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打敗大部落聯軍, 接受小部落聯軍的臣服,只是雲煦澤收服南夷島的第一步,接下來關景彰需要打着謹王府的旗號平定南夷島大小部落土著。

南夷島足有三個高平郡大小, 他手中只有三千兵馬, 想要盡快讓南夷島土著臣服謹王府, 必然要分兵。

已經歸順的小部落聯軍也被他打散分配在各個軍侯手下,然後兵分多路, 從島中心的大部落開始, 一點點蠶食整個南夷島。

這就是水磨功夫了, 一段時間內關景彰都得待在南夷島。

雲煦澤知道這種事急不得, 他并未催促關景彰,只是給高平的各家族下令, 讓他們每家出數名家族子弟, 去南夷島協助關景彰給那些土著登記造冊。

“南夷島土著和陵越人一樣,都是以部落形式生存,登記造冊時同樣以部落瓜分,不需要把土著打散重組,只要他們臣服,便尊重他們的制度。”

這次去南夷島由程允晨帶隊,之前王府已經對多峰山中的陵越人登記造冊,程允晨只需要照着葫蘆畫瓢即可。

“下官遵命。”

雲煦澤又道:“除了登記造冊外, 你們去了南夷島後,需要盡快丈量南夷島可耕種的土地, 今後這些土地要分給土著和陵越人耕種。”

開疆擴土的好處就在于此,只要把這個地方打下來, 南夷島的一切都歸王府所有,任由他處置。

他在高平有絕對的威望, 即便是三大家族,也不敢和他談南夷島的利益劃分,畢竟南夷島是關景彰帶兵打下來的。

不過,他現在實際上擁有南夷島的控制權,但還缺大義。

雲煦澤看向洛京方向,希望永昭帝能給力一些。

......

洛京,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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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有你的信。”

許峻齊剛下值回到府裏,下人便告訴他有來自高平的信。

他在高平就認識雲煦澤和章豐钊,這封信必然是來自兩人之一。

他走進書房,只看了眼信封便知是雲煦澤寫的。

因為他認得章豐钊的字跡。

“無事不登三寶殿,謹王必然有所求。”

許峻齊自認還算了解雲煦澤,更何況兩人是藩王和世家子弟的敏感身份,雲煦澤不會無緣無故給他寫信。

展開信一看,果然如他所料。

看到雲煦澤說他已經拿下南夷島,許峻齊倒是不驚訝,早在去高平商談水泥一事時他就知道王府對南夷島出兵,如今拿下南夷島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雲煦澤不做沒把握的事。

同時,許峻齊也明白了雲煦澤給他寫信的原因。

他沉吟一會兒,問道:“阿爺回府了嗎?”

下人回道:“阿郎正在書房。”

許峻齊站起身:“走,去見阿爺。”

他如今只是千石的禦史中丞,話語權遠沒有許長珩重,想在朝堂上支持雲煦澤,許長珩比他更有分量。

許府書房

許長珩放下手中公文,皺眉道:“因為商稅改革一事,洛京衆多世家皆對謹王有怨言,你在此事公然支持謹王,非明智之舉。”

許峻齊道:“阿爺,謹王拿下南夷島,便有開疆擴土之功,理應賞賜。何況此事不在世家,而在皇上的态度。其他世家因為商稅改革不喜謹王,但商稅改革于朝廷有益,皇上恐怕對謹王心有虧欠,我們支持謹王,便是順了皇上的意。”

雖說大康是皇室與世家共治天下,但共治的程度還取決于皇帝。

皇帝若軟弱,世家便會強勢。

可皇帝若強勢,那世家便需要後退一步。

當今聖上執政三十一年,手段淩厲,哪怕是洛京最大的世家,也不敢忤逆他的心思,反而要百般讨好,借此在和其他世家的鬥争中占到先機。

許長珩明白許峻齊的心思,他們支持雲煦澤并非是為了雲煦澤,而是在讨好永昭帝。

許長珩手指敲打桌面,沉思許久,道:“那便依你所言。”

許峻齊笑道:“多謝阿爺成全,兒正好還謹王一次人情。”

支持雲煦澤對他們來說是雙贏,還能用點一次請求,許峻齊覺得再劃算不過。

許峻齊本以為雲煦澤是先給他寫信通信,但次日的大朝會讓許峻齊知道雲煦澤是同時給他和永昭帝寫了信。

謹王就這麽篤定我會幫他?

許峻齊暗自腹诽,莫名有種被雲煦澤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早朝上,永昭帝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道:“高平南側有一海外小島,被十郎命名為南夷島,南夷島足有三個高平郡大小,如今已被十郎帶兵平定,大康今後便多了三個郡,衆卿來議一議這三個郡該叫何名。”

初聽到這個消息的大臣都有些懵,商稅改革才通知各州郡,還沒正式推行呢,謹王又搞了件大事,竟然平定了一個海外小島。

雖說這些年來,大康探查到好幾個海外小島,只是因為各種原因未曾理會,謹王倒成了第一次平定海外小島的人。

海外小島在朝堂諸公心裏一直是雞肋版的存在,但謹王為朝廷開疆擴土是事實,永昭帝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說着是為南夷島的三個郡起名,實際上卻是讓朝臣思考該如何賞賜謹王。

若是新商稅之前,衆大臣很樂意順水推舟,幫謹王謀些好處,以便交好謹王,但謹王才在他們身上吸了一波血,他們總不能在挨了一巴掌後再把另一邊臉送過去。

這些世家子弟可是憋着勁要給謹王一個教訓呢。

在衆人商議完三個郡的名字後,便有人出列道:“皇上,南夷島臨近高平,理應歸屬陵州,雖有三個郡大小,但島上都是土著,恐怕還不如一郡人口多,依下官看,任命一位郡守管理即可,等南夷島逐漸繁榮後,再任命其他郡守也不遲。”

聽到這話,其他人的目光頓時變得意味深長。

這話的重點是任命幾位郡守嗎?

很顯然不是。

此人的目的是把南夷島劃分到陵州治下,如此一來便是和高平郡平級,雲煦澤便沒有資格管理南夷島。

此乃釜底抽薪之計。

許峻齊暗暗嘆氣,看來那些世家真是恨極了謹王,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永昭帝并未表态,只是看向其他人:“衆卿覺得如何?”

此言一出,即可有人出言附和:“微臣覺得此言有理,南夷島地廣人稀,不能和大康的三個郡相提并論,而且南夷島對朝廷來說還很陌生,勢必要派人探查南夷島。”

“若是一同任命三位郡守,若是到時候發生分歧,該聽誰的?還不如只任命一位郡守。”

接下來紛紛有人開口,他們句句沒提雲煦澤,但句句都在落井下石,他們雖未提前商量,但默契地阻止雲煦澤得到南夷島。

從今日之事便可看出,朝堂上的八成世家都對謹王沒好感,剩下的兩成雖說不讨厭謹王,但也對他沒好感,不可能為了謹王和那些世家作對。

永昭帝看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為朝廷着想,心裏想得卻是徇私仇。

又想到昨日雲煦澤送來的奏書,上面只字未提平定南夷島的過程,連陵越人臣服的事也一筆帶過,反而大量篇幅寫他打算如何治理南夷島。

永昭帝從那些文字中看出雲煦澤的小心翼翼和擔憂。

他在擔憂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南夷島最後和他毫無關系。

也在擔心他的阿爺會為了平衡世家犧牲他的利益。

永昭帝聽着那些人的話,面上毫無變化,心裏卻湧起一股怒火。

早在雲煦澤獻瓊漿玉液時,永昭帝就從李浩成口中得知他在謀劃南夷島,用了多半年才拿下南夷島,這其中費了多少心思外人不得而知。

這群人只想動動嘴皮子便要拿走屬于十郎的南夷島,真當他這個阿爺是擺設不成?

永昭帝沉着氣,正要呵斥衆人時,許長珩出列了。

“皇上,南夷島是謹王殿下派兵平定,理應劃分到謹王治下才是,派一位還是三位郡守治理南夷島,皆應該由謹王殿下決定。”

“自大康建國以來,朝廷便不會随意插手藩王封地之事,衆位同僚三言兩語便想決定郡守人選,此舉豈不是會智朝廷于不義?”

此言一出,一心給雲煦澤使絆子的衆人愣了一瞬,到很快開始反擊。

“禦史大夫此言差矣,南夷島是謹王殿下平定的沒錯,但就要因此歸入謹王封地嗎?若是如此,那今後藩王若是都依此治理,豈不是會亂套?”

“沒錯,謹王殿下确實有開疆擴土之功,但南夷島足有三個高平郡大小,豈能随意把南夷島給謹王,衆位莫不是忘了藩王之亂?”

“正是正是......”

“衆卿是懷疑十郎會造反?”

永昭帝突然幽幽地開口,打斷了大臣對雲煦澤的針對。

永昭帝一開口,便沒人敢說話。

永昭帝看着衆人,再次問道:“你們覺得十郎可以憑借南夷島那群土著造朝廷的反?”

永昭帝連問了兩次,他們自然不能裝死。

許長珩率先開口道:“謹王殿下孝心可鑒,必然不可能造反。”

“禦史大夫說的是,謹王殿下得皇上教導,斷然做不出謀逆之事。”

永昭帝淡淡道:“既是如此,爾等又何必在意一個小小的南夷島,南夷島地廣人稀,急需遷百姓去南夷島開荒耕種,但百姓戀家,爾等誰敢保證可以說服百姓心甘情願地去南夷島開荒?”

大康講究落葉歸根,百姓們都戀家,除非是實在活不下去,要不然不會離開家鄉。

永昭帝治下是太平盛世,這會兒誰敢跳出來說肯定會有百姓願意移民?

若真這麽說,豈不是在暗示所謂的太平盛世只是假象?

且不說不是假象,哪怕真是假象,也沒人敢戳破。

于是,面對永昭帝的問題,衆人都保持沉默。

“但十郎可以做到。因為日前高平山中的陵越人已經全部歸順十郎。”

雖說在平定南夷島的對比下,收服那數萬陵越人已經不算什麽大的功績。

但不同于南夷島的陌生,陵越人已經是大康的百年禍患,雲煦澤收服高平的陵越人,便意味着打開了一個口子,将來未必不能解決陵州人之禍。

有此功績在身,若還阻止對方得到南夷島,旁人只會認為朝廷不公。

一時間,哪怕方才極力阻止雲煦澤得到南夷島的人也不再說話了。

永昭帝也沒再讓衆人商議,直接道:“十郎平定南夷島有功,南夷島靠近高平,便将南夷島劃分為十郎封地,其上分為零陽郡,承陽郡和兆陽郡,三郡具體如何治理皆由十郎做主。”

永昭帝直接拍板決定,之前那些人說的話一點用都沒有,仿佛這次早朝只是為南夷島的三郡起個名字。

但永昭帝的話還沒結束。

“南夷島已是大康治下,自然要遵循大康律,南夷島三郡每郡皆可招募兩千郡兵,此事由十郎自行安排。”

每郡的郡兵至少是兩千人,靠近洛京的那些郡,甚至都有三千郡兵。

但南夷島全權由雲煦澤作用,那如此一來。雲煦澤便相當于多了六千私兵。

這讓朝臣忍不住惴惴然,可永昭帝顯然不相信雲煦澤會有不臣之心,大臣方才已經暗示一次,再次提起的話恐怕會惹永昭帝不喜。

大臣們想了想,最終還是不敢惹永昭帝不高興。

丞相何維良出列道:“皇上,謹王殿下要治理南夷島,手下恐怕沒有多少可用之人,微臣認為朝廷不能把治理南夷島的事完全丢給謹王殿下,應該給予他一些支持。”

許長珩看了眼何維良,對他的心思一目了然,

無非是想在南夷島安插釘子。

永昭帝含笑道:“丞相言之有理,朕正打算下令給十郎,朕會全力支持他治理南夷島,無論遇到什麽困難,皆可向朝廷求助。”

沒說具體給什麽幫助,只說可以找朝廷幫忙,完全無視何維良關于高平人才不足的暗示。

何維良不信永昭帝沒聽懂,但永昭帝非要裝聽不懂他也沒辦法。

許峻齊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沒有他阿爺向着雲煦澤說話,永昭帝也不會讓雲煦澤吃虧。

連丞相何維良都吃了癟,更別提其他人了。

經今日早朝一事,衆人最起碼知道了一件事。

謹王的聖眷遠比他們想象得要濃。

......

高平,謹王府

雲煦澤此時還不知道早朝的議事,但不妨礙他規劃南夷島,最先規劃的便是三座大城。

他想在南夷島建三座比合昌郡還要大的城池,城內規劃仿照洛京,以坊劃分,住宅區和商業區分開。

城池中心則是衙門所在,集大堂,辦公房和公舍于一體,官吏即可在衙門辦公,也可以在衙門居住。

雖然南夷島現在還沒開發,很多人都看不上南夷島,但在雲煦澤眼裏南夷島已經是個寶藏。

尤其是南夷島的地皮,絕對是無價之寶,他早就決定,在南夷島真正發跡起來之前,絕不買地皮。

今後即便賣地皮,也只賣地皮的使用權,加以年限的限制,絕對不賣地皮的所有權。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

當務之急是建設城池,雲煦澤深感到人不夠用,他只得在高平招募工匠,并非是為清匠司招募工匠,只是需要工匠去南夷島建城池。

清匠司的工匠還在研究曲轅犁,以及雲煦澤提出的水車改良,能抽調去南夷島的寥寥無幾,雲煦澤只能臨時招募工匠。

甚至為了不影響南夷島的建設,雲煦澤已經顧不得考慮鄰郡郡守的心思,讓商隊把高平招募工匠的消息傳到周邊郡縣,希望能吸引來一批人。

與此同時,雲煦澤還下令招募敢于出海的人。

沙船早就建好了,南夷島這個中轉站也已經攻占,雲煦澤早就心心念的航海計劃可以正是開啓了。

但領隊之人,雲煦澤一直決定不下來。

按理說李浩應是最适合的人選,但商稅司才剛剛正常運轉,暫時還離不開他。

而他手下的能臣幹吏都因為修路,陵越人和南夷島的緣故,各有各的事做。

正如何維良所說,雲煦澤現在手下真的嚴重缺人。

直到金旭堯來王府彙報書院的建造進程,雲煦澤突然想起來一個人。

“王爺,書院再有一個月便能建好,三門課程的先生早就到了高平,是否先進行考核,等書院建好,學生便能直接入學。”

雲煦澤道:“可以。不過在書院再加一門蒙學課程,專門給不識字的百姓啓蒙。”

金旭堯眼睛一亮:“王爺打算在高平設立蒙學?”

雲煦澤搖頭:“不是高平,是南夷島。高平現在還不是設立蒙學的時候,南夷島土著與世隔絕,并不了解大康的文化制度,設立蒙學不只是讓他們識字,更是讓他們知禮,去除身上的野性。”

金旭堯也知道蒙學的事急不得,道:“下官遵命。”

雲煦澤道:“蒙學課程的先生就讓周北馳去做,本王聽說他最近無所事事。”

高平就這麽大,周北馳這裏待了數個月,已經待煩了,可水泥的交易還在繼續,他這個使者就不能離開高平。

他約了程允晨好幾次,每次都要說一遍自己有多煩悶。

金旭堯道:“下官會登門去請周五郎。”

周北馳是上次詩會的詩魁,金旭堯對他的文學水平相當佩服,只是當個蒙學先生着實是屈才了。

等金旭堯離開,雲煦澤喚來祝雲淩,道:“表兄,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

郁倉郡,霍家

霍家是郁倉郡最大的家族,郁倉郡的百姓提起霍家都是帶着敬畏,只是這兩年因為霍五娘子一事,坊間開始看霍家的熱鬧。

霍家家主只有這麽一個嫡女,對方親事這般多舛,他心疼不已,可多次定親都沒有好結果,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女兒的未來,甚至都不敢給她定親,免得霍五娘子再被打擊一次。

只是心疼歸心疼,對于霍五娘子想要為家族做事的請求,霍家家主還是拒絕了,女子豈可抛頭露面,傳出去旁人還以為他霍家沒人了,要靠一個女子支撐家業。

因為霍家家主的固執,霍五娘子始終找不到做事的機會,而高平那邊自詩會後幾個月過去,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霍五娘子雖有抱負,可頻頻受挫,讓她很是煩悶,最近更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下人們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勁,伺候得更加小心翼翼。

這日,霍幼雲正在閨房看書,她從不看女誡之類的書,看得都是郁倉志這類和民生地理有關的書。

女婢進來禀報道:“五娘子,謹王府來人,點名要見您,阿郎讓你去前廳見客。”

聽到“謹王”兩個字,霍幼雲眼睛都亮了,整個人都變得精神很多,她都來不及梳妝,只是換了身衣服便帶上面紗去見客。

她是不介意見外人,但她阿爺是個老古董,不帶面紗準會被他念叨,她可不想節外生枝。

到了前廳,便看到一個身穿盔甲的年輕小将坐在那裏,他正在和霍家主說話,但看他有些窘迫的樣子,顯然并非健談之人。

霍幼雲打斷霍家主查家譜般喪心病狂的行為,出聲道:“阿爺找女兒何事?”

霍家主幹咳一聲,道:“這是謹王府親兵司馬祝雲淩,祝司馬此來是替謹王殿下給你傳話。”

祝雲淩見霍幼雲過來,心裏狠狠松了口氣,他方才面對霍家主,就跟面對那些想要給他介紹親事的婦人一般,對方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一遍,着實有些吓人。

祝雲淩道:“霍五娘子,殿下讓我給你傳話,說如今有一事可以實現五娘子的抱負,但可能會有危險,若是真的出事,王府連援救可能都做不到,敢問五娘子可願嘗試?”

霍家主聽到這話,眉頭緊皺。

霍幼雲卻毫不猶豫地答應:“我願意嘗試。”

“雲兒!你在胡說什麽?”

霍幼雲看向霍家主:“阿爺,您不讓女兒為家族做事,如今謹王願意用女兒,請阿爺不要阻攔。”

“謹王連什麽事都不說清楚,萬一只是诓騙你呢?”

祝雲淩皺眉道:“霍家主慎言,殿下乃是正人君子,不會行騙人之舉。”

霍家主勉強笑笑:“老夫一時失言,請祝司馬見諒。”

霍幼雲道:“阿爺應該了解女兒,只要女兒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您阻止不了。”

霍家主很心累,他為霍幼雲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都做好了養女兒一輩子的準備,為此還特意和嫡子談過,結果女兒一心往外飛。

霍家主想暫時安撫住霍幼雲道:“你不是想為家族做事嗎?阿爺現在可以答應你,沒必要去高平,那裏人生地不熟,哪怕有家裏待得舒服?”

霍幼雲搖頭:“女兒想要試一試。”

她很了解霍家主,看得出來對方并非真心想用她。

霍家主一陣洩氣。

霍幼雲看向祝雲淩,問道:“我們何時走?”

祝雲淩沒想到對方這麽幹脆,愣了下道:“随時都可以。”

“我回去收拾行李,祝司馬能等等我嗎?”

“好。”

随後,霍幼雲便轉身離開。

祝雲淩注意到霍家主看過來的目光,身體一僵,他總有種霍家主想把他撕了的感覺。

若不是還要等霍幼雲,祝雲淩甚至都想拔腿就跑,他真不善于應付這種事。

霍家主冷哼一聲:“祝司馬年紀輕輕,便敢直接到別人家裏拐帶人家的女兒,當真是好膽量。”

祝雲淩就算再遲鈍,也聽得出來霍家主的陰陽怪氣。

他解釋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何況霍五娘子是自願,并無拐帶之嫌。”

他不想背黑鍋,而且本來就是霍家主誇大其詞。

......

霍幼雲就是雲煦澤選定的航海計劃負責人,本來雲煦澤給霍幼雲的定位是書院的教書先生,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何況在如今這個男尊女卑的環境下,哪怕只是書院的教書先生其實也不好做。

反而是代表高平去拜訪那些海外國度更适合霍幼雲。

據雲煦澤的估測,以目前的時代,大康的發展是遠超海外諸國的,別的不提,只說高平軍器司以灌鋼法制成的鋼刀和盔甲,就領先海外諸國幾十年,這也是武力震懾的底氣所在。

只要能震懾那些海外國度,負責人是男是女其實并不重要,何況雲煦澤只是想和那些海外國度互通有無,并沒有侵略對方的想法,只要能達成合作即可。

郁倉郡離高平不算遠,只是霍幼雲的行禮比較多,拖慢了回程的速度,直到第三日,霍幼雲才随着祝雲淩來到高平。

這也是霍幼雲第一次到謹王府。

雲煦澤道:“霍五娘子,近來可好?”

霍幼雲知道雲煦澤有事交代她做,已經沒了之前的迷茫,整個人變得輕松很多。

“在看到祝司馬後,小女子心情變好很多。”

雲煦澤下意識看了祝雲淩一眼。

雖說雲煦澤知道霍幼雲這是因為有事做才高興,可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多想。

不過見兩人面色都很正常,雲煦澤稍稍尴尬一瞬,看來多想的只有他一人。

雲煦澤道:“本王知五娘子才華橫溢,能力非凡,只是你想在高平有立足之地并不容易,依本王來看你的未來不在高平,而是在海外。”

雲煦澤平定南夷島的事情還沒傳開,霍幼雲并不明白雲煦澤的意思。

“王爺此言何意?”

雲煦澤道:“大康幅員遼闊,坐擁十三州,可這個世界很大,在離高平不遠的海上便有一座海外小島,本王相信更遠的地方,肯定還有其他小島,甚至可能有其他的國家。本王需要一批人替本王去探索大海,以高平謹王府的名義去拜訪那些國家,帶去王府友好的問候,最好能和對方達成合作,若是能吸引對方來高平一觀那自是更好。”

“本王有意任命五娘子為這次航海的負責人,和那些國家交涉的一切事宜都由五娘子做主,船上的所有人都聽你的吩咐,本王會讓雲淩表兄帶兵保護五娘子,雲淩表兄赤城坦蕩,你不必擔心他陽奉陰違,有雲淩表兄震懾其他人,相信他們會乖乖聽話。”

“本王可以承諾五娘子,探索大海只是本王計劃的第一步,只要五娘子能交好海外諸國,本王今後便會新設一個官署,五娘子便會是新官署的主官。”

可能畫餅是上位者無師自通的技能,但雲煦澤心裏确實是這麽想。

而且這世道對女子确實不公平,霍幼雲想在高平這塊已經固定的蛋糕分到一塊,還不如去創造新的蛋糕。

霍幼雲聽懂雲煦澤的話,也明白了危險所在。

大海,就是最危險的。

尤其是未知的大海。

但霍幼雲既然有不輸于男子的抱負,自然也有不輸于男子的勇氣。

她只思考一瞬便答應下來:“小女子願意為王爺執行航海計劃。”

雲煦澤大喜:“五娘子果然果敢。”

霍幼雲馬上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不知王爺會派多少兵力護衛船隊?”

霍幼雲雖然不知道海上貿易,可她知道想要讓陌生國度有耐心聽他們說話,必須要有武力支持。

當然,這時候她還不知道她航海計劃最大的障礙不是武力,而是語言不通。

聽到這話,雲煦澤難得有些心虛,道:“高平有三千王府親兵和兩千郡兵,本王為了收服南夷島,派出去了兩千親兵和一千郡兵。”

霍幼雲沉默了。

剩下的一千郡兵肯定不能動,高平需要這些郡兵震懾宵小。

一千親兵也不能動,雲煦澤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雲煦澤招惹了衆多世家後,這一千親兵更加不能動。

“這麽說來,王爺還沒解決船隊的護衛問題?”

雲煦澤道:“雖然本王不能給五娘子提供兵力,但本王不缺銀子,軍器司也有兵甲,只是需要五娘子重新招募人,高平的兵力不能動,王府親兵和郡兵的名額都滿了,本王不能下令募兵,但護衛不在限制之內。”

這其實有種掩耳盜鈴的感覺,不過雲煦澤也沒辦法,他手裏人太少,只能重新招募人手,但又不能以王府的名義,只能讓霍幼雲去招募。

雲煦澤道:“可能還得委屈五娘子,航海計劃暫時不能讓人知道,五娘子需要另找借口遮掩此事。”

“也就是說此事不能在明面上和王爺有聯系?”

“正是。”

霍幼雲忍不住苦笑:“來之前阿爺懷疑王爺在诓騙我,小女子當時還不以為意,現在卻覺得阿爺好像說對了。”

雲煦澤嘆氣:“請五娘子見諒。因為商稅改革一事,很多世家看本王不順眼,本王不希望因為他們的私怨影響到航海計劃。”

世家素來霸道,他們若是想針對雲煦澤,就會不擇手段給他使絆子,他們不會在乎航海計劃對大康有沒有好處,他們只在意能不能給雲煦澤添堵。

雲煦澤不想去賭世家的良心。

霍幼雲自然也知道商稅改革的事,他們霍家算是難得沒有因此仇視雲煦澤的世家之一。

原因也很簡單,霍家很有錢,而且代代都由善于經商之人,這就導致霍家越來越有錢,那些交的商稅還不如他們每年增長的利潤多。

因為太有錢了,霍家主并不在意多交的那點銀子。

其實世家就沒有缺錢的,那些因為商稅改革仇視雲煦澤的世家也不是真的舍不得那些銀子,更多是因為雲煦澤讓世家折了面子。

雲煦澤深知這一點,對世家一直懷有戒心,連壽安坊的守衛都悄悄加了一倍,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霍幼雲得知自己是個光杆司令,心中有數喜悅稍稍減緩。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從無到有,更能彰顯她的能力。

她道:“明面上不能和王爺産生聯系,私底下的支持可不能少。”

雲煦澤點頭:“這是自然。本王早就讓造船工坊造了百餘艘沙船,可以盡數撥給你,還有錢財和兵甲,五娘子只要招募到足夠的護衛就行。”

“本王說了會讓雲淩表兄護衛五娘子的安危,雲淩表兄會帶着一百親兵跟随五娘子一同出海。”

得虧雲煦澤對高平有絕對的掌控權,要不然僅憑這些聯系也能讓人猜到雲煦澤的身上。

但雲煦澤一直派人盯着高平這段時間的外來人,不給他們打探消息的機會。

再加上碼頭那邊不允許閑雜人等接近,航海計劃最起碼可以隐瞞一段時間。

所以古代通訊落後也是有好處的。

雲煦澤補充道:“除了護衛外,五娘子還要挑選一些大康的特色貨物,以便到時候和海外諸國交易,同時也是吸引他們來高平的籌碼。”

霍幼雲聽言笑了:“那必然少不了瓊漿玉液和香水。”

“除此之外,還有一樣也不能少。”

“什麽?”

“精鹽!”

哪怕文化習俗不一樣,但是個人就得吃飯,只要吃飯就需要鹽。

精鹽絕對是比金銀還重要的硬通貨。

霍幼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道:“還是王爺思慮周全。”

因為時代局限,霍幼雲想不到那麽多,雲煦澤只得繼續叮囑道:“五娘子若是找到海外國家,除了向他們展示大康的特産,還要多關注對方的特産,尤其是在糧食方面,只要是大康沒有的,本王希望五娘子通通帶回來。”

他可沒忘後世那些産量高的作物都來自海外。

比如番薯!

又比如玉米!

這可都是能影響整個大康民生的好東西。

雲煦澤擔心霍幼雲不重視,再次重複道:“只要是大康沒有的,就要帶回來,哪怕于我們無用也沒事。”

霍幼雲道:“謹遵王爺之命。”

雲煦澤又和霍幼雲說了很多航海計劃的細節,才讓她離開。

等霍幼雲離開,祝雲淩道:“殿下,關校尉讓卑職保護您的安危,您換個人保護霍五娘子吧。”

雲煦澤道:“表兄,本王并不完全信任五娘子,本王需要你監督她,讓她不敢起二心。”

雲煦澤再心大也不可能把整個船隊完全交給霍幼雲,祝雲淩和那一百親兵就是雲煦澤的後手,他需要有人幫他看着霍幼雲的一舉一動。

祝雲淩方才想了很多理由說服雲煦澤換個人,卻被雲煦澤一句話堵了回去,老老實實聽命。

“可卑職走了,誰來保護殿下?”

雲煦澤道:“表兄覺得誰合适?”

祝雲淩想了想道:“軍侯劉旻程沉穩有度,身手很好,而且還是當初随殿下來高平的老兵,想來可以保護好殿下。”

雲煦澤道:“那便由劉旻程接替表兄。”

說來也是有趣。

他來到高平不到一年,身邊的貼身護衛換了又換,從朱隆換成關景彰,後來又換成祝雲淩,現在又要換人。

仿佛他的貼身護衛只是個過渡。

仔細一想,這麽說也沒錯,能當他貼身護衛的皆是信重之人,既然信重,那自然會委以重任,必然也就不可能長期待在雲煦澤身邊。

本來航海計劃這麽危險的事,雲煦澤本不願安排祝雲淩去,可他手底下可用的人太少,能信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想來想去,也就祝雲淩合适。

幸好這段時間沙船已經被測試過,完全頂得住大海的風浪,只要保證船沒有問題,他們的危險最起碼降低一大半。

祝雲淩明白自己的任務後,便不再抗拒這個差事,反而主動去找霍幼雲,打算幫霍幼雲選拔護衛,免得被別有用心之人混進來。

祝雲淩在兵營訓練數月,別的不說,見識增加不少,只要是有訓練痕跡的人就逃不過他的眼睛。

只要有他把關,那些暗地裏的探子就不可能混進護衛隊。

清雲院

祝雲淩離開後,雲煦澤便來找章豐钊下棋。

得知雲煦澤任命霍幼雲擔任航海計劃的負責人,章豐钊不禁感嘆:“王爺當真是大膽。”

讓一個女子去做這件事,章豐钊根本不敢想。

雲煦澤道:“雖說是無奈之下的選擇,但本王相信霍五娘子能做好,她同樣是世家出身,才學能力,品行秉性,哪一樣都不輸男子。既然她有心為本王做事,本王便敢用她。”

“而且高平可用之人實在太少了,若是霍五娘子能開個好頭,本王也能多些人才。”

要知道出身世家的女子同樣要讀書明禮,她們并不比男子差,只是缺少鍛煉,也缺少這方面的意識。

就像這次書院招生,雲煦澤特意讓人在告示上表明男女皆可報名,不論是否出閣,都可以報名,但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女子報名。

千百年來的刻板印象難以改變,雲煦澤有意用霍幼雲給她們打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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