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章
宮外不比宮內,不論何時都一如既往熱鬧,只是今晚,這特殊的日子,大家的開朗更加像是被火燒了一般,歡快熱情。今晚的夏涼涼很開心,而蘇卿責因為夏涼涼開心,也開心。
只不過讓她唯一不滿的是,他總是扣着她,哪兒也不讓她去,生怕她混跡在人群裏,最後消失。
回宮之後已是子時,今日的蘇卿責喝了些酒,搖搖晃晃的摟着她硬是不放,無奈之下,蘇公公只好把蘇卿責送至秦安宮讓夏涼涼伺候服侍,權當是翻她牌了。
夏涼涼板着臉,扳開他緊握着的手,接過碧水遞上來的手絹,細細的為他擦起來。他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雙眼睛亮,漆黑的眸子星星點點的很是漂亮。
似乎很是不安,他總是拽着她衣角,她走哪兒他便跟哪兒,還特別的耍賴。夏涼涼壓抑着心底的不耐煩,溫溫柔柔的笑,"皇上,你先去那兒坐着,臣妾去去便回。"
"我也要去!"他眉毛倒豎着,一臉不高興的看着想丢下他的夏涼涼。
她忍着額頭上的青筋爆發,不自然的扯扯嘴角企圖保持已經僵硬的笑容,"臣妾一定不會讓皇上等急……我去為你拿醒酒湯。"
"讓婢女去拿!你,過來陪我!"說着,他招招手,示意她離他近點兒。
她深呼吸一口,憋紅着臉揚聲喊:"蘇卿責!我不過是要去如廁而已!皇上要連這點自由都剝奪嗎?!"語畢,狠狠白了他一眼,推門離去。
回來之後,見蘇卿責聳拉着腦袋趴在裏屋的桌上,眼微微眯起,似是睡着。
既然皇上還在,她自然不好丢下人家去睡覺。于是她拉過一旁的椅子,大咧的坐在他對面,開始細細打量。他長得很俊逸,深邃清麗的眼,挺直的鼻梁,溫潤的眉眼,五官端正,一頭如墨的長發松垮的用玉簪別在腦後,只餘幾縷發絲垂在額前……他的身形并不魁梧,清清瘦瘦的,卻很有力。而不像華譽,輕輕柔柔的,卻做得一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的力量在蘇卿責之上。
忽然,一陣溫暖覆上了她的手背,她驀然回神,卻對上了一雙溫柔暖和的黑眸,她怔怔的張了口,卻說不出話。
他微微一笑:"你能在身邊,真好。"
她輕咳一聲,滿臉不自在,雙眼飄來飄去,就是不敢落在蘇卿責身上。那人悶笑一聲,收緊了握住她的手,"今晚……我可以留在這兒嗎?"
"不行!"她幾乎是立刻的,脫口而出拒絕。
蘇卿責臉色瞬間黯淡下來,她有些于心不忍,卻最終嘆口氣,"我安排房間給你。"說着,她站起身,卻被他一個用力,拉入了他的懷抱。
她驚慌失措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說過,我會等你接受我。"他把頭窩入她的小香肩,狠狠的呼吸了一口她身體的芬芳,一臉陶醉,雙眼蘊含淡淡的霧氣,似是還未清醒。
她眼簾微微垂下,滿臉淡然。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個殺他的機會。
她蹙了眉頭,握緊了衣袖中暗藏的金錯刀,緩緩拿出來,她微眯起眼,低頭尋尋覓覓着他的如刀削般精致的薄唇,吻上去。蘇卿責愣了愣,回應她的是更加熱情。
她持刀的那只手緊了緊,半晌,抵上了他喘着粗氣的脖頸。冰冷的刀刃觸碰到火熱的皮膚時,她明顯感覺到他僵住了,夏涼涼進了一步,很快的,尖銳利索的刀便在他脖子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血絲緩緩涔出來。
蘇卿責嘆口氣,擡頭對上她冰冷淡漠的眼:"你要殺我?"不動聲色的緊了緊她纖細的腰身,生怕下一刻懷中的溫香軟玉會消失。
她并不回答,只是緊了手中的金錯刀,那血絲流淌的更加快活。
他仿佛并不疼痛,只是用那雙深邃沉穩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她。她收回刀,還未等他松口氣便反轉一下,刀尖刺上他寬厚溫暖的胸膛。她冷冷的,"不要動,很快的。"
可是對方是皇上,他怎麽可能那麽容易的讓她得逞,一手扣住她,一手快速順着她腰部曲線穿過,握住她持刀的手,蘇卿責眯眼:"我也是有耐性的。"
她一掌劈開他,金錯刀從她手中脫落,趁他擋掌的那瞬間,她快速輕盈的輕點腳尖,只一刻便在他數步之外。他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懦夫,不顧脖頸的傷勢,很快便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滿臉的肅殺嚴謹,擡手穩緊下盤便開始與她争鬥起來。夏涼涼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夏涼涼了,武功在她眼裏突飛猛進,厲害的讓他詫異,提高警惕防範,能躲是躲的與她打起來。
這時,忽然随着風飄來了一陣淡淡的散粉,不管有毒沒毒,下意識他便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她趁機補了蘇卿責一記旋風掌,奪窗而逃。
深秋的夜晚若隐若現傳來短促尖銳的蟬聲,宮外是一排排的侍衛持刀巡邏,整齊的腳步聲給了她一股無形的壓力,趁着四下無人,她從袖中甩出一條長長的錦布挂上屋檐,緊握着一端,三兩下便輕巧的上了屋檐,貼磚而卧。
等到一波波的侍衛離開了之後,她才敏捷的飛檐走壁,往宮外的方向飛奔而去。
誰知不遠處已經有一位身型魁梧矯健的人在屋檐上方等候,"末将等候娘娘多時。"
她微眯起眼,揚聲喊:"來者何人?"
"卑職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此等候娘娘,請娘娘回宮!"他三步并作兩步,輕巧的躍到她面前,鞠躬行禮,語氣不卑不亢,很是平淡。
夏涼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挑眉:"倘若我不答應呢?"
"那恕卑職無禮了!"說着便利索的拽住了她欲點穴。夏涼涼軟身躲過,暗袖中灑了散粉,趁機脫離。正欲逃離,誰知一記手掌便快速準确的劈向了她的脖頸,她感覺脖子一陣酸痛,暗叫一聲糟糕,便沒有知覺得昏迷了過去。
……
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哪裏的水聲,清脆動聽,卻寂寥。她頭疼欲裂,孤身一人在一片黑暗裏緩緩前行,明知是夢卻不願醒來,因為她清醒地知道醒來之後,她該面對的人是誰。
驀的,一片柔軟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帶着溫暖柔軟和特有的清香,讓她一陣安逸舒服。她潛意識的縮了縮肩膀,卻被人用力扳住,随即傳來的是一陣陌生的味道,以強硬的方式傳入她的口舌,讓她一陣不舒服。
睜眼之後果然看見了那張溫和熟悉的臉,他臉微紅,眼神躲閃,似乎為剛才的舉動窘迫。
她的肩膀還在隐隐作痛,那如蜜蜂蟄過的痛感無一不是在提醒她方才的恥辱,要說被打敗,她短暫的一生裏還真沒幾次。
既然計劃已然落空,她也沒必要再跟他假惺惺下去,坐起身子,夏涼涼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我要見我師父!"
"好。"他聲音很輕,溫溫柔柔的,聽得她心髒像是被羽毛劃過了一般酥癢奇異。"待你修養幾日,我便傳國師來見你。"
"明日。明日我就要見他。"她板着臉,一臉不高興。
他沉默半晌,最終答應:"好,明日下朝,我便宣他來找你。"
她極輕的應答了一聲,他也不多勉強,挨着她坐在一旁陪她。他的脖頸已經用紗布輕輕包紮了一遍,并無大礙,至少,還影響不了他說話。
她此刻有多後悔當初沒有快速一刀了斷他!心情愈來愈差,驀然她開口,"我累了,皇上請回罷!"
赤裸裸的逐客令下了,他也并不生氣,起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夏涼涼撇頭躲開他的嘴唇,冷冷的望着他,不言不語,臉色慘白,像極了無依無靠的孩子流浪漂泊沒有屬于自己的歸屬地,寂寞如斯。
蘇卿責微不可微的蹙了眉,最終還是道了晚安,離開秦安宮。
而夏涼涼翻了個身在偌大柔軟的床榻上滾來滾去,終于帶着複雜的心情睡了去。
次日過午,蘇卿責果然守承諾的把華譽叫了來。他一身未來得及脫下的國師服飾,眉眼溫柔的朝她逆光走來,她像是被他身上那件火紅的衣袍刺了眼,想移開視線,卻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