛親密接觸,在他掉落下來之際迅速躲到了一旁。

而與此同時,那只巨型蜘蛛也從昏迷的男人身上掉落到了她的面前。

她這才看清,那只巨型蜘蛛的腹部是半透明的,裏面裝了大半暗紅色的血液。

而在它腹部的上方,還趴着許多小型的蜘蛛,小蜘蛛們全都在它身上吸食腹部裏的血液。

它原本應該刺入白鳥皮膚裏的鳌肢,此刻卻因為她的插手而被迫抽離了出來,鳌肢的末端還在不斷往外滲透毒液。

它用八只眼睛盯着她,頭部前方的一對鳌肢用力摩.擦着,發出類似蟋蟀的叫聲。

那是餘閑第一次聽到蜘蛛的叫聲。

叫聲的節奏充滿了興奮與壓迫。

但她既然選擇了救下白鳥,就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而退卻。她動作極快地擰開了手中杏仁水的瓶蓋,朝着巨型蜘蛛的方向潑了過去。

趁着巨型蜘蛛躲避之時,她已經站到了白鳥與它之間的位置。

白鳥還在昏迷不醒,他的體內被蜘蛛注入了毒素,餘閑不知道他是否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

她沒有猶豫,直接從背包側面取出了那只裝着閃電的玻璃瓶。

瓶中閃電,大部分敵對實體都對它感到極其厭惡。與其消耗完最後兩瓶杏仁水去對抗它,不如先試試瓶中閃電的效果到底怎樣。

玻璃瓶的銀色金屬瓶蓋緊緊封閉着,她剛将它從背包中取出,便看到那只原本對着她舉起鳌肢的巨型蜘蛛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牆般往後跳去。

玻璃瓶中的閃電發出了比平時更為激烈的電流聲,烏雲之下閃電跳動的速率肉眼可見地在不斷加快,電流所産生的噪音令整個岩洞內的所有蜘蛛都躁動不安了起來。

她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些原本懸挂在岩洞頂部的其他人形繭蛹,都開始了劇烈的蠕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從裏面鑽出來。

極有可能每只人形繭蛹內都存活着一只巨型蜘蛛。

餘閑不敢再繼續待在這裏,她轉身拽起昏迷中男人的一條手臂,将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朝着遠處岩洞的出口走去。

瓶中閃電的光芒在逐漸減弱,其發出的電流聲也比剛開始要小了幾分,她擔心它的效果維持不了多久。

必須得盡快離開這裏。

她身體的力量得到了瓶中閃電的加強,拖一個白鳥倒是沒什麽問題,從岩洞頂部掉落下來的小蜘蛛紛紛朝着兩邊避讓開來,餘閑每往前走一步,就有一大片烏黑的蟲群空出位置。

直到她的目光落到遠處的水池。

原本平靜的水池此刻完全沸騰,如同鍋中燒開了的水。

水池裏伸出了許多雙包裹在瀝青中的人形手臂,手臂之上的手指動作十分扭曲,它們在空氣中瘋狂抓取,一些離得近的蜘蛛被這些人形手臂抓進了掌心之中,然後拽着縮回了水池內。

她聽到“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從水池底部傳來,池面開始不斷地冒着水泡。

她不敢再回頭看身後的情形,直直地沖向了岩洞的出口。

出口外面,一條長而潮濕的甬道靜靜地等待着。

餘閑拖着昏迷中的白鳥在甬道中行走了幾百米,才終于全身脫力靠坐在了地上。

她懷中的瓶中閃電散發的光芒已經微弱到了幾乎看不見的地步。

玻璃瓶中青黑色的烏雲壓抑沉寂,閃電變成了細如流水般的細小電流。

她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電流趴着的地方,它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将它收好後,才看向了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男人。

他的情況看起來很不樂觀,腹部被蜘蛛鳌肢注入毒素的傷口呈現出青紫色,身體表面的皮膚上,有多處猙獰凸起的青黑色血管,除此之外,那些尚未結痂的傷口中流出的血液也是黑色的。

餘閑有些遲疑地看着他,懷疑白鳥能活過來的可能性。

他體內的血管裏應該全是巨型蜘蛛的毒素,若不是他還有呼吸,她都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她抿了抿唇,從背包中取出一瓶純淨水,喂給昏迷中的白鳥喝了幾口後,又将純淨水倒在他身上的傷口上清洗。

發黑色的血液不斷從傷口中流出,餘閑耗費完了兩瓶整的純淨水為他清洗傷口,就算每一處的傷口都被她清洗過,男人腹部被鳌肢刺過傷口仍然流淌出黑色的血。

她翻遍了背包,也沒能找到醫療物資,之前在level 7層級裏因為浸了海水扔掉了醫療箱,唯一一枚治愈水晶也給了斷了腿的吳軍,現在她能找到的藥品只剩下一顆止疼藥。

止疼藥好歹還有部分退燒的作用,她死馬當作活馬醫,幹脆開了一瓶杏仁水喂白鳥将止疼藥也吃了下去。

止疼藥剛喂下去,身前的男人便驀然睜開了眼。

他的眼眸陰郁暗沉,看向餘閑的目光極其冷銳,警惕的意味十足。

在看清給他喂藥的是誰後,白鳥神色微怔:“是你……”

“你快要死了。”餘閑誠實告知。

經歷過雙親離世,哥哥失蹤,又在後室裏見到了許多的死亡,她即便對死亡仍感到恐懼,但已經能做到用相對理性的态度去面對。

白鳥曾救過她,她自然會在他陷入危險時幫助他,但她本身只是個普通人,并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神明。

她已經盡力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他結果。

甬道內安靜異常,兩人的目光在對視後又各自移開,餘閑是不忍,而白鳥則神色莫名。

他嗓音冰涼:“我死過一次。”

她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白鳥眉心緊蹙,努力回憶道:“我好像想起來了一點,我死過一次。”

他在生命陷入瀕危時、在被巨型蜘蛛做成人形繭蛹後,失去的記憶有一瞬間的回籠。

他曾真真正正地死過一次。

但他除了想起自己曾死過一次,別的依然什麽也想不起來。

餘閑忍不住問:“那你現在是……死人還是活人?”

白鳥垂眸看着自己滿身的傷口搖頭。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

她揉了揉發冷的胳膊,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絲懷疑。

要麽白鳥本來就在騙她,要麽他說的是真的。

奈何無論她怎麽想,都想不通為什麽本該死了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件事,畢竟在她的認知裏,人死是不能複生的。

“我的背包裏,有一張塔羅牌。”

白鳥的聲音明顯逐漸變得虛弱無力,餘閑發現他自從醒來後就再也沒動彈過。

他接着說:“把它拿出來。”

她依照他所說,拉開他的背包,很快找到了一張塔羅牌。

牌面畫着一具騎在白馬上的骷髅,骷髅的全身都被黑色铠甲包裹着,只露了出頭臉的部位,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她。

而黑色的馬辔缰繩上,也繡有骷髅的圖案,在白馬下方躺着一具屍體,周圍人臉上皆帶着悲切祈禱的神情。

她接觸到塔羅牌的瞬間,一段信息湧入腦海——

【塔羅牌—死神:

正位牌:任何使用者所認為的負面特征,都會被轉換為好的特征。

逆位牌:使用者會被困在每小時重複一次的時間循環中,在過去一小時後,使用者将會回到他們使用卡牌的地方,直到過去12小時。】

白鳥的聲音傳來:“我體內的毒素讓我無法控制身體,但塔羅牌的使用需要人為抓取,才能發揮正或逆位的效果。”

餘閑已經預感到他會說什麽。

他低聲道:“幫我……”

“無論結果如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