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惡風一次又一次将木框撞得“哐哐”作響，睡夢中的人兒卻絲毫不覺。許是因此處遠離塵世，一草一木都令人心靜。心中無瑣事，神經自然放松下來。

一個時辰後，神清氣爽的末溪掀被下床，活動了一下，啊，好久都沒有這麽高質量的睡眠了!

四處瞅了瞅，才發現屋內只有她一人，澄雪這丫頭該不會偷偷消食去了吧，還騙我說“咱們好好歇會，養足精神必能抽個上上簽”。末溪鼓了鼓臉頰，發現實在生不起氣來，大概是今天的心情太好了吧。

半路上，末溪有了“人有三急”中的第一急。可是走了半天，一個人也沒有看到。最後在危機時刻又遇到了那只胖三花，跟着它走了一會竟然就找到了茅廁。

放松下來的末溪不由地想，難道這就是“貓的報恩”。“可是我沒有帶魚，只有糖果。”她将冰冷的手探入人家暖烘烘的毛下。

此舉實在令貓咪憤怒，三花貓“唰”地一下跳出一米，回頭警告地瞪了末溪一下就跑遠了。

“喂，我不認識路呀，你慢點。”

拐過兩個岔路，被動的鼻涕直流的末溪還是沒有找到正确的路，而那只貓爬上一棵掉光了葉子的樹後就趴下了。

擦了擦鼻子，她才發現這處地方是避風的，便也順勢坐了下來。她感覺，再走下去午飯真的要被消化掉了。

“記住，明天将此物放入食材中。你別擔心，不是毒藥，只會讓人虛弱幾天。”一段清晰的話語随風飄到了正在發呆的末溪耳邊。

聲音不大，全因此處的寂靜才如此清楚。語氣溫柔，帶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一道輕輕的“嗯”回應了他。

片刻後，那輕輕的話語又響起，“修哥哥，你們這次要做什麽？”

“哈哈，告訴你也無妨，畢竟再過不久，我們便可功成身退了。”那“修哥哥”似是看見了美好的未來，語氣掩不住的志得意滿。“還記得我們之前發現的那只毒螞蟻嗎？現在已有上百只了，到時，将它們放于城中各處，嘿嘿!”

過了好一會，他又開口了。“蕊兒，你不開心嗎？不會是擔心回國後我棄你而去吧？放心，我不是那等負心人，側妃之位會為你留着。”

聽至此處，末溪用手捂住的嘴又一下張大。妃位？這人身份竟這麽高？現在細作的競争都激烈成這樣了？

呆呆地靜坐着，她的腦子有些亂了。毒物即将吞沒這座城池，必須阻止。關于到底怎麽做，還得好好想想。

思慮良久，她覺得這事還是得找姜管家商量。要說這位管家，末溪與他平日打交道不多，但從府內的紀律嚴明和衆人的有條不紊中可窺見其人的手腕。再者，她只是提供了做法，那鋪子沒兩天就熱熱鬧鬧地開了張，生意也十分紅火，想必少不了他的功勞。對于這位交游廣闊和世故老練的管家，末溪無疑是敬重的。

有了主心骨，她的心中的石頭也落下許多。将視線移往左側，隐約可見一處磚石壘成的高塔，數來共有九層，四角皆懸挂銅鈴。此刻風聲細細，鈴聲亦緩緩。

輕輕呼了口氣，末溪撐膝站起，還是快點下山為好。往來時路走了半刻，一位身材颀長的法師發現了她。在知曉她迷失了方向并詢問去處後，便将她往山門帶去。

“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斜後方一道歡喜的聲音傳來。是澄雪!末溪停下，待她跟上才道：“醒來沒看到你，我便去找你，沒想到迷路了，還好遇到這位法師。”

“多謝法師。”澄雪感激地行了個合十禮。

“區區小事，施主不必挂懷。”法師回禮道。

将兩人送至廟門，那位善目僧人便離去了。澄雪有些不解：“小姐，咱們不求簽了嗎？好不容易來一趟。”

“也是，難得爬上來，可不能浪費了這次機會。”

進入殿門時，正巧兩位姑娘求完簽出去。估計是上簽，皆帶着喜色。末溪将三注香引燃，拿着恭恭敬敬拜了三下。将香插入香爐後，接下來就是搖簽了。對此她毫無經驗，只好觀察澄雪。

澄雪上身挺直，端正跪在佛前。雙手完全包住簽筒，不輕不重地向外搖晃着，不間斷地搖了大概八下，一支簽滾落在地。末溪有樣學樣，也順利得到一支。

“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她隐隐約約感覺到這不算好，按下心中不安，才和旁邊等候着的澄雪一齊往旁邊的解簽臺走去。

桌前坐着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他接過簽念了一遍，“姑娘求的是什麽。”“歸鄉之期。”

“恐遙遙無期，前生事已無法左右，唯有向前行去，或能得個圓滿。”老人将簽放下，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直視着末溪。

“多謝老先生解惑，其實我也沒有抱多大希望了，只是心中還有一絲幻想。”末溪無不低落道。

聽得此話，澄雪将臉上的喜悅立即收了回去，她輕握住末溪的手，想給她一些安慰。“我沒事，看看你的簽吧。”末溪有些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舊歡新夢，雁齒小紅橋。最是燒燈時候，宜春髻，酒暖蒲萄。”聽到此段，末溪懷疑地看向她還紅着的耳朵。

“是求姻緣吧。”“是的，老人家。”

“還算不錯，只是良緣短，愁夢長，且得珍惜。”老人沙啞的嗓音不帶太多情感，澄雪剩下的歡喜此刻也被完全澆滅。她謝過老人，心事重重地攜着末溪出了門。

下山的路很短，末溪才從“世間好物不堅牢”想到“不知道那毒蟻長得是不是和普通螞蟻一樣”就到了山腳。兩個魂游天外的人直到看到別院的大門才如夢初醒。

“澄雪，別想太多，擁有過美好已值得。這個對你不好的話，咱們再找下一個，如此美人兒，哪個兒郎不傾慕。”末溪戳了戳她柔嫩的臉蛋，一點瑕疵也沒有，這也太令人羨慕了。“我有些事，要去找下姜管家，你回屋好好休息哈。”

“小姐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澄雪終于露出一點笑意，只是不知是不是為了寬慰她硬擠出來的。

末溪嘆了口氣，有些事，還是得自己想通的好，旁人只能起個安慰作用。被告知管家在賬房處理事務後，她便疾步趕了過去。

聽完末溪說完事情的經過，姜管家仍是一臉平靜。“姜伯，我不會拿這種事诓人。”末溪急切道。

“小姐莫慌，我并沒有不相信你，只是在想該如何解決此事。敵國細作隐藏太深，一時半刻恐難以挖出。三日後便是春節，倒是個作亂的好時候。”

“您是說，他們會再那個時候放出毒蟻？”“很有可能，所以這幾天我們要看好各民居，格外留意出現的生人。”姜管家說完便匆匆出了門。

烏雲如蓋，将天上的銀盤遮得嚴嚴實實。緊握住胸前那支從勝京帶來的鑰匙，末溪默默祈禱，一定要抓住那些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