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夜晚,沈清竹洗漱完穿着寝衣坐在床邊,周松蹲在他跟前,給他揉捏小腿,“累嗎?”

這兩日,他們随着裏長在村中走了不少地方,沈清竹每日回來都累的很快入睡,但他并不覺得辛苦,反倒充實許多,“身體累,心裏高興。”

看着他彎起的眉眼,周松既心疼,又替他覺得高興,“從明日開始,學堂便能建了。”

“是啊。”沈清竹點頭。

餘下的事情,裏長說暫時不用他操心了,他願意給孩子們教書已是幫了大忙,學堂的事,對方自己去操持。

裏長的年紀也不小了,這幾日卻總是精神煥發的,走動起來腿腳比他還要快,對此事很是上心。

思及此,他道:“等學堂建好了,我想将家裏的書搬過去,屆時,也可讓那些來學堂的孩子們翻閱。”

“全部?”周松詫異擡眼。

沈清竹一笑,“自然不是,有些書籍晦澀,他們也讀不懂,拿一些好明白的就可。”

周松覺得也是,架子上的好些書他也看不明白,能讀懂的沒有幾本,坤澤一直說慢慢來不用着急,貪多嚼不爛,想來對那些孩子們也一樣。

沈清竹彎下腰伸手撫他的臉,揚眉道:“夫君,這兩日單獨相處的時候少了,你心中可有不快?”

說話時,他的手指也不老實,一直輕輕的摩擦對方臉頰,又移到耳垂上捏了捏,看着那塊軟肉泛紅。

周松呼吸一滞,連忙按住他作怪的手,“沒有,看着你開心,我便開心。”

看着他真誠的眼神,沈清竹也放下了作弄他的心,将人拉起來在身邊坐下,傾身靠在他的肩頭,聞着他身上松柏木的味道,心中覺得很是安定,“周松,之前,你當真沒有喜歡過其他的姑娘?”

剛伸手環住他的周松一愣,側頭去看他,“當然沒有,你不信我?”

聽出他語氣中的緊張,沈清竹輕笑,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點點他的鼻尖,“我只是覺得,你有些太會讨人歡心了。”

周松又是一愣,熟識的人一直說他太過寡言,不愛笑,看着有點兇,要不是有一張好皮相,又是個乾元,才不會有那麽多姑娘想與他說親,如坤澤這般的評價,倒是頭一回聽到。

沈清竹的指尖在他的鼻梁上緩緩滑動,看他呆呆的,又道:“我的意思是,我很歡喜你。”

周松緩慢的眨了下眼睛,突然低頭湊過去親他,一個一個的吻,輕輕落在臉頰,鼻尖,還有額頭。

有點癢,沈清竹發出兩聲輕笑,擡手環上他的脖頸,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良久,二人分開,沈清竹有些喘,靠在漢子胸口平緩呼吸。

周松輕撫他的發絲,壓下自己蠢蠢欲動的欲念,坤澤今日累了,他想讓人好好休息。

沈清竹的手指勾住他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頭發,纏在指尖一圈又一圈的繞,邊擡頭道:“夫君今日是要做柳下惠?”

這般的舉止語氣讓周松的額角跳了跳,以防自己等下又被他撩撥的潰不成軍,直接彎下腰将人打橫抱起來放進床鋪裏側,拿被子裹上了,“睡覺,我去給爐子裏再添些炭。”

他不等人說話就轉身下了床,只餘下沈清竹躲在被子裏止不住的笑,笑的他耳根都熱了。

——

學堂的修建有條不紊,沈清竹偶爾會去看一眼進度如何。

按着這種速度,開春前應當就能建好,不會耽擱種地,屆時周松忙起來了,他也不會無事可做。

聽裏長說,不少人都在跟他打聽學堂的事,顯然是有意想将孩子送來讀書的。

關于束脩方面,沈清竹是讓裏長來定的,不管多或者是少,他不插手,以免後續因為這些事扯皮,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他在京地中,見多了因為利益,上一刻慈眉善目,下一刻便兇神惡煞的轉變,從不會低估人性。

除了這件事之外,裏長還與他們提了另一件事,關于周家的,他們家裏這段時日鬧的很兇,好幾回都鬧到了他跟前來。

王翠香此次和離之心十分的堅決,半步也不退讓,這段時日在家中,不管做飯洗衣,她都只做自己的,全然不管其他人。

胡蘭跟周小富若要與她撒潑,她便直接大聲哭喊,嚷着周小富不但害死了她的孩子,還要打死她,定是要讓這左鄰右舍的聽個清楚。

周大山這人最是好面子,聽見這吵吵嚷嚷的自然是不愉快,将母子倆罵了一通。

後來,家裏的活計就都落在胡蘭身上了,自嫁進來之後,前有周松的母親幹活,後有王翠香幹活,她清閑慣了,這下自然是苦不堪言。

裏長覺得,再這麽鬧下去,和離之事周家遲早是要松口的,末了,他還感嘆,王翠香先前看着綿軟內斂,真要橫起來,竟是将周家那些人都鎮住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對此,周松什麽也沒有多說。

這一日,臨近傍晚,周松劈好柴,洗了把臉,準備去書房裏找沈清竹,詢問他想吃些什麽,順便也讓人出來歇歇眼睛,在裏面待大半天了。

近些時日,對方整理了書籍,挑出了要放到學堂裏的書,之後又說在教書之前要梳理一下思路,将一些要教授的東西提前備好。

孩童們不比周松他們這些大人,正是貪玩好動的年紀,不一定會跟他們一般靜下心讀書,自然不能一上來就讓他們學字練字,肯定沒兩天就不耐煩了。

沈清竹打算,先給他們講些有意思的故事,讓他們從中找到樂趣了,自然也就能堅持了。

這兩日,他就在整理這些故事,既要有趣味,又能從中學些道理的,他這邊沒什麽适合孩童的讀本,他大致默寫了幾個,盤算着之後可去鎮上再買幾本。

他一忙起這些來,逐漸便忘記了時辰,這都要吃晚晌飯了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周松之前也沒敢去打擾他,可這會兒了,怎麽也該休息休息。

“叩叩叩”。

他還沒走到書房門口,院門倒是先一步被敲響了,聲音不大,感覺還帶着點猶豫,聽着不像是林二柱他們。

周松有點納悶兒,這個時候村裏其他人誰還會來找他?

他一邊放下洗臉時挽起的袖子,一邊轉了方向去開門,看見站在外面的人,他一愣。

王翠香看見他有幾分局促,緊緊的拽着身上的包袱,扯起嘴角露出個笑,“堂……周兄弟。”

周松掃了眼人身上的包袱,心中隐約有個猜測,“你這是?”

王翠香垂下眼睛,臉上的神色既解脫又落寞,“我與周小富和離了,裏長做的見證。”

周松有點意外,他前些時日才聽裏長提起過她的事,本以為跟周家人還有的鬧呢,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松口。

似乎看出了他心裏的想法,王翠香道:“我這些時日鬧的他們雞犬不寧,活也不做,日子也不好好過,再強留我對他們也沒什麽好處,先前那些事也算鬧得村裏人都曉得了,他們不敢再動我,也不好直接休妻,和離已是最好的法子了……”

頓了頓,她局促的看人一眼,接着道:“只是在和離書上蓋完手印,他們便要将我掃地出門,我實在無處可去,想問問周兄弟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放心,我只留宿一晚,若不是天實在晚了,也不敢來打擾……”

她整日被周家人拘在家裏做活,在村裏沒什麽相熟的人,況且最近這些事鬧的人盡皆知,她也實在是沒臉拜托別人,現下的天還冷,若在外面睡一宿,怕是要凍出個好歹。

“我家中怕是不妥。”周松曉得若不是走親那日自己說的話,對方應該也不會來尋他,只是家裏只有他與清竹,也沒個長輩,留個女子在此怕是不合适,他心中盤算着要不去托錢嬸留人一晚。

“讓她去吳嬸那裏住一晚吧。”沈清竹不知何時從書房出來了,從他身後走過來,對人笑了笑,直接看向王翠香,“吳嬸一個人住,你去她那裏也更合适。”

王翠香這還是頭一回與他站這般近,只覺得他的姿容氣度耀眼,對他所說自是沒有半點意見,連忙彎身致謝,“多謝沈小郎,給你們添麻煩了。”

沈清竹看出她的緊張,笑着搖搖頭,看了她兩眼,道:“你之後,可有何打算?”

王翠香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想去鎮上看看,不管是去富貴人家做仆婦,還是去酒樓店家找份灑掃的差事,總歸是能養活自己的。”

于她而言,不管做什麽,都比繼續待在周家強,至于她娘家,不提也罷……

她能有如此想法,沈清竹還是頗為欣賞的,也願意幫她一二,“我與鎮上一家紙墨店的掌櫃相識,你若願意,明日我可帶你去尋他,他在鎮上識的人多,想來能幫你尋一份差事。”

王翠香聞言又驚又喜,萬想不到對方能這般幫她,眼眶微熱,連連給人鞠躬,“多謝,多謝沈小郎,多謝周兄弟,實在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沈清竹伸手虛扶了下她的肩膀,“我明日本就想去鎮上買些筆墨書籍,幫你也不過是順帶,你不必言謝,若真覺得麻煩了我們,便自己将日子過好,莫要再來尋我們幫忙。”

聽見此言,王翠香卻是破涕為笑,用衣袖抹了抹眼角,點點頭,“成,我記下了。”

沈清竹滿意的揚唇,轉頭的時候發現,周松一直看着他,眼神很是溫和,他伸手,輕輕的勾了勾對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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