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你們聽說了嗎?郁倉郡霍家的五娘子正在招募護衛, 給的工錢極高,每個月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郁倉郡的人為什麽要來我們高平招募護衛?”
“聽說霍五娘子發現某個傳記中提到海外有其他國家,霍五娘子好奇其他國家是什麽樣子, 便想出海尋找, 招募護衛就是為了在遇到海寇時保護她。”
“出海?那太危險了, 聽說海寇個個都兇神惡煞,我可不敢去。”
“誰說不是呢, 這麽危險的事, 應該沒人敢做, 霍五娘子要失望了。”
“......”
短短幾日時間, 霍五娘子要招募護衛的事便在高平幾個城池傳開,茶樓飯館總會有人提起此事。
與護衛的高危險性相對應的便是高到吓人的工錢。
要知道王府親兵的月俸也不過一兩銀子, 這已經是極高的工錢。
更重要的是, 因為這次出海歸期未定,霍幼雲承諾凡是被選中的護衛,皆會在出海前發放半年的工錢,哪怕最後在半年內回來,也不會索回多給的工錢。
若是有護衛在出海途中喪命,每人會有二十兩銀子的賠償金。
也就意味着,只要當了霍幼雲的護衛,家裏立刻就能得到一大筆錢, 哪怕最終出事,也有賠償金保底。
這年頭, 總會有人為了銀子铤而走險。
在消息傳開後,霍幼雲便在高平城南門租了個小院, 專門用來招募護衛。
今日便是第一日。
Advertisement
小院外來應聘護衛的人已經排了長隊,都排到了小巷外。
路過的百姓得知他們是來應聘霍幼雲的護衛, 都驚了:“那麽危險的事,你們也敢去?”
“我們都是爛命一條,只要能讓家裏好過些,死了就死了。”
他們敢把生死置之度外,主要是因為那二十兩銀子的賠償金。
他們都是莊稼漢,除了有點力氣什麽都不會,自己的命能賣二十兩銀子,怎麽也不虧。
聽到這話的百姓沒再多問什麽,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小院內,測試已經開始,要求很簡單,只要能舉起五十斤的石鎖即可,比起招募王府親兵,這要求可謂是降低不少。
一般來說招募護衛,只要身強體壯就行,但霍幼雲的護衛不一樣,因為雲煦澤會給他們提供兵甲。
只有能舉起石鎖的人,才能保證在穿着沉重的铠甲時,也能揮刀戰鬥。
這些只是初步考核,等上了船,他們還會穿着盔甲練習,以提升他們的耐力。
霍幼雲對這群護衛的要求很明确,不需要他們多會打,只要能堅持到戰鬥最後一刻就行。
總不能敵人還沒消滅,他們先因為力竭而握不住刀柄。
霍幼雲帶着面紗坐在木椅上,看着來應聘護衛的人一個個排隊去舉石鎖,通過的人還不少,畢竟來應聘都是底層的莊稼漢,他們目不識丁,懂得不多,但因為幹慣了農活,力氣不小。
五十斤的石鎖對他們來說并不算太重。
祝雲淩站在她身邊,他才是這次測試的負責人,目光從每個人的身上略過,他主要觀察他們的手掌和走路姿勢,以此來判斷這其中有沒有習武之人混進來。
祝雲淩敢這麽大搖大擺的出現,主要是因為他從來沒在公衆面前出現過。
雲煦澤從到了高平後就很低調,連高平家族子弟都有很多沒見過他,更別提百姓了。
高平百姓都知道謹王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但具體長什麽樣子,他們并不知道。
而祝雲淩來了高平後,前幾個月一直在軍營訓練,後來跟在雲煦澤身邊,除了壽安坊的官吏,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就像他現在出現在衆人面前,沒一個人認出來他是王府親兵,更別提他謹王表兄的身份了。
霍幼雲低聲道:“祝郎君,可有可疑之人?”
為了掩人耳目,霍幼雲不便稱呼祝雲淩的官職。
祝雲淩搖頭:“沒有。看來沒人把五娘子和殿下聯系在一起。”
霍幼雲輕笑一聲:“招募一大批護衛只為了出海尋找一個虛無缥缈的國家,旁人只會覺得我因為親事不順被打擊得失了智,哪裏會想那麽多。”
不得不說,霍幼雲以往的經歷,給了她發瘋的借口。
即便是這些前來應聘的護衛,也是抱着陪霍幼雲胡鬧的心思來的。
祝雲淩繼續看向測試的人,道:“在高平不宜招募太多人,五百人便是極限。”
霍幼雲皺眉:“五百人恐怕連船隊都看顧不過來。”
雲煦澤為她準備了百餘艘沙船,霍幼雲打算全部帶走,只是這麽多船目标太大,她已經打算等收集夠貨物後,就先讓人把船運到南夷島停着。
雲煦澤早就派人掌控了碼頭,沒有雲煦澤的允許,沒人可以擅自坐船前往南夷島,如此一來也能盡可能地掩人耳目。
祝雲淩道:“殿下早有打算,等到了南夷島,會有三千南夷島土著上船,他們都已歸順王府。”
雲煦澤仔細考慮過要派多少人出海,當年鄭和下西洋帶了将近三萬兵力,他不會派霍幼雲去那麽遠,但即便是在附近海域航海,帶的人太少容易被海寇一鍋端。
思考許久,雲煦澤才決定給霍幼雲三千南夷島土著,再加上招募的五百高平護衛,一百王府親兵,總共三千六百人,足以保護船隊安全。
霍幼雲愣了:“新歸順的土著豈能信任?”
祝雲淩道:“南夷島土著雖然桀骜不馴,但他們并非無情無義之人,他們和陵越人一樣重視族人,這三千人都是關校尉精心挑選出來,有族人的牽絆,他們不敢有二心。”
霍幼雲卻是不敢太相信南夷島土著,她深知平衡的重要性,但現在隊伍中南夷島土著的占比太重,打破了平衡。
她沉吟道:“我聽說王爺曾在年前擊潰了一個陵越人部落,如今他們已經全部歸順王爺,比起南夷島土著,我更相信這個陵越人部落。”
最起碼陵越人對大康的敬畏更重,而且這個陵越人部落在高平待了幾個月,對大康最起碼有幾分認同。
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習慣了聽話。
在霍幼雲看來,南夷島土著是帶着野性的狗,而堅石部落是已經被馴服的狗。
祝雲淩看了她一眼:“我會把五娘子的話轉告殿下。”
“有勞祝郎君。”
......
招募護衛的測試一直進行到傍晚才停止,讓其他人明日再來,祝雲淩便回了謹王府。
雲煦澤正好在陪章豐钊用晚飯,見祝雲淩回來,便招呼道:“表兄,一起用飯。”
祝雲淩推辭道:“卑職已經用過了。對于船隊護衛的事,霍五娘子不相信南夷島土著,她想讓堅石部落的陵越人當護衛。”
雲煦澤手下一頓:“本王倒是把堅石部落給忘了。”
堅石部落的陵越人已經恢複了自由身,他們憑借在王府借的錢,已經蓋好了屬于自己的房子。
比起新歸順的其他部落陵越人和南夷島土著,堅石部落确實更可信些。
而且雲煦澤還記得堅石部落的族長烏白是個聰明人,霍幼雲一個人能力有限,若是有人能幫她出謀劃策,這次航海會更加順利。
而且烏白是陵越人,雲煦澤不用擔心烏白奪權。
沉吟一會兒,雲煦澤道:“那便讓烏白選出來兩千青壯随五娘子出海,南夷島那邊讓景彰選出兩千土著,由大石帶隊,如此一來,有陵越人牽制南夷島土著,五娘子應該可以放心了。”
“諾。”
祝雲淩轉身離開去傳達雲煦澤的命令。
章豐钊等祝雲淩離開才道:“船隊中有這麽多陵越人和南夷島土著,王爺能放心?”
雲煦澤揉揉額頭:“不過是無人可用的妥協罷了。本王會給那五百護衛提供五百副兵甲,再加上一百王府親兵,就是六百甲士,想來能震懾住他們。”
“不論是烏白還是大石,都是心向本王之人,他們的族人家眷都在本王的控制中,如果這般他們還有二心,那本王今後該如何信任陵越人和南夷島土著?”
“他們但凡聰明一點,就不會做出連累族人的事。”
雲煦澤并沒有胡說,烏白和大石便是如今陵越人和南夷島土著的代表。
他已經接受了這兩人的效忠,他們的所作所為都代表着雲煦澤對這兩個族群的認知,他們若是反複無常的小人,那這兩個族群在雲煦澤心裏也會被标記為不可信。
章豐钊明白雲煦澤的意思,道:“希望他們不會辜負王爺的信任。”
......
堅石村
這裏是堅石部落新的族地,離鹽場并不遠,這附近沒有可耕種的土地,所以堅石村的陵越人都沒有地種,不過他們本來也不會種地,并不想高平百姓那般渴望土地。
他們依舊在鹽場工作,得到的工錢足以養活家人,甚至還有富餘。
堅石部落的人都對新生活很滿意,每日幹完活後都會進高平城逛一逛,他們身上穿着大康人做的衣服,頭發打理得幹幹淨淨,只要他們不開口說話,就沒人認得出來他們是陵越人。
他們對城裏的一切都很好奇,更欣喜這種光明正大走在人群中的感覺,更得意于其他部落陵越人羨慕的目光。
因為堅石部落早就歸順謹王府,他們目前是陵越人中待遇最好的,不僅有謹王府給他們蓋的房子,還有穩定的工作,每天吃得飽穿得暖,還有心思玩樂。
這幾乎是所有陵越人夢想中的生活。
但剛剛歸順謹王府的陵越人就沒那麽幸運了,雲煦澤現在安排不了他們,只能暫且給他們提供糧食。
至于能賺錢的活計。
如今只有一個小型鐵礦需要開采,但這個只需要幾百人,一個小型部落就夠了,其他部落依舊沒事做。
因為無事可做,山中的陵越人下山後都會到堅石村做客,聽着堅石部落的族人說着謹王的種種行為,暢想自己未來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在其他人閑聊時,族長烏白剛剛送走王府的使者。
出海!
聽完使者傳達謹王的命令,烏白腦海中只剩下兩個字。
哪怕久居深山,烏白也知道大海的可怕,聽說人類都不能在大海中久待,否則很容易被大海吞噬。
但現在雲煦澤要讓帶着兩千青壯出海,烏白下意識覺得雲煦澤這是要讓他們送命。
可聽說領隊出身世家,負責護衛船隊的是謹王表兄,烏白的想法又變了。
烏白覺得雲煦澤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送自己親表兄去送死。
這就意味着雲煦澤覺得這次出海并沒有很危險。
最起碼雲煦澤沒有故意送他們去死的想法。
烏白雖然沒見過雲煦澤,可在鹽場待了幾個月,他聽說了雲煦澤的種種舉措,那些事情都表明,只要是雲煦澤想做的事就沒有辦不成的。
王府的命令他拒絕不了,他只能相信雲煦澤。
次日,正好是鹽場給衆人放的一日假期。
烏白讓族人在村裏的廣場集合,因為雲煦澤不讓他出海的時透露出去,他便編了個理由:“王爺收服了南夷島,但南夷島土著桀骜不馴,不聽王命,因此王爺特命我從族中選出兩千青壯去南夷島協助王府鎮壓南夷島土著,你們可有願往的?”
“我想去!”
烏白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個族人站出來表示自己想去。
烏白愣了,他還以為族人習慣了安逸的生活,并不願再折騰呢。
“族長,選我吧,我每天都會閑出病來了。”
“我也是,我出去找活計,但我什麽都不會幹,人家根本不用我,還不如去替王爺辦事。”
烏白仔細看了看主動請纓的族人,發現他們大多是因為不會制鹽,只能被家裏婆娘養活的人。
烏白大概明白他們主動請纓的原因,他們骨子裏就不是安逸的人,比起在家裏帶孩子,他們更渴望拿起弓箭。
“我只需要兩千人,強者為先。”
堅石部落有數千青壯,大半的族人都想跟着烏白去南夷島,很明顯超了名額,需要他們打一場。
這倒是出乎烏白的意料,他還以為要費番口舌才能說服他們呢。
陵越人都崇尚強者,烏白也不擔心他們陽奉陰違,讓他們自行去比試,他則走到烏鐵身邊:“你不去?”
烏鐵可不是安分的人,烏白一直認為第一個跳出來的會是他。
烏鐵撓撓頭,憨笑道:“我娘子有孕了,我得陪着她。”
烏鐵如他之前想的那樣,在蓋好房子後便娶了娘子,不過并不是高平人,兩方之間的隔閡沒那麽容易消除。
他娶的是其他部落的女子。
不只是烏鐵,堅石部落其他的單身青壯都娶了娘子,在高平陵越人中,堅石部落的青壯已經成了香饽饽。
烏白瞪大眼睛:“你才成親一個月吧?”
這效率高得吓人。
烏鐵笑得有些得意:“我比較厲害。”
烏白:“......”
說你胖還喘上了。
“那你便留在族中,幫我看好族人,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烏鐵點頭:“好。”
......
霍幼雲要招募護衛,又要收購貨物,一時半會兒啓程不了。
雲煦澤除了一開始關注了幾天外,就任由霍幼雲自行安排了。
他現在的心神都放在清匠司研究出的曲轅犁上。
陽胥不愧是洛京的清匠少監,在雲煦澤提供思路的情況下,他帶着清匠司的工匠一點點嘗試,幾乎把原本的直轅犁各部件換了個遍,終于研究出了曲轅犁。
為了嘗試曲轅犁的效果,雲煦澤便帶着陽胥等人來到城外王莊,在王府的地裏實驗最合适不過。
雲煦澤讓佃戶牽出來一頭牛,給牛套上曲轅犁,同時讓一個佃戶握住曲轅犁的犁梢,按照直轅犁耕地的操作驅使牛前進。
剛開始前進,佃戶便驚喜道:“王爺,這曲轅犁耕地比直轅犁輕松很多,不需要草民太用力。”
雲煦澤對此早有所料,吩咐道:“換個方向。”
佃戶聽命,用鞭子指揮牛變向,沒有一點僵硬感,随着牛換方向,曲轅犁自然而然跟着變向,佃戶發現犁梢變得靈活很多,不像直轅犁那樣需要人力變向。
雲煦澤道:“不愧是陽翁,果真把曲轅犁發明出來。”
陽胥卻無得意之色:“那古籍的作者當真是奇人,竟有如此奇思妙想,若是還在世,真想見一見他。”
雲煦澤笑笑:“本王也想見一見這位奇人。”
只可惜永遠不可能見到。
簡單實驗後,曲轅犁沒有一點問題,也達到了僅靠一牛一人耕地的效果。
為了謹慎起見,雲煦澤把曲轅犁留給佃戶,讓他們多用一段時間看看,若是沒有問題,便打算在高平推廣,然後就大量制造曲轅犁,送往南夷島。
關景彰已經快要平定南夷島全境,等确保南夷島沒有危險後,雲煦澤就要準備移民的事宜。
朝廷的聖旨到了高平,雲煦澤已經知道永昭帝把南夷島并入他的封地,還給了他六千郡兵的名額。
如此一來,雲煦澤便是南夷島名副其實的掌控者,他不需要再小心翼翼。
雲煦澤平定南夷島的事迅速傳開!
造船工坊這段時間一直在加班加點造船,免得到時候移民不夠用。
按照雲煦澤的計劃,移民的主要對象依然是陵越人,不過他還是在高平各城池張貼告示,告訴百姓移民南夷島的事,若是有高平百姓主動報名,官府會安排好一切。
但自從雲煦澤讓高平商戶收購蔗糖後,高平百姓的生活大大改善,他們并不想遠離故土。
而且南夷島都是土著,百姓去了那裏舉目無親,雖說有官兵護衛,但他們還是沒有安全感,基于種種原因,告示張貼後,沒有一個高平百姓願意去南夷島。
與之相對的,便是陵越人移民熱情極為高漲。
因為雲煦澤承諾,凡是移民到南夷島的陵越人都可以得到一塊田地,會有專門的人教他們怎麽種地。
而且他們會和堅石部落有一樣的待遇,官府會借錢給他們蓋房子,沒有利息,十年內還清即可。
也就是說,只要去了南夷島,他們就能過上和堅石部落一樣的生活,不用再擔心吃不飽穿不暖。
再加上那些部落族長早就跟族人透露過消息,因為高濟才一問他們願不願意到南夷島居住,得到的答案不是願不願意,而是什麽時候搬。
那興奮的表情就仿佛高濟才只要一答應,他們立刻就能拎包上船。
高濟才被陵越人的熱情吓到了,只得把也至族長拉出來,道:“也至族長,本官需要你幫忙統計此次願意移民的部落,每個部落單獨成冊。”
也至道:“草民明白。只是草民有一事要禀報。”
“何事?”
“鄰郡的陵越人也聽說了移民的事,他們想問他們能不能也去南夷島?”
雲煦澤收服陵越人的消息傳開後。其他郡縣的陵越人便偷偷派使者接觸高平陵越人,他們本意是想勸高平陵越人不要輕易相信大康人。
可随着雲煦澤如何對待陵越人的消息傳開,其他郡縣的陵越人反而動搖了心思,只是雲煦澤還沒安排好高平陵越人,那些人才暫時沒有動靜。
如今聽說雲煦澤平定了一個海外小島,聽說那小島有三個高平郡大小,聽說那小島上有肥沃的土地,還聽說謹王殿下有意遷百姓去南夷島,所有去的百姓都能分到地。
那些陵越人聽說了越來越多的消息,便徹底坐不住了,紛紛派人和也至等人接觸,希望能通過他們和雲煦澤搭上線,讓他們也去南夷島居住。
高濟才和雲煦澤早就預想過這種事情的發生,道:“南夷島是王爺的南夷島,南夷島上的所有人都是王爺的子民,其他郡縣的陵越人若想去南夷島,先要向王爺效忠,今後要聽從王爺的安排。”
“若是他們能同意,便可來此見本王。”
南夷島确實需要大量人口,但雲煦澤需要是聽話的人,若是桀骜不馴的反骨仔,雲煦澤寧可不要。
也至道:“草民會轉告他們。”
臨近四月,南夷島有大量荒地需要開墾,為了不影響今年的播種,關于移民的計劃,要在接下來一個月完成,總要預留給百姓開墾荒地和種植的時間。
高濟才和雲煦澤商議後,決定先把高平的數萬陵越人遷到南夷島,讓他們先去開墾荒地。
給陵越人和土著分配土地,需要大量官吏,雲煦澤只能把王府和郡衙的一半官吏送到南夷島,讓他們暫且先處理南夷島的事。
就這麽東挪挪西湊湊,雲煦澤愣是生出一種拆東牆補西牆的感覺。
忙了一天,雲煦澤到晚上才有喘口氣的機會,他就藩将近一年,哪怕在一開始最艱難的時候他也沒忙成這樣。
可最近因為人才短缺,常常需要他調度官吏,哪裏應該分配多少人,哪裏又需要抽調多少人,這些事情都需要雲煦澤安排。
蔣晟陽已經去南夷島統籌全局,祝雲平還在支持修路,每日也是忙得暈頭轉向,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雲煦澤想抓壯丁都抓不到。
但即便忙成這樣,他還是去清雲院見了章豐钊。
“先生,本王覺得時機到了。”
章豐钊看他:“什麽時機?”
雲煦澤道:“在将要開學的書院中新增一門課程,專門培養能做事的小吏。”
章豐钊皺眉:“為何要在此時挖世家根基?”
“因為人才不夠用了,本王已經調了各家族子弟以及王府和郡衙的一半官吏,只能勉強維持南夷島的管理。可陵州還有近百萬陵越人還沒移民過去,到時候官吏肯定不夠。”
“世家出不了足夠人才,只能支持本王自行培養小吏,本王沒打算挖掉世家全部的根基,就如同商稅司一般,本王只培養小吏。”
章豐钊思索此事的可行性,道:“現在才開始是不是晚了點?”
接下來幾個月,南夷島的人口會越來越多,雲煦澤沒那麽多時間。
雲煦澤道:“是有點晚,所以本王打算将招生範圍擴大,不僅局限在高平,但只允許識字的寒門子弟和普通百姓報名。”
如此一來,可以杜絕世家子弟對高平進行滲透。
“這門課程會由官吏擔任教書先生,針對性地教他們如何做事,如此一來,只要一兩個月便能培養出一批合适的小吏。”
南夷島那邊其實不需要多厲害的人才,只是因為陵越人和土著都是不識字的野蠻人,需要有人約束他們。
這個靈感還是來源于後世的速成班。
章豐钊雖然不知道速成班,但他明白雲煦澤的意思,道:“王爺要先說服三大家族。”
章豐钊如此說便代表此事有可行性。
雲煦澤深吸一口氣道:“本王明日便約見三大家族的家主。”
......
次日一早
窦林鑫三人都接到了雲煦澤要叫他們的命令,三人不敢遲疑,連忙坐馬車前往謹王府,最終三人在王府門口彙合。
走進王府,窦林鑫低聲道:“你們可知王爺有何事找我們?”
自從雲煦澤掌控高平後,窦林鑫這個郡丞就成了擺設,基本上就是雲煦澤怎麽吩咐他怎麽做。
最近因為調了一半官吏去南夷島,窦林鑫才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李振傑搖頭:“不知。”
他的兩個兒子都有事要忙,忙得就差住在官署了,根本沒有給他說什麽事。
窦林鑫又看向高德瀚。
高德瀚同樣搖頭,他對高平早就沒了之前的掌控力,最起碼壽安坊的事他就一點都不知道。
窦林鑫一臉失望。
三人在下人的引領下到了議政殿,雲煦澤正在等他們。
“拜見王爺。”
“免禮,三位坐下吧。”
“最近因為南夷島一事忙得暈頭轉向,多虧各家族派出家族子弟,才沒讓南夷島亂起來,待南夷島穩定後,本王會論功行賞。”
“王爺言重了,這都是我等的分內之事,因為王爺派兵平定南夷島,讓高平在大康揚名,我等該感謝王爺才是。”
雲煦澤擺手:“高平是本王的封地,這都是本王該做的,不過,接下來恐怕還要幾位家主幫忙。”
“王爺請吩咐。”
“已經有外郡的陵越人找到濟才,他們願意歸順本王,以此得到移民南夷島的機會,你們也知道南夷島太大,正是需要人口的時候,可只是安排現在的那些人,本王手底下的人手便已經捉襟見肘,若是再接納外郡的陵越人,南夷島怕是要亂起來,因此本王需要各位家主再派些家族子弟協助本王管理南夷島。”
“這......”
“三位放心,本王絕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窦林鑫苦笑道:“王爺,非是我等不願聽命,實在是家中已經無人可派。”
自從收服南夷島後,雲煦澤先後召集了好幾次高平的家族子弟去南夷島做事,已經把高平各家族掏空了。
雲煦澤自然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面帶驚訝道:“無人可派?那其他家族呢?”
李振傑和高德瀚齊聲道:“我等家中亦是如此。”
窦林鑫道:“其他家族早在上次王爺征召時便無人可派了。”
他們連旁支庶子都派出去了,實在是湊不出來人了。
雲煦澤怔然:“那該如何是好?如今找濟才的便有數萬人,今後怕是會更多,讓本王去哪裏找人管理他們?”
三大家主也是心裏發愁,南夷島要是亂起來,對他們也沒有好處。
之前為了讓他們出人管理南夷島,雲煦澤可是允諾了他們一些好處的,這些好處兌換的前提是雲煦澤把南夷島穩定下來。
不提那些隐藏起來沒被找到的土著,僅是逐漸投靠過來的陵越人,他們就快管理不過來了。
說到底,高平只是個偏僻郡城,這裏的人不多,家族勢力也不大,根本找不出來那麽多人來。
雲煦澤皺眉:“莫不是要讓外郡世家介入進來?”
“萬萬不可!”
窦林鑫連忙勸雲煦澤打消這個念頭:“王爺,一旦有外郡世家介入,必然會引來更多的世家,到時候南夷島就不一定屬于王爺了。”
如今南夷島拒絕一切外郡世家介入,其他人根本奈何不了雲煦澤,可一旦雲煦澤開始妥協,那以後發展就由不得他了。
“可南夷島需要大量官吏管理,三位家主可有對策?”
他們哪有對策,他們總不能大變活人。
議政殿內沉默了許久,雲煦澤道:“不能讓外郡世家介入,那便只能行非常事了。”
“王爺有何對策?”
“高平書院馬上要開學,本王欲增添一門小吏培養課程,由官吏擔任教書先生,專門為王府培養管理南夷島的小吏。”
聽到這話,三大家主頓時想起商稅司的小吏,莫名覺得這兩者有異曲同工之處,他們很難不懷疑雲煦澤是早有準備。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真把外郡世家引進來。
窦林鑫道:“王爺,即便是如此,恐怕也湊不夠足夠的小吏吧?”
他是高平郡丞,對高平的情況很了解,像雲煦澤提出的小吏培養課程必然需要識字的人,而且還要有一定的頭腦,除去家族子弟,符合要求的人并不多。
雲煦澤道:“所以要把範圍擴大,不能僅在高平招生。”
“王爺......”
“你們放心,本王會下令限制學生身份,只允許寒門子弟和普通百姓報名。”
也就是說世家子弟一個不要。
窦林鑫這才松了口氣,只要沒有世家子弟就行。
高德瀚則道:“王爺,若是直接讓他們成為小吏,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高翁有何良策?”
“不如給他們設置三月期限,只有做得好才能正式成為小吏。”
好家夥,這不就是古代版的實習期嗎?
雲煦澤臉色古怪地看了高德瀚一眼,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王爺覺得如何?”
“......本王覺得高翁此計甚妙。”
小吏雖然只是官員的最底層,但好歹也是吃公家飯,确實需要考核。
雲煦澤道:“既然三位家主沒有異議,窦郡丞盡快張貼告示,把消息傳出去,半個月後書院就要開學,總不能到時候這門課程還沒有學生。”
“諾。”
窦林鑫應聲。
因為實在無人可派,再加上外郡世家的威脅,三大家族很輕易地便同意書院增設小吏培養課程。
雖說這次只是為了應急,但雲煦澤深知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口子,就很難堵住。
何況南夷島将來會是重中之重,他不可能全扔給那些家族子弟處理,他将來會逐漸把那些家族子弟調回來,要知道那些家族子弟是被借調去的南夷島,并沒有官職。
這一點,雲煦澤刻意忽視,各家族也不知是忘了還是不好提,他們也沒為自家子弟讨要名分。
不過方才高德瀚的話讓雲煦澤更傾向他們是不好提,高德瀚口中的考核就是變向為那些家族子弟讨要名分。
雲煦澤不是個吝啬的人,只要那些家族子弟能辦好事,他不介意給他們一個小吏的名分。
......
郡衙的速度很快,高平的百姓很快就得知書院新增了一門課程,專門培養管理南夷島的小吏。
告示上寫得很清楚,只要識字的人,只要不是家族子弟皆可報名,只要能順利在書院畢業,便會被派人南夷島管理土著和陵越人。
只要通過三月的考核期便可以正式成為小吏。
一時間,識字的百姓激動了,哪怕只是認識幾個字的人也去報了名,雖說通過的可能性不大。
但萬一呢?
與此同時,這個消息開始往周邊郡縣傳播,并且傳播消息的人着重強調書院招收學生只要符合要求便可,不僅限于高平百姓。
也就是說其他郡縣的百姓亦能報名。
這一點其實已經得到了證實,因為在之前的考核中,已經有外郡百姓成功通過了墨學考核,得以進入書院學習墨學。
也因此,沒人質疑這條消息的真實性。
一時間,其他郡縣的寒門子弟狂喜,他們都覺得這個機會是為他們準備的。
他們的學問比不上世家子弟,可比普通百姓卻是強得多,他們四處托人找關系,就為了能在某個縣衙當個小吏,卻總是四處碰壁,如今機會終于來了。
得到消息的寒門子弟生怕錯過考核,連忙收拾行李,直奔高平而來。
俗話說有人歡喜便有人憂愁,得知這個消息的世家卻都愁眉苦臉。
“高平的世家都是幹什麽吃的,怎麽能讓謹王下這樣的命令,書院出面培養小吏,那今後還需要我們各個家族嗎?”
“狗屁的高平三大家族,就是個擺設,他們什麽事都做不成。我之前派人私下聯系他們,他們竟然話都不讓說完,就把我的人趕了出去,一群膽小鬼。”
“我們該如何是好?雖說只是培養小吏,可終究還是打破了以往的慣例,我們就這麽看着?”
“唉,不看着又怎麽樣?高平被謹王經營成鐵板一塊,連高平三大家族都不向着我們,我們在高平什麽都做不了。”
“要不上書朝廷?”
“沒用的。高平是謹王的封地。說句不好聽的,只要謹王不把高平賣給胡人,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聽到這話,湊在一起考慮對策的衆家族沉默了。
“要不,我們去找郡守,讓他派兵把守各個要道,不允許郡內百姓去高平。”
“郡守不可能同意。若是被那些人告到朝廷,我等豈能有好下場?”
無緣無故阻人前程,如同殺人父母,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若是被永昭帝知道,他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完全是上趕着給永昭帝遞把柄。
“那該如何是好?”
“算了,謹王再有能力影響的也不過是高平,與我們關系不大,他想折騰便折騰吧。”
思來想去沒有良策的衆人,只得不甘心地任由雲煦澤折騰。
他們奈何不了高平的雲煦澤,同樣的,雲煦澤也影響不了其他地方。
各郡的基石永遠是各大家族,至于那些寒門子弟和普通百姓不過是蝼蟻罷了,揮手可滅,沒必要把他們放在眼裏。
......
書院負責考核的皆是王府官吏,這次招生不限人數,哪怕來了一千人,書院也全部收下。
新課程招生只有兩個要求,一要識字,這個識字并非只是認得幾個字,而是要讀過書,二就是要有頭腦,也就是要有做事的能力。
畢竟是培養小吏預備役,呆頭呆腦可不行。
雲煦澤把所有的要求都交代清楚,在王府的全力支持下,轟動陵州的招生便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