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之後一段時間,李星漠是真的怕了。
他懷疑裴途的脾氣是不是跟今年春天這個作妖的氣溫一樣,天天飙升,才四月就熱得跟暑假一樣,關鍵還是降不下來的那種高溫,空調冰棍都沒用,哄都哄不好。
真的,不僅是哄不好,哄裴途都不滿意,兩個人一點小事都能吵起來,李星漠服軟認錯也沒用,對吵也沒用,他無論幹嘛都不能平息裴途不知道哪生出來的不滿,兩人不僅吵不出來什麽結果,下回見面還要接着吵。
不是沒試過冷處理。
有一次李星漠真的心累,說裴哥咱倆別吵了,各自冷靜冷靜,說完回到房間關上門。
當時他在門裏聽見裴途離開還松口氣,心想要是每回都能這樣結束也可以。
沒想到晚上就夠他後悔,裴途喝得大醉找上門,鞋都沒脫翻上床,按着他翻來覆去到深夜。
他沒做準備工作裴途沒留力,那是他在裴途手裏第一次見血。
然後他就不敢了,再也不敢說一句忤逆的話。
那次第二天事後裴途酒醒後悔得不行,這種傷怎麽去看,私密性再好的醫院都不敢去,裴途親自給他上藥又再三道歉,李星漠哪敢受他的道歉,只敢說沒事沒事。
之後倆人就有點別別扭扭。
李星漠小心翼翼,裴途也小心翼翼,有時候李星漠能看出來他不高興,會問李星漠“你為什麽/怎麽……?”但是每次都沒問完,估計也是不想再吵架,李星漠也不想吵,也就沒追問。
可是關鍵是,李星漠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啊!
他發誓站好最後一班崗,又溫柔又乖順,處處給裴途順毛捋,想着争取到時候順順利利合約結束,廿肆風還挺好的他不想離開,到時候擡頭不見低頭見,太難看可不好。
就是……就是最近裴途這個精神狀态有點令人擔心,李星漠擔心裴途不會那麽痛快答應解約,要不……
要不先探探口風?
這天李星漠去醫院複查手腕,終于好幾周的石膏終于可以去掉,又以防萬一再次拍一張片子,确保外面傷口也好齊全裏面骨頭也接齊全,萬無一失。
接下來就是預約除疤手術,不過李星漠沒忙着約這個,先忙着約裴途。
他和裴途約好時間帶着食材上門,既然要探口風就要好好整一整,就當複建,他在裴途的廚房裏鼓搗一下午。
晚上裴途回到家,被一股飯菜的香氣勾得精神一震,随即饞蟲立刻上腦,走近廚房一看,完球,饞蟲之外又有別的蟲。
瘦高個青年站在竈臺前面,筆直筆直兩條腿包裹在牛仔褲裏,上身一件衛衣。
再平常不過的穿着,偏偏外面罩一件圍裙,那個系帶在腰後打一個結,給腰勾得那個凹的弧度,裴途心想這個腰啊,那合該是缺少一只手掌貼上去的。
怎麽想當然怎麽辦,裴途過去攬李星漠的腰:“寶貝,好香。”
李星漠正在潛心給湯調味。
之前裴途老給他整炖品,喝得太多雖然很膩,但是不可否認單喝還是不錯的,他就有點想學,今天炖一道豬肺,春夏之交就是應該潤肺降噪,他說:“你別抵觸,豬肺健脾胃,适合你,正好你還抽煙,我記得你夏天是容易咳嗽。”
我好吧?貼心吧?服務還滿意嗎
李星漠一邊說完一邊又給補一咪咪白胡椒,怕有腥味但是又怕太辣裴途喝不了。
裴途從身後抱着他,下巴擱在他肩頭分辯:“我戒煙了,你不讨厭煙味兒麽。”
行行行好好好李星漠沒接茬。
表面沒接茬,內心卻有些不屑一顧:裴途當他的面可能是戒煙,背後不還跟紀铠一起上抽煙室麽。
他也沒拆穿,只是回頭沖裴途笑:“好的。”
他笑得太好看了,眉眼清淡又溫柔,惹得裴途掰他的下巴親他,把他上下兩片嘴唇都舔得亮晶晶才松開,他也沒有不耐煩,只是笑:“哎呀,幸好火上是湯不怕糊,”又說,“你快出去吧,洗洗手,再挑一瓶白葡萄酒。”
裴途很詫異:“你要喝?”
“嗯。”不我不喝,是你喜歡。
但李星漠沒說,反而露一點小鼻音:“想小喝一點但又不懂你那一櫃子,你幫我挑吧裴哥,不要度數太高或者太甜的。”
跟一個男人撒嬌,跟一個男人說我不懂你幫我嘛,太頂了,尤其李星漠還不是完全粘膩的那種直接撒嬌,是有點小漫不經心,又有點嬌,裴途心頭一熱,立刻跟打雞血一樣跑出去。
等到酒挑完、菜上桌,裴途更加開心,因為桌上都是他喜歡的。
要說不說裴途比較挑嘴,臭毛病比較多。
比如他喜歡吃炒茄子,但是不喜歡油大的炒茄子。
再比如喜歡吃香菜牛肉,但是不願意在盤子裏看見香菜。
李星漠炒完給香菜一根一根挑出去,茄子選擇不放油先生炒一遍。總之是百依百順,完全照顧裴途的喜好做出的一桌子菜。
不僅飯好吃,做飯的人也很好吃的樣子,處處順着裴途。
兩個人聊起來《麥克風》,有個參賽嘉賓是自帶編曲進組,那家夥,那個音樂人就屬于本事半點沒有但是賊拉清高。
裴途說就只有清高,別的專業水平一塌糊塗,編曲做出來整個拉低《麥克風》的水準。
李星漠就接話,說除了清高還有高的。
裴途問什麽,李星漠說鼻孔吧,大概長在腦袋頂上。
兩個人哈哈大笑。
吃幾口李星漠就不怎麽動筷子,實在是因為裴途和他口味不一樣,這桌子菜在他看來既沒有海鮮又沒有辣,突出一個清湯寡水,沒滋沒味。
裴途問他怎麽不吃,他眼睛一閃,往門口玄關擡擡下巴:“留肚子呢。”
一點恰到好處的興奮藏在眼睛裏,裴途心裏美得不行:“看見了?”
李星漠小小地嗯一聲。
外面玄關櫃子上放的是一只甜點盒子,李星漠原先公寓附近那家的,他最喜歡,裴途特意繞路過去買回來。
自己花的心思有人接着,裴途怎麽不美,不過對于留肚子裴途有別的看法:“不用留,你那腰就再缺點兒肉。”
李星漠嘴饞加感激演完又開始演羞澀,低頭抿嘴一笑,好麽笑得裴途魂兒都要沒了。
飯吃完、甜點進肚,兩個人到陽臺上唠嗑,一人手上一只高腳玻璃杯,跟真的似的。
李星漠沒喝過白葡萄酒,嘗第一口就驚訝地睜大眼睛,含在嘴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歹喝進去,光速跑回廚房丢了半杯冰塊中和味道。
裴途有點子挫敗:“我挑的,有那麽難喝?”
可說呢啊,李星漠也在納悶。裴途挑的12度的霞多麗,酒精度數也不高。而且白葡萄那不就是青提?青提做的飲品,那能難喝到哪兒去?度數又低,那不該跟葡萄汁差不多麽?
誰知道這麽難喝,葡萄汁,葡萄杆子打成汁都不該有這麽難喝。
這玩意兒有什麽好,李星漠不懂裴途為什麽那麽愛,他不敢實話實說,只是半真半假地抱怨:“好苦啊。”
下巴偏過去湊近裴途:“裴哥,我要吃點甜的。”
兩片嘴唇微微張開,要碰不碰,裴途附身貼過去但是沒着急動嘴,逗他說:“那你吃你那慕斯蛋糕去啊,還有兩盒呢。”
“我不要。”
李星漠主動張開嘴,伸着舌頭去勾裴途的要裴途親他,裴途客氣什麽,嘬他的舌頭又刺進他的口腔來回掃蕩,抵着他的舌頭根把他親得臉上發熱,他的玻璃杯已經被放到一邊,兩只胳膊攀在裴途脖子上,哼哼兩聲。
沒一會兒兩個人自動自發貼得死緊,一點縫隙沒有,裴途扣住肖想一個晚上的腰,瞥一眼外面:“這麽主動?也不怕對面樓有人往外看。”
這麽遠能看清什麽啊。
李星漠知道最近裴途熱衷于在公共場合和他來點親密的,李星漠猜測是宣誓主權或者什麽奇怪癖好吧,稍微有點半公開的場合裴途總是更興奮。
那咱們就配合呗。
一下一下舔裴途的下巴,李星漠舌尖探長一點就要碰不碰地吐在喉結上,間或抽空回答:“讓他們看。”
瞬間他後腰上的手掌按他的力道加重三分。哎喲,真是,變泰。
不過不能照實說,要想一想,吃飽喝足夜黑風高,該切入正題,該問問解約的事兒。
“咳咳——”
李星漠剛想開頭,裴途忽然也扔下玻璃杯,緊緊擁住他:
“寶貝,早該這樣,讓他們看。”
李星漠覺得裴途一手按在他的後腰一手按在他的後脖子,施展力道反向把他怼到懷裏,覺得要喘不過來氣,馬上立刻要憋死。
裴途還在那嘚啵嘚:“你想開就最好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藏着掖着,幹什麽呢?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以前太苛刻了,你那天有句話說特別好,你說我以前去探你的班像是做賊,真的,是我以前沒做好。”
呃,李星漠不太知道話怎麽就說到這兒,也不太明白這人的腦回路,很想回一句沒吧你也是按合約辦事,但又知道裴途大約不樂意聽這話,就乖乖保持閉嘴,繼續保持要斷氣的姿勢。
他不說,沒想到是裴途主動說:“我知道是合約上的條款,我不是人,我該死,之前咱們老吵架,應該多吵吵,那個合約太多不平等的地方,你有什麽不滿都告訴裴哥,好麽?續約的時候——”
“等等!”李星漠憋不下去,“誰說我要續約?”
裴途一僵,雙臂反射性松開,懷裏的青年趁機掙脫退開一些,臉上……是無比詫異又認真的神色,又重複一遍:
“誰說我要續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