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一張紙可以有很多用處，寫字、剪窗花、畫畫，還有折紙。一疊好紙被塗滿不同的顏色，晾幹後裁成一條條尺寸相當的細長模樣，有點像打牌輸後貼在額頭上作為懲罰所用的道具。

“小姐，這是您新研制的餅嗎？形狀好奇怪。”在旁邊看了好久的澄雪忍不住出了聲。她的羅髻今天戴着的是淺藍的彩絹，人顯得多了幾分淡雅。

末溪忍不住笑出了聲，餅？倒還挺像的，捏好後鼓起來的那部分豈不正好可以放餡料!

“你覺得星星是什麽樣子的。”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它們都太遠了，看不真切。嗯……，像是一直都滅不了的燈？”

“我折的這個呀，就是星星，你看，這五個角，像不像它發出的光？”可是，這是顆粉色的星星，哪有星星會發這種顏色的光？話至此，她也覺得有些牽強，一時間有些沉默了。

“它們真好看，會有人買嗎？咱們鋪子裏的酸菜餅賣得可好了。”小姑娘很是開心，笑出了兩個可愛的梨渦。

“這是用來實現願望的，就像樹上挂的許願箋，可不能賣了。”又有誰會買走別人的心願呢。

“今天天氣還不錯，前天你不是說檀音山上的簽很靈嗎？想不想去求一支？”末溪雖說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有時候祈求神靈還是挺有用的。比如有次期末考試，一向平平無奇的她竟考了個全班第一，這難道不歸功于臨睡前的那一次誠心告禱？

澄雪一下又樂開了花，開心地拍手叫道：“好呀好呀!我現在就去準備!”

一刻鐘後，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行駛在繁華的街道上。一陣帶着寒意的輕風吹起車簾，閉目養神的末溪被凍得抖了下。

由于等會要爬山，她特意撿了身輕便的男裝換上，即使着了披風，那無孔不入的寒氣仍肆意侵襲着。哎，看來是在暖房裏待久了，全然對氣溫的變化失去了知覺。

“小姐，是不是太冷了，快喝杯熱茶吧。”澄雪将向外張望的腦袋收回，沏了兩杯天梨茶。車廂內熱氣升騰，伴着芳香缭繞，仿佛回到了花兒盛開的季節。

至山腳時，人流依然未減。男女老幼，或步行、或乘轎，皆往山上而去。看來這寺廟果真有靈，香火竟如此鼎盛。

臺階很長，一眼望不到頭。因抱着游賞的心情，末溪并未為此煩惱。看看景，發發呆，不就不知不覺走到盡頭了嘛!

冬日将至，路兩旁的樹木依舊青翠。“這些是什麽樹呀？”末溪望了望身後提裙慢行的姑娘。

“是女貞，有祈福家業興旺之意。”她帶着贊賞的神情看着那些結着紅黑色果實的樹。

末溪點了點頭，又問道：“澄雪，從未聽你說起過家人，他們都還安康嗎？”

看着身旁驀然無話的人，末溪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剛準備解釋，澄雪卻開口了。

“我爹是個農夫，後來朝廷征兵，他一去就是三年。帶着伍長的官職榮歸故裏，不知有多風光，”話至此，她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我和娘當時別提有多高興了。可團聚沒過多久，他又要走。娘替他收拾好行囊，笑着揮手送別。我當時還小，不想這個剛熱鬧一點的家回到從前的冷清，抱着他的腿不讓他走。當然，他還是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

“那你娘呢，你為什麽沒有和她一起生活。”走得有些累了，末溪幹脆拉着她一起坐在石階上。澄雪無奈地笑笑，逃出兩張手帕，分別拍了拍兩人剛才坐過的衣服，又換了一面墊在地上，這才讓末溪重新坐下。

“她呀，不死心，還在家等着我爹回來呢!由于賦稅繁重，我只好出來找活幹，沒想到被一戶高門看中，所以現在才在這裏。”

山間冷風輕拂，拂過額邊汗濕的烏發，也拂進那沉重的心裏。

末溪從荷包掏出兩顆松子糖被放在那微笑的姑娘面前。“吃哪一顆？”

“我的小姐，它們都一樣啦!”說着拿走了左邊的那顆。

“是嗎？我餓昏頭了，哈哈!”末溪将剩下的一塊放進嘴裏，細細感受那美妙的滋味。

她起身将手帕拍幹淨，折好後遞給澄雪。“我休息好了，到前面等你哦！”

“嗯嗯，小姐別走太快，當心些。”澄雪含着糖，話語模糊道。

一聲鳴叫自天穹傳來，在山林間久久不散。循聲望去，一只雄鷹正盤旋于天際。據說它可以清晰看見五公裏以內的動靜。

末溪不由得驚嘆于這猛禽的視力之佳，拾級而上的雙腳也加快了速度。

“喵嗚～”一只胖嘟嘟的三花貓邊嚎邊沖進了她的懷裏。這是怎麽了，受到了驚吓？

“沒事沒事，乖貓貓，我會保護你的。”他輕輕地順着這小萌物豎起的絨毛。

毛柔軟順滑，看來平時它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過了好一會兒，貓咪終于平靜下來，卻賴在末溪懷中，不願離開了。

“你的主人呢？”她向前方張望。剛才這貓是從上面跑下來的，可是面前的臺階空空蕩蕩。

“大家怎麽走這麽快？”難道是經常登山？

當末溪氣喘籲籲地爬到盡頭時，太陽正好高懸于正上方。天哪，這比登基的臺階還要長吧。

懷裏的貓咪此刻才願意主動跳下，朝她喵了兩下以示謝意，就邁着着慵懶的步伐朝廟內走去。

“小姐，”澄雪喘了幾口氣道，“你走得好快呀!”

聽到聲音，末溪轉過身，挽住那臉蛋被風吹得通紅的姑娘的手臂，“餓了吧，休息會我們就去吃飯。”

二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叢樹掩映的古廟內。

在一個小沙彌的引路下，二人來到了一處靜室。“兩位女施主稍坐，貧僧這便去取飯。”

“有勞。”末溪和澄雪都學着小僧人的手勢，并垂目點頭。

很快，熱氣騰騰的飯菜被端上了桌。末溪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拿起了筷子。入口清香不油膩，細細回味下還帶着一絲甘甜，真乃人間美味。

再看看對面的澄雪，動作依然慢條斯理只有那亮晶晶的眼睛，表現出她此刻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