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小公子這般姿容,穿這身再合适不過,真是天人之姿!”一旁的夥計也送上誇贊,倒是真心實意的。

周松聽着他說話,心卻不在那邊,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坤澤,一看便知喜歡的不行,“就這身吧,如何?”

沈清竹彎唇一笑,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而是轉頭對那夥計道:“可有漢子們穿的紅色衣衫?”

夥計一聽這話,看向周松,立馬便會意,大致記下了對方身形,回道:“有的,二位且稍等。”

周松等他走了,上前拉住坤澤的手,“我穿紅色不好看。”

“誰說的,”沈清竹回握住他的手,“那日你穿喜服,我看很是俊俏呢,在屋裏陪我的嬸子止不住的誇你。”

又一次聽他誇自己俊俏,周松不太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心中卻很是喜悅,“你若覺得好看,那我便穿。”

在如此明豔的坤澤身邊,他總不好太過灰暗了。

沒多大會兒,夥計便捧着件衣裳回來了,“二位看看這件可還滿意?”

沈清竹先接過看了看,顏色比他身上這件要深,更接近棗紅,領邊也沒有綴皮毛,而是繡了同色的祥雲滾邊,像是暗紋一樣。

漢子們的衣裳嘛,總不好太過花裏胡俏了,穩重內斂便好。

他撫了幾下,入手的衣料也比較舒适,因為內裏夾了棉,摸起來還挺柔軟。

沈清竹很滿意,将衣服遞出去,“進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他覺得好,周松便覺得好,接了過來拿去試了。

他換衣裳很快,沒讓人等太久,從隔離裏邁出來時,讓人眼前一亮。

夥計拿來的衣裳雖厚實,剪裁卻很貼身,周松身形高挑,肌骨勻稱結實,自是能穿出最好的效果。

棗紅的顏色意外的襯他,不會覺得很顯眼,反倒更有一種內斂的穩重感,比他平日穿那些暗色衣衫時少了些鋒利。

沈清竹的視線放在他身上,将人打量了一圈也不說話。

周松被他看的緊張,不自在的摸摸衣領,“可是有哪裏不妥?”

沈清竹彎起眼睛笑了,“沒有不妥,只是我夫君俊朗,所以多看幾眼。”

微微一愣,周松面上熱燥

起來,倒像是衣服映出的微紅。

沈清竹沒再逗他,“你若覺得可以,便這兩套了?”

周松自然是覺得可以,點頭道:“好。”

因為是過年要穿的新衣,他們便換了下來,順帶給吳蘭淑也挑了一身,讓夥計包好算賬。

這兩件衣裳用的是好料,剪裁做工也算上乘,價位自然不便宜,花了好幾兩銀子。

不過周松很是滿意。

冬日裏穿脫換衣不算件舒坦事兒,雖說店裏燃了爐火,但到底是開門做生意的,不像家裏一樣,聚不了太多的熱氣。

尤其沈清竹又畏寒,這一翻折騰下來,手腳都涼了,臉色也沒了先前那般紅潤。

周松既心疼又自責,衣服看着能穿就行,幹嘛讓人去試,大不了等回家試穿了不合适,他再跑一趟來換。

若是因為一件衣裳再把人給折騰病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把人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裏暖,觸到的冰涼更是讓他的眉頭都要打結,若不是店裏人多,他都想将人抱在懷裏讓他暖一暖。

沈清竹自己反倒不在意,其實每到冬日,他手腳冰涼是常有的事,是因為體寒所致,婚後那些時日他大多都待在有火爐的屋裏

才好一些。

便是真的病了,那也是他身體弱,跟換不換這一件衣裳沒有關系。

他擡頭看着漢子緊皺的眉頭,還有沉沉的臉色,曉得他定是又在心裏責怪自己,便道:“我有些餓了。”

周松的注意力果真被轉移了,到鎮上時已是不算早,又轉了這麽許久,已到了晌午,莫說對方,他也覺得有些餓了,忙道:

“那你想吃些什麽?”

沈清竹回道:“天冷,想吃些熱乎的。”

周松仔細想了想,問道:“羊肉面怎麽樣,我知道有一家,還算好吃。”

冬日裏多吃些羊肉暖身,尤其是像坤澤這般體寒的。

“成,你帶我去。”沈清竹對羊肉不忌口,以前娘親也常讓廚房做了給他補身。

周松說的那家面館離這裏不算遠,只隔了一條街,從一條小巷裏穿過去,很快便到了。

那家店平時生意就好,正值飯點,今日街上人多了幾倍,店裏自然人也不少。

幸好前些時候店家擴了店面,還增了二樓,他們過去的時候還能找到位置坐。

一進店裏,便能聞到很濃郁的羊肉味道,有些膻,周松看沈清竹還能适應,找了位置讓他先坐下,自己去點了吃的。

店裏人多,周圍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有些嗓門大的,隔着好幾桌都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麽。

無非都是家裏的瑣事,還有要過年了買些什麽,沈清竹沒覺得吵,倒覺得這樣的小館,還挺有煙火氣的。

周松點了兩碗羊肉面,額外加了一盤羊肉,還有一碟清口開胃的小菜,人雖然多,上菜速度卻不算慢。

湯底都是當日現熬,香味很濃郁,喝一口,整個身子都暖了,面也是店家手工做的,筋道有嚼勁,口感很不錯。

便是沈清竹半碗下肚,額角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掏出帕子給自己擦了擦漢,又給周松也擦了擦。

周松吃飯快,一碗面已經見底了,他見對方又吃了幾口面,便去夾小菜吃,曉得他已經有些吃不下了。

他們平日一起吃飯,坤澤的食量如何他心中有數,店家給的量很實在,想來也是吃不完的,見狀便将他的面碗端過來,“你再夾幾口羊肉吃。”

漢子不是第一次替他吃飯了,沈清竹已經很習慣,聽他的話,又夾了兩塊羊肉,感覺實在是飽了,便放下筷子。

周松很快将桌上剩的東西都解決掉,又是熱的一頭汗,旁邊伸過來帶着蘭花香的帕子,再次幫他擦了擦汗水。

他擡手握住坤澤的手,暖呼呼的,看對方的臉色也是紅潤了很多,總算放下心,,想了想,道:“我們買些生羊肉吧,在家裏想吃面了,可以自己做。”

冬日裏吃羊肉很補身體,沈清竹又體寒,多吃一點,就不會那麽怕冷了,現在的天氣,多買一點也能放的住。

沈清竹沒有什麽異議,點頭應了。

填飽了肚子,還有許多東西要買,店裏本來客人就多,他們沒在此多待。

離開面館,兩人便先去了賣羊肉的攤子,臨近過年了,攤位上肉賣的很快,幾乎每天都要現殺,挂起來的羊肉看着新鮮的很。

攤前人多,血腥味還重,周松就沒讓沈清竹靠過去,尋了個人少的角落讓他等着,自己鑽進了人群中。

未免他擔心,沈清竹便老實的站在原地,沒有亂走。

站了沒一會兒,他便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莫名的看過去,是個穿着狐裘披風的姑娘,她站在旁邊一處首飾店鋪門口,身後還跟着個小丫鬟。

沈清竹打量了她的臉,很是秀麗,看穿着,家境應該很富裕,只是……他确定自己不認得。

下意識的,他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的确沒有旁的人了。

視線再轉回去時,那姑娘竟然已經帶着丫鬟過來了,很快停在他跟前,目光将他打量一遍,突地淺淺一笑,朝他颔首,“公子安好。”

沈清竹心中莫名的很,但出于禮數,依舊向她點了點頭,正想開口問她有何事,對方就先開口了。

“前些日聽說他已成親,我心中很是不忿,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究竟差在哪裏,又是什麽樣的人能讓他動心……”那姑娘看着他,說了這麽一番話。

而此刻,她身上淺淡的桂花香也飄進沈清竹鼻間,是坤澤的信香,他心中一動,心道,原是他家夫君的桃花,而向他說過親的那些姑娘裏,似乎只有一個坤澤,便是地主家的女兒。

沈清竹了然,想必是方才便見到了他與周松在一處,這會兒自己落單了才過來,他一揚眉,來尋麻煩的?

他心中猜測,一時沒有說話,那姑娘似乎也沒想讓他說什麽,繼續道:“現今看到你,我倒是明白了。”

她說到此,垂眸一笑,似是放下了什麽,又擡眼道:“恭祝二位新婚。”

沈清竹看着她向自己福身,頓了頓,亦朝她微微躬身。

那姑娘起身之後沒再說話,只笑了笑,帶着丫鬟走了,莫名其妙的,似乎只是來送個祝福。

“清竹。”周松買完羊肉回來,朝她離開的方向看了眼,轉回頭道:“方才與誰說話?”

沈清竹看了眼對方背影,笑着搖頭,“沒什麽,問個路,我說對鎮上不熟,她便走了。”

他如此說,周松也便沒在意了,伸手去牽他,“那我們走吧,都買好了。”

漢子溫厚寬大的手掌握住他的,目光只落在他的身上,是真的全然不記得那姑娘是誰,沈清竹又彎了眉眼,“好。”

*

放下那點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兩人繼續去選購年貨,除此之外,還給沈清竹添置了些筆墨,被周松小心翼翼的用油紙包起來,避免沾上污漬。

買了紙張,他們還去了一趟布坊,又挑了幾匹布,有自己用的,也有給吳蘭淑和錢嬸他們的,還特意給小寶挑了柔軟的料子。

轉了兩條街,周松身後背着的籮筐漸漸放滿,手上還提了東西,堅持不讓沈清竹幫忙,他側身去看看,道:“會重嗎?”

周松搖頭,“不重,我力氣大。”

看他臉上确實沒有什麽疲憊之色,沈清竹稍稍放心,但想着還是讓人稍歇一歇,便指着前面的茶攤道:“去坐坐吧。”

周松想了想,轉了這般久了,坤澤應當也累了,牽着人走過去。

今日街上人多,茶攤的生意也好,幾乎都坐滿了,只有一張桌上能空兩個位置,得跟旁人一起坐。

他轉頭看坤澤。

沈清竹并不介意,對他點點頭。

跟老板點了壺茶水,他們過去坐下。

同桌的是一對中年夫婦,還有一個年輕漢子,他們應該不認識,彼此沒什麽交流。

兩人過來坐時,跟對面的夫婦對上眼神,便點了點頭,對方也很是善意的笑笑。

看他們穿着,應該也是附近村裏來采買年貨的,只是衣着并不破舊,想來家境還可,所以才舍得花錢來茶攤上歇腳。

那個漢子也擡頭看他們,視線在沈清竹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周松皺起眉,自己挨着他那邊坐,将那道視線隔開了些。

旁人的注視沈清竹總是能察覺到的,他沒說什麽,只伸手在桌下覆上自家夫君的手,撫了兩下。

乾元的占有欲總是強,何況是對自己的夫郎,對于旁人哪怕沒有什麽惡意的視線,也很是介意。

但周松被他摸了兩下,情緒便被安撫下來,反手握住他的手。

老板過來送上茶水,他先給人倒了一杯,還伸手摸摸杯壁試了試溫度,“小心燙。”

沈清竹拿起吹了兩下,卻是先遞到了他的嘴邊,也不在意旁人是不是看着,“你拿東西辛苦,你先喝。”

周松一愣,心頭發軟,聽話的低頭,就着對方的手喝了一杯茶,只覺得往日苦澀的茶水,此時卻甜滋滋的。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擡頭看去,是那位婦人,對方正笑盈盈的看他們,“剛成親不久吧?”

沈清竹大方的回以微笑,“對,前些時日剛成親。”

“看着恩愛呢,”那婦人又道:“懂得互相照顧,這以後的日子啊,也能過的好。”

沈清竹笑着颌首,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周松垂眼默默給他倒茶,看着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其實耳根早已悄悄的紅了,顯然是不太好意思。

沈清竹擡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軟軟熱熱的。

婦人嘆道:“小兩口感情好,當真是讓人羨慕呢。”

她一說這話,坐在旁邊的中年漢子開腔了,“我們感情也好呢!”

婦人被他逗笑,“是是是,我們也好,我無需羨慕旁人。”

沈清竹與周松對視,眼中也都露出笑意。

單獨坐在一邊的年輕漢子,“……”

他為何要坐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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