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狐貍山神
狐貍山神
一大早，韓步卿就背包去了汽車站，一夜沒睡的宋懷瑾一路跟着他，去往回陽村的人很少，他們前後腳買的車票，所以座位號都是連坐的。
宋懷瑾沒有避開他，光明正大坐在他旁邊，韓步卿側着身體，戴着鴨舌帽一副拒絕交談的身姿。
車上搖搖晃晃，韓步卿一刻也沒有閉上眼睛，漂亮無神的雙眼一路都很冷漠看着窗外的風景，緊繃的雙唇幹燥起皮，宋懷瑾皺着眉頭給他遞了一瓶水。
他沒有接，繼續沉默着，宋懷瑾沒有逼迫他，蓋上蓋子把水塞進他手心。
韓步卿到下車了也沒有喝過手裏的水，背上書包沿着黃泥小路一路向前走。
天空陰沉沉，顯得周圍高聳的大山嚴肅且有壓迫感，坐在家門口望着村口的老人在打量他們，宋懷瑾并不喜歡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天氣又或許是因為韓步卿的狀态。
老房子的門被打開，裏面的家具凳子被防塵罩蓋了起來，韓步卿駐足了一會也沒有翻開罩子，而是看了眼周圍，去了那間小房間。
宋懷瑾嘆了嘆氣看了看周圍，經久不住人後的房子有一陣黴味，他推開窗戶通風，正對窗戶有一個靈臺，上面放着的照片被灰塵擋住了樣貌。
他想抹掉塵埃時，韓步卿聲音沙啞的說道“不要動照片。”宋懷瑾收回了手，回頭看向他，“這是你爸爸和姐姐？”
“嗯。”
韓步卿身上的書包已經不在了，他走到門口坐在門檻上，望着遠處的高山抽起了煙。
第一次看到抽煙的韓步卿，宋懷瑾坐在他隔壁，手指拿過他手上的香煙，将車上那瓶礦泉水放在他手心。
“幹抽，嗓子更啞，喝點水先吧。”
為了可以吸煙，韓步卿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瓶，宋懷瑾把煙還給了他，兩人沉默無言看着大山。
“等會我要去一個地方，你不要跟着我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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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的煙迷亂了雙眼，韓步卿半眯雙眼低下了頭，露出細長的後頸，有些脆弱。
“那你在天黑的時候要回來這裏，行不行？”
韓步卿沒有擡起頭，輕聲地嗯了聲，兩人算是達成一致。
韓步卿離開了，宋懷瑾就坐在門檻上，看着他單薄的身影，他有一瞬間很想出爾反爾不顧剛剛的約定，偷偷跟上他的步伐，但……如果這樣，韓步卿估計會更難受。
……
韓步卿哭了，他又哭了，李信明站起來扶正鼻梁上的眼鏡，臉上早已沒有剛剛那種瘋狂的神情，他神色肅穆的說“宋同學，打架能解決什麽問題？現在還對老師大打出手？被記大過你的比賽資格可能會被取消！”
他這種厚顏無恥的神态和言論，将宋懷瑾原本就處于憤怒邊緣的情緒徹底激發，高壯的身體一下子将李信明提了起來，在他準備動手時，身後的手拉住他的手腕。
冷白的膚色出現在視線裏，韓步卿眼裏蓄着晶瑩剔透的淚水，但早已沒有剛剛那種慌亂的情緒，他目光如炬冷若冰霜地看向李明信。
“李老師，如果你因為這件事動了宋懷瑾，讓他喪失參加省賽的資格，那你就要做好準備讓校領導知道你曾經的所作所為。”
“走吧。”韓步卿拉着他的手，宋懷瑾松開了拳。
“姐夫，你知道我我最恨你的地方是什麽嗎？呵…就是我姐到死的那一刻還愛着你……即使她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還依舊像個傻子一樣帶着那份欺騙的愛離開了這個世界。”
韓步卿松開了宋懷瑾的手，彎下腰扶起倒下的單車離開了……
……
“唉~”
韓步卿的人生怎麽那麽複雜？對比起自己有個窮苦家暴的原生家庭，韓步卿的家庭關系似乎更加艱難，李明信這個姐夫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那些事……他似乎能猜到是什麽。
想到這裏，他有些想抽煙了，研二的時候就戒掉的煙，在這個世界裏想重新抽回，一直堅守獨身主義路能走更長遠的信念，也在這個世界多了一個牽挂的人……
“真是操蛋了……”
“小夥子，你是這戶人家的誰啊？”
在宋懷瑾低頭暗罵的時候，隔壁屋的老人拄着拐杖拿着小板凳從屋裏走了出來，他拍了拍褲子站起來說“我是韓步卿的朋友。”
“哦，原來是小步卿的朋友啊，他回來了嗎？好久沒有見過他咯。”老人會心一笑坐在門口，手裏拿出老煙鬥注入煙草，翹起二郎腿調整了一下坐姿。
“他這次回來是不是又去狐貍山祭拜他姐去啦，你怎麽不跟着去？”
“他說想一個人。”宋懷瑾走到他面前坐在石壩坎上，“爺爺，這個山為什麽叫狐貍山？真的有狐貍出現？”
“哈哈哈，你沒有聽說過這個村的故事啊！那我給你說說吧。”老人大笑，吸了一口煙，像給小孩說故事那樣緩緩說道
“很久以前，山裏有一位就要得道成仙的狐貍山神，他一直都守護着這個村子，村子裏的人都供奉着他，到現在，山裏還有這個廟呢！”
“可是，在山神修煉最後一步的時候，他的住所門前來了一個打獵受傷的農夫，冬天太冷，他又被蛇咬傷，奄奄一息，山神給他住處避寒，幫他清理傷口，救了他一命。”
這個故事怎麽聽起來有些耳熟呢！宋懷瑾繼續聽着。
“農夫醒來後，為了感謝山神，他一直陪伴山神左右，在飛仙的最後幾天，山神卻失去了靈珠，沒有靈珠的他，身體猶如一個凡人，之前嘗試的百草毒素湧上心頭，他去了農夫的房間尋求幫助，卻不曾想……”
老人又抽了一口煙，眼神哀嘆的看了看宋懷瑾，“不曾想啊，農夫手裏就拿着山神的靈珠，東窗事發後，慌亂的人類将靈珠吞進體內，奪走了原本屬于山神的所有力量，即使面對心胸狹隘恩将仇報的農夫，山神最後還是選擇了原諒。”
“他覺得有人可以繼續守護村子就行了，閉上眼後，身體化為眼前的大山，無形的守護着村裏的祖祖輩輩，保佑子子孫孫平平安安。”
故事到這裏結束了，宋懷瑾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天空響起一陣悶雷，他很快站了起來看向那座山。
“要下雨咯，這變化無常的天氣啊！咳咳咳。”
“爺爺，您知道韓步卿家裏人的墓地在哪兒嗎？”
“唉，還能在哪兒，就在山上啊，都埋在一起，過多幾年，想埋都沒得埋咯，要一個老頭活那麽久，年紀輕輕的卻沒了生命，作孽啊……”
老人還在自怨自艾說些不着調的話，宋懷瑾卻沒有耐心繼續聽，轉身往山裏走去。
韓步卿害怕雷聲，他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無人打理雜草叢生的樹林将道路都給遮擋了，宋懷瑾知道他這條路應該走錯了，但現在也沒法回頭，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
天空下起了小雨，雷聲間斷響起，山裏開始出現了霧氣，宋懷瑾氣喘籲籲迷失了方向，他一直大喊着韓步卿的名字，得到的也只是山林的回聲。
“韓步卿……韓步卿……”
沒了方向的他停了下來，雨滴滴在臉上，無力感油然而生，宋懷瑾擡頭看了看天空，韓步卿會不會又哭了？
“啧……”
他又重新站了起來，朝着其中一處出發，要是找不到他，那該怎麽辦……
這時，他身後面的叢林動了一下，他警惕地立馬回頭，高聳出來的雜草沒有任何東西走出來，宋懷瑾皺着眉朝着聲音的方向走去，直覺告訴他應該去探索……
“轟隆……轟隆……”
雷聲變得密集起來，周圍都是樹，萬一真的遇到雷擊，想躲都不知道往哪裏躲，惜命的宋懷瑾卻一心想找到韓步卿，全然沒想過獨自迷失在山裏是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他走了很長一段路，就快要失去信心時撥開了眼前的樹枝，大片的墓地出現在視線裏，蹲在左手邊墓地的韓步卿捂着耳朵瑟瑟發抖。
“韓步卿……”
宋懷瑾朝他喊了一句，閃電亮起，将他身影照亮，韓步卿回頭看着他，驚恐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希望，可他卻腿軟站不起來……
溫暖的外套披在頭上擋住了周圍的視線，宋懷瑾的懷抱寬敞溫暖将他包裹起來！
“韓步卿，不要怕了，我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