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我開玩笑的導演。”江南意溫柔笑笑, 随手把橘子皮丢身前女孩身上,“沈枝是我好友。”
“楊導,你就賣我一個人情, 讓她演我閨蜜, 以後我們合作機會還多得是。”
楊正義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又看了眼沈囿, 看她們一副不熟的樣子。
“江老師,你說真的?”
江南意牽起沈囿的手,做姐妹情深,“我看上去不夠真誠嗎, 她入圈本來就是為了陪我。”
“楊導你答不答應, 給個準話。”
沈囿在旁邊不動聲色的看着, 她幾乎都被江南意這變臉的速度給驚到了。
楊正義局促的笑,有些無奈:“你都有那位撐腰了, 我哪能不同意。”
就這樣莫名其妙, 沈囿被江南意帶進了她新參演電影的劇組,影片講述的是被渣男傷害死過一次的女主複仇的故事, 是個爽片,但結尾升華,劇本結構和故事性都非常強,深刻又通俗的作品。
票房幾乎能預估得到, 現代人太壓抑,這種電影很賣座。
江南意順帶還帶她上綜藝,認識了一衆圈子裏的人。
那些人從上到下, 全身都在包裝, 鏡頭前維持人設不倒,一個水槍互噴游戲都放不開。
沈囿第一次過去, 無人問津,那些人個個都面帶笑臉迎向江南意,一會誇她皮膚一會誇她衣服一會誇眼睛,又說今年春季國劇盛典有幾個獎項要頒布了,她今年拍了部正劇,肯定能獲獎,最佳女演員獎,到時候再加上今年年尾拍的大女主收視火爆,肯定能跻身一線。
她今年二十八歲,已經要成為行業裏的标杆。
溫柔白月光外表下,江南意的野心卻遮蓋不住,一天最多跑五個片場,綜藝雜志,廣告代言接到手軟,祁禹時給資源她就接下,還總能給人驚喜,反饋得到好成績,商業價值水漲船高,走哪都有保镖護着,衆星捧月,風聲水起。
Advertisement
鏡頭下又是另一副面貌,吃飯不動手讓人喂,捶腿揉肩脫襪子換鞋,跟她身邊的助理弓腰伺候,像個丫鬟一樣卑躬屈膝。
沈囿不止一次看見那位助手在後臺捧着手機偷偷抹淚。
小姑娘穿一件大碼的連帽衛衣,灰色牛仔褲,紮着土土的麻花辮,帶眼鏡,也不化妝,但底子其實很不錯,清秀白淨那一挂,應該是個小美人。
伸手揉眼睛,她捧着電話,“奕奕,抱抱。”
“我在這邊一切都好呀。”
“我沒成名,但是我會成名的,等着我哦奕奕。”
有時中午,江南意都要她在旁邊揉肩,錯過午飯時間也不讓她去,只能餓肚子。
拍戲時一股腦把水杯外套鑰匙扣一股腦全往她臉上砸,眼角都砸得烏青,她也沒一句抱怨。
沈囿看了幾天看不下去,中午給她留飯,卻被江南意身邊的保镖直接倒掉。
下午收工她請她吃牛肉面,小姑娘感動得眼淚汪汪,一邊吃面一邊說:“我剛來這圈子是想做演員的,可是連面幾次導演都失敗,最後還好遇上了江小姐,她說演員不夠格,助理倒還可以。”
“但我不好意思給我男朋友說我是助理,只能說我在演戲,跑龍套,小角色呀,我一定會成名的,攢夠錢回老家買房子和他結婚。”
“這是我的夢想,姐姐你呢?”黎遷擡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沈囿怔了怔,這些天劇組人情冷暖待下來,她基本清楚這是個看人咖位下菜碟的地方。
每天下戲她會回伽藍園,一周祁禹時回來三次左右,做飯做/愛,看書聽磁帶,她開始悄悄學英語。
布置溫馨小家,寒冬枯萎的一切都在那家裏鮮活起來。
祁禹時沒再反對過她拍戲,偶爾也會應她要求,說給他看看她的戲。
看完他低頭親她,掐耳朵懲罰一樣說,“囿囿不會拍吻戲的吧?”
沈囿聽後咯咯的笑,說我只是個配角還沒資格演吻戲。
神色疏冷,他沉默好久,最後開口:“我們養只阿拉斯加。”
那只黑白相間的小狗狗在周末加入了他們的家,沈囿歡歡喜喜的抱住它,給它洗澡驅蟲剪指甲,帶着去花園散步。
下戲回來後第一反應也是去喂它,看它有沒有餓。
給它搭了溫暖的小屋,就在他們主卧外面,天氣好的時候一起去花園散步,天氣差的時候托腮站在屋檐下看外面雨何時停,它總會蹭她頭,毛很軟,骨骼很硬,一縮就鑽懷裏去。
沈囿抱着它,靠近他懷裏,眼底是對于未來的希冀,“給它取什麽名字好呢?”
“叫芝麻好嗎,黑白的,也很可愛。”
祁禹時抽了書本裏的書簽出來,捏着一枚硬幣說,“叫0121。”
沈囿問什麽意思。
他随口回:“來我們家的日子。”
沈囿抱着他說,“好呀,0121和芝麻。”
這段時間平和而幸福。
沈囿的心願變得渺小,渺小到只能裝滿他和他們的一只小狗。
她望了望天,認真回,“我的願望是,和他相守一生。”
黎遷淚點低,感動不行,抱住她,“枝枝,一定會的!”
…
就這樣在劇組和江南意維持着表面上的情意,約莫她咖位實在太小,又憑借是她“好友”讓所有人不來找不痛快。
加之蘇思薇也進組,演的正是林晴,人人喊打的小三。
一到對戲,這兩人氣氛就劍拔弩張起來,溫柔小白花也化身能吃人的惡虎,蘇思薇則發揮她修煉到極致的綠茶本領,在劇組一茶到底,一邊挑撥女主老公一邊挑釁女主。
每天拍戲都看得人腎上腺素飙升。
終于到那場捉奸質問扇耳光的戲。
現場NG多次,蘇思薇臉都被扇腫了,江南意仍舊不滿意,溫柔斂着笑意還對導演說,“這條我沒發揮好,再來一次吧。”
蘇思薇憤怒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你故意的?”
江南意準備好了巴掌,“開始了哦。”
第十三個耳光扇來,蘇思薇臉偏半寸,眼底全是憤怒,接下戲去抓狂弄她頭發,卻被保安請出公司,她一邊後退一邊吼:“賤人!你仗着祁禹時捧你,你無法無天!”
“你知不知道我是拿了華策最佳女主角的人啊!”
“賤人,你這輩子一定毀容,舔別人臭腳舔不到!”
貪吃蛇撞到牆壁,game over
聽到他的名字,沈囿怔怔的,一時發懵。
祁禹時,捧她?
一直以來給她資源的是祁禹時不是祁斯憶嗎?
那每天下戲神秘等在面包車裏的男人又是誰。
手指冰涼一片,沈囿感覺世界的雜音太多了,她幾乎暈過去。
此後兩天心底一直惴惴不安,神情恍惚。
剛好那兩天他沒回伽藍園。
沈囿捧着手機,微博消息一條接一條進,微信消息卻沒有一個紅點。
武林天驕成績優于百分之九十九網劇,但也就只是個網劇,投資在那,上限在那,小範圍的火了下,她演個人設好的配角也加了分。
播出半個多月以來沈囿漲了五萬粉絲。
每天發私信留言,都在誇她,誇演技,誇姐姐漂亮,誇她一定會火。
心底很難過的時候,沈囿點開,一條一條翻評論,幾百條都看完,心底也就好受一點。
睡前她給祁禹時發晚安,等很久依舊沒有回應。
…
再次見到他是在劇組。
傍晚,剛下過一場雨,天已經完全漆黑,柏油路兩旁只有路燈亮着微弱的黃光,飛蛾繞着燈罩撲騰,路旁的草莖倒伏下去,地上濕潤,踩上去有淺淺的腳印。
剛下戲,同組演員在友好的說再見,都是些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零下一兩度的天氣裏也穿着裙子。
沈囿穿着一件米白色加絨長褲和同色羽絨服,戴帽子圍巾,臉遮大半嚴嚴實實的,挎着包,兜裏揣了暖寶寶,一出影棚就專注看路,打算走到影城門口去打車。
同組演員都坐上商務車離開,漸漸的人少了。
沈囿走了段下坡路,還在想劇本裏的詞。
迎面走來兩個流裏流氣打扮的男人,故意或者有意撞了下她肩。
往後趔趄了下,右肩生疼,由着慣性兜裏的手機一下子摔到地上,她彎下腰去撿,身後那兩個男人嘲笑着走遠。
手機屏幕碎了,手機殼沾上雨水,冰冷還夾着冰渣,泥水濺起,沈囿清理了好一會,手指凍得通紅,撿起來。
聽見一道熟悉的女聲,“祁禹時。”
手指僵了一下,冷得木了,沈囿起身望向聲音來處,柏油路左側一條分叉小路,一輛黑色世爵停靠在路邊,和江南意的銀色SUV距離只隔三五米。
黑色毛衣短裙,女人身形纖細,一雙修長雙腿很特別的穿了漁網襪,大膽又勾人,同平常的溫柔白月光模樣一點不像。
而路燈下的男人,個子很高,肩寬腰窄,一身禁欲黑西裝,黑色大衣半披着,側臉輪廓鋒利,單手插兜,低頭咬着一支煙。
脖頸輪廓隐隐現出青黑色紋身,冷厲又痞氣。
江南意踮腳給他點煙,一簇火苗躍動在指尖。
燈光下兩道影子拉得很長,路邊細小蚊蟲飛舞,天上星一顆也看不見。
他們在那站了很久,應該一起說了很多話,隔着十幾米,沈囿聽不清楚。
只能感覺到,江南意似乎很開心,而他,聊這麽久,居然也少見的沒有不耐煩。
血液仿佛被凍結了一樣,沈囿感受不到手指的溫度了,咬着唇角,站在那條被撞倒的路上,看着他們很久。
直到江南意披了件絨毛外套,替他滅掉煙,踩着高跟回自己身後的保姆車。
黑色世爵車門阖上,引擎發動,轟隆一聲,沿着漆黑濕潤的柏油路,水珠飛濺,車輛疾馳而過。
沈囿抓着摔壞的手機,後知後覺般回過神來,她伸手撩了下臉龐的發絲,繼續往前走。
坐出租車回市區,她找了家還在營業的手機店,進去修手機。
臉頰上沾上手機邊的泥土,被店員好心提醒了一下,她對着鏡子擦幹。
卸了劇組角色的濃妝,鏡子裏的女人臉色蒼白,唇微微抿起,清冷狐貍眼裏一點光彩也見不到。
那晚上,沈囿不記得多晚拿到修好的手機,又多晚收到他回的消息了。
祁禹時:【今晚回來。】
心底突然湧起一股無力感,她想責問,可已經沒了力氣。
拿着身份證,她随便去附近找了家便捷酒店辦理入住。
…
片酬和自己跑綜藝掙的收入都存到一張卡上,他給的錢全都在另一張卡上,沈囿一分沒動。
照常拍戲,照常回伽藍園照看芝麻。
那晚之後他回來得也少了,除了做,沒什麽多餘的話,沈囿靜靜想,應該也是倦了。
祝寧來劇組看望過她幾次,每次來都聲勢浩大特別高調,帶一堆吃的穿的保暖用品來,生怕苛待了她。
坐在化妝間的木椅上,沈囿和她聊天。
她總提到她男朋友,也愛問她,“你和祁禹時還好嗎?”
沈囿點點頭極淡的“嗯”了聲。
“他收購了幻欣娛樂,江南意是他公司旗下藝人,那麽好的資源現在全是他給的。”
沈囿眼底看不見波瀾,只點點頭。
“你生氣了?”祝寧彎下腰來看她,她笑了下,“真難過了?別難過啊,這是祁斯憶要求的。”
沈囿擡了擡眼安靜看她。
“祁斯憶要捧紅她。”祝寧認認真真想了想開口,“就類似一種交易吧。”
“祁斯憶當祁家大公子,公司的事不插手,也沒繼承權,他又是個頂級戀愛腦,滿腦子只有江南意,提出條件就是讓祁禹時給資源捧他女友。”
正說着,後面化妝間一陣響動,屋裏燈閃了一瞬,短暫的黑暗了一下。
沈囿和祝寧起身,掀開後面簾子。
一眼看見正和別人激吻的江南意,眼眸發紅,嘴唇潋滟水光,而男人正是經常在保姆車上等她的,祁斯憶。
背影和祁禹時很像,但頭發短些,皮膚也黑很多,有點糙,又匪氣。
“卧槽。”祝寧連忙拉她到旁邊去,“你們這劇組太刺激了吧。”
簾子阖上,雜物間裏的兩人仍沒分開。
沈囿腦袋一片茫然,越來越弄不懂江南意和他們的關系。
祝寧拉她到外面,蹲地上指着一株石縫裏冒出來的小草芽,“诶,初春要來了。”
“一池冰得化掉。”
“下周除夕,過年了囿囿,提前新年快樂。”她抱她,唇角彎彎,笑得很好看。
心底極細微的動容了一下,沈囿回抱住她,“新年快樂,寧寧。”
那天他們一起聊了很多話,最後沈囿沒忍住還是告訴了她那晚的事。
祝寧沉默很久,才回,“囿囿,你還愛他嗎?”
眼睛瞬間就濕潤了,有想哭的沖動,沈囿點頭,“愛。”
“一時半會離不開他對嗎?”她問。
輕抿唇角,沈囿回:“嗯。”
“那就做減法吧。”她笑笑,又特別好心的分析了下,“可能是誤會,又可能是有什麽原因,反正這麽多年,我真的沒見過祁禹時有過其他女人。”
眼睫輕顫,沈囿抓了把石縫上的雪,靜靜想,好吧,先度過這個新年。
坐出租車回伽藍園,沈囿手機收到條消息。
他發的簽證信息,補辦/證明,要她簽字。
祁禹時:【下周陪我飛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