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長睫輕輕顫抖,肩頸修長,沈囿越過他寬闊的背肌看見了那杯透明玻璃盛着的剔透冰塊,冒着白色的冷氣,洇濕一小塊雪白的松木櫃。

濕漉漉的眼神變了一瞬,身上的薄汗也遮不住冷意,長發散在枕邊,在不甚明亮的光影中,沈囿嗓音變得很啞,幾乎有哭腔,“哥哥。”

她沒說出拒絕的話,就感到一股短暫溫熱的觸摸夾雜着冰冷而硬的屑塊貼在肌膚上滑動。

喉嚨澀得發苦,親吻撫摸帶來的溫度似乎只剩零星一點,眼淚不停的掉,她縮緊肩胛,幾乎渾身在發抖,乞求般:“哥哥,不要在這兒。”

窗臺下有一盆木芙蓉的盆栽,淺粉變淺黃的一簇花瓣飄落。

陌生環境裏,一切知覺都被放大,身體銘感得每一處細微變化都能清晰感知。

沈囿自認足夠了解他,他至少也當她是妹妹,雨露時雖不那麽溫柔但也絕不是只顧自己爽的人。

那圈子裏,漠視規則玩女人的人很多,有很多法子,很多花樣,那些人也放得開,就是追求刺激不顧後果那種。

她沒有見識過,沒有了解過,但今天才知道他過往待她是如何憐惜。

腹部隐隐作痛,骨頭縫裏滲出涼意,沈囿一手抓着他,月退被分開,她趴在他肩上,晃眼見到那塊化了些的冰,像一柄被劈裂開的刀。

“我冷。”兩瓣唇輕輕貼在他肩部,沈囿嗓音很低,“我沒試過哥哥。”

祁禹時低頭吻她,嗓音卻疏冷,“不是說錯了?”

沈囿點頭,皮膚上泛起細小戰栗,“是,哥哥。”

“那就受着。”骨子裏的頑劣和冷漠,他嗓音涼涼的,雙指往下輕輕一推,“乖,說說哪錯了。”

一股冰冷得要将身體擊穿的冷意襲來,随着而來的又是猛烈的刺激快感,沈囿咬在手背上上,克制得指甲幾乎戳進肉裏,她斷斷續續回:“不該擅自打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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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單手箍着她腰,男人胸膛堅硬如石,一手冰冷捏着她下巴。

冷得沈囿幾乎弓腰縮成一團,她感動體溫流失,也感到自己似乎正在融化,“不該來找你。”

祁禹時一手沿着她鎖骨往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掐住,嗓音低沉,“更不該去接觸娛樂圈那些蠢貨。”

在陌生的環境裏,骨髓裏浸出寒冷,收放的刺激快感和疼痛一齊襲來,沈囿覺得自己似乎不受控制了,軟掉,像腐敗的木槿花,枝葉零落,又像碎掉的海綿,水流出。

最後一點殘滅的實體化開,沈囿幾乎虛脫,渾身都是冷汗,濕潤着思出一灘水,她擡頭看向男人漆黑深沉的眸。

未名委屈,她否認,“我沒有接觸他們。”

祁禹時單手幫她清理,晦暗天光下,背光下依舊能看見寬肩,肩線落拓,腰部勁瘦,腹肌排列分明,人魚線往隐入暗處,他眉眼英俊冷漠,骨子裏透出的是高傲和蔑視。

“知道就好。”

指尖發白,沈囿身體在輕輕顫抖,蜷縮着回,“好。”

男人眸底卻來了些興味,一手輕輕扶住她,長指插進發絲裏,低喃耳語般,“想要什麽禮物?”

緩了很久,疼感減輕,沈囿才能忽略掉那種羞恥和痛苦。

她聲音細碎,輕輕喊他,“哥哥。”

祁禹時偶爾應聲,一手壓着她後腦勺,細密的吻過她長而密的睫毛,“嗯,在。”

“我想去工作。”眼底氤氲的霧氣散開,她凝視着他的眼睛,深邃漆黑,她愛慕這麽多年的眼睛。

勾了後唇角,他随手解開腕表,低問:“什麽工作?”

沈囿違心的撒謊了,“宣傳和文員。”

“可以。”祁禹時回,嗓音冷冽,低醇,尤其磨耳朵時是很好聽的。

心底湧現一絲期許,沈囿主動吻了他唇角,“今天哥哥,還氣麽?”

“明天和我一起去吃早餐,好嗎。”

碎發漆黑,眉眼染上一絲淩厲,他卻松散,姿勢放松的靠在床邊,“再說。”

沈囿撓他手心,“不氣了,好嗎哥哥。”

“別太乖了。”祁禹時低頭吻她發頂,随手撈起手機給她轉賬,“拿去買禮物。”

“這幾天不能陪我嗎?”沈囿輕輕磨指甲,看着弧度的小月牙,有些未名委屈,“今天你沒在公司。”

皺了皺眉,食指的銀戒微微反射冷光,他情緒沉下去,疏冷道,“最近有事。”

“別找我。”

心底一陣失落,沈囿還是冷,蜷縮着身子弱弱回,“好。”

他不喜歡人過問他的事,沈囿知曉,一直也便安靜乖巧的當個雀兒。

夜色微涼,窗邊的木芙蓉花開了,月光清冷的照着,遙遙望着,靜谧無比。

沈囿靠在他懷裏,溫馴的問,“陸朝逸還在樓下。”

襲來幾分倦意,他單手摟着她,他散漫回,“讓他等。”

冷白皮膚,男人脖頸處的紋身很淺,有一種斯文敗類的影子,他随口問:“英語學怎樣了?”

想起這個,沈囿就頭疼,她反問,“學不好會怎樣?”

起了頑劣的興致,他揪她後脖頸,“把你嫁了。”

沈囿懵了一瞬,鼻尖慢慢酸澀起來,“真的,哥哥?”

祁禹時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或者賣了。”擡手取來襯衫,他穿上,從上往下一顆一顆系紐扣。

沈囿撐着起身,忍着疼痛幫他打領帶,悶悶的一直不說話。

手骨修長冷白,青筋明顯,祁禹時沒什麽心情,垂眸看見女人白皙幹淨的臉,長發柔順的散在身後,心底未名煩躁起來。

沒什麽耐心,打完領帶,他起身收拾,背影寬闊側身很薄,身形颀長落拓。

“哥哥,什麽時候回伽藍園?”她問。

沒回,擡步直接走了,獨留沈囿一個人在房裏。

渾身軟得沒什麽力氣,腳一縮就酸痛的厲害,腹部還有些發冷,很虛弱。

出了明晝,沈囿讓楊玥送自己去醫院,一查才知道快要生理期,又發了低燒,感冒,拿了藥回去吃。

手機裏只剩一條轉賬消息,銀行卡餘額+1,000,000

修養了幾天,身體才算勉強好了些。

熱搜上關于蘇思薇的頒獎詞和熱搜全沒了,現在往回搜視頻裏,她的致謝被剪輯掉大半,只剩下感謝工作人員和導演的片段。

微博裏搜索師姐,沈囿名字關鍵詞等磁條也都沒了,只剩下一些影視視頻的剪輯。

養養花,澆澆水,沈囿穿一件淡白長裙,長發用蝴蝶抓夾夾着,蹲在玫瑰花叢前,在陽光下皮膚白得好像會發光一樣。

周媽收剛清掃完別墅裏的灰塵,這會站在屋檐下喊,“小姐,沈小姐,現在太陽底下太曬了,你快回來,會曬傷的。”

“澆水修剪的事,交給園丁們就好。”

剪掉最後一枝刺蔓,沈囿才抓着花灑起身,站起來的一瞬間,有眩暈感,她緩了會才往回走。

到房檐下,周媽立刻遞了濕毛巾過來,“這九月的太陽,還是太曬了,姑娘皮膚嫩,一不當心就要被曬傷曬黑的。”

沈囿抿了抿唇角,淡淡笑笑,“曬黑有什麽幹系,不都待在這兒,哪也去不了麽。”

周媽幫她擦肩頸,“先生總共歸不喜歡的,白些漂亮些。”

停頓了下,沈囿問:“我不漂亮麽?”

周媽:“漂亮,小姐是大美人。”

“還是他只喜歡我的漂亮?”只愛這副皮囊,卻從不關心她的靈魂。

周媽一時找不字眼回應,支支吾吾回,“哪有,哪有小姐,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前仆後繼的,也沒見先生看上過誰呢。”

“還有幹淨。”擦了擦指尖的污泥,沈囿聲音平靜,“畢竟我是最早的一個,在他二十二歲生日主動獻身給他的。”

他們這樣的人,從小便家庭富裕,想要什麽都能很輕易的得到,沒什麽渴望,也沒什麽理想,所以祁禹時二十歲以前人生的樂趣就是反抗他爸。

讀封閉式的軍事大學,也能逃過重重關卡翻牆逃走,逃到邊境,獨自混黑/道混了兩年,肮髒罪惡交易裏活着殺出來的人,一身冷厲的狠氣都從那兒帶出來。

沈囿對他過去的事知道的不多,從旁的人零零散散打聽過來,隐約知道他是靠着卧底在毒販裏周旋,破案抓獲時立功回來的。

那年他剛好二十一歲,從西雙版納景洪到首都,家裏發生了些變故,撿玩具一樣撿了她養着。

可在走投無路,絕處險地裏,沈囿只當他是黑暗裏唯一的那束光,就初見的那一眼,勝萬年。

“小姐,別這麽悲觀,這麽多年,先生只有你一個人,他未必不會娶你。”周媽安慰她,陪她進房間。

“或許吧。”垂了垂眼睫,沈囿暗自想,如果他選擇她,那她會堅定的愛他一輩子,後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能陪着他淌過去。

別墅裏恒定溫度25度,一進去就涼快很多,沈囿随手抓了件毛衣長袖外套穿着,坐沙發上,點開電腦,她查閱了一下郵箱,剛點進去,周媽就在開門,“小姐,小楊老師來啦,我晚上做魚給你們吃。”

關掉郵箱,屏幕自動跳到視頻播放器。

楊玥換完鞋子衣服,拿着托福和GRE的教材進來,“囿囿姐,準備好了嗎?”

她看了眼她電腦,“在看老友記呀,這個學英語蠻好的,配着字幕看練口語很好。”

抿唇笑了下,沈囿扣上電腦,帶她進自己的側卧去。

周媽出門去了,偌大別墅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楊玥把教材一本一本擺出來,還拿出自制的單詞卡片來,“我們今天從這個單元開始吧。”

裙尾褶皺如紗一樣散開,沈囿拿起手機給她發了個支付寶轉賬紅包。

楊玥看見金額的時候都呆了,“五千?姐姐你給我發紅包幹嘛呀?我退給你。”

卻發現已經被拉黑。

起身選了件白襯衣和同色百褶裙,沈囿進衣帽間換完出來,在鏡子前,描了描眉,又補了下妝,随手選了個容量大的挎包,“很簡單,今天不上課,陪我去面試。”

楊玥驚訝得張了張嘴,“祁先生知道嗎?”

“他允許的,你聽我的就行,不用告訴他。”

有點遲疑,楊玥還是回了:“好。”

是打車去的影視城,一路太陽炙烤得地面都快化了,熱氣從腳底升騰。

楊玥抱着水杯,跟着沈囿穿行在不同片場裏,一會是清朝,一會是仙俠,威亞上飛的仙女,一會又是民國,現代劇的裝扮也是男帥女美。

只不過有共同點,就是路過那些劇組,都有人過來想找沈囿搭讪。

楊玥全擋在門外,她今天第一次見到拍戲的過程,很興奮,“囿囿姐,你之前真的是演員呀?”

“怎麽就回去上大學了呢?”她說了覺得有點不妥,“還是讀書好,讀書挺好的,就像我,只會讀書。”

她有點花癡,“不過囿囿姐也是真适合當演員,又高又美又瘦又白,清冷神顏!”

忍不住笑了下,沈囿低回,“行了,等會面試的時候別說我之前演過戲啊,我現在叫沈枝,枝蔓的枝。”

楊玥豎大拇指,乖巧回,“記住啦姐姐。”

橫穿大半個影視城,才找到面試地點。

楊玥一看見那邊的神仙布景和好些有名氣的演員就跑過去了,她要熱死了,只想快些找個風扇吹吹。

接着發現走錯了,沈囿走到另一面老破小的片場裏叫她,“玥玥,是這邊。”

楊玥轉身看到那布景和設備都驚呆了,心裏一下子落差巨大,哦了聲,慢吞吞的走過去。

房屋是露天的,連屋頂都沒,茅草圍蓋,幾根木棍橫立在院中,連樹都是假的,塑料葉子,歪七八扭的,一棵假樹連着當好多場戲的背景。

條件艱苦,室內只有一個大風扇,只吹導演,其餘地方要麽太陽直曬,要麽悶得慌。

掌機的設備,只有一臺搖臂主機,其餘都是人工扛着攝像機,甚至還有拿手機拍的。

而那些演員的服裝也非常簡陋,面容都很年輕,都是些不認識的小糊糊。

整個劇組環境看下來,就差把捉襟見肘四個字打在臉上了。

楊玥進去轉了一圈,熱得要暈過去,她輕輕抓了抓沈囿的衣角,“姐姐,這個看着好不靠譜啊。”

尤其是和對面的場景一衆明星和多角度攝影機比起來,就更顯得可憐巴巴了。

“沒事。”沈囿把打印出來的一份簡歷帶上,往前走,找到一個攝像機旁邊的小哥,“請問,這是武林天驕劇組嗎?”

小哥取了墨鏡,眼裏有驚喜,點頭,“是,請問小姐你是?”

“我是沈枝,我在網上投遞了簡歷,hr通知我今天來面試。”

“柏導!”小哥對着裏面吼,“面試女主角的人來了!”

柏翊一推開木門出來,遠遠的看了一眼,過來時倒有些腼腆。

他很年輕,約莫二十七八歲,眼睛大雙眼皮,很奶,顯得很乖,一點也不像個導演。

“這也是演員吧?”楊玥悄悄問。

沈囿調整好情緒,取下墨鏡,對柏導點了點頭。

“沈枝是嗎?進來坐。”意料之中,導演的聲音也很好聽,像十八九歲的大學生。

面試就在一張快壞掉的茶幾上進行。

面前放着劇本,柏翊一問她,“你面試的角色是醜女?”

沈囿點點頭,“是的。”

不遠處關籠子裏的中華田園犬汪汪的叫,傳過來很吵。

柏翊一:“可是沈小姐的條件除了性別以外,沒有哪一項符合,無論去什麽劇組,這張臉都能撐得起女一號。”

“為什麽要來面試我們這部小成本網劇裏的女n號呢?”

沈囿有條不紊,一一作答,“謝謝柏導擡愛,我是新人,從配角演起是應該的,而且我在家曾仔細研讀了劇本,我非常喜歡武林天驕這個劇本,加之醜女也并非是一個單純的女n號小角色,她成長線非常清晰,從小便在吃不飽穿不暖受人欺淩的環境下長大,但她卻并沒有對這個江湖失去信心,而是記得那些極少數人曾善待她的點點滴滴,在後期瘟疫來臨時,用自己的命護住了村子,她并不醜,在我看來,她的心靈是最美麗的。”

“而且,導演,我對于扮醜沒有任何的偏見,我完全接受,我也相信演技永遠是比外貌更重要的東西。”

柏翊一有些被觸動,“說得很好,沈枝。”

“等會定妝,今晚開拍吧。”

楊玥在旁邊看呆了,“姐姐,這麽快。”

她做嘴型,“今晚,不回去,嗎,周阿姨,會發現,的。”

沈囿做手勢示意她安心。

沒想到柏翊一走遠了又回來了,耳骨微微泛紅,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沈枝小姐,我們的片酬是按集算,你這樣咖位的小演員,一集只有八百塊錢,能接受嗎?”

沈囿微笑,“接受,柏導我很滿意。”

“那就好。”他還有些傻氣在,“等會到飯點了,劇組會發盒飯,你們不要走哦,也能省點飯錢。”

“好的,謝謝導演。”

等他走後,後面化妝間裏才有些小演員開始讨論,“這麽漂亮的大美女來演醜女,比我們定了的女主角都漂亮好多倍吧。”

“對呀,我剛剛從她身邊過去都不敢看她眼睛,好白好瘦,特別是眼睛,超級漂亮。”

“而且随便一個包就好幾萬呢,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白富美拍戲,也不缺錢反正,可能就是想體驗生活。”

“哎呀,那你等會送杯奶茶過去吧。”

“我不敢。”

“咳,都說什麽呢?”一道女聲插進來。

“晗姐好,沒說什麽。”

“醜女角色找到了?”她接過那杯奶茶,“我去送吧。”

女人顯然剛來劇組,紅唇,瓜子臉,隆鼻,滿臉玻尿酸,标準的網紅臉,踩着恨天高,皮衣短裙的,走起路來一路都是香水味。

楊玥找發廣告的要了兩把塑料扇子,一邊扇風一邊和沈囿一起圍在小桌子前讀劇本。

“這個反派好像是個病嬌哦,我好喜歡。”

“嗚嗚小醜女太善良了吧,這樣都不下毒。”

“我去,主角團好有愛,磕到了磕到了……”

“唰!”砰的一聲一杯冰葡萄奶蓋直接從頭上倒下來,杯蓋飛老遠,猝不及防,沈囿半個身子都被淋濕了,葡萄幹花生幹果糊了滿頭長發不停的滴水,劇本也浸透完了。

楊玥手忙腳亂找餐巾紙來擦拭。

而轉身一看,罪魁禍首無辜的站在旁邊,茶茶的,“醜女嗎?不好意思哦,給你的奶茶,我手滑不小心倒了呀。”

“你沒事吧,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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