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Level8(四)
第37章 Level8(四)
這是餘閑第二次使用塔羅牌。
如果她能幫助白鳥抓到正位牌, 那他身中蛛毒的症狀就能迎刃而解了。
死神塔羅牌的正位牌會将所有的負面特征轉化為好的特征,只要是使用者認為的。
但塔羅牌在快速旋轉時,牌面本就會因為過快的旋轉速度變得模糊不清, 更不要說在牌面的圖案正好正面面對使用者的時候抓住它了。
餘閑看着手中的死神塔羅牌,将它正面的牌面牢記在心底。
她之前在level 6 熄燈層級使用星星塔羅牌時, 都沒有現在這樣緊張, 那時星星塔羅牌使用得太過突然, 她就像是突然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樣驚喜。
成則生,敗則亡, 無論生死, 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但現在白鳥将他的性命送到了她手裏。
如果她幫他抓到了逆位牌, 不僅白鳥身上的蛛毒無法解決, 他們還将會因為逆位牌的特殊效果, 而被困在長達12小時的時間循環中。
“如果我抓錯了,你可能會死。”她艱難地做了個深呼吸。
“總要試一試。”
白鳥垂着眼眸說。
她将塔羅牌放進了他手裏。
象征着死神的牌面開始在她眼前快速旋轉, 正位牌的牌面已經從她眼前閃過了數次, 她擡起手, 卻始終沒有嘗試抓住它。
餘閑知道, 人對一件事做出反應需要時間,當眼睛将看到的畫面傳遞到大腦,再經過大腦判斷給肢體下達抓取的命令時,整個過程即便是看起來只在一瞬間,但這一瞬間足以讓畫面再次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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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她選擇看到了正位牌後,便立刻開始抓取它時, 其實就已經錯過了抓到正位牌的最佳時機。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提前預判, 在她看到塔羅牌翻轉到逆位牌時,就直接嘗試抓取的動作。
她與正在旋轉的塔羅牌都處于動态, 這也并不是什麽回合制,兩個處于動态的事物相碰撞會衍生出多種可能性。
陰暗潮濕的甬道中,少女目不轉睛地盯着半空中旋轉的塔羅牌看了許久,就在下一瞬,她徑直伸出了手抓向了剛好面向她的逆位牌。
掌心之中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她五指微攏,塔羅牌便被她穩穩抓在了手裏。
“我抓住它了。”餘閑說。
她張開五指,露出了塔羅牌的牌面。
牌面上,描繪着的骷髅騎士手中的旗幟浮動飄揚,白馬高舉着前蹄向後仰叫。她仿佛看見了那些圍繞在白馬周圍的人擡起了頭,他們臉上的神情不再悲切,在陽光下露出幸福的笑意。
餘閑跟着笑了起來,她側首看向身旁的男人,語氣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白鳥微微側眸:“也不全然是運氣。”
他知道,她先前的踯躅一定是在考慮着什麽,而抓到正位牌的結果也很有可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很聰慧,應變能力與抗壓能力也很強,從他第一次見到她在level 1 殺死悲屍開始,他便發現了餘閑不同于大多數流浪者的特殊之處。
少女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始終點綴着堅韌的星光。
他身上的傷口也在一瞬間開始愈合,肉眼可見地在不斷恢複着氣色,皮膚上凸起的猙獰脈絡在正位牌的作用下逐漸變得平緩。
餘閑默默地揉着有些發軟的手臂,心底仍有些後怕。
她的這個理論根本沒有依據可言,就像是作弊的學生在老師面前耍小聰明,也許會加大事件的成功率,但并不能保證絕對的成功。
所以她才會說,運氣不錯。
她的選擇如同在箭矢射中目标之前擡手,提前預判了箭矢會在某一時刻經過她的掌心。
但這種預判也存在差值,更多的帶有賭命的成分。
只是賭的不是她的命。
她悄悄往身側看了眼,正好對上白鳥看過來的目光。
“傷口都愈合了,謝謝。”他的耳尖微紅,神色依然冷靜得出奇。
似乎對于自己能活下來這件事,他并沒感到有多欣喜。
餘閑聯想到他曾告訴過她,他失去了記憶,只記得在一場葬禮上醒來這件事。
“失去記憶是什麽感覺?”她忽然問。
白鳥轉動僵硬的手腕,低眸思索道:“會覺得我不是我。”
“我之所以一直用繃帶纏身,便是因為自從我醒來那一刻開始,我對身上那些的陳舊傷口感到無比陌生,我不知道它們是怎麽出現在我身上的。”
白鳥語氣漠然:“那些舊的傷痕總是容易流血,就像從未徹底愈合過,而我也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恐懼。”
難怪她總覺得白鳥難以相處,因為他哪怕面對他自己也會覺得陌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種情況下,恐怕人活着的唯一信念就只有找回記憶了吧。
餘閑想了想說:“之前你說過在瀕死時記憶會有一瞬間的回籠,所以如果你想找回記憶,或許可以嘗試再次進入瀕死狀态。”
但她提出的這個建議太理想化。
在後室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能活着已經不容易,更何況刻意制造讓自己陷入瀕死狀态的危機呢。
白鳥只是颔首點頭,沒有指出她提議的缺陷之處。
兩人就這樣休息了一會,待他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後,他便問她有什麽打算。
“我想返回剛剛那個岩洞看看。”餘閑說。
吳軍的潛艇模型道具還在岩洞內,那便說明吳軍就在那附近,但她之前進入岩洞找他時卻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那個岩洞是巨型蜘蛛的巢穴,她沒有找到吳軍,只會有兩個可能。
其一,吳軍躲藏了起來,不想被她找到。
其二,吳軍已經生命垂危,被那些蜘蛛做成了幾十只人形繭蛹之一吊在岩洞頂部,又或者被水池中的那些手臂拖入了水池裏。
而她曾通過對講機确認過吳軍的情況,他給她一種被挾持而故意說毫無邏輯的謊話的感覺。
也許不是故意的,但很明顯不對勁。
餘閑開始低頭整理被她翻亂的背包,少女清脆的嗓音回響在空曠的甬道內:“我在level 7認識了個人,他說他也認識你和哥哥,但現在他生死不明,最後一次聯絡,他告訴我了所處之地周圍的環境。”
“和我救出你的那個岩洞很像。”
背包裏幾乎沒什麽物資,只剩下少量的食物與雜物——
食物:一瓶杏仁水、三罐罐裝龍肉、麻辣方便面一盒、兩塊壓縮餅幹。
其他:打火機一個、塑料手槍一把、未知層級鑰匙一把。
身旁傳來男人刻意放低的聲音:“那我和你一起去。”
餘閑沒有拒絕,她收拾好背包,将唐刀拿在手上,瓶中閃電放進了背包側面放水瓶的地方。
再擡起頭時,白鳥将一張塔羅牌遞到她面前。
“送你。”他話語簡潔明了。
她順着他的手臂看向他的背包,疑惑都寫在了臉上。
他居然還有塔羅牌道具,并且說要送給她?
“你為什麽……還有塔羅牌?”
但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因為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的過去。
男人扯了扯身上的繃帶,語氣茫然:“我還有別的道具,大部分是本來就在我背包裏的。”
他從有記憶起,背包中就有許多物資,也有一些很有用的道具,但他記不得是怎麽得到它們的。
他将塔羅牌送給她,是因為這張牌對于他本身來說沒什麽作用,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既沒有隊友,也沒有可以追憶的人。
餘閑從他手中接過那張塔羅牌——
【塔羅牌—月亮:
正位牌:使用者獲得與另一位流浪者團聚所需要的動機和動力,他們之間的關系被他們自己描述為“靈魂被相連”。為了增強達到他們目标的決心,“月亮”将會提升他們的身體能力。
如果他們不認同相互相連,那麽“月亮”将會給予他們同樣的提升,并直到他們離開當前層級。
逆位牌:使用者會深深渴望達到他們無法實現的目标,這讓使用者陷入抑郁狀态,并失去前進的動力。】
這張牌……
她的心跳忽然變得有些快,塔羅牌—月亮的正位牌效果實在是太符合她所需要的了。
如果她抓到正位牌,再利用它讓她與餘景産生相連,那麽是不是就能潛意識裏加大她與哥哥在後室中相遇的可能性?
但她很快又想到,哥哥到現在為止,根本不知道她也掉入了後室,她甚至還在一直尋找他。
哥哥不知道她也在後室,那“月亮”的正位牌效果還能發揮作用嗎?
她對此表示存疑。
就在這時,她放在背包夾層中的無線電對講機忽然發出了滋滋的電流聲。
甬道中前行的兩人同時頓住了腳步。
白鳥安靜地待在一旁沒有出聲,明顯是在停下來給她時間去處理突發情況。
餘閑連忙将塔羅牌收進衣服口袋裏,以最快的速度将對講機從背包中翻找了出來。
從對講機裏傳出的聲音不甚清晰,隐約能聽到似乎是有人在對着它說話。
她不斷調整着對講機的頻道,很快那邊終于傳來了聲音——
“有滋滋……有……人嗎滋滋滋……”
“救救我……救……”
電流聲伴随着人聲在安靜的甬道內響起,熟悉的嗓音傳出的話語內容吓得餘閑一個激靈。
那道聲音仍機械化地反複重複着,就像是在死亡前設定好的語音留言:“我的大腦裏滋滋滋……有東西……在爬滋滋滋……滑行……”
“我的大腦裏……有東西……在爬……滑行……”
“有人嗎?”
“救救我。”
“我的大腦裏有東西,在爬,滑行。”
這聲音,是吳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