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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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冬錯愕地瞪着江海藍,畢竟她不像江海藍那樣從小在西方長大,把“性”當成家常便飯随便挂在嘴邊。
她可是很傳統的女人啊。
江海藍見她這般嬌羞,沖她調皮地眨了眨右眼,“怎麽樣?和你未婚夫和諧嗎?姐姐可不僅僅是醫學博士哦,那方面也很學識淵博哦。”
“藍姐你快別說了,”丁冬的臉簡直成了熟透的蝦,“沒有那回事。”
這下江海藍更加好奇,甚至放下了膝上的書,傾近了丁冬一點,她的身體語言已經表明,丁冬短短幾個字的回答已經徹底激活她全身的八卦細胞。
“沒有那麽回事?什麽意思?快說說,姐姐的中文不是特別好,理解不了。”
丁冬面露無奈,看江海藍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自己今天不老實交代的話,她是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這麽私密的事情,怎麽能告訴才認識第二天的陌生人呢?更何況,她的嘴好像不太牢靠的樣子……
“快說呀,姐姐可是醫學和心理學雙專業博士哦,一看你就需要幫助,說吧,姐姐今天心情好,給你出具免費的治療意見哦。”
江海藍眼裏放光循循善誘,而聽到“心理學”三個字的丁冬,封閉許久的心房終于有了一絲裂縫。
在這件事上,她确實需要來自專業人士的幫助。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睫毛也在微微扇動着,江海藍悄然觀察對面女孩的身體語言,所有一切都在說明,她正在與自己搏鬥。
想了又想丁冬才艱難地開口,“我……我們沒有,他沒問題,是……我的問題。”
記憶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無光的夜晚,完全被情欲駕馭的盛匡像是瘋了一樣朝她撲來,不管她的捶打反抗,他撕掉了全部的衣服,裸露灼熱的皮膚沾上她的,竟讓她覺得惡心反胃,在月光下她看到了他扭曲的臉,像是被魔鬼附身,她吓壞了,只覺得他陌生的可怕,心底裏仿佛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對她說話,好像在說,“丁冬,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然後她再次頭痛欲裂,就像之前的好幾次一樣,她在床上失控打滾,覺得自己要死了,沒有人會是她的救贖,她會在黎明還沒到來時□□死去,盛匡也吓壞了,冷漠地看着她在床邊抱頭痛哭流涕,他咆哮了一聲,摔門離去。
那之後,他失蹤了,然後她等到了被扣的電話,直到現在。
不遠處傳來了隐約的汽車聲,将丁冬從痛苦的回憶裏拉回,她突然猶豫起來,這樣私密的床第間的事她不能告訴江海藍,她甚至都沒有和之荷提起過,他們沒法理解她的,對于別人來說是魚水之歡的男女之情,對她來說卻是堪比地獄酷刑,她會被別人取笑的,她不能說。
她匆忙地跳了起來,指了指那個方向結結巴巴道,“藍姐,可能秦先生回來了,我,我先走了。謝謝你的茶。”
她紅着臉邁開步子,與江海藍擦肩而過時甚至不敢去看她睿智的眼睛,生怕在那裏看到一絲洞悉,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這晚丁冬輾轉反側了很久,還是沒法讓自己入睡,白天的場景歷歷在目不聽在她腦海回放,她一閉上眼,就是秦淵冷峻的臉,還有那他面對着海的背影。
她真的要瘋了。
于是只能睜開眼睛對着月色發呆,努力讓自己想些別的,比如前途未蔔的盛匡,煩躁地翻了個身,她沒有錢,現在更是失去了自由,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幫他,他又從不告訴她他父母的電話,她也沒法找人幫他。
算了,不去想他了,他頂風作案很久了,出事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對方願意用錢解決,那麽他應該會讓找父母朋友求救的。
她已經盡力了,她真的累了。
那一晚被禽獸附體的他,真的太可怕了,丁冬有些寒心。
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忍不住就想起了樓上的那個房間,頓時整個人就清醒了。
那個神秘的不能讓她進入的房間,到底有什麽?貴重的物品?還是什麽可怕的東西?
丁冬胡思亂想,忍不住就聯想到了那個可怕的格林童話——藍胡子。
童話裏那個留着難看藍胡子的有錢男人,娶了很多妻子,卻全都失蹤不見,一個貧窮的女孩子在某一天成為他的新娘,他給了寶石、項梁,華麗的衣服,還有一串鑰匙,最後告訴她,最後一把金黃的鑰匙是開某個房間的,但那個房間她不能進去,女孩在古怪的城堡裏享受着榮華富貴,直到有一天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好奇心驅使她打開了那個房間,然後,可怕的畫面出現在眼前,房間裏女人們毫無生氣的屍體懸挂在牆上,血染紅了牆壁,還有地板,浸濕了她的腳,女孩吓得轉過身,看到了撒旦般的藍胡子男人站在她身後,手上帶着一把帶血的刀,然後,沒有然後,那個神秘的房間只是又多了一具屍體而已。
在秦淵家中的第二晚就在胡思亂想中度過,隔天起床丁冬倒覺得挺神清氣爽,和秀嫂聊過,秦淵昨天出去後就沒有回來過,她頓時如釋重負。
秀嫂是個很少言寡語的婦人,哪怕丁冬有意與她攀談,她也至多是朝她憨厚地笑一笑,就很守本分地退回到廚房去了。
難道她成洪水猛獸了?丁冬很有些郁悶。
秦淵不在,丁冬于是跟夏之荷聯系了一回,離開了好幾天,也不知道麥麥怎麽樣了,小家夥從小父母離異,匡哥被扣起來以後,不得不跟她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阿姨在一起,小小年紀就十分缺乏安全感。
兩個人好不容易剛建立起信任,現在她又抛下他不見了,可想而知小家夥此時此刻仿佛被全世界抛棄的心情了。
她撥了之荷的電話,之荷那邊想必是早就在等她這通電話了,只響了一聲就接了起來,之荷似乎不能肯定是她,試探地問,“丁冬?”
劫後餘生的感覺在丁冬的心裏升騰起,她的聲音也有些激動,“之荷,是我,你還好嗎?有沒有事?那些人有沒有把你怎麽樣?麥麥好嗎?”
她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那邊之荷的聲音反倒冷靜,“我沒事,那些人來了又走了,也沒刁難我,倒是丁冬你怎麽樣了?那些人沒找到你吧?你在哪呢?不在,麥麥天天跟我哭鬧,晚上還不睡覺,吵着問我你是不是不要他了……”
想來之荷被她所累,這幾天被折騰地不輕,丁冬心裏又焦急又內疚,“之荷真對不起,我會想辦法盡快把麥麥接過來,麥麥在嗎?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幾句讓他乖一點。”
麥麥自然在電話裏對丁冬大喊大叫大發脾氣,丁冬并不生氣,這是他表現內心恐懼的一種方式,越兇就表示他越害怕,丁冬溫聲安慰,說自己這兩天就來接他,聽到這裏,麥麥終于心房打開,在電話裏嚎啕大哭。
孩子哭得太慘,丁冬也跟着紅了眼眶,直到敲門聲響起才回過神來。
她以為是秀嫂,忙抹掉眼眶邊的一滴淚,啞着嗓子低聲說,“秀嫂,有事嗎?我想自己呆一會,可以嗎?”
她不想開門,門外也沒了動靜,她以為秀嫂離開了,誰知門外傳來秦淵略沉卻不容置疑的聲音,“把門打開!”
丁冬頓時不知所措,磨蹭了一會,才低頭去開門。
入眼的是秦淵漆亮的手工皮鞋,她讪讪的,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透,她張口剛說了“秦先生”三個字,就覺得自己的嗓子沙沙的好像一臺陳舊的風箱,忙閉了嘴。
秦淵難得并沒有流露出嘲諷,聲音反倒是意外的溫和,問她,“怎麽了?”
丁冬困窘地擡頭瞥了他一眼,見他雖然嚴肅冷峻,臉上倒也沒什麽怒氣,心想現在應該是個好機會,手掰着門框好一會才緩緩問,“秦先生,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秦淵靜默了幾秒,“先說什麽事。”
“我未婚夫的孩子,麥麥,我未婚夫被抓起來以後他一直跟着我,現在他在我朋友那裏,小朋友很可憐,我也不能老是麻煩我朋友,我能不能接他過來,“她戰戰兢兢地擡頭打量了一眼秦淵,見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俊美的臉看不出情緒,惴惴地繼續說下去,”麥麥很乖,也很聽我話,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我保證。“
”不行,”秦淵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當我這裏是托兒所嗎?“”
“ 你!”
雖然他的拒絕在丁冬意料之中,但她一時還是不能接受這樣沒有人情味的回答,一想到麥麥譴責的小眼神,還有欠朋友的人情,甚至現在身陷囫囵的盛匡也會責備她,她睜着一雙滿是霧水的眼睛瞪着冷漠的秦淵,倔脾氣一下子就湧上來了,口氣有點沖,“你不能這樣,做些好事,說不定你跟那位小姐還能再續前緣。”
這句話甚至沒有經過她的腦子就蹦出來了,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秦淵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陰晴不定,看着她的眼神也變了,看似平靜的眸子裏仿佛随時随地掀起驚天巨浪。
她忙低下頭避開這雙懾人的眼睛,知道這一句氣話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那個女孩明顯已經不在人世了,如果還活着,有哪個女孩子會拒絕這樣完美耀眼的男人?
她這句氣話無禮又帶着挑釁,又在傷心的人身上再潑了一瓢冰水,他又怎麽能不生氣?
她悔恨不已,不敢說話,秦淵也異常地沉默着,兩個人就這樣僵在了門口。
秦淵冷笑,“才一個晚上過去,就懂得跟我讨價還價了。”
丁冬咬了一下唇,“不是讨價還價,是……商量。”
“商量?你認為我們之間是可以商量的對等關系?”秦淵冷哼一下,“還是那麽天真。”
丁冬更加無地自容。
“你自己清楚幹了些什麽事,我暫時不追究你,讓你将功贖罪,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仁慈的嗎?”秦淵步步逼人,“至于做好事,我這個人從不平白無故做好事,想要求我什麽,就拿我需要的東西交換,否則免談。”
他雖然口氣肅殺,但聽在丁冬耳裏,只覺松了一口氣,秦淵到底是沒有趕盡殺絕,甚至說的話還隐約給她留了個臺階,她忙顫顫巍巍道歉,“秦先生對不起,我,我這個人不會說話,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心裏去。”
“我并沒有想挑戰你的底線,我只是也被逼得沒辦法,”說到這裏她的眼眶又濕潤了,“小朋友很可憐,他爸爸也顧不上他,被抛棄的童年會在以後的人生留下很深的陰影,所以就算知道你會拒絕我,我還是想求你。”
她瑩潤的眼虔誠地看着他,”我明白你的意思的,我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做你要求我做的事,你今天有空嗎?“
她言語迫切,一心希望早點把秦淵要求她做的事盡快做好,走出這團煩亂,就連此刻看着秦淵的淚眼,也是熱切大膽的。
她的熱切卻并沒有得到秦淵的回應,他突然問她,“被抛棄的人生你體會過嗎?”
丁冬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弄得張口結舌,還有些莫名其妙,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老實道,“我,我不知道。”
她确實不知道,她的人生雖然并不順遂,甚至很多時候她都會自暴自棄以為已經走入絕路,但卻從沒有認定自己被命運女神給抛棄了,很多時候她都會睡一覺,早上起床吹着清新的風,就能獲得許多正能量,像很多平凡人一樣,繼續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地活着。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懂我此刻的心情。”秦淵又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聲音聽上去有些寂寥。
丁冬一臉懵懂地看着他,眼睛下意識滑過他英挺的鼻,涼薄的唇,臉一紅,又低下頭去。
“至于那個故事,我還沒想好怎麽開始。”
“她是我心上的一道傷口,我還沒有做好揭開傷口的準備。”
秦淵意外地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丁冬的心緊了緊,她知道自己無意中傷害了這個有着太多過去的男人,抿着唇點頭。
“找時間讓阿南陪你去接人,不要給我耍什麽心眼,再讓我生氣一次,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你懂嗎?”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無奈,卻又隐隐有些溫柔,兩人的視線不知不覺膠在一起,丁冬竟着了魔一樣點頭。
她的心,跳得有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