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府邸也停留了一、兩日,兩人收拾好準備向昌南鎮動身。
這回是乘馬。
昌南鎮離這裏近,一個時辰就到了。
兩人都期待着早些到,索性一路上快馬加鞭,也不怎麽閑聊了。
......
進了城區,兩人跳下馬步行入鎮。馬就交給了事先安排好的小厮。
“雖然同是熱鬧,但是這裏卻和北方不同。一個個都斂聲屏氣的,也無大聲喧鬧。”
“所以說我喜歡南方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并肩走在街市上好不自由。
這裏稀奇東西還是有的,沈翯其實并沒有多大興趣,見金炎好奇便一一介紹。
“這是,呃,好像叫什麽糕的。”
沈翯想了想,他從前聽小厮提到過,但是那時沒在意,也想不起來名字了。
“叫它綠團吧,反正綠油油的。”
“你不是說自己博覽群書嘛,就起個這名字?依我看,叫它碧珠糕吧。”
“你這名字也沒好到哪兒去呀......”
沈翯腹中诽議,拉過來金炎一同問了名字。
“你說這個呀!這個小孩最愛吃了,叫青團。”
攤主婆婆擠眼笑了笑,瞅了眼稍矮一些的風雅公子,接着又道:
“這裏面夾有豆沙,這位小公子要不要來一個呀?”
金炎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艾葉包好的青團,伸手在身上摸了摸。
“老人家,來五個。”
沈翯霸氣地掏出錢包,爽快的付了錢,可把老婆婆笑壞了,還多裝了一個。
“哎呀,我多給一個,小公子快趁熱吃吧。”
金炎向沈翯道了謝,伸出雙手接過了包裝好的青團。
“回府我再還給你。”
“真是的,跟我客氣什麽?我拿走一個,剩下的你吃吧。”
金炎有些不好意思,又遞給了沈翯一個。讓他接下後,自己才吃起來。
“覺得怎樣?”
沈翯問道。
金炎點點頭,又吞下了一個。
不到片刻,這幾個青團就被吃光了。
金炎見沈翯略有些吃驚的看着他,于是腼腆的笑了笑,比劃道:
“我們那邊鮮有這樣的甜食,母親也不讓我多吃。今日這個碧珠糕可真是合我心意。”
“你還吃嗎?”
沈翯随口一問,不料金炎微微睜大了眼睛:
“那我再去買些?放心,回府肯定給你錢。”
“不過些小錢,算我請你了。”
“不不不,這樣白吃白喝,心裏總是有些過不去的。”
金炎接過錢包道了謝,又趕忙跑回剛才的鋪子。
再回來時,金炎手中拎了個盒子,臉上餍足的微笑。
“你這是買了多少?”
“不多不多。”
金炎笑着擺手,避開了沈翯向盒子伸來的手,道:
“我自己提着就行,咱們走吧。”
“那個婆婆真是好心,他見我不能言語,又多送了我幾個。”
金炎輕輕一笑,覺得不能言語倒是個好事。
平生第一次為自己這個缺陷而慶幸,金炎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就是心裏稍微舒暢了些。
沈翯見他這樣想得開,也笑彎了眼角,想了想,探頭向金炎身後的盒子瞄了幾眼,好意提醒道:
“這種小食,吃多了可對脾胃不好;再者說,過一會兒咱就去吃飯了。我帶你去鎮上的酒樓,那裏吃食的花樣可比咱剛才見的多了去了。”
“我還是覺得碧珠糕好吃。你放心,我偶爾多吃些不礙事的,況且我買的不是很多。”
沈翯姑且信了,領着金炎繼續走着。
他看到金炎時不時就從盒子裏拿出個青團吞下去,如此重複了一路,還是沒有吃完。
“你到底是買了多少?”
金炎執拗地認為自己買的很少,耐心着和沈翯解釋道:
“真的不多,不過算是填牙縫而已。”
沈翯停下步子,端詳着金炎。金炎也大大方方的微仰起頭,讓他看。
兩人對視了半晌,還是沈翯先笑了出來,道:
“不管了,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吧。”
于是,沈翯強行忽視掉金炎愈發頻繁的動作。
就在他忍受不住想要開口之時,金炎吞下了最後一個青團,朝沈翯笑笑。
沈翯登時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緘口不言、視線轉向了別處。
“咱們一會兒去哪?還有多遠?”
“快到了,走吧。”
沈翯嘆口氣,帶着金炎繼續上了路。
......
“你是真的能吃。”
“父母也這樣說過我,可是我認為還好。”
金炎一本正經道,眼睛看向了不遠處,伸手指了指表示疑惑。
“昌南鎮以瓷器著名,你猜這裏是做什麽的?”
沈翯悠悠開口,卻賣了個關子。
“做罐子的。”
金炎手指一偏,指向了搬瓷器的小厮。
沈翯覺得自己這個關子很沒有水準,轉移了話題道:
“咳咳,你指的那是青白瓷,胎質細密,釉色或呈月白色。”
金炎認真聽着,正要“開口”,沈翯又道:
“我差人問了,這處是能自己做罐子。我昨天提前跟人打了招呼,咱們一會兒就做一個。”
金炎心下有些吃驚,沒想到自己昨天随口一提,沈翯還真去問了。
又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許多繁雜小事,沈翯總是用心留意住,心房便暖烘烘的,應該是被沈翯給捂熱了。
他讷讷“說”道:
“那我能想做成什麽樣就做成什麽樣?”
沈翯被這話逗笑了,他點點頭,随着金炎一同進了府。
......
“你給我這個做甚?”
金炎驚愕地看着沈翯往自己手中遞來塊粘泥巴。
“這是瓷器的原料。先把它捏成一定的形,然後送到窯子裏面燒,瓷器便出爐了。”
沈翯自己也拿了塊泥巴,解釋道。
金炎耐心地觀察了一下周圍人的操作流程,然後照貓畫虎,實踐了起來。
“我這個是不是有些奇怪?”
沈翯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又顧及着金炎的感受,馬上恢複了正常,正經的說道:
“說來你應該也不信,我覺得這個挺好的。”
金炎學着母親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又重新低下頭鼓搗他的作品。
“別弄了,也就這樣了,挺好的。”
沈翯已經把做好的罐子交給了下人,來到金炎身邊勸道。
“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再彌補一下的。”
金炎固執的左修修右捏捏,搞的作品越發不像樣子。
“你放開它罷,以後有機會再練練,總能做好的。”
金炎把手上一坨遞給了下人,憤憤的比劃道:
“我以後可不想再練了,我天生手笨做不好的。”
沈翯看着他這副樣子,又與将近一年前戰場初見所留下的印象做了個對比。
他發現那時自己想的什麽翩翩公子都是表面假象、是演給別人看的。如今倒是活潑了許多,有些小缺點、小性子,卻讓他對此人越發的留意。
沈翯不禁想到,如果這時讓他去帶兵打仗的話,他定會不放心金炎。
若是作戰時間長幾個月不得相見,那可如何是好?自己在的時候下人不敢為難他,若是不在,那定要擔心他有沒有吃虧的。
那時的街頭偶語給沈翯敲了個警鐘,他發現自己對這人産生了一些非分之想、一些不被世俗所允許的癫狂的想法。
一開始,沈翯便是有目的的接近金炎的,但是他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到這一地步。
翯在心中細細盤算,想着總是要探探實情。此事若是自己一廂情願,那......若是兩者皆有意,可就皆大歡喜了。
沈翯仔細推敲着,不時對金炎笑笑。
金炎想着,這人就只顧着打趣自己,索性自己跑到院外去逛了。
“聽天由命吧,願老天能眷顧我。”
沈翯輕聲說着,眼睛透過窗子看向窗外那人。果不其然,他又看到了金炎身上隐隐散發出來的金光,像小太陽一樣。
他笑了笑,覺得自己能遇到他,真是生之有幸。
“要是他對自己無意,那也是可以當摯友的嘛。”
真的可以當摯友嗎?
沈翯又反問道。
照自己的性子,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就循序漸進吧,一步步發展,摯友什麽的還是不要想了。”
此時,金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是“羊入虎口”了。而他看到沈翯向這邊看來,竟招了招手。
沈翯輕輕點頭,轉身去找金炎去了。
“想什麽呢?在那一直立着?”
“想你呢。怎麽,不行?”
金炎紅了臉,“支支吾吾”地比劃道:
“說什麽呢?我都嫌害臊。”
“沒事,反正我不害臊。”
此日,微光正好,想來正是情窦初開的好時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