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四章

今天趕了一天的路程,情緒大起大伏又加上折騰了一晚上看夜景,她甚是疲倦,洗了身子過後,頭一沾枕頭就很快的沉睡下去了。

莫約是小二收拾房間的時候沒有關窗,外面風聲夾着雪花一點一點飄落,有的跟着清風吹進屋內。她有些冷,但是眼皮沉重的醒不來。夏涼涼隐約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也不知是夢還是現實,那人關了窗戶,隔絕了紛飛的雪花與呼嘯的風聲,房間內陷入安靜。她在這片寂靜中睡得格外安穩,耳邊輕微的呼吸聲與被握着而傳來溫度的大手就那樣一動不動的陪了她一個晚上。

窗外風雪交加的呼嘯着,耳邊是低淺的細語,像是叫着涼涼,涼涼……

她睡得格外香甜安穩。次日起床便已是巳時,烈日當頭了,言幼辰卻沒叫醒她,當她洗漱完畢下了樓才見他坐在窗前端着茶水,獨自喝的安靜。

她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今日去哪兒玩?"言幼辰并不答話,只是微微地笑着,似乎任由夏涼涼決定。她目光順着他也望向窗外,下了一夜的大雪,地面鋪滿了白雪,太陽刺目的照射下來

,反射出一層淡淡的銀色光,讓她看的又是一陣癡迷。

若此番場面能讓華譽也看上一看便好了……她愣愣的想,耳邊是言幼辰低沉的嗓音:"涼涼,今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她問。

他卻并不答話,只是又将目光移回了窗外,眉眼帶着淡淡的憂傷,讓她看的一陣心疼。"好。聽你的。"他把目光轉回來,幽幽笑起來,他的眼神直直的帶着炙熱,望向夏涼涼,專注而深情

,卻又像透過她,在看着誰……

用過早膳之後,她便跟着言幼辰上了馬車。車子一路颠簸,似乎上了山。她有些頭暈,想歇息的時候無意望向他,見他帶着嚴肅憂傷,她便不忍心再擾亂他的情緒,于是只得帶着不适,沉默

陪伴他一路。

所幸的是馬車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她快速的下了車,随手扶過一棵樹便彎腰幹嘔起來。這時,一只溫暖的大手附上她嬌小纖細的背部,如她兒時生母還在的那般,輕輕撫摸。

她一陣恍惚,直起身轉頭,卻發現他的目光根本沒在她身上,而是在不遠處的千年榕樹蔭下的……墳墓碑。

她被言幼辰拉着走過去,方圓百裏就那麽一座墳墓,安安靜靜的任由風吹日曬。她知道言幼辰此刻需要安靜,所以她不開口。她明白,這個時候,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

"這是我的姊姊。"言幼辰忽然開口,有些幹澀的聲音在這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夏涼涼點點頭,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擺着鮮花的塵土,安靜聽他說下去。

"我家的嫡長女,在我有印象的時候,她就一直那麽疼我了。我是庶出,家裏哥哥弟弟欺負我的時候,她總是護在我面前保護我,有好吃的也會偷偷拿給我……"說到這裏,或許是想起了什

麽開心的事情,讓他有些悲傷僵硬的眉眼變得有些柔和溫暖。

聽他這麽說着,她也跟着笑起來,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真幸福。我沒有姊姊,也沒有可以對我好保護我的人。在我記事以來,我的生活就一直平淡無奇,傭人欺負我,連爹娘也不喜于我

親近。"說這話時帶着不易察覺的遺憾,她自己不知道,但是言幼辰卻聽出來了。夏涼涼自幼便一直沒人疼愛關懷,所以遇見了華譽之後,便把他當成自己的至親,才會依賴他,誠服他,最

後愛上他……

他收回看向夏涼涼的視線,目光淡淡的移回墳墓,聲音清淺的帶着溫柔,如同二月春風:"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嗎?我的家族被人滿門抄斬。那天她拼死拼活的保護我安危,而我卻只能躲

在廚房的大米缸,偷偷的看着她被士兵官員欺辱至死。"聽到這裏,夏涼涼目光一震,轉頭望着他,卻見他一臉平靜,仿佛說着無關于己的小事。

他又說,"……後來華譽來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人,至少那個時候在我眼裏,他是好人,他不知用了什麽戲法将我躲過官員視線帶走,那時候我是感謝的,可是、可是我現在恨!"

他低下頭不再看前方的墳墓,聲音帶着一絲絲顫抖,像是在克制着什麽情緒。

她忽然有些明白華譽做了什麽,她暗暗祈禱事情不要那樣發生,可是她卻聽見言幼辰說,"華譽,是他親手殺了我的家人!是他任由他的下人欺辱我的姊姊!也是他……朝我伸出手,将我帶

走。"他忽然笑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我在滅族仇人的地盤生活那麽久,我居然不知道……直到他對我說,我有權知道這一切。"他轉頭看夏涼涼,長長的黑發被風吹亂,顯

得有些狼狽可笑,"你知道當時我的感受嗎?"

夏涼涼回視他,烏黑晶亮的雙眼直勾勾盯着言幼辰,眼裏只有他,她沉默着不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能安慰這個少年、才能說服自己那顆一直自欺欺人的心。

"我恨透了他,我想報複……"言幼辰繼續說着。

夏涼涼接過話,"于是你找上了我,他最疼愛的徒兒,你希望我愛上你,希望我對你死心塌地,然後你再狠狠地抛棄我,讓我痛哭流淚,讓他痛心疾首,對嗎?"她面上波瀾不驚,面無表情

,像是知道什麽,又像是什麽也不知道。

他點頭,半晌又頓了頓說道:"那時候我真傻。涼涼,後來明明是我喜歡上了你,明明是你狠心的拒絕了我。因為你愛着別人。"

她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輕快的笑起來,眼睛随着笑而微微彎起,像美麗的月牙:"讓你失望了我很抱歉。但是你告訴我,我看起來那麽好欺負嗎?"言幼辰沒有回答,他上前一步想拉她,

卻被她拍開,她繼續說:"我不管你跟華譽有什麽恩怨,我只問你,你曾經對我的關心,你曾親口說的喜歡,是真的嗎?"

她問得很嚴肅,他原本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可是他對上了她漆黑發亮的黑眸,喉嚨發緊,就忽然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夏涼涼點頭,忘了不遠處車夫一眼,對他笑,"幼辰,我得走了。"

"你去哪?"他拉住她,有些慌。

她并不回答,只是搖頭。然後後退幾步,轉頭快步離開。她像是聽不見後頭緊跟不舍得腳步與呼喊,一聲一聲,就像昨晚在夢裏出現的陌生人一樣,叫着涼涼,涼涼。

她成功地甩掉言幼辰越走越快。

她有些無助,她不知道以後該信任誰,還能信任誰。撫養她長大、疼她寵她的華譽只為了利用她得到更高的身份,與她至交好友王姬不顧風險入宮救她歸還她自由,居然是是華譽的人,就連

曾經身邊的丫鬟都無時無刻想殺她……現在言幼辰、言幼辰告訴她,他也是利用她想報複華譽,那還有誰可信?誰能讓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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