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章

朝廷大臣最近都有一個共同的認識,近日皇上心情似乎不錯,早朝亦或探讨國事時都笑眯眯的,盡管如此,做事還是一如既往狠戾嚴肅,沒有半分敷衍不耐。

國事商議結束過後,先皇留下但皆紛紛倒戈的大臣們相互對視幾眼,終于有人呈上奏折,跪拜在地,朗聲道:"皇上雖尚年輕,臣以為,皇後之位不能空着啊,母儀天下的皇後之位不得空着啊……"老臣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随着他跪倒在地,扯着嗓子附議:"皇上,後宮之位不能無主啊!"

"是啊,皇上不能沒有子嗣啊!"

一衆朝臣跪倒在地,放眼望去竟全都跪倒,一副皇上不答應就不起身的氣勢,讓身邊的蘇公公也微微嘆息,滿面無奈。

方才還面帶笑意的蘇卿責此刻陰沉着臉,冷冷地望着一衆官員,最終卻道:"衆卿平身,朕心裏有數。"他心裏有數,就是不知道那人願不願意答應成為他的梓童了。

退了朝之後,他便火急火燎的往秦安宮走去,緊跟其後的是他的心腹蘇公公,他摸了一把額頭的汗,畢恭畢敬道:"皇上,今日奏折也一如既往送去秦安宮給您批閱麽?"

蘇卿責擺擺手,"是。沒什麽要緊事便不要再來擾我。"語畢便譴退了蘇公公,免去衆人禮儀便快步的沿着林蔭小路朝宮殿走去。留下蘇公公站在秦安宮門口望着那抹金黃背影哭笑不得,當真是紅顏禍水迷惑了皇上啊!

穿越枯黃蕭瑟的小樹林,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滴滴答答的傳來清脆不斷的水聲,他一步步走進,随即入目的就是她巧笑嫣然的面容。

原本在院中瞧碧水拔草,轉頭望見蘇卿責了,她頓時揚眉彎眼的笑起來,提起裙擺小跑到他跟前,"下朝了?"說着還雙手放在身側微微屈膝,笑道:"皇上辛苦了。"

他挑挑濃密的劍眉,湊近一步将這具軟弱無骨的身軀摟進懷中,聲音低沉磁性,"既然知道我辛苦,是否應許些什麽獎勵?"

夏涼涼微微蹙眉,似在深思,半晌才道,"我這兒一切都是你給的,你轉身問我要東西,我還真不知要給……"話語說至一半,驀的戛然而止,是柳樹下的男子低頭,虔誠輕柔的吻着懷着的美人兒,場景實在美麗猶如名師手中的名畫,讓一衆侍從婢女都看呆了眼,或羨慕,或驚豔。

蘇卿責戀戀不舍的收回手,低低的笑,"獎勵可以有許多種,譬如剛才那個。"

夏涼涼一張臉跟煮熟的蝦子一樣通紅,她嬌嗔的瞪他一眼,将頭埋入他胸膛,想起剛才的吻,她簡直恨不得挖地三尺鑽入,啊,那模樣都被侍從看了去啊……

他簡直愛極了她此時的模樣,心下一動,他彎腰将她抱起,直直的朝裏屋走去,輕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他才緊跟着壓上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臉頰,耳根,脖頸……讓她有些慌張,雙手抵着他的胸膛:"天河!天河不行!唔,太、太快了……"

他住了手,眉眼柔和,漆黑如墨的眼裏印出了她的驚慌失措,他有些好笑的吻吻她的眼,"不快了,你已是我的妃子。"她沉默着避開他的吻,僵在他身下不知如何是好。

他見她有些抵觸,沉默着收回手,兀自苦笑。是他大意了,是他得寸進尺了,他不知夏涼涼心裏是怎麽想的,雖自那日她說出那些話之後已經過了半月,他不确定她心裏是不是還有華譽,他也害怕有一天她會離開他,重新回到那個她安然享受那麽多年的懷抱……想到這裏,他忽然有些煩躁,斂起剛才的溫情,冷着臉:"怎麽,國師在你心中當真那麽重要?你已是我的嫔妃,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妄想與他還有機會相遇相愛!"

她坐起身,擡頭回視他,"你怎麽又拿這個說事兒?"

這與她師父有何幹系,她什麽時候說過她喜歡師父了?什麽時候想過要與師父相遇相愛了!?當真無理取鬧,真是想着便氣,"你不要總動不動就把我師父搬出來,這跟他沒有關系!蘇卿責,你也不要無理取鬧了行不行?"說到最後,她語氣也帶着無力,仿佛很疲倦。

他知道他是在吃醋,可是每每想起她與華譽站在一起的場面,他就忍不住生氣,忍不住吃味。"好,那你說,你不願意将自己給我的原因是什麽,你守身如玉不是為了他嗎?!"

夏涼涼再也忍不住,她從床榻上起身,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疏離防範:"我不願意給你,還有大把妃子願意伺候。皇上,請慢走!"說着,低頭行禮,一副客不走她便不起身的模樣。

蘇卿責氣極,蹦着一張臉:"好,獨寵不如衆寵!昭儀你好自為之。"語畢便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她一個不穩便跌坐在地,身後是響亮關門聲,腳步聲遠去。世界又是一片寂靜。

這樣過了幾日,他也再未踏入秦安宮,似乎有意讓她吃味,周身丫鬟上來禀報的消息皆是今日皇上寵幸了美人,明日皇上寵幸了修儀,還似乎有意要立貴妃為後……

她承認這些消息讓她聽着不是滋味,但她被幽禁在這一片天地,旁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只得收起焦急,當是沒有蘇卿責這個人,徑自過活。

蘇卿責還是如過往一樣待她,宮中上好服裝首飾皆第一個送到她殿內,她吃好穿好,想着除了蘇卿責忽略她之外,其餘一切都很是不錯的。

她着嫣紅長裙,檀香木履,孤身一人單薄的立于院中,一張素白美麗的臉因為寒冷的原因而更加蒼白,襯托的那張不點而朱的嘴唇越發殷紅,碧水走前一步,開口打斷這死水般的沉寂:"娘娘,小心身子。"說着,細心的将手中大麾披到她身上,将帶子勒緊以防麾衣掉落。

夏涼涼側目朝碧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碧水還未來得及細看這清澈美麗的笑容,她便走前了一步,伸出白皙柔軟的手舉在半空,"下雪了。"

碧水也學着她的模樣仰頭看着空曠碧藍的天,笑道:"是的娘娘,今年下雪比較晚。"身邊的人遲遲沒有回答,她連忙望過去,卻發現她笑靥如花,但是滿臉清淚。

碧水大驚,"娘娘,你怎麽了?"

夏涼涼目光直直的望着前面枯黃佝偻的老樹,并沒有看身旁的人,她蹲下彎腰,撿起落到腳邊的樹葉,苦笑:"碧水,我總感覺,我對皇上的愛裏面少了什麽……"

碧水心知肚明,卻不答。

夏涼涼遺憾的嘆口氣,"到底是什麽呢……"

這天除夕,皇宮裏張燈結彩,各宮娘娘身上都穿了喜慶漂亮的紅衣長裙,梳高了發髻化了胭脂,皆面帶笑容的挺胸擡頭擺駕開宴的宮殿。

這不過是一個皇室的家宴,請來的都是皇上的後宮妃子,幾位關系好的或者關系不好的皆湊在一起叽叽喳喳,或探心思或談天,氣氛好不熱鬧。

李美人坐在角落,張望許久,驀地出聲:"夏昭儀怎麽沒來?"雖與她關系不好,但在這樣的時刻沒有她,夏昭儀心裏一定難受。

李美人此話一出,在座皆靜默下來,李美人身邊的丫鬟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着急半晌卻無奈。在座的妃子在皇上下旨幽禁夏涼涼那一天,消息就已經傳入了她們耳朵,李美人這樣說,是否故意刺探什麽……亦或是刺激皇上。

盡管都知道,但她們見着皇上并無異樣表情了,也都大膽地将話題轉移到夏涼涼身上。

"那個夏昭儀我與李美人去瞧過了,長的委實妖孽美麗,像狐媚子一樣。"李美人身邊的妃子羨慕着感慨。

"自古紅顏皆薄命,太漂亮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另一個冷哼,聲音輕輕的生怕皇上聽見。

"當真如此好看?"

"真想去瞧瞧呀……"

"得了你們,人家無意争寵,別去給人家惹事兒就不錯了。"一道突兀冰冷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病弱傳入在座妃子耳裏,開口的是徐貴妃,身份最大,那些妃子暗暗不屑撇嘴,聽話的住了口。

沉默半晌,一位帶刀侍衛抱拳行禮過後便道:"禀告皇上,方才禦膳房附近發現了廚子的屍體,懷疑皇宮混入了刺客!請皇上勿單獨行動,卑職定拼上性命保皇上周全!"聽了此話之後,妃子們皆露出驚恐,臉色慘白,生怕刺殺皇上之後自己的性命也會搭上。

蘇卿責冷着臉,"搜。"頓了頓又道,"護好秦安宮。"

"是!"那侍衛行了禮,把命令發給宮內禁軍之後便護在殿外,以防刺客刺殺皇上。

……

午夜時分,皎潔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偶爾吹過幾朵烏雲遮住它的面容,數萬裏的月亮與她一般寂寞冷清。她站在臺前放下竹窗,正欲歇息,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黑衣人驚吓住。

正要喊人,那人卻快一步到她面前捂住她嘴巴,放低嗓音,低沉沉的很是好聽:"涼涼,是我。"她眼裏立刻迸放出亮光,滿臉欣喜。男人見此,才松口氣松開她。

夏涼涼走至門口左右望望,關上門,驚喜道:"幼辰,你怎麽來了?"

言幼辰拉開捂着嘴巴的衣巾,對她微笑:"我來帶你走的。"只見夏涼涼渾身一僵,頓了頓搖頭,"謝謝幼辰,但是我不想走。"語氣溫和,眉眼柔軟,與入宮前的夏涼涼判若兩人。

"你喜歡他?"幼辰瞪大了眼睛,又重複一遍,"你喜歡蘇卿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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