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章

華譽定定的看着她,她的臉被半透的紗巾遮住,僅露出的大眼裏面挂着似笑非笑,正毫不忌諱的與他對視。他看着這樣疏離陌生的女人,忽然有些不确定這個是不是他的涼涼了。他放在身側的手松了緊、緊了松,他的涼涼,被他丢哪兒去了……

夏涼涼指了指遠處喧鬧的人群,"去那兒看看罷!"說着就想掙脫開華譽鉗制着的手,可惜後者不為所動,反而攬緊了她的腰身,帶着她踩着緩慢的步子走了過去。

夏涼涼對街上賣的飾品胭脂其實興致缺缺,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這些小家子氣的東西,她喜歡劍,長的、短的。她喜歡長鞭,軟的、硬的。她習慣殺人、習慣持刀……

華譽并沒有給她影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給她說着這個地方發生的事情、風光過的人。他的聲音低醇清澈,伴随風聲傳入她的耳朵,像極了一根柔軟的羽毛,在她的心上刷過。

夏涼涼原本半眯着眼坐在茶莊聽華譽唠嗑,雙眼忽然瞪大,眼裏迸發出光彩。華譽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斜對面一直鬧哄着的,是華麗富貴的賭坊。

"你想去?"華譽轉回頭,看她一臉期待,不禁笑問。

夏涼涼挑眉:"那請問,師父帶夠錢了麽?"華譽笑而不答,她站起身往對面賭場走去,華譽立刻緊跟其後,生怕她出什麽差錯。

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喜被束縛的人,看見要進賭場了,身後還有人跟着,她甚是不爽快。華譽使眼色,那幾位随從馬上就消失于人群中。

夏涼涼回頭朝華譽露出甜美的笑,完全不像在恨他:"謝謝師父。"

華譽也摸不清她要做什麽,只得牽緊她,輕聲道:"跟緊我。"她也順從的倒在他懷裏,踩着細碎的步子與他進了賭坊。

賭坊很大,烏煙瘴氣的,有辱罵聲、吆喝聲……那些喧嚣都源源不斷傳入她耳朵,夏涼涼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來賭坊,她帶着一臉好奇的四處張望,稀奇又新鮮。

華譽拿着換好的籌碼問:“要玩什麽?”

夏涼涼搖頭:“可是我不會。”她只是好奇到底是什麽地方有那麽大的魅力,能讓一個個賭徒萎靡不振罷了。

華譽笑起來,“沒關系。”說着,就把手裏的籌碼交給夏涼涼。

她有些迷惘的四周張望半晌,終于拉着華譽在搖骰子的那張桌上坐下。來賭場的大部分都是粗野男人,見到拿着籌碼坐下的是婀娜女子,還長得不賴,圍觀的人便漸漸的多了起來。

夏涼涼緊緊抓着身旁華譽的手,他摸摸她柔順的長發,“別怕,我在。”盡管心裏憎恨,但他低醇的聲音在這個喧鬧陌生的地方傳入她的耳朵,還是讓她內心漸漸平靜下來了。

一旁的坐莊穿了一身黑色長袍,手裏舉着一把尺,板着一張臉,正面無表情的念着規則。然後開始收籌碼,搖骰子……

第一盤,夏涼涼贏了。

第二盤,夏涼涼贏了。

第三盤,夏涼涼贏了。

若是強大厲害的賭王,賭坊的人沒聽過也應該見過,可是眼看這個幹淨美麗的女人實在眼生得很。別說是出名,就連經常出入賭坊的賭徒一定敢說他們從未見過她!

這麽毫無壓力的贏了十來盤,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夏涼涼有些不好意思,最後終于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裝了一袋的錢票,跟着華譽離開了賭坊。

她素白的小臉微微昂起,看向華譽的眼裏開始帶着崇拜。其實她并沒有他們想得那麽神秘厲害,她完全就是聽華譽給她念什麽,她就報什麽數的……雖然她很好奇他精湛的技術是如何而來,但見他似乎不想多讨論這個話題,她也懶得多問了。

一個女人忽然出現,贏走了那麽多錢,自然是有人眼紅。

麻煩來得很快。剛拐進賭坊旁邊的小巷,夏涼涼和華譽就被人攔住。她按緊了袖中的短刀,面無表情的環視一圈,一臉警惕的擋在華譽身前,一如當年,忠誠、盡心。

華譽将她拉過來,微笑,笑容溫潤如玉,不染一絲塵埃:“涼涼,站我後面就好。”

夏涼涼嗤笑一聲,全當他是開玩笑了。這裏的人沒有三十少說也有四五十,粗壯的漢子擠滿了整個小巷,怎麽可能是他說了一句讓她站在他身後,她就會真的平安無事!

“剛才玩兒的不錯,怎麽就走了呢!”從一旁的大漢中走出一個手執折扇面如書生的男人,微笑。

夏涼涼眯眼看了一會兒才認出,這正是剛才那個被她贏去大半籌碼的男人。她從兜裏将裝着銀票的包袱丢給他,揚聲道:“你要便拿去,我們不想惹事。”說完就拉着華譽,想擠開人群離開。

“慢着。”身後的男人笑起來,擋在前面的大漢就馬上把夏涼涼和華譽推回去。夏涼涼轉身,便對上了男人深邃漆黑的眼:“我對錢不感興趣……”夏涼涼昂頭,嘴角彎彎撇着,似笑非笑,似乎等他繼續說完。

男人沒再說話,他走前一步,收起折扇的手微微向前,似乎要撫摸什麽。華譽比他快了一步将夏涼涼攬入懷裏,以身将他與她隔開,“賤內怕生。”語氣裏帶着濃濃的占有欲與威脅。

夏涼涼被摟的喘不過氣,憋紅了臉,一臉無辜。男人眯眼,似乎有些不悅,華譽也不理他是什麽表情,摟着夏涼涼在這群壯漢中穿梭,到最後這群人都倒下了,夏涼涼還是沒有摸清他是何時出的手,又是用什麽招式将他們打敗。

夏涼涼咬緊了唇,有些不滿,他那麽厲害,她連他三分功力都沒有,這些年她到底都在被他學什麽貓爪武功……

華譽也不知道他想着什麽,只着急着低頭詢問:"涼涼,沒受傷吧?"

夏涼涼正與搖頭,餘光從他肩膀望過去,那個看似儒雅的男人舉着他的折扇,扇子頂端不知何時已被拆開,露出一截鋒利刺眼的刀尖。他舉着折扇,悄然無息的靠近……

夏涼涼大喊:"小心——"她緊抓着他的衣袖,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

華譽緊摟着她微微側身,躲開了男人的攻擊,送了他一掌,冷冷道:"這位兄臺,你我初識,我扪心自問從未得罪你,為何對我要刀劍相向?"男人沒有回答,他瞪大了眼睛,抽搐着倒下了。

一切回歸平靜了,夏涼涼才松口氣,正欲彎身撿起包袱,卻被他衣袖上被血染紅的獻血吓呆。"你受傷了!"剛才華譽只用了手掌攻擊,給對方的都是內傷,這趟鮮血從何而來……她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停止呼吸的男人,有些憤怒。

華譽低頭看了看手臂,語氣滿不在乎,"不用理會,小傷而已。"

"這怎麽行,會留疤的。"夏涼涼一心一意都在他的傷口上,完全沒有留意到後者已經彎起嘴角,眉眼溫柔的看着她手忙腳亂的為自己草草包紮。

"走,"夏涼涼背起包袱,拉着華譽,"我們去找大夫。"

華譽并不反駁,只是任由她牽着自己離開這條彌漫着殺氣的小巷。他們拐過街市走進了一家醫館,直到大夫幫華譽重新上完藥了,叮囑他不能吃雞鴨鵝了,夏涼涼也還是沒有想通那個男人為什麽會帶人截住他們,想着想着,就脫口問出來了。

華譽半倚在醫館的病床上,手臂纏了厚重的紗布,衣襟因為剛才的包紮而被拉敞開,露出誘人的鎖骨與健實的胸膛,夏涼涼看的面色通紅,硬生生別開目光,但緊接着追随而來的是華譽低醇優美的聲音:"他是舟陽最大的賭王,有人贏了他,他自然要看對方是何方神聖。"

他說得雲淡風輕,夏涼涼卻瞪大了眼睛,膛目結舌道,"賭、賭王?"怪不得賭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從驚訝變成崇拜,再變成惶恐。

那敢情她無意……唔,踐踏了那男人的自尊啊!

這段舟陽之行就那麽斷在這裏了,連溫泉也沒泡,歇息了一下午,他們便趕着馬車回皇都了。回去的路上華譽過得十分惬意,因為夏涼涼把他照顧得十分周全。而夏涼涼被他摟在懷裏,動彈一下也不敢,生怕扯到他傷口。

其實夏涼涼怎會不知道他打着什麽主意!明明之前救她的時候不動一根手指,這次怎會淪落到以身擋劍……擡頭看了眼華譽,後者眉梢染着笑意,一臉春色蕩漾,完全就不像一個受傷的病人。她別扭的掙紮一會兒,他立刻就擰眉,嘤咛一聲,她就不動了。

她安靜的在他懷裏,聞着熟悉的清香,有些奇怪的想,他曾經那樣對她,她那麽恨,現在他受傷了,她卻舍不得他多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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