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彩戲頂樓

16.彩戲頂樓

北邊的一座小城裏,司雲亦閑庭信步地在街邊漫步。

空氣中飄來香粉的氣味,輕紗質地的粉袖蝴蝶般引誘着過路行人,一道香香軟軟的身影假意沒站穩往司雲亦懷裏撲來,司雲亦只往後退了一小步讓開,她就自覺地站穩,臉上沒有半分尴尬。

“客人,要來彩戲樓玩一玩嗎?”她半遮半掩面龐,嬌俏地伸出一根手指點點司雲亦的肩膀,這回沒被避開。

她心下一喜,還想順着往下暧昧地摸去,司雲亦卻挂起微笑上前一步,吓得本來還想多勾引一下的姑娘縮回手,聽見他問道:“柳雙兒在這裏嗎?”

“柳,柳姐姐……?”

姑娘也說不清身前人哪裏吓人,就是一靠近就忍不住發抖,想着知道總樓主名字的肯定是伯仲之間的大人物,她保持好恰當的距離,恭恭敬敬道:“她在頂樓的房間呢,這會兒應該沒有客人。”

得知了想要的信息,司雲亦便轉身進了一旁鳳舞鸾歌的彩戲樓。

一樓是大廳,中央擺了唱豔戲的戲臺,臺下看客各個沉醉其中,面紅耳赤。莺莺燕燕穿梭其中,軟腔軟調地哄捧着樓內的客人,不經意間收下一把又一把的銀票。

司雲亦沒讓任何人近身,視線都不曾分給他們一絲,徑直向樓上走去。

樓層不同,提供的玩樂服務也不同。但無論哪裏都不曾消退的是女子的嬌笑聲,叫人沉浸于溫柔鄉,忘了外界的一切。

到了頂樓周邊才變得一片清靜,仿佛終于踏出了绮麗的夢境。

司雲亦直接推開門,橫卧在軟榻上享受男寵剝葡萄服務的柳雙兒身形一頓,差點被嗆到。她啪地合上美輪美奂的折扇,熟練地踢開男寵,滑跪到地板上,畢恭畢敬地跪下來行了禮數:“恭迎尊上!”

“別掩飾了。”

頂樓房間裏的裝飾豔麗得連婚房都遜色幾分,司雲亦實在找不到一處沒噴香水的落腳處,只好站着冷漠拆穿道:“喬玄不會沒給你送過口信。可知道了我回宮的消息,也不見你拜見的身影。”

“怎麽?拿了半塊教主令,行事就可以如此自由了?”

“妾身萬萬不敢。”柳雙兒的腦袋始終沒從地面上擡起,柔柔地辯解道,“妾身為了尊上的大計,忙于在典石鎮布蠱,實在抽不出身……”

這是假話,她就是故意錯開時間不想與司雲亦撞上。誰知道這位陰晴不定的教主會因為哪些丁大點的小錯就治你的罪呢?當然是離他越遠越好。

聽了她的話,司雲亦卻又翻出一件舊事:“提起典石鎮,你當時留下的那幾句話,可真是耐人尋味啊。”

柳雙兒擡起頭,露出那張能使無數男人心軟的泫然欲淚的臉龐:“妾身頭一回見尊上身邊有了情人,不免有些激動,擔憂尊上被人懷有目的地靠近而不知,不由多嘴了兩句,妾身知錯……”

“情人?”司雲亦很明顯不屬于“無數男人”中的一員,但思路被帶跑偏了,皺眉反問道,“誰?”

“那位白衣男子呀。”柳雙兒裝作細細叮咛的樣子,“尊上,您要警惕。他們正道那些正經家夥迷人是迷人,刻板也是真的刻板!要想收入囊中,必定要先挾持住對方的弱點,如此才好攥在手裏把玩。”

司雲亦眼神冰冷,手指勾動,柳雙兒的喉頭便傳來了無法抑制的瘙癢,仿佛無數只蟲子的足須紛紛掃過。更可怖的是,她知道這不是一個形容。

“不要癡心妄想不屬于你的東西。”司雲亦沉聲警告道。

既像指他身邊的溫雪嶼,也像指她手中暫時保管的教主令。

抛下适當的敲打,司雲亦想要離開這個充滿了脂粉香氣的地方,卻聽見柳雙兒恢複了本來的聲調,難得正經地說道。

“尊上,切莫動了真心。”

她眼中是情真意切的告誡關切,再往深看,卻又添了旁觀者的漠然。

司雲亦硬生生停下腳步,扭頭似笑非笑地問道:“我是做了什麽舉動,讓你有了這種誤解?”

柳雙兒一副苦惱、不知該如何開口的神情。她暗示性地悄悄瞄了眼司雲亦尚未改換的少年模樣,避重就輕道:“起碼您這副模樣,我便是頭一回見。”

司雲亦非要證明什麽般反駁道:“為了潛入而僞裝,有什麽奇怪的?”

當時在典石鎮布下蠱網的柳雙兒相當于擁有了全鎮的視野,自然也看到了兩人的相處。她心想當然是哪裏都很奇怪啊!嘴上委婉道:“您的僞裝,似乎對他太照顧了些。”

司雲亦絲毫不覺有什麽不對,理直氣壯道:“師兄第一次出遠門,我當然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到。”

陪柳雙兒跪了半天的男寵都咳嗽了幾聲。

他身體不及習武之人好,地板又涼,咳的時間又太過不湊巧,極力掩飾也還是發出了讓兩人側目的聲音。

他找了個拙劣的借口:“有,有點冷。”

其餘兩人毫無憐惜之情,柳雙兒甚至找到了合适的例子:“您瞧,他說冷我就一點兒都不在乎。您那位,師兄,若是說了同樣的話,您又會如何呢?”

“當然是……”司雲亦終于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話會有多不對勁,及時剎住,黑着臉色不知是對自己生氣,還是對揭穿了事實的下屬生氣。

柳雙兒才不主動觸着他的怒點呢,及時回退道:“尊上就當妾身說的話都是女人的直覺吧,別太放在心上。”

直到踏上去往萬毒門的路上,司雲亦的心還因為這番交談而動蕩不安。

他對溫雪嶼當真有不同尋常的感情嗎?當真有了那般柔軟的心意嗎?當真從占有中誕生了保護欲嗎?

就連想到這個詞,都讓司雲亦渾身不适。

他想,他會證明這個猜想是錯誤的。

魔蛇窟覆滅的現在,江湖中能擁有訓蛇一技的便只剩萬毒門了。在司雲亦的安排下,不少正道門派也混入了魔教中人,暗中作亂下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萬毒門四面環水,與其說是水源,不如說毒沼更為恰當。門內弟子制作失敗的毒物通通沉浸在水底,凡是想踏水而行的闖入者都會身中劇毒。

司雲亦倒不一定怕水中的毒性,卻有些嫌棄雜七雜八的毒物髒。

唯一的入口是架在水上的一座橋,門口有嚴防死守的弟子看守,任何從正面靠近的人影都一覽無遺。

司雲亦暫且不打算大宣旗鼓地闖入,躍上了側後方的一棵高樹,他穩穩當當地來到樹的頂冠,沒發出絲毫聲響,調整身體重心踩着越來越纖細的樹枝來到萬毒門上空,随後縱身一躍,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圍牆之上。

圍牆內正是一處隐秘角落,有兩個人沒注意到上方多了一人,全神貫注在與彼此的争吵之中。

紫衣女子痛斥對方:“若不是你們說加入魔教有諸如此類的好處,誘騙了我的未婚夫,我怎會與他失去聯系,多日不見!”

被戳穿了魔教身份的男子半點不慌張,慢悠悠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自願去的呢?既然想見他,你也加入魔教不就好了嗎。”

“呸!”女子義憤填膺,“休想我與你們同流合污!”

魔教男子嘻嘻笑道:“你瞧,就你易怒的脾氣,你那未婚夫說不定早找了柔情似水的魔教女子,将你抛擲腦後了。”

這話徹底點燃了紫衣女子的怒火,她綁着利爪的雙手猛地伸出,刺向男子的腦門。

魔教男子沒骨頭般迅速矮下身子,袖中飛出一把□□抓握手中,揮向女子柔軟的小腹。

兩方的武器上都浸泡過毒液,觸之必留下久難痊愈的病痛。

正當兩者生死難料,必有一方受重傷時,一道流利的劍光閃過,擋住了再進一步就能刺傷紫衣女子的□□。

魔教男子的力度被突然截斷,內力反沖,吐出口血,倒退幾步後跌坐在地上。

争鬥的雙方還沒搞清現狀,潛伏在圍牆上的司雲亦卻在看見那件飄揚的白衣時就差點直接放棄隐藏,直接出現在溫雪嶼身旁。

他凝望着自己送的那把劍在溫雪嶼手中鋒芒畢露,盡力克制住了動作。

溫雪嶼身形挺拔,衣衫如雪,容貌姣好不似凡間人。得不到未婚夫訊息的紫衣女子卻不為所動,平等地對所有人散發着敵意:“你是誰?”

“我已拜訪過萬毒門掌門,得到許可,此行前來探查魔教教主的線索。”

簡單解釋完,溫雪嶼轉向魔教男子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劍尖指向他的喉嚨,開門見山道:“魔教教主身在何處?”

男子尚未死心:“教主近年來隐姓埋名,愈發少出現在衆人視野中,我又不是心腹,怎麽會知道他在何處?”

劍鋒離他又近了一分,魔教男子立馬很沒骨氣地改了說辭:“但是歷代教主都住在秋水城裏的禧火居,你進城就能看見的最花裏胡哨的建築就是。就算找不到教主,也能找到些別的有用的人或物。”

溫雪嶼聽他說完,劍仍未動:“還有一事。”

魔教男子已經做好了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能做的準備:“你說,你說。”

溫雪嶼冷冷道:“萬毒門中,究竟有多少人歸屬了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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