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顆眼
一顆眼
童倩将那道題拍了過去，沒過一會兒，那邊的季風漾真的發了解題思路過來。
她湊近一看，她一直沒有想清楚的題，被他這樣一講解，一下子就思路清晰了。
“他好厲害啊。”她脫口而出道。
“切～”童倩瞧她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也不看看他是誰，這種題對他來說就是小kiss，你不知道吧？季風漾初中的時候參加全市數學競賽，那是第一名。”
洋榴張大了眼睛:“這麽厲害……”
“是啊。”童倩翹起了唇，就好像是在炫耀她的私有物一樣。
洋榴看着季風漾發回來的解題思路，心想自己要是也能加到他，就可以找他問好多不懂的題了。
不過，這樣好像會很打擾他。
再說，她也根本加不到他。
“看你這眼珠子裏都是羨慕，告訴你啊，你不能加。”童倩把手機搶回去，繼續給季風漾發起了消息。
“一一，怎麽辦啊？我不可能就一直跟他問題吧？我想跟他聊天啊。”
路憶一阻止她:“倩倩，我勸你先不要，你一上來就跟人家聊天，他可能會删了你的，而且他萬一真有女朋友……”
“那我要不要直接問問他？”
“你過幾天再問，你現在問太明顯了。”
“對對對，我再多問他幾道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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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榴把作業本留在了客廳，獨自回了房間裏，她坐在燈光朦胧的書桌前，打開手機相冊，翻看之前偷怕到的季風漾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暗道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出彩的人？
*
第二日，洋榴起來吃早飯的時候，發現童倩還在，她一整夜都沒走。
她将落在沙發上的作業本收了回去，好奇地問了一句:“昨天，問了多少題？”
其實，她剛想問她與季風漾聊天聊到了幾點鐘。
童倩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在桌前吃油條，昂頭說:“問了好多好多呢。我們昨晚聊到淩晨兩點呢！”
只有她自己與路憶一知道，季風漾不過給她講了三道題，就說有事沒再回她了。
當然，她才不會跟這個丫頭講，讓她白看了笑話去。
洋榴也在她對面坐下，端起一碗小米粥抿了一口，心想:兩點……季風漾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那怎麽還和別的女生聊到兩點？
“一一，快些，咱們白天去歡樂谷玩了早點回來，晚上咱們去藍山廣場聽歌。”
“好。”
洋榴一聽她們也要去，那她自己晚上還去嗎？
糾結了一陣子，她還是決定了要去。
好不容易才能聽到一次，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再說那是南映澈親口跟她說的。
傍晚時分，她吃了晚飯後就下了山，迎着晚霞的光芒，往着藍晚塘最熱鬧的廣場走了去。
那邊已經圍了好多的人，就像上次一樣，裏三層外三層，seven藍在這裏一直都是非常受歡迎的，圍在那裏聽歌的大多是一些年輕學生，且女生居多。
要想擠進前排，挺困難的。
所以上一次，心情不好的她根本都沒有往前擠過，一直坐在後面的花壇上安靜聽歌。
此時，人群中央有歌聲悠悠傳出，是一首很舒緩安靜的歌曲。
“恍惚間，浸透了回憶
漫漫的回憶，存在的回憶
只看見，遺忘的笑臉
純潔的笑臉，不在身邊……”
洋榴被歌聲感染，心裏蒙上了一層霜霧，她擠不進人群，所以只能站上了後面的花壇。
當她站上去後，看到的是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少年，坐在廣場中央，手抱一把吉他，腦袋微垂，發絲擋住眼，正對着話筒邊彈邊唱。
少年在那一剎那，擡起了頭來，洋榴險些驚得滑下了花壇。
那……怎麽……是季風漾？！
他怎麽會坐在那裏唱歌？
少年的歌聲順着風傳入她的耳朵。
“不在意我存在你心裏面
只記得當時沒有那麽遠
一眼朝如青絲暮成雪
美夢驚你不在眼前……”
那低沉的聲線再唱着這首歌，仿佛有千絲萬縷的愁緒述說不盡，少年擡起長長的眼睫，與她的目光對視上，那微亮的眸子像是沉入潭水裏的兩顆夜明珠，璀璨卻泛着冷意。
洋榴第一次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屬于他的憂郁。
那一刻，黃昏的落霞披在他的身上，像是為他長出了一雙彩色的翅膀。
橘紅的光線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他那張完美清冷的臉分割成兩半，撕裂的兩半，矛盾的兩半。
她見過恣意明媚的他，卻沒有見過這樣缱绻了江南愁怨的他。
那一天，他拉着自己的手，在體育館外面的人群中奔跑，那時候的他，熱烈得像夏日炎炎最滾燙的風。
而這一刻的他，卻像江南小城裏綿綿不斷的煙波細雨。
她，仿佛又認識了他新的一面。
“我想給你一顆我的眼
倒映着曾拾起的緣
若皆是一場鏡花水月
也不想忘記你的顏……”
對面的他繼續唱着抒情的歌，幹淨潔白的手指在吉他琴弦上彈奏，這樣一個出塵不染的白衣少年，怎麽能夠不讓人心動啊？
洋榴在他視線看過來的那一剎那，心跳就漏了一拍，那一句“我想給你一顆我的眼”，就好像是他在為她而唱的一般。
他的目光清清亮亮，流淌着溫柔，不知是否錯覺，洋榴覺得他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格外的久。
就像停頓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他的聲音好好聽，低沉又富有魅惑力，洋榴理解了耳朵會懷孕是什麽感受。
一首歌結束，她仍舊深陷于他的歌聲中無法自拔。
四周響起尖叫聲來，洋榴呆呆地從花壇上走下去，聽到有人喚了她一聲，“喂，洋榴，你怎麽也來了？”
是童倩的聲音。
她擡頭一看，看到童倩與路憶一手挽着手，朝着她走過來。
“我出來逛逛。”她答。
童倩扭過頭去，拉着路憶一往着人群裏面擠，“走，我們到前面去。”
她見狀，也跟在了她們後面，來到了人群裏面。
這下，離廣場中央更近了。
她近距離地看到了中央的少年，此時南映澈也上場了，他站在季風漾的旁邊，那裏有一個架起來的話筒，他試了一下音，然後看向人群，在看到洋榴的時候，招手笑着給她打了一個招呼。
洋榴驚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給自己打招呼，她不好意思地回了他一個笑容。
這一舉動令周圍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一瞬間，她覺得如芒在背。
就連前方的季風漾也朝她看了過來，那目中，帶着一絲探究。
南映澈天生的自來熟，也許他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是對于有些社恐的洋榴來說，這卻是一個驚天的舉動。
路憶一也轉過了頭來，用審視的眼神盯着她，好似要将她戳出個洞來。
好在這時，音樂響了起來，所有的注意力被歌聲吸引，沒有人再往她這裏看來。
洋榴看着前面的兩個少年，學校的論壇裏搞了一個校草的投票大賽，排名前兩位的就是季風漾與南映澈，他們的票數不相上下，直到今天，她才有機會這樣近距離地欣賞他們二人。
他們都是那種驚為天人的帥哥，卻是不一樣的帥。
南映澈的臉要偏柔和一些，一頭微卷的短栗發，白皮膚，大眼睛，高鼻梁，臉上總是挂着稚氣未脫的笑，像一朵燦爛的向日葵。
而季風漾，卻像一朵高貴冷豔的白色山茶花。
他的臉部輪廓線條更加鮮明，秀挺的眉弓，濃墨的劍眉，黑茶色的短碎發，如果不笑的話，會産生一種生人勿近的清冷感，偏偏他又長着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一挑，便會讓人墜入萬劫不複的桃花海。
她見過他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樣子，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了。
後來一整晚的演唱中，季風漾都沒再看過她。
就好像之前他看向自己的溫柔目光，只是她自己的錯覺，一場幻夢。
看完了他們的整場路演，她才明白過來，原來季風漾也是seven藍樂隊裏的一員，他是裏面的吉他手兼主唱。
太尴尬了，自己當時和他一日游，卻沒有認出他來，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假粉絲啊？
嘴上說着喜歡seven藍，結果卻連他都認不出來。
最後一首歌結束的時候，好多的女生跑上去找南映澈和季風漾要簽名，洋榴有些懊惱，自己忘記帶本子了。
“一一，咱們也去？”
路憶一搖着頭，高傲如她，要簽名這種事，她從來不做。
“那我去，一一你在這裏等我。”童倩跑了過去，跑到了季風漾的面前，那裏已經擠了好多的女生，她被擠在了最外面。
路憶一回頭看向洋榴，一頭及腰長發在燈光下泛出光澤，烏黑的瞳仁審視着她：“剛剛南映澈為什麽要給你打招呼？”
洋榴比她要稍矮幾厘米，她看向她，回答道:“之前在公告欄遇見過，說過幾句話。”
“真的？就只是這樣？”路憶一雙手抱臂，眼中閃過狐疑。
“不信你去問問他，看他是不是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路憶一見她這樣說，算是信了她的話。
大家要到簽名，人群漸漸散去，童倩要到季風漾的簽名後，又跑去找南映澈要了一個。
南映澈簽完名之後擡起頭來，看向對面的洋榴，笑着道:“喂，你還真來了啊。”
洋榴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講話，點頭應了一下。
一旁正在将吉他裝入背包裏的季風漾随意地問了一嘴:“你認識她？”
南映澈回答：“也不算認識，就是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差生啊。我叫她來聽歌，她還真來了。”他笑着側頭對洋榴招手，“過來。”
洋榴不明所以，朝着他走了過去。
南映澈将地上箱子裏幾瓶剩下沒喝完的酸奶遞給了她一瓶：“你來聽我唱歌，請你喝。”
“謝謝，謝謝。”洋榴連道了好幾聲謝。
南映澈又看了眼對面還沒走的路憶一和童倩，問:“你們要喝嗎？”
“要！”童倩大聲道。
童倩拉着路憶一跑了過來，一向高冷的路憶一，臉上竟然蹭出了一點可疑的紅。
洋榴往後退開，後面卻響起一道不善的聲音，“你踩我線了。”
她連忙擡起腳，移開一步：“對不起。”
季風漾将那條連接着音響的線卷了起來，徑直從她身邊走過，低垂着頭，細長的發絲遮住眼，沒有回她。
她走上前去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季風漾将卷好的線放進了箱子裏，接着又去收架子上的話筒。
總之，就是沒有看她一眼。
她站在原地，心裏有一點點的沮喪，又想起了那晚他說自己錯了好多題的事情，自己一定是成績太差了，所以他不願意跟她講話。
“诶，你投票了沒？”南映澈喚醒了出神的她。
“投票？”
“對啊，校草的那個，投了嗎？”
洋榴搖了搖頭。
“那正好，我剛請你喝酸奶了，你得把手機拿出來給我投票，季風漾現在都超過我了。”
洋榴只好把手機拿了出來，點開被頂在最上面的那條帖子，她看了一眼，季風漾現在已經2007票了，而南映澈是1999，這點差距真的不算是差距。
“快，點下去。”南映澈按了一下她的手指，手機屏幕彈出一個“投票成功”的符號，“嘻嘻，我的第兩千名粉絲。”
南映澈又看向了一旁的路憶一與童倩，眨着迷人的笑眼，說:“你們也喝了，也幫我投一個？”
“我那個已經投了。”童倩很抱歉地說，“投季風漾了。”
“哦？那你去找他，讓他請你喝水去。”
童倩看向一旁正在專心致志收拾場地的少年，慢慢地朝他走去。
洋榴低頭看着手機屏幕，想再去點季風漾的名字時，系統提示“你已經投過票了”。
每人只有一票，她不能再投了。
童倩走到季風漾面前，開口說的卻是:“季風漾，我能請你喝水麽？你想喝什麽呀？”
“不用了，謝謝。”
他說完後就背上吉他包，跟其餘的人道了別：“我先回去了。”
“诶，季風漾你不等我嗎？”南映澈大聲道。
“你不是還忙麽？”季風漾挑眉看過來，南映澈此時還在教路憶一怎麽幫他投票，“我還有事，先回了。”
說罷，他就轉身走了。
洋榴見他走了，立即也說:“那我也先走了，拜拜。”
這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街道上行人漸少，夜裏的風涼爽襲來，吹起地上的落葉，少年孤傲的白衣身影走在前面昏黃的街燈下，雙手惬意地插進兜裏，一把吉他背在他清瘦的肩上，那就好像是他抵禦這個世界的武器一般。
她拿出手機，悄悄将他的背影拍了下來。她發現，他的每個背影都可以用來做壁紙，太過唯美了。
少年沿着河畔而行，嘉陵江的風迎面吹來，拂過她那顆并不平靜的心。
月光如銀瀉了一地，少年修長的腿邁過那一地銀河，終要去往她觸不到的遠方。
就在她黯然神傷的時候，少年忽然回過了頭來，盯着她，道:“怎麽？你也要請我喝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