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裴途整個人一震, 第一反應是想否認。

他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他有徐寫易,念了那麽多年,如今人回來,他終于有機會接近,一夢經年,終于是有機會圓夢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看上別人?

可是不知為什麽,他沒張嘴說這句否認。

他竟然沒第一時間給出一個答案,紀铠心沉一沉,決定添磚加瓦:“那咱們話說明白,徐寫易這手,說到底為什麽針對星漠,你心裏有數吧?”

裴途頭擡起來:“什麽?”

“裝什麽傻,”紀铠暧昧笑笑,“心裏美滋兒呢吧?這明擺着是徐大影帝哪方面看出來你和星漠的事兒,擱這争風吃醋呢嘛。老裴,你有戲呀,他能吃你的醋,那說明有戲,對吧。”

裴途怔一怔,他一時沒往這方面想,是這樣?這樣的話他應該?感到一分開懷?可他的念頭竟然是,如果徐寫易真的對他有意思,他希望徐寫易來找他,而不是去找李星漠的麻煩,李星漠是無辜的。

紀铠一看,裴途又開始在那琢磨,真是煩。

琢磨什麽,繼續上啊,繼續圍着你的徐影帝轉去啊。徐寫易這號的,其實紀铠最看不上。他要是能立刻把錢還上,立刻答應跟裴途好,那紀铠一句話沒有,可能還高看一眼,但他下手整裴途的人,自己又橫豎不跟裴途,他這不是吊着耍人?這樣子玩?

那俗話說得好,什麽鍋配什麽蓋兒,徐寫易不是個東西,裴途能好到哪去。紀铠是真心希望這倆人少霍霍別人,少霍霍李星漠。

那頭裴途琢磨完了,有點奇怪:“紀铠,你不是最不喜歡小徐麽?怎麽今天反倒撮合起來了。”

“哈哈,”紀铠迅速調整表情,揮揮手,“我喜不喜歡關什麽事兒啊,關鍵不是你喜歡嗎?你喜歡就行,你只要高興兄弟就高興!”

裴途又不傻,但一時也想不明白這裏頭是什麽緣故,兩個人又假模假式說幾句公司的事兒,年會安排之類,裴途就問:“年會大家都出節目,星漠表演什麽?”

紀铠說這又不是正經通告,沒有幹涉的道理。裴途心思滅一滅,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話,他忽然迫不及待想見李星漠。人的腦子是這樣,你為什麽這樣幹,它可能想不明白,但要問你想幹嘛或者想見什麽人,它總能誠實地告訴你。

現在裴途的腦子就告訴他,他想見李星漠。無論如何,他給李星漠喂的委屈,強迫李星漠幹的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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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又問紀铠:“那正經通告,星漠最近有什麽正經通告?”

紀铠不欲多說,只大概提一句:“零散一些綜藝和跨年錄制。華視今年的春節晚會別想,星漠最近輿論風險高,刷下來了。再有就是過完年的國內巡演。”

裴途一聽,輿論風險?業內有人專門做這方面的評估,風險高,說明最近這名藝人争議大黑評多,黑評或者争議,裴途想,李星漠的輿論風險,是不是其實大部分也是他帶給李星漠的。

明年要開演唱會?是了,之前李星漠好像是提過,裴途心思一動,問紀铠要不要搭便車,紀铠說他自己開車來的,又問裴途要去哪,眼神飄着。

裴途注目片刻,笑起來:“我去公司。”

他要去公司,愛去不去,只要別是想着上去找星漠,紀铠愛搭理?麻溜告辭下車。

……

送走紀铠,李星漠接一個電話,是他朋友李漸冶的。

李漸冶剛剛出組,打電話是報平安,另外還有一件別的事兒,李星漠有點頭疼,但是李漸冶在那邊一嘴一個homie homie地惡心他,他受不了答應下來。

放下電話,簡單吃點東西,李星漠決定睡個午覺。

然後他做一個夢,一個不太愉快的夢,一個半是回憶半是做夢的夢,夢見的是公司休息室的窗臺。

“別動!”身上的男人強勢箍着他不許他亂動,居高臨下審視他的臉,“你躲什麽?紀铠沒看見就不知道嗎。”

李星漠自己大腿硌在胸前直發疼,小腿肚暴露在空氣裏也開始跟抽筋一樣地疼,這些曾經真切體會過的疼痛,在夢裏一一再臨。他記得當時他身上動彈不得,伸着手想去拉窗簾,可是裴途不給,裴途颠着他往玻璃窗上撞,非常兇狠,李星漠吸着氣說軟話:“咱們去裏面沙發吧好嗎,裴哥,裴哥,別在這裏。”

反複幾聲他被逼得帶上哭腔:“別在這兒我求求你。”

“你說說看,為什麽不能在這裏?”裴途不依不饒。李星漠說光天化日的,在窗戶邊實在是,實在是什麽還沒說完裴途打斷他,“剛開始你可沒躲,看見他你就知道躲了?”

李星漠實在摸不着窗簾,手背徒然地搭在額頭上,翻來覆去一句“別”,可他越說這個字裴途似乎火氣越大,拍開他的手扳過他的臉,迫使他面向窗戶外面。

窗戶外面是紀铠冷峻的一張臉,夢境誇大事實,夢裏的紀铠沒隔着一座樓的間距,而是就在窗外,緊貼着玻璃。

李星漠看見裴途不緊不慢往窗外看一眼,又湊近他耳語:“不喜歡被人看?你這裏不是這麽說的啊寶貝,怎麽嚼那麽厲害呢?”

不我沒有,李星漠無聲地辯駁,他跟着裴途看過去,紀铠還站在窗戶那裏抱着胳膊,眼神陰郁——裴途掰過他的下巴不允許他再看:“你太熱情了寶貝,他看着你很有感覺啊。”

“……”李星漠覺得裴途在發瘋,是非常陌生的一種發瘋,因為大多數時候,即使是幹這事,裴途在他面前從來從容不迫游刃有餘,這回到底在發什麽瘋?不知道。

不過不能讓他繼續瘋下去,于是李星漠咬咬牙閉閉眼:“去沙發麽裴哥,我給你……”低聲說一句,是裴途一直以來不可說的小癖好,他們之間比較少。

最直觀的感受是陡然的變化,撐得李星漠不自覺揚起頭,然後他看見裴途臉上意味不明的笑,真正皮笑肉不笑,眼神很深很壓抑,黑雲壓城風雨欲來,總之是跟身體相反,完全沒有被取悅到的跡象。

夢裏的李星漠閉上眼默默承受煎熬,不太知道裴途到底為什麽發瘋,也不太敢想紀铠到底會怎麽看。

又不知道過去多久,他聽見裴途輕飄飄地說:“好啊寶貝兒。”

?好什麽?

下一秒,裴途捏着他的下巴整個人踩上窗臺怼開他的嘴唇。

!不,不可以!紀铠還在外面,不能!

但是按在腦後的手好像鑄鐵,李星漠嘴角和眼角都泛起紅,說不清是心理原因還是生理原因,窒息,先是窒息一樣的感覺,接着像是被噎住,再然後是反胃,渾身從上到下五髒六腑好像都在發疼,他渙散的眼神沒再看窗外,也沒看面前的男人,沒着沒落飄飄忽忽散在天花板上。

忽然眼花,像是開起來大片暈染的濾鏡,同時涼涼的什麽東西沾上臉。

哦,原來是哭了,夢裏的李星漠百無聊賴地想,你可真是好大的出息,被這麽按着一肚子一嘴,你也就會哭是嗎,那你不是活該。

那你真是活該,李星漠驚醒着睜開眼,又閉上。

拜最近頻繁的夢境所賜,那天的情形他現在倒着都會背。

後面他被裴途丢開歪在窗臺上喘氣,胸腔裏悶出一點咳嗽的意思,就彎下腰,裴途就蹲下來拍他的臉:“你敢吐出來試試。”他想躲開,裴途锲而不舍攀上他的臉頰,一直看到他喉頭一滾咽下去才滿意。

紀铠就一直站在那兒,在那兒看。

這麽一想,李星漠猛然感到一陣反胃,也是那天遺留的感覺。奇怪,有胃病的又不是他,那麽這種感覺是哪來的?就是那種胃裏攪合得天翻地覆,食道口直竄酸水的感覺,真的難受,李星漠手抵上左肋下方,難過得翻個身。

從口腔施加的這種外力刺激,跟催吐的原理一樣一樣的,他當時又剛吃過飯,裴途出去以後他就吐了,趴在垃圾桶邊上,吐得昏天暗地,臉上鼻涕眼淚穢物,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有多不堪。

這也是為什麽一個多星期他沒敢主動聯系紀铠,直到今天紀铠找上門,才稍稍把話說開一點。

太不堪。

胃裏火燒火燎,李星漠起來喝口水,指望以此平息一股子反胃。

別說,有點成效的,水是能稀釋胃酸,但還是感覺喉嚨裏有什麽東西,噎得人難受。李星漠放下水杯,倒在沙發上。又有點兒瞌睡,但他掙紮着坐起來不想睡。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誰能跟睡覺有仇,保準腦子有點問題。李星漠不是腦子有問題,純是不想再夢見些有的沒的。

不想……

有句話是什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玖,李星漠是不想睡的,但他意識沉淪,還是模模糊糊睡過去。好像沒再夢見那天的窗臺,好像又夢見了,是裴途在逼他吃什麽東西,腥氣四溢塞滿口腔,他想開口求饒都做不到。

“漠漠……”

不,不要了,別這樣,別。

“漠漠?星漠!”

不……

“星漠!”

李星漠看見正上方出現一張大臉,定睛一看,是裴途,在他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手率先反應,一巴掌呼在裴途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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