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章

太後走上前扶起對着她行禮的皇上,笑意吟吟:"皇上忙于朝廷,本以為你不會來,便尋思幫你挑幾個心儀的呢。你瞧。"說着,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夏涼涼。

雖然新皇剛登基不久,但做事有條不紊臨危不亂讓他們很安心,手下心腹小蘇子也對他格外尊重信任,如此喜怒不喜于色的天子,竟然因為太後的幾句調侃而紅了耳根!

夏涼涼不敢多說什麽,只得沉默着,疏離着。畢竟跟皇室任何人扯上關系,都不太好。

選秀女很快就開始,她們在太陽底下站成一排,面前是公公小蘇子在簡明扼要的說着在宮中需要注意的事情,不遠處屋檐下是太後與皇上在飲茶觀看。

她被太陽曬紅了臉,站了莫約半個時辰,公公終于把她們帶到皇上面前。她們低着頭,跪在皇上太後面前,等候發令。他聲音很清淡疏離,比起選,更像只是走個場敷衍朝廷大臣。也是,誰希望自己身邊的妃子們都是大臣的千金,以後得罪那一個對他都不會有利。

"李府李碧雲,冊封三品美人。"

"謝皇上。"最角落的女子磕了頭,跟着公公身邊的秀女離開了紹華宮。

"陳府陳水水,冊封二品婕妤。"

"謝皇上。"夏涼涼身邊的女子驚喜道,磕了頭随後也離開了。

她就跪在那兒,百無聊賴的聽着他一個個的點,然後公公一個個的叫着……聽的最後她面如死屍,她真的能順利當上妃嫔而不是宮女嗎?!可礙于對方是朝廷天子,她心中即使藏了萬般的不耐,都不敢拿出一點點來冷臉面對,更何況這個人曾經還……救過她。

最後身旁的女人都走了光,連太後都聲稱腰骨不好,早早回去歇息了。偌大的紹華宮只剩了跪着的夏涼涼,站着的小蘇子,蘇公公,坐着的……天子。

“你,國師府邸的夏涼涼,想要幾品?”上頭是男人沉靜如水,溫厚幹淨的聲音,雖然溫和,卻聽得她壓力很大……

她頓了頓,笑起來:“皇上如此詢問,若我要做皇後,您也答應?”

上頭沉吟了許久,等的她跪着都差點睡着,她聽見他帶着笑意的道:“平身吧。若你想做皇後,也未嘗不可。”

夏涼涼讪讪的笑着站起身,揉揉發麻的小腿,“皇上莫要當真,我不過說笑而已。”

他輕微的‘嗯’一聲,“那朕便冊封你為一品昭儀,如何?”她狠狠的震驚了一下,半晌,重新下跪,磕了個頭,“謝主隆恩!”一品妃嫔雖然剛才他也冊封了幾個,但那幾個當真優秀,其餘與她相差無幾的都被冊封為四品五品,她以為她沒戲了,誰料他卻給了她一個那麽大的驚喜!

“平身!涼涼,無人之時莫與朕客氣。”他一佛袖,對于她這樣疏離陌生的樣子很是不滿意。

她站直身子,細細的打量了他半晌,微笑:“好久不見,蘇卿責。”蘇公公吓白了臉,大喝一聲,“大膽!竟敢直呼皇上名諱!還不快快跪下求饒!”夏涼涼怔了怔,她倒是真的差點忘記現在在自己面前這個不是皇子,而是皇上。

正要按照蘇公公的話來做,卻被蘇卿責阻止,他淡淡道:“沒關系,蘇公公下去罷!”

蘇公公點點頭,多看了夏涼涼幾眼,示意她莫要誇張過分便站到門口當守門去了。蘇公公前腳一走,後腳夏涼涼便毫不客氣的坐到蘇卿責旁邊與他平起平坐。

蘇卿責微微眯眼,卻沒有怒意,"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夏涼涼挑眉,不語,只聽蘇卿責說:"只有皇後,才有資格在朕旁邊,與朕一同平起平坐。"夏涼涼沉默,半晌,重新跪回地上,低眉順眼,"臣妾愚昧,還望皇上饒恕。"

蘇卿責哈哈大笑,拖着下巴,盯着夏涼涼:"免禮免禮。幾年不見,倒是變化了不少。"

"多謝皇上惦記。"她謹慎言行,一口一句皇上,甚是無趣。

他彎唇,眉眼星星點點,面如冠玉俊義非凡,身上穿着金黃的龍袍,燙金的龍紋似乎受了窗外日頭反射,折射出了光芒,刺的她沒敢多看他。

他颌首,聲音穩重如山,卻帶着遮掩不了的溫文:"夏昭儀,與朕在一起,不必太拘束。"

她微微點頭,起了身,暗暗腹诽,一口一個朕,想不拘束都難啊!自古君王皆善變,誰知道下一刻她會不會人頭落地屍首分離?

……唔,雖然善變,但應該不會那麽快善變罷?想到方才他的那句不必太拘束,她便毫不客氣的坐回位子,言笑晏晏的與之聊天。

雖然不想承認,但如今,她已經成為了他的妃子,貨真價實。

對于她若有似無的疏離,蘇卿責自然是不高興的,當年讓她回去跟在華譽身邊簡直是個錯誤。在她的潛意識裏,她與華譽在一起。而他,她的男人卻在她的對岸,中間是一條暗潮洶湧的河水,靠近不得,于是遠遠觀看。

想到這兒,他就一陣胸悶,起身靠近她,把這具輕柔的身體摟在懷裏,呼吸着她若有若無的芬芳,一陣陶醉。以後她就是他的妃子,他的妻,她終于屬于他。

夏涼涼不自在的推開他,"……皇上。"帶着不情願。

他驀然回神,微笑,不動聲色摟緊她:"今日忙活那麽久,又奔波了一路,定是疲倦了,回宮好好歇息一陣罷。"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輕詢問,"原本在你身邊侍奉的幾位丫鬟可否滿意?"

丫鬟?丫鬟……碧水!

她推開他,站起身,眉目冰冷,帶着憤怒:"你派人監督我?"他這樣可有什麽意圖?!碧水是否知道了什麽?華譽有沒有危險?……這一系列問題在她腦海轉悠,惹得她心底一陣驕躁不安。

"你放心。"他聲音沉沉,卻像一劑安神良藥,讓她心底一陣安穩。

只見他又說:"國師乃我國觀天象通天的神人,你放心。"他說的有頭無尾,她卻完全聽懂,微微點頭,雙手放在腰際,微微屈膝,"謝皇上。"然後跟着門口的蘇公公,離開了紹華宮。留下那抹鮮黃的身影背手站在原地,滿身孤寂。

蘇卿責為她安排的秦安宮很大,還未入門便聞到了隐隐約約的花香,配上清脆的鳥叫,沿着林蔭小路走過,還隐約有淳淳的水聲,滴滴答答的好不舒服,繞過庭院,她徑自踏入屋內,一排桌椅面朝大門整齊莊嚴的擺放在前,窗外與鳥叫一同傳進來的是風,吹着裏屋的流蘇叮當作響,在她耳朵裏卻甚是動聽,不禁再次腹诽,皇室果然是皇室,奢侈成這樣是會遭天譴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妃子擁有的屋子都與她的一樣奢華美麗。

身後是一直跟着夏涼涼轉悠的蘇公公,他微笑,聲音裏帶着老練滄桑,滿身心計,這是皇宮裏呆久了沾染上的習慣與氣質。"娘娘好生福氣。在娘娘來之前,皇上已經好久沒有那麽輕松了。"

她不動聲色,淡淡掃了蘇公公一眼,"公公說笑了,本宮自幼愚昧無知,在這兒也不過圖個安心,并無心與其他姐姐們争寵之意。"她明白,是她的總會是她的。

她不知道華譽是不是她的,可是她好怕華譽只不過是老天給她開的玩笑。

想到華譽,她表情瞬間黯然下來,她跟随他身邊數年,不是早早就明白了他的冷血無情嗎?只是,這冷血無情用在了她的身上,她卻感到一陣絕望難過……

"那小的退下了。"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漫天鋪蓋的悲傷,蘇公公識趣的行了禮便離開了秦安宮。

絕望歸絕望,她還是記得自己入宮的目的,生怕入宮久了武功生疏,每日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會遣退碧水衆人,獨自習武。

她握着軟劍,閉着眼,回想着華譽一步步動魄人心的武步,然後一步步揮舞,模樣似是跳舞,神情妖嬈妩媚,這也是最致命的招數,讓那些人在沉醉中死亡……

近日蘇卿責總會流連于她的寝宮,她雖不耐,但卻還是為了整盤的計劃而屈尊服侍,他似乎很喜歡抱着她,每每來秦安宮務必會摟着她,輕輕柔柔的呢喃她的名。

若他說幾年前與今日相比,她變化不少,那麽他也與她一樣,幾年不見,爾虞我詐把他的溫和性情全部消滅,只餘一身的風流,雖溫和,卻已經是人面獸心。

想至此,便深深地嘆氣,像是無奈,像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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