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是瘋了

第24章 真是瘋了

祈妄盯着自己的手機,也有點遲疑。

他一只手裏夾着燃了一半的煙,手指無意識動了一下,幾片煙灰輕輕掉在了地上。

其實他最近很少抽煙了,心煩意亂的時候才會點一支。

而今天恰好就屬于這種情況。

他身後的酒吧還在群魔亂舞,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年輕的男男女女貼在一起,女孩們臉上妩媚的眼影亮片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煙酒和香水的氣味混在一起,臺上的音響震耳欲聾,不扯着嗓子說話,幾乎都很難聽清。

他沒有騙喻年。

今天的酒吧确實很忙,有個樂隊來這裏演出,酒吧裏的人幾乎爆滿,比平常還要喧鬧。

他們這酒吧平時就魚龍混雜,來的人并不都是規規矩矩,如果不是老板趙洄在這裏鎮着,否則隔三差五就容易出亂子。

所以他也并不允許喻年跟他過來。

反而像今天這樣,有樂隊演出,臺下都是年輕人居多,大家只是蹦蹦跳跳發洩一下無處安放的精力,除了偶爾會被隔壁人踩了腳,倒是不會惹出什麽事端。

可偏偏喻年今天沒有再纏着他過來,而是回了家。

祈妄盯着屏幕,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打字。

喻年只是回家,并不是去什麽龍潭虎穴,也不是每個人的家庭環境都跟他一樣糟糕,陰暗,冰冷潮濕,像暗無天日的蜘蛛巢穴。

尤其是喻年的哥哥姐姐還對他很關心,暗地裏還會托人照顧。

這樣的家庭只會是喻年停駐的港灣。

但他還是會有不自覺的不放心。。

短短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他對喻年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操心,以至于剛才調酒的時候頻頻出神,想喻年現在在做什麽,和家人和解了沒有,家裏會不會訓他。

想得多了,連老板趙洄都發現了不對勁,只是被他敷衍了過去。

現在他找到了一個空隙,出來休息一會兒,最終還是把信息發給了喻年。

他在心裏想,如果十分鐘喻年沒有回,那就是睡着了。

他也就不再多問,徑直回酒吧。

可是幾乎是他的消息發過去的下一秒,喻年的回應就來了。

“沒有。”

祈妄一怔。

而還沒等他真的想好,該跟喻年說些什麽,他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喻年發過來了一條視頻通話,請求接入。

祈妄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皺了皺眉,卻還是把視頻接了起來。

屏幕對準了喻年。

一開始畫面有些模糊,聚焦以後,他先看見了喻年的下半張臉,精致小巧的下巴,嘴唇柔軟,有點微微的肉感,笑起來會有好看的弧度。

鏡頭再往上,是一雙湖水般明亮的眼睛,睫毛長而翹,像小女孩捧在手心裏是精美玩偶。

在看見他的一瞬間,這雙眼睛悄無聲息地彎了起來。

漂亮的玩偶活了過來,穿着深藍色的綢緞,皮膚白得像冬日的新雪,眼神靈動,窩在蓬松柔軟的被子裏,對着他笑。

說不清為什麽,祈妄的心髒在胸腔裏被輕輕撞了一下。

.

“你在幹什麽啊祈妄,你怎麽會給我發消息?”喻年抱着他的被子,臉枕在被子上,歪着腦袋從視頻裏看着祈妄,卧室裏的燈很亮,照出喻年漂亮如琥珀眼睛,專心致志地看着祈妄。

祈妄莫名有點口幹舌燥。

“不幹什麽,在酒吧裏幫忙,順便問問你,”他舉着手機,給喻年聽身後傳來的音樂,“你聽見了嗎,裏面在舉行音樂會。”

喻年凝神去聽。

“還真是,”他好奇地問,“哪個樂隊啊,有不有名,唱的好嗎?”

祈妄回憶了下,“Green Gate樂隊,唱得還行吧,粉絲挺多。”

喻年根本不認識這個樂隊,也對樂隊沒什麽興趣。

要是正經的音樂廳演奏,他倒是有興趣去聽一聽。

他眼睛烏溜溜地望着祈妄,關心道,“那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工作到很晚啊?”

“不用,再過一小時我就回去了。”

祈妄看着喻年,喻年神色自然,還是挺活潑的樣子,看不出什麽被家裏教訓過的樣子。

這讓他稍微放心了些。

但他卻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呢,回家都做什麽了,回到家開心嗎?”

他不提這個還好。

他一說,喻年臉就垮了下來。

喻年換了個姿勢,把被子墊在身下,趴在了床上。

這讓他與祈妄的距離更加拉近了,近得幾乎像是面對面。

祈妄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眨動。

他悶悶地說道,“跟哥哥姐姐在一起還是挺開心的,他們也沒訓我,就是跟我聊聊天,但他們想要我……回家。”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錯不錯地看着祈妄的表情。

怕祈妄不能理解,他還又加了一句,“就是想讓我辭職。”

祈妄心頭的湖泊輕輕晃動了一下。

他想,果然。

果然喻年回去,家裏是要提出這個要求的。

但他面上卻沒什麽反應,只是“嗯”了一聲。

祈妄這樣平靜,喻年簡直大失所望。

他甚至有點難過了。

他望着祈妄,臉都皺成了一團,他眼神裏一片茫然,費解地看着祈妄,“你就這個反應啊,你是也想要我辭職嗎?我還以為你多少會有點舍不得我。”

就算,就算祈妄對他毫無心思,起碼他們也是當了兩個月的同事,朋友,他以為他跟祈妄已經算是很親近了。

可祈妄卻對他的離開如此無動于衷。

他看着祈妄的眼神不自覺透出一點委屈。

祈妄皺了皺眉。

他幾乎下意識說道,“我沒有。”

但是話一出口,他也覺得自己是失言,心裏有點莫名的煩躁,手指間的煙燃燒了一大半,幾乎有點燙手。

他盡力平靜道,“你們家的要求并不過分,你本來就還是學生吧,本來就應該回去讀書,而不是在外面打工。”

喻年卻不愛聽。

他繃着嘴角,“我就算在外面工作幾個月,也不會耽誤我回去上學的。”

他有點惱怒地看着祈妄,但是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又軟了下來。

“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我嗎,”他輕聲問,有點傷心的樣子,“我以為我們兩個,還是……還是……”

還是什麽。

喻年說不出。

最後也只能輕輕說一句,“算朋友的。”

他本來心情還不錯,現在又難過起來,他說,“你都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回家嗎?”

祈妄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才好。

其實喻年辭不辭職,想不想回來,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不是可以在喻年的生活裏做決定的那個人。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恰好當了同事,恰好當了鄰居,他們從來沒有建立起什麽牢不可破的關系。

但他隔着屏幕望着喻年,卻想起那天跟小谷褚赫君他們一起去ktv,喻年喝得有點醉了,倒在他懷裏,很清瘦的身體,明明只比他小了兩歲,骨架卻小了一圈,軟綿綿地靠在他肩上。

晚上的時候,他用摩托車載着喻年回家 喻年抱着他的腰,每次都笑得開心,在後座一路跟他叭叭叭地講話,像個聒噪的小麻雀,又跟哈士奇一樣活潑好動。

他對此不勝其煩,有時候真想把喻年的嘴給拉上。

可是如果喻年真的不見了。

他卻還是會覺得苦惱。

這讓他也沉默許久。

“我當然是願意跟你繼續當朋友,當同事,也當鄰居的,”祈妄無奈道,“可是喻年,這是你的人生。我不知道你跟家裏到底發生什麽矛盾出來的,但是你不會想一直留在這裏,當一個小小的服務生,為客人演奏鋼琴吧?”

喻年一言不發地望着他。

祈妄說,“你應該好好去考大學,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如果你舍不得我……舍不得店裏的同事,我們還是可以去看你,你在哪一所學校念書,我可以去找你,你念了大學,我也可以送你去。”

祈妄想,真是瘋了。

也許喻年不明白

但對于他這樣一個人,能做出這樣的承諾,那真是跟瘋了沒有兩樣。

他根本不是會為別人費這樣心思的人,他也根本不在乎會跟誰結下怎樣的緣分,又怎樣走散。

可現在他對喻年說,不管你去到哪裏,他都會去找她。

這已經是極為不尋常的事情了。

喻年的眼睛也瞬間亮了起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祈妄。

“真的嗎?”

祈妄點了點頭,“真的。”

喻年瞬間高興了起來。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望着屏幕對面的祈妄。

他心裏突然就有了決定。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

作者有話說:

祈妄思考他到底被中了什麽蠱,後面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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