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今晚巡邏的人怎的多了不少,咱們不會被發現了吧。”一個聲音慌亂的少年怯怯道。

“虧你還叫小熊,就這點狗膽?主子半個時辰前才決定的事,哪裏會這麽就被洩露。你小心點,別連累了大夥。”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粗生粗氣道,要不是人手不夠,哪會讓這個只會一驚一乍的小子跟他們一起行動。

“好了,別吵了,各自去之前分好的位置。東西一放完,就盡快回去。”這是個和稀泥的。

夜風刺骨,整座城池都被黑暗掩蓋了,寂靜的小巷中,更夫将提着的鑼敲了三下“咚!— —咚!咚!”旁邊的屋頂上,瓦片的碰撞之聲恰被掩蓋。

姜管家還沒有回來,看來這事真是超乎想象的棘手,末溪發着呆,有些食不下咽。今早一直未見澄雪過來,去她房間才發現人病了。難道是憂思太過?

看着喝了藥後沉沉睡去的人,末溪想起了自己剛來的時候。那時她看着昏迷的自己,心裏會想些什麽呢?許是“感嘆病來如山倒”吧。

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将熱水倒了些在帕子上。絲絹被輕柔地從左往右又從右自左依次按過床上女子幹裂的唇,片刻後那些紋路慢慢消了下去,原本的顏色也慢慢顯現。

吩咐人好好照看後,末溪忍不住出了門。剛至大街,一段吆喝詞傳入耳中。“買的買,捎的捎,賣藥糖的要來了。吐酸水兒,打飽嗝兒,吃了我的藥糖都管事兒……”聲音漸隐漸消,應是走遠了。

年關将至,大紅的色彩随處可見。末溪拿起一盞四角挂流蘇的走馬燈,曾幾何時,有人為她買過相似的,也是在同樣的節日氣氛裏。

出神中,有人将她的肩膀撞了下,力度不大,她并未在意。“實在是抱歉,實在是抱歉。”那人連連低頭作揖,“都怪那螞蟻。”

“是……毒螞蟻?”

“是呀,前面官府貼的告示上都寫明了。诶?姑娘人呢?”回首的公子望着來往的行人,長嘆一聲,“天狗離開沒多久,又來了毒蟻,世道不易呀!”

有人離去,有人駐足,來來去去,告示牌前的人不一會便少了。

“近日城中偶現毒蟻,此物性格暴躁,若見之切不可主動攻擊。可以糖食誘之,即刻告知衙門,所報為實可賞銅錢一串。”看來事情還算順利,末溪不由得開心起來。

看着那副巨大的螞蟻像,黑底白斑,頭上還有毛茸茸的白毛,完全想不到這還算可愛的生物會如此可怕。

“小姐,不好了。”一個風風火火的青年疾跑而來。好像是叫王釋……卓?“怎麽了?邊走邊說吧。”

“有人吃了咱們餅鋪的餅,中毒了。姜管家讓我請您過去,說是大夫要求的。”

末溪有些聽不懂,大夫找我?可是我并不會醫術啊。但也沒多問,到了不就知道了。

碳火被噼裏啪啦地燒得紅彤彤的,狹小的屋裏幾人或坐或站,皆是焦灼不安。此刻,兩道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大夫,需要我做什麽。”末溪看向坐在床邊觀察着病人狀态的年輕人。“取半碗血即可。”見她未答,又加上一句,“可否?”

王釋卓有些為難,皇親的血豈可說取就取?來之前也不說清楚,姜管家是忙昏頭了吧。

想不出半碗血有多少毫升的末溪決定放棄思考,人命關天,大不了多吃點豬血鴨血補回來。“王釋……侍衛,拿個碗來。”

看見末溪堅定的神色,王釋卓除了松了一口氣外還有些不解。依言向這家夫人借了碗回來,她已拿出一把銀色的小刀。她很怕痛的樣子,閉着眼睛。

右手狠狠一劃,一道傷口便在迅速出現在腕上,血滴滴答答地流進碗底。此時,她的手虛握成一個拳,随機松開又握住,血流的更多了。

“夠了。”末溪聽到那個大夫這樣說道,随即她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上了藥,又被布一圈一圈地包了起來。此人動作熟練,像是做慣了這類事情。

“姑娘,今天真是多謝你了。”一位淚眼朦胧的大娘将她扶着,“快來這邊躺會,我去給你煮碗糖水。我們家還有幾只雞沒賣完,待會你走時讓那位小哥給你拎回去煲湯喝。”

“大娘,您太客氣了,我沒有做什麽。”看來這這婦人還不知道她就是鋪子的主人,末溪有些羞愧。

喝過水後,困意襲來,人便不由自主地昏昏睡去。這次倒沒有夢來打擾,只感覺很暖和,想多躺一會兒,再多一會兒。

睜開眼時天已經全黑了,末溪頓時慌亂起來,怎麽回事,本只想小睡一會的。打擾了人家這麽久,太不應該了。在她把腳擡下床時,接觸到的不是地面,而是棉布質地的料子和奇怪的柔軟。第一反應是這家養了一只貓,還給它換上了新衣服。

就在她準備繼續試探時,一個聲音出現了,“你還要踩到什麽時候?”涼涼地,辨不出喜怒,不是府裏的侍衛。末溪趕忙将腳回床上,感情這是個人?一想到有個陌生人在黑暗中盯着她,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見你一直未醒,莫大娘說留你在這過一夜,明日再送你回去。”他點起燈解釋道。

暖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顯得線條分外柔和。“所以你是在等我?”末溪接上他未說的話。

他答非所問:“快點,已經很晚了。”言畢便到門外去了。

臨走前,莫大娘硬是塞了三只雞給她,再三推辭無果,便只好接過。也不知道她夫君救回來了沒,看着她安心的神色,應當是沒大事了。

馬車上,末溪精神頭分外的好,相比于她,坐在她對面的大夫看着就有些疲憊了。“大夫,您今天辛苦了,這兩只雞送您吧。”末溪指了指腳邊兩只被捆住翅膀和雙腳的只有眼珠會動的活物。

“不必了。你拿着補身體。”

看着他渾不在意的模樣,想必不缺吃食。遂換了個話題,“莫大娘的夫君怎麽樣了?”“毒性已消,無甚大事。”他将手撐住左額,手肘擱在雕花小桌上,“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一齊問了罷。”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我的血有什麽作用?”要是他不認識她,他取血又是為了什麽。看當時那情形,分明是要用血救人。

“哦?你是誰?”他擡起一雙幽深的眼睛,這回,末溪清楚感覺到了他的怒意。不敢再惹他生氣,只好閉緊了嘴巴。天哪,這馬車走得也太慢了,還沒有到。

“柔妃壽宴上,我們見過。”良久,他才再次出聲,“應該說是我見過你,你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那個姓言的身上,想必對我沒有印象吧。”

末溪想說,我幾乎對所有人都沒有印象。但這好像不是句能安慰人的話,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出聲。難道這位兄弟對她一見鐘情了,不會吧,她什麽時候這麽有魅力了。

“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他驀地将身體前傾。末溪趕忙回答,“在想了在想了。”可是那麽久之前的事她哪裏記得記得起來,自己一直安分守己,除了柔妃和她的兒子,再沒有得罪過誰。

他不會是柔妃娘家的人吧,想把她娶回去折辱雪恨。“對不起,我為我所做的和你道歉。”聽得此話,對面那人的神色明顯緩和的許多。末溪又繼續道:“但我真的不能嫁給你。誰讓柔妃先對付我的,還不許我反抗了?”

“這和柔妃有什麽關系?”這下輪到這位俊朗的公子一臉蒙圈了。

“你不是她娘家的後輩嗎?”

“諸葛先生,初霁別院到了。”外面趕車的夥計在此時喊道。“先生?”

“你先到一旁侯着。”

此刻,馬車上只剩下他們二人,還有三只雞。諸葛?沒聽過呀!正想讓他說清楚,這人卻突然靠近,一把扯下她的面紗,驚呼還未出聲一張冰涼的唇瞬間附了上來。

一雙寬大的手将她欲推的手牢牢握住,本以為可以掙脫,沒想到他的力氣竟然比尋常男子更大。輾轉片刻,他的唇此刻如火一般,末溪心中只餘一片冰涼。

眼淚無聲流下,末溪在心中為自己的大意後悔。這就是亂上陌生人馬車的後果!她曲膝蓋欲頂,沒想到雙腿又被狠狠纏住。完了,打不過。

使勁咬住那作怪的舌頭,一陣腥甜在口中彌漫開來,他霎時便撤了回去。“呵呵。”末溪慘笑。“看來我無意中做了個正确的決定。”她知道他是誰了,除了那個和她有婚約的人不做他想。

“那你等着,來日方長,誰知道呢?”他哼了一聲道。“還能起來嗎?”

看着他做勢來抱,末溪趕忙起身,雞都顧不上拿,跌跌撞撞地下了車。

末溪很想發脾氣,想質問王釋卓,為什麽沒有留在她身旁,任由她處于危險之中。還有姜管家,他故意将她留給這人,是受了誰的指使。除了她的好皇兄,還能是誰。是啊,他們是他的屬下,沒有理由站在她這邊。

将頭蒙進被子,她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小姐,你怎麽了?”“出去!”聽到門被推開,末溪更氣了。“澄雪,你不知道對不對?”

“小姐說的是什麽事,是不是今天你出去發生什麽了?”末溪拿下被子,她才看見那微腫的唇。一時間,怒火從心中生起,“是誰?咱們現在就帶上人,讓他受一頓棍子,看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做這種混賬事!”

她緩了緩又猶豫地問道:“您,別的地方沒有受傷吧?”“沒有了,要是有,我此刻怕是連同你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末溪想了片刻後,盯着澄雪的雙眼說:“過完年我就要走了,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澄雪眼裏瞬間迸發出喜悅的光,沒過幾秒又熄滅下去。“他可能不會讓我走。”“是京都的那個人嗎?”

澄雪點了點頭,關于原因,她不能告訴別人。

“只要你願意,我會去求他。”末溪想,她這次也算是立了功了,提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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