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喝完茶,周松回了馬車那邊一趟放了次東西,沒讓沈清竹跟着,一是他自己腳程快,二是舍不得對方随他奔波。
回到茶攤時,發現林二柱幾人竟與他坐在一起。
巧的很,他們也是想來喝杯茶水歇歇腳,沒想到遇上了,那對中年夫婦休息的差不多了,便給他們騰了位置,那漢子比他們還早走。
既然遇上了,接下來便幹脆一道,林二柱也趁着回去了一趟,将背簍騰一騰。
臨近傍晚,一行人的采買總算告一段落,主要是冬日裏天短,再拖下去天黑了,路上怕是不好走。
逛了一天,大家都很是疲憊,回程路上換了林二柱趕車,速度比來時快些,也沒怎麽閑聊。
天徹底黑下來時,他們總算是到了村口。
挂在外側車壁的小燈籠半道被周松點了起來,朦胧的光線籠罩了車轅前的一小片。
先送了最近的吳蘭淑回家,幫着她将東西都搬回去,她本想留幾人吃飯,但大家都婉拒了,買的東西回去還要整理呢。
而且林二柱跟錢嬸一整天都沒見着小寶,都有些想了,劉芳一個人在家也不知哄不哄的住,心裏都惦記呢。
馬車趕到林家門前,興許是聽見了動靜,劉芳開門迎了出來。
林二柱将車停穩,跳下車轅,“你咋還出來了,外頭多冷。”
“沒事,在屋裏一天了,也憋悶。”劉芳搖頭表示無大礙。
林二柱看她穿的厚實,也就沒再說什麽,“小寶呢。”
“剛吃完,睡下了。”劉芳看他跟周松要搬東西,将門大開。
錢嬸從車上下來,輕推着她讓人趕緊先進去,再受涼頭疼了可不好,到時候養都養不過來。
劉芳無奈,只好回去,走之前沒忘了跟掀着車簾的沈清竹打個招呼。
沈清竹笑着朝她颌首。
“清竹,要不你跟松在嬸子這兒吃完飯再走吧,省的回去了還得做。”看着劉芳老老實實的進了屋,錢嬸轉頭招呼他。
“不用了嬸子,好些東西要歸置呢,有空我們再來叨擾。”沈清竹婉拒。
錢嬸想想也是,“成,那下回咱再聚。”
周松正好搬完了東西出來,跟她說了一聲便跳上車轅,“我們走了嬸子。”
錢嬸對他們擺擺手,目送他們趕着車離開,才轉身進了家門。
他們兩家離的沒幾步路,馬兒沒能走快就到了,周松先跳下去,将上了鎖的大門敞開。
這門在重新修繕的時候加寬過,能容納馬車進出,馬等下可以先放牛棚裏,明兒再給吳嬸送去。
其實對方之前說過不如讓他們将馬車就留這邊用,但周松考慮到他本身就弄了牛車,平時裝東西什麽的也方便,也不耽誤他去鎮上。
要是帶沈清竹去了,再過去拿馬車,反正兩家離的不算遠。
吳蘭淑自己住,給她留個車,有事她也方便,而且馬兒靈氣,正好給她做個伴兒。
周松開完門轉身,正好看到沈清竹扶着車壁要往下跳,他趕忙幾步跨過去将人扶住,“怎的不等我過來?”
被他扶着下了車,沈清竹理了下衣裳,“這麽點高,我自己可以的。”
周松很是不贊同的皺眉,“下次還是叫我。”
沈清竹沒有非要跟他争,笑着點點頭。
周松讓他先進去,自己扯着缰繩拉馬兒進門。
他們今日買的東西不少,吃的用的都有,周松先整理着往竈房拿的,沈清竹挑揀出買的筆墨,轉身要送去書房。
“等下,把燈帶上。”周松點了個油燈,将方才從馬車上取下的小燈籠遞給他,“屋裏黑,別再摔了。”
沈清竹拎着那個小燈籠去了書房,推開門,昏黃的燭火照亮了室內,将紙墨放好,順帶整理了下書桌,用過的東西都擺整齊。
周松最近的學問進步了許多,除了抄詩,沈清竹也開始向他解釋其中意思了,漢子有個聰明的腦袋瓜,一點就通,而且足夠聽話,老老實實的将他說的那些都寫下來,空閑時還看上兩遍。
是個讓先生省心的學生。
沈清竹揚唇笑了笑,将他抄了詩的紙張都仔細的歸于一處放好。
他這邊整理完東西出去,周松也歸置的差不多了,連屋裏的爐子都先點上暖着了,拍着手出來看見他,便詢問他想吃點什麽。
沈清竹其實不是很餓,但他想着對方胃口好,晌午吃的那些應該早消化完了,自己若不吃,他自己還不知要怎麽應付,便道:“看看家裏有什麽東西,做些方便的吧。”
周松想了想,從錢嬸那裏拿回來的粉條還沒吃,先前還想着給人做粉條湯,“想不想喝粉條湯?”
不知他說的是什麽,但粉條沈清竹曉得,在殺豬宴上吃過,味道還不錯,便點了點頭。
周松很快鑽進竈房,洗了手,先拿了把粉條泡上,又去取了昨日錢嬸一并送的五花切片。
沈清竹跟着進來,想着幫他洗洗菜什麽的。
周松攔住他,“我拿到屋裏的東西還沒收,你看着去收一下,這邊不用幫忙,很快就好了。”
他這般說,又攔着不讓進,沈清竹只好退了出去。
自兩人成親,家裏的活兒周松幾乎不讓他沾手,他曾與對方聊過,乾元卻是拉着他的手,撫着他細滑的皮膚說“我娶你回來不是讓你做活的,若因為我娶你而讓你改變了曾經的生活,那我心中會難過。”
無論是吳嬸還是周松,都想讓他依舊做曾經的那個小少爺,無憂無慮的,讀讀書寫寫字便好,其它的萬事不用操心。
沈清竹知道,這是他們對他的在乎以及憐惜,他不想拒了他們的好意,盡管心中有些無奈。
伸出手,輕撫了下漢子的臉頰,他道:“那我先回屋裏,有事可以叫我。”
周松順勢在他的掌心裏蹭了蹭,“好。”
等人從竈房出去了,周松也便專心忙活做飯,都是做慣的事,動作很麻利。
沈清竹回到屋子裏,燭臺亮着,應該是周松先前進來時點上的,爐子也已經散了不少暖意,一天無人的那種陰涼感已是沒了,他将鬥篷解下來挂好。
桌上堆放的東西其實沒有多少,也不過是他們買的那些衣裳布匹,他這才想起來,給大家買的東西方才忘了給,趕明兒要抽個時間送過去。
大後日便是除夕了,明日還要将對聯寫出來,今天特意買了紅紙。
周松本來是要買成品的對聯,往年皆是如此,不過沈清竹覺得還是自己寫有意思些,先前在京裏時,娘親也會帶着他寫對聯。
思及此,心中難免有些傷感,去年除夕時未曾想過,那是最後一次全家團聚了。
還有阿姊,孤身一人在那般苦寒之地,也不知過年了,有沒有添上新衣……
沈清竹低垂下眉眼,手上無意識的摩擦着光滑的衣料,思緒已飄遠。
周松推門進來,看見他動也不動的站在桌邊,疑惑道:“清竹?”
他的聲音讓沈清竹回過神,轉頭看向他時神色已瞧不出什麽,“你怎的過來了?”
“飯快好了。”周松走到他身邊。
沈清竹愣了下,原來他不知不覺間竟已走了這麽久的神。
周松看了眼桌上沒怎麽收的東西,對方又呆呆的站在這兒,有些擔心的道:“怎的了,是不是今日太累了?”
“沒有。”沈清竹搖頭,“只是在想明日要将給嬸子他們買的東西送過去,對聯也要抽空寫了,不自覺便想多了,出了會兒神。”
看他的臉色确實沒什麽不好的,周松稍稍放心,伸手摸摸他的臉,“不用想,還有時間呢,都是小事。”
沈清竹笑着點頭,而後感受了下他掌心的溫度,道:“怎麽這般熱啊?”
漢子平時火力就大,手掌總是熱乎乎的,但這會兒感覺比平時還要熱。
聽他說熱,周松将手收回來,握了兩下,“大概是方才做飯在火邊呆久了,這會兒有點燥。”
“別是生病了吧?”沈清竹皺起眉,伸手去探他的額頭,但覺着也沒有熱的很異常。
“怎麽會,我身體好着呢。”周松将他的手拉下來握住。
他的精神看起來确實挺好,沒有絲毫的病色,沈清竹也不多說什麽了,但想了想還是道:“吃完飯就早些休息吧,想必今日你也累了。”
周松一點也不累,他甚至都覺得自己還能去山上跑一圈,但坤澤對他的關心,他也很是受用,聽話的點頭,“好。”
吃完飯便要休息了,他們也沒有麻煩再去堂屋,直接在竈房裏支了張小桌,借着爐火留下的餘溫,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粉條湯。
放在裏面的五花肉周松提前炒過,煸出了油,吃起來一點都不膩,還有自家後院摘回來的白菜,新鮮的很。
沈清竹不算餓,吃了一小碗就沒再吃了,陪着周松吃完,與他一道收拾了碗筷。
興許是喝了熱湯的緣故,周松看起來熱得很,擡手扯了扯嚴實的衣領。
竈上燒了熱水,這會兒正好已經開了,他給沈清竹兌了盆溫水,讓人先去洗漱,完了再泡個腳,晚上能睡的舒服。
等到忙活完躺上床,差不多都亥時一刻了,起了個大早折騰到現在,沈清竹着實是有些累。
只是閉上眼沒一會兒,身邊的人就翻了個身,動作很小心,應該是怕吵到他,他也沒在意。
睡意漸濃時,對方又翻了下,不管他動作再小,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沈清竹都能夠感覺到。
他睜開睡意朦胧的眼睛,因為犯困聲音有點啞,“怎麽了,睡不着?”
正想再翻個身的周松頓住,轉過去在黑暗裏注視對方模糊的輪廓,“吵到你了?”
沈清竹搖了搖頭,意識到對方看不清,又道了句沒有,“我幼時睡不着,娘親就給我念話本,你可要我給你也念念?”
聽出了他語氣裏的調侃之意,周松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猶豫了會兒,往他身邊挪了挪,伸手将人抱進懷裏,輕嗅他發間的蘭花香,“你睡吧,我等下就能睡着了。”
漢子身上很熱,像是個人形火爐,體寒的沈清竹很喜歡靠着他,往他懷裏縮了縮,閉上眼。
空氣裏似有若無的松柏木味散開,纏繞在他的身上,與蘭花的味道混在一起。
初時沈清竹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直到味道漸濃,乾元摟着他的手臂收緊,他猛地睜開眼,“你可是信期到了?”
周松沉默了好一會兒,沉聲道:“不是。”
不是?沈清竹皺起眉,更挨近了他,感覺出他身下異樣,揚眉,“還說不是?”
“真不是……”周松的聲音裏透着些郁悶,“白日裏羊肉吃多了……”
沈清竹一愣,是了,羊肉性熱,他這種體質多吃些沒什麽,對方這樣血氣方剛的漢子吃多了确實會如此,他胃口小,晌午那盤羊肉,一大半都進了對方的肚子,還替自己吃了小半碗面。
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好笑,尤其是乾元方才那般委屈的語氣。
想來周松也是覺得尴尬,半晌都沒說話。
沈清竹的手掌落在他的心口,指尖輕輕畫着圈,感覺到對方的身體開始僵硬,他方才笑道:“可想要?”
周松下腹發緊,擡手按住他作怪的手,“早些睡吧,今日轉了一天累了。”
話說的一本正經,某些地方可沒有要消的意思,顯然是在忍耐。
沈清竹湊過去,貼着他的耳朵道:“夫君,床笫之事,本就是我應盡的本分。”
說話時的氣息撒在周松耳根,又癢又熱,額角的青筋暴起,他咬着牙,當沒聽見,出門一天,他不能再折騰對方了。
沈清竹卻偏不放過他,輕笑兩聲,擡手捧住他的臉頰,蘭花香濃郁起來,“夫君,我疼疼你可好?”
話畢,輕輕親上他的唇角。
周松要是還能忍住,他就不是漢子了,他閉了閉眼,猛地翻身撲了過去,将那張撩撥自己的嘴巴堵上,親的他再說不出話來。
黑暗中,喘息聲逐漸急促,夾雜着布帛撕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