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萬毒蛇巢

17.萬毒蛇巢

“什麽…多少人?”紫衣女子突然激動起來,越過溫雪嶼沖到魔教男子面前,“除了我未婚夫和你,萬毒門還有別的卧底?!”

“哈哈,那當然了。”長劍抵着脖子也不妨礙男子樂于見別人焦急的反應,“暗器屬,毒草屬,煉藥屬,都有我們的人。”

紫衣女子不可置信地退後,溫雪嶼若有所思,反問道:“你們沒有人潛入訓蛇屬?”

“沒,我們壓根沒人會訓蛇,混不進去……”

溫雪嶼提的問題恰好也是司雲亦在探尋的,只是這個回答略有意外。訓蛇屬裏沒有魔教弟子的話,難道襲擊溫雪嶼的那條銀蛇還能是正道人士下的指令嗎?

“我未婚夫就是訓蛇屬的!到底出了什麽事?”紫衣女子抓住溫雪嶼的衣袖,不安中隐約透着期盼。

“帶我去那。”

劍光一閃,溫雪嶼已然輕描淡寫地收劍入鞘。再看地上的魔教男子,竟是連痛苦的慘叫都沒有發出,身首分離。

紫衣女子吓了一跳:“他…我以為你會留他一命。”

溫雪嶼淡然道:“魔教中人,死不足惜。”

紫衣女子道:“萬一他沒殺過人……”

“若是如此,方才他與你對上時就不會下死手了。”溫雪嶼決定已下,便不再後悔,“我已做好了承擔性命的準備。帶路吧。”

兩人身影遠去,司雲亦才翻下圍牆。他對沒見過面的下屬的死亡毫無觸動,卻不免為溫雪嶼對魔教的冷酷态度而嘆息。

每當此時,他都會隐約擔憂于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後,溫雪嶼的态度會有如何的劇變。

前方的兩人趕路的速度迅速,司雲亦把控好不遠不近的距離,同樣跟了上去。

距離訓蛇屬的區域僅剩數十米,蛇窩近在眼前,紫衣女子卻突然停了下來,低頭不知在思索什麽。

溫雪嶼随之停下,本想走近一些問她出了什麽事情,剛邁出一步,他的直覺預警有哪不對勁,立即抽身而退,躲過了擦身襲來的一條白蛇。

紫衣女子擡起頭發淩亂的腦袋,眼中翻白無神,口中伸出碗口粗細的蛇身,蛇頭嘶嘶吐舌,再度朝他刺來。

溫雪嶼果斷拔劍,斬斷了過半的蛇身,斷面平整豔紅,白蛇剩下的身體卻沒有落到地上,而是死死卡在女子的喉嚨當中,阻塞了呼吸。

再看紫衣女子的面容,眼睛邊緣已經滲出了鮮紅的血珠。

那鮮血順着她的臉龐滑落,緊接着如有生命力一般直撲而來,溫雪嶼架劍将其盡數斬下,才看出那是赤紅的玲珑蛇群。

她的頭上,袖中,裙下,渾身上下如同孕育着毒蛇的巢穴,源源不斷地湧出或粗或細的危險毒蛇,無一不想用毒牙對溫雪嶼咬上一口。

溫雪嶼一劍既出,地上便多一片蛇的屍體,可更多更多的蛇湧現出來,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幾條銀針大小的毒蛇暗器般灑向溫雪嶼臉側,溫雪嶼扭頭避開,長至腰間的墨發卻被其中一條趁機纏上,溫雪嶼手腕轉動劍鋒回收,欲趁它爬上肩膀前将發尾削斷。

一只手在那之前碰觸到了那條蛇,手指靈活地一彎,就将它從溫雪嶼的發尾取了下來。

不知何時死去的小蛇掉落在地,終于顯身的司雲亦第一句話便是:“別斬發,太可惜了。”

對他每每都能時機恰好地突然出現與他重逢一事,溫雪嶼似是習慣了。

情況緊急不允許他們停下來慢慢敘舊,司雲亦強行拉着溫雪嶼往後撤,不覺得與已然成為毒蛇巢穴的紫衣女子對峙是明智之舉。

司雲亦道:“我們逃吧,這些蛇根本殺不完的。”

溫雪嶼又斬掉幾條撲來的毒蛇,屹立不動道:“數量在減少。”

司雲亦氣結,硬要說的話,滿地的蛇的确死了不少,還活着的再多也有個上限。但他認為留在這清理幹淨蛇窩,不讓它們跑去其他地方,實在是吃力不讨好。

蛇群的進攻仍未停止,留給司雲亦決斷的時間不過數秒。

幾乎是瞬間,他就擺好了應戰的姿勢,替溫雪嶼補上了先前難以防範的防守空缺。被他攔下的毒蛇到了手中一捏,全都詭異地失去了生命力,僵直成長條狀加入到地上的屍體當中。

司雲亦加入後,蛇群消減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了。溫雪嶼最後一劍刺穿女子手邊的毒蛇後,地面上再無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生物。

蹲下撥開紫衣女子身上的死蛇,溫雪嶼才能看見她的狀況。

她已經死了,全身的血液都做了蛇群的供給,見面時還光滑飽滿的肌膚變得幹癟,失去了血色貼合在骨架上。

直到死前,她似乎還想呼喚着誰的名字,始終沒有合上嘴唇。

溫雪嶼久久不語,直到司雲亦想将他拽起,他才如夢初醒般回神,起身等待司雲亦的下文。

司雲亦毫不受影響地問道:“師兄,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去找魔教教主嗎?”

溫雪嶼沉默地凝望了他許久,暖湖般的眼眸流淌着說不清的哀傷,有什麽東西在其中悄然凝結成了決然的堅冰,不可摧毀,無可動搖。

他輕聲道:“雲亦,為何你可以徒手接觸這些毒蛇?”

司雲亦心中一墜。

他的僞裝早就破綻百出,搖搖欲墜,最初是不屑于精細扮演,後來則是不願以虛假的形象與溫雪嶼相處。仗着溫雪嶼的信任,糊弄身份得很随便。

仔細想來,他不對勁的地方有太多:武功輕功,待人處事……能瞞到現在才被點破,雖是情理之中,司雲亦卻一時無法接受。

司雲亦意識到自己閉口無言了太久,應該盡早找出理由,像以往每一次一樣輕輕揭過這個話題,繼續維持住舒适甚至暧昧的氛圍。

可他一開口,怒氣便壓抑不住了:“你懷疑我?”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溫雪嶼的懷疑對象是正确的,隐瞞身份本就是司雲亦理虧,但這一刻,他最在乎的只有溫雪嶼竟然真的将疑慮的箭頭對準了他。

溫雪嶼沒正面對上他的質問,只輕聲回道:“……我有時,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遲鈍。”

“我小時候吃過不少毒物,久而久之身體就有了抗性。”司雲亦逼上前,攥住了溫雪嶼的手腕。他如今的身高比溫雪嶼矮一些,需要擡頭看他,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巨蛇般咄咄逼人。

“這個說法你能接受嗎?……你還會相信嗎?”

溫雪嶼方才沒有受傷,此刻手腕骨頭卻被捏得生痛,他微微擰起點眉毛,恰巧被司雲亦當成了對與他身體接觸的抗拒。

司雲亦悶着口氣甩開他的手,又舍不得做更多會傷害溫雪嶼的舉動,怒火積聚在胸腔無法發洩,無論是為了冷靜還是為了回避,他都不願意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我們先別待在一塊了。”

硬邦邦地甩下一句後,司雲亦如踏風而行,幾步便失去了蹤影,遠到溫雪嶼再也看不見了。

這回他離開的模樣,不像還有下一次“偶然”重逢了。

一襲白衣的溫雪嶼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朝向司雲亦離去的方向,摒除剛才單方面的沖突,環繞着溫雪嶼的只有迷離惝恍的茫然。

……

數日後,劍宗比武場。

一把輕劍在正面碰撞中被擊飛入空中,銀光劃落,擊飛它的花宴宮也沒了力氣握住手中的長劍。他松手任憑長劍掉落,左手執的另一把短劍凜冽地揮出,削下了劍宗弟子臉側的碎發。

除了維持住表面的強勢姿勢,他沒了更多的力氣,喘息綿長,眼神卻興奮得閃閃發亮:“你認輸嗎?”

劍宗的宗旨一向視劍如性命,連劍都脫手,自然沒法再戰。

劍宗弟子的心思已經完全跑到了趕快撿起地上自己的劍上,連放在脖子邊上的短劍都沒法使他提起勁,蔫巴巴道:“我輸了。我比劍輸給了外人……”

比武場外劍宗掌門恨鐵不成鋼,如果不是要守規矩,早上去揍人了。

“疏于鍛煉,基礎不穩,技藝不精,就你這樣還敢争着第一個上場!”他訓斥完場上的弟子,推了一把身邊的另一位弟子,讓他上場。

劍宗掌門道:“上去,給你師弟找回場子。”

被推出來的那位趾高氣昂地上了場,不屑地抱胸面對還在平複呼吸的花宴宮,言語輕視:“你還要打第二場?就你這樣子,連姑娘都不如。”

“那讓真正的姑娘陪你打,可好?”

笑吟吟的女聲響起,柳雙兒湊近拉住了想要沖動上前的花宴宮。

兩人皆着附有輕薄紅紗的華麗衣裝,身上墜着搖晃的金飾,臉龐是相同的招蜂引蝶,站在一起怎麽看都很漂亮誘人,就是給人的印象不大正經。

花宴宮不甘心地喊了聲:“柳姐姐……”

柳雙兒把人往遠處推,敷衍道:“你累了,下去歇着吧。”

花宴宮下了場,回到齊叔的身邊。柳雙兒轉身對上劍宗師兄,又換回了蓄意勾搭的笑容,嬌聲道:“師兄,你準備好了嗎?”

齊叔不遠處站着的一位高挑男子換了個站姿,骨節分明的手覆上面部的面具。

劍宗師兄拔出劍,擺出的卻是守勢。他仰頭示意柳雙兒進招:“我的劍不對女子出手,你上吧。”

被如此輕視,柳雙兒的嘴角弧度也沒絲毫下落,她順着對方的話講下去,內容甚至更進一步的誇張道:“既然你如此優待,妾身也要給予回禮。讓你一步,妾身不用兵器好了。”

不給劍宗師兄深思她話中含義的機會,柳雙兒欺身而上。她手裏分明沒有武器,來勢卻洶洶,劍宗師兄仍下意識循着本能舉劍擋住了來勢。

柳雙兒的手中果然空無一物,柔軟的指尖借着劍的起勢上升,她躍入空中,裙擺紛飛,劍宗師兄一時視線裏只剩漫天的紅。

他揮開綻放的裙擺,柳雙兒那張妝後愈發嬌豔的臉龐近在眼前,此情此景,不讓人覺得心動,只仿若前來索命的女鬼

她噙起微笑,飽滿的唇瓣微微一動,從中吐出一枚銀針。

銀針如有破空之勢,又快又狠辣地刺入了他的眉骨之中。

劍宗師兄沉重地失去意識倒下,而柳雙兒輕飄飄地落地,事不關己地退到一旁,讓劍宗裏其他人能夠趕來七手八腳地将人擡去別處。

她悠悠補充道:“動作快點哦,超過一炷香就沒救了。”

劍宗掌門沉着臉色目送得意弟子被擡走,深吸一口氣,勉強自己冷靜下來,對背後或慌亂或緊張的弟子們中的某人道:“最後一場你上,行嗎?”

人群中唯一不屬于劍宗門下,自始至終都沉靜如水的溫雪嶼走出人群,簡單行禮,仿佛不會被任何事驚動般無悲無喜道:“是。”

另一端的魔教中人蠢蠢欲動,那位高挑男子最先一步躍上比武場,他的身形與溫雪嶼相近,面上覆蓋着猙獰兇惡的惡鬼面具,将其下的面龐遮得嚴嚴實實。

無論對方是何種打扮,溫雪嶼都不甚在意。

他手覆上腰間的佩劍劍柄,随時準備拔劍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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