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洛京

雲煦澤進獻的曲轅犁圖紙已經被清匠司制造出來, 在皇田裏實驗後,發現曲轅犁确實比直轅犁更靈活省力。

在永昭帝打算把曲轅犁的圖紙發給大康各州郡時,雲煦澤又送來一封信, 信中附帶了一份圖紙, 正是改良版水車的圖紙, 他還很貼心得讓人把滑輪單獨畫一張圖紙,在信中詳細寫了滑輪的作用。

永昭帝現如今對雲煦澤很是信任, 見他說新水車更方便灌溉農田, 永昭帝感嘆道:“十郎當真是屢屢給朕驚喜。”

不論是水車還是曲轅犁, 皆是造福萬民之物。

“把這份圖紙送去清匠司......暫且不論新水車, 只是進獻曲轅犁,十郎便是立了大功, 黃顯, 你覺得朕該如何賞賜十郎?”

黃顯低頭道:“奴才不敢妄言。”

永昭帝擺手:“盡管說便是,朕不會怪罪你。”

黃顯道:“謹王殿下上次不是來信說他派人去安州買馬,安州離高平路途遙遠,等人把馬買回去怕是要三四個月後,皇上若是想賞賜謹王殿下,不如賜些馬匹。”

雲煦澤擔心安州世家真敢陽奉陰違,便提前和永昭帝打預防針,等他和安州世家起沖突, 永昭帝也能站在他這邊。

永昭帝聽言滿意地點點頭:“朕就知道你這老奴有主意,十郎想要在南夷島建驿站, 馬少了可不行,那便賜他五百匹安州馬和一千匹驿馬。反正他銀子多, 再多馬也養得起。”

黃顯驚了,他想得是賞賜幾百匹馬就夠了, 沒想到永昭帝真大手筆,直接把南夷島驿站需要的驿馬全給了,這一千匹驿馬可能都超過了南夷島的需求。

按照朝廷規定,在交通要道上每三十裏設立一個驿站,南夷島情況特殊,那裏只有零零散散的部落,沒有裏長,也沒有縣城,所以更需要驿站。

為了消息傳遞得及時,可能需要二十裏設一個驿站,但即便如此,一千匹驿馬也足夠了。

至于那五百匹安州馬就更值錢了,幾乎是有價無市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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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顯壓下心裏的震驚,笑道:“謹王殿下定會感激皇上的賞賜。”

這段時間,黃顯是親眼看着這位曾經默默無聞的謹王殿下如何通過幾封書信,在永昭帝心裏的位置越來越重,甚至都快趕上在洛京的幾位王爺。

但永昭帝的賞賜還沒完。

“高平的清匠司也就陽胥是工匠大師,能研究出曲轅犁和新水車,十郎怕是花了不少銀子,這等造福萬民的事總不能只讓十郎一人吃虧,你去選一處地段好的商鋪贈予十郎,他那處在安濟坊的商鋪位置太差,不符合十郎的身份。”

永昭帝一直記得雲煦澤開在安濟坊的鋪子,趁着這次機會,順勢給那商鋪換個位置。

黃顯恭聲道:“諾,奴才這就去辦。”

聽到這話,他一點都不意外。

永昭帝是個英明果斷的君王,但他同樣是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私心,凡是讓他感覺不舒服的事,若是不解決他就會一直記着。

雲煦澤在洛京的商鋪開在安濟坊,這事讓永昭帝很不舒服,從他把這事記了四個月便能看出來。

在黃顯心裏,那商鋪換位置是遲早的事。

永昭帝名下位置好的鋪子多的是,但根據永昭帝的态度,黃顯選了一處最好的四層商鋪贈予雲煦澤。

甚至為了表示重視,黃顯親自把地契給單鴻晖送去。

自從呂家想要算計利豐樓,反而連累全族被清算後,安濟坊便無人敢惹利豐樓。

而香水在洛京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這幾個月來,利豐樓的生意越來越好,但很多顧客都抱怨這商鋪太偏僻,他們來一趟要廢不少時間。

單鴻晖如今手中有充足的資金,也在洛京有了些名氣,他已經打算把商鋪換個位置了。

還沒等他行動,黃顯上門了。

“謹王殿下立了大功,皇上賞賜給謹王殿下一處四層的商鋪,那商鋪就在皇宮附近。”

單鴻晖都懷疑黃顯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剛有買商鋪的想法,對方就送過來商鋪地契,還是他想買也買不到的地方。

“草民代王爺謝皇上的賞賜。”

黃顯道:“皇上對謹王殿下甚是疼愛,若是有不長眼的敢找你麻煩,盡管拿着令牌去皇宮求助。”

雖說現在利豐樓和雲煦澤的關系,已經不是秘密,但畢竟沒在明面上承認,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不長眼的憨憨敢惹利豐樓。

單鴻晖拱手道:“草民謹記,多謝黃總管。”

黃顯今日來便是想和雲煦澤這邊拉進一下關系,他今日說的話,肯定會被單鴻晖彙報給雲煦澤。

黃顯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便放下地契離開了利豐樓。

單鴻晖送走黃顯,看着地契上的地址,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此一來,利豐樓馬上就能搬走,有香水吸引客人,可以再賣些別的東西,總不能浪費那麽多的客人。”

......

文山坊,章家

門房又接到了雲煦澤給章六郎的信,依舊是章六郎親自出來接信,然後剛回到後院便被章慕嬈拿走。

章慕嬈還以為雲煦澤又有什麽事讓她幫忙,結果看完信後才發現這是雲煦澤的謝禮,這讓章慕嬈很失望。

雲煦澤在信中提到,他已經給單鴻晖寫了信,只要是章府的人去利豐樓買東西,一律七折優惠,且享有優先購買權。

綠兒得知雲煦澤的謝禮是這個,頓時激動了:“小娘子,香水可是如今洛京女郎們最喜歡的東西,可偏偏只有利豐樓有香水賣,所以哪怕利豐樓位置偏僻,還是有很多人去買。”

“很多人都懷疑利豐樓和謹王有關系,沒想到利豐樓的幕後東家便是謹王。”

章慕嬈随意道:“那利豐樓開了幾個月,香水一直沒有斷貨,不用想也知道和謹王關系匪淺,也只有謹王自己的商鋪才能這樣的待遇。”

綠兒道:“香水貴得很,如今有謹王的信,能省不少銀子呢。”

章家畢竟是新興家族,家裏雖然不缺銀子,但也不像那些老牌世家一般有錢,家中給章慕嬈的零花錢也不多。

但章慕嬈對香水興致缺缺,當初永昭帝賞賜她的那瓶香水,她并沒有用,反而是送人了。

“比起這個,我倒想希望謹王能給和九連環相似的東西。”

綠兒深知章慕嬈的性子,道:“小娘子,如今女郎們出府必噴香水,您就是再不在意,參加宴會時也要噴一噴,否則其他小娘子肯定會拉着您問個不停。”

章慕嬈不喜歡麻煩,她真不想應付那些人。

綠兒繼續道:“聽說利豐樓買的香水有很多種類,您不喜歡梅花,可以再選另一種便是。”

章慕嬈不喜歡那瓶香水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不喜歡梅花。

章慕嬈被綠兒說動,道:“那便改日去利豐樓看看。”

利豐樓在安濟坊,離文山坊很遠,章慕嬈目前還不想出府去那麽遠的地方。

或者說,章慕嬈并不喜歡逛街,她千方百計地想出府,也是去工坊之類的地方,從不會為了逛街而溜出府。

綠兒大喜,對雲煦澤也不像之前那麽抵觸。

她身為章慕嬈的貼身女婢,比任何人都在乎章慕嬈的名聲,本來章慕嬈因為愛好奇葩經常被洛京的女郎在背後議論。

若是再因為香水不合群,那些女郎又不知道會說些什麽。

綠兒想讓章慕嬈去買香水,便是不希望這一幕發生。

章慕嬈自是能想到綠兒的心思,也正是因為知道綠兒都是為了她,才沒有拒絕綠兒的提議。

只是安濟坊太遠,章慕嬈覺得等她願意去的時候怕是一段時間。

但沒過幾日,綠兒就興沖沖地說道:“小娘子,利豐樓搬到長樂坊了,長樂坊就和文山坊隔了一個坊。”

長樂坊是商業坊,裏面都是各種各樣的商鋪,而且因為靠近皇宮,這裏異常繁榮,能在這裏開商鋪的都有驚人的背景。

最關鍵的是長樂坊的商鋪早就被皇室和各家族劃分完,是個人都知道長樂坊的價值,不可能有人傻乎乎賣商鋪才對。

那利豐樓是怎麽買到長樂坊的商鋪的?

比起綠兒可以逛店的興奮,章慕嬈更多的是想知道利豐樓怎麽拿下的長樂坊商鋪。

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問。

但随着利豐樓完全搬家完成後,衆人的疑問消失了,并且确定利豐樓的幕後東家是雲煦澤。

因為利豐樓在長樂坊的商鋪原本是屬于皇室,更準确的說是屬于當今皇上所有。

至于永昭帝為什麽賞賜這麽好的商鋪給雲煦澤,衆人也猜到了。

洛京清匠司得了永昭帝的旨意後,便開始把曲轅犁的圖紙快馬加鞭送去各州郡,并且并沒有遮掩曲轅犁的來歷。

洛京得到消息的家族很快就知道了曲轅犁是雲煦澤進獻。

如此一來,永昭帝賞賜雲煦澤就沒什麽疑問了。

可當得知雲煦澤的賞賜不只有一處商鋪,還有五百匹安州馬和一千驿馬時,知道消息的人都酸了。

永昭帝的手筆也太大了。

章慕嬈也得知了曲轅犁的事,專門讓章華緯幫忙要來了一份曲轅犁圖紙,仔細查看後,道:“這曲轅犁确實奇妙。”

她都有些遺憾沒有參與到曲轅犁的研究中去,洛京離高平實在太遠,他們根本不可能及時溝通。

......

雲煦澤還不知永昭帝賞賜馬的事,在他預計中李浩應買的馬得三四個月才能到高平,他讓關景彰把那一百匹馬留在南夷島,暫且交給朱隆和蔣晟陽用。

但驿站的事刻不容緩,他今日召集祝雲平等人議事,議的便是驿站的事情。

祝雲平道:“殿下,按照朝廷規定,驿站要建在交通要道,也就是官路旁,但南夷島還不曾修路,自然也沒有官路。南夷島的各部落分布散亂,依下官之見,驿站應根據那些部落分布建造。”

“殿下建驿站本是為了傳遞消息,自是要怎麽方便傳遞消息怎麽來。”

雲煦澤颔首:“表兄言之有理,南夷島沒有官路,便以那些部落的位置為依據建驿站,如此一來,多給驿站配幾匹馬,便能同時通知數個部落。”

金旭堯道:“不必拘泥于三十裏建一驿站的規定,只需在三五個部落之間建一驿站,只是如此一來怕是需要不少驿馬。”

雲煦澤道:“本王會讓二郎多買些驿馬回來,何況消息有輕重緩急,除非是極為重要的消息,要不然驿站平日裏常備一兩匹馬也就夠了。”

李浩成道:“王爺,南夷島上有數千部落,若是以後還有陵越人歸順,部落只會更多,三五部落建一驿站是不是太多了,即便是朝廷也沒有在三郡之地建那麽多驿站,不如改為十個部落建一驿站?每個驿站配三四匹馬,這般也不影響消息傳遞。”

李浩成提的意見更實際一些,雲煦澤仔細想了一下,沒三五個部落便建一個驿站确實太多了,不太現實。

雲煦澤道:“那便按照三郎所言。”

祝雲平道:“那驿卒該如何招募?若是每個驿站配三四匹馬,那驿卒就得有五六人,難不成還是招募高平百姓?”

正常來說,驿站并無官職,只有一個小吏名額,剩下的都是臨時工,只拿工錢。

但雲煦澤現在缺的就是小吏,書院裏的那些小吏預備役他都是有用的,不可能讓他們去驿站。

雲煦澤沉吟道:“驿站暫且不設驿丞,只招募驿卒,不用招募高平百姓,就在南夷島招募,別把南夷島百姓想得太不堪用,傳遞消息,送個信,他們還是能做的。”

南夷島驿站需要的驿卒得幾千人,若是總從高平招募,早晚會把南夷島掏空,何況這點事是南夷島人完全做得了。

高濟才道:“南夷島有不少陵越人,他們當初能躲過朝廷的一次次進攻,便是因為他們消息傳遞得快,倒是挺适合當驿卒的。”

雲煦澤笑了:“說得極是。”

“只是南夷島,三個郡城還沒修好,哪有那麽多人修建驿站?”

雲煦澤大手一揮道:“那就招募南夷島人,正好他們已經種完地,閑着也是閑着,便雇他們去修驿站。”

反正他錢多的是。

“對了,高平的商隊多去南夷島轉轉,讓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南夷島百姓看看有多少好東西,給他們些賺銀子的動力。”

在雲煦澤沒平定南夷島前,那些人每天除了打獵就是造人,每天最大的願望就是吃飽,根本沒有其他欲望。

雲煦澤擔心他們一種完地就只想着造人,壓根沒有賺銀子的想法,只能想個辦法刺激一下他們。

雲煦澤提醒道:“本王允許商隊适當提價,但不能因為南夷島百姓無知便哄騙他們。”

商人總是要賺錢的,雲煦澤不會阻止他們賺錢,但不允許他們賺黑心錢。

李浩成道:“王爺放心,下官會提醒他們。”

高濟才也道:“高平皆知王爺宅心仁厚,必然不會有人敢行不義之事。”

這兩人是高平家族的代表,他們必須站出來表态。

雲煦澤緩聲道:“本王自是相信他們,可若是有人膽敢不把本王的話放在心上,本王決不輕饒。”

南夷島尚未開發,上面的好東西肯定不少,那些原本生活在南夷島的部落,可以說除了銀子和糧食,什麽都有。

若是雲煦澤不加以警告,真可能被商賈哄騙。

金旭堯道:“王爺,不如先讓王府商隊去南夷島和各部落交易?”

既然要賺錢,幹嘛要把這個機會讓人其他商隊,王府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商隊。

而且雲煦澤在南夷島上花了那麽多銀子,從來沒吝啬過,也該找機會回點血了。

李浩成和高濟才對視一眼,皆贊成這個提議:“金大人說的是,不如先讓王府商隊去南夷島。”

雲煦澤還真沒想過這回事,主要是他飄了,不太看得上和南夷島各部落交易的那點銀子,但他确實想派人去給南夷島各部落科普一下他們手中的東西都是什麽價值。

總是警告商隊不是長久之計,提高南夷島百姓的見識才能治本。

“那便依你們所言,先讓王府商隊去南夷島。”

當務之急還是招募人去修建驿站,等議事結束後,雲煦澤便給蔣晟陽寫信,讓人立刻把這封信送去南夷島。

從王府接管南夷島後,蔣晟陽便住在了南夷島,已經數個月沒有回高平,他才成親半年而已,便有一半的時間在兩地分居。

雲煦澤多少有些愧疚,便吩咐小福子道:“你去蔣府看看,若是蔣夫人想去南夷島找晟陽,便讓親兵護送她去。”

蔣晟陽一時半會回不來高平,總不能讓人家新婚夫妻一直分居,何況蔣老夫人還想着抱孫子呢。

南夷島

蔣晟陽沒想到雲煦澤還給了他一個驚喜。

他在接到信後,便開始着手安排招募百姓修建驿站的事,朝廷早就修建了衆多驿站,不需要工匠設計圖紙,照着朝廷驿站建便是。

但即便如此,肯定會是需要工匠,賣力氣的活可以招募南夷島百姓,但驿站的修建還是需要工匠。

蔣晟陽只能暫且從正在修建的三個郡城中抽調工匠,同時再雇傭一批百姓填補抽調工匠的空缺。

雲煦澤在信中強調過驿站的重要性,要盡快把驿站建好,哪怕延遲郡城的完工時間也無妨。

也正是有雲煦澤的允許,蔣晟陽才敢抽調數百工匠去負責建驿站。

與此同時,雲煦澤還下令将水泥和紅磚優先供應驿站修建。

因為南夷島完全在雲煦澤的掌控中,雲煦澤便在還在修建中的三個郡城中各建了一處水泥工坊和磚窯,這樣一來,就不必從高平運送水泥到南夷島,既能節省時間和運輸成本,也能增加水泥和紅磚的産量。

......

安排南夷島招募百姓修建驿站後沒多久,雲煦澤便收到了洛京的來信,這信是單鴻晖寫的,他把永昭帝送了一處商鋪的事告訴雲煦澤,同時還有賞賜馬的事。

雲煦澤看着那個數字兩遍才确定自己沒看錯。

“五百匹安州馬,一千匹驿馬,父皇真大方。”

他正在和章豐钊下棋,聽到他的話疑惑道:“王爺在說什麽?”

雲煦澤便把永昭帝賞賜他馬的事告訴章豐钊:“這是單鴻晖寫來的信,父皇送的馬還在路上。”

章豐钊笑道:“皇上一向如此,只要有功,從不會吝啬賞賜。”

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雲煦澤摸摸下巴,笑道:“看來本王今後得多給父皇寫信,多和他說說本王的難處,省得父皇賞賜本王的時候不知道賞賜什麽。”

比如之前賞賜的那個廚子就沒什麽驚喜。

這次賞賜的馬就合雲煦澤的心意。

章豐钊聽言,笑着看向雲煦澤:“王爺本就該如此,就藩後不代表和洛京斷了聯系,你是皇上的親子,身體裏留着皇室的血液,這份血緣做不得假。”

雲煦澤聽言竟覺得他不再是冒牌貨,他雖然靈魂換了一個,但身體還是原來的,這世界如果有先進的血緣鑒定技術,也檢查不出來任何不對勁。

“如果王爺想,其實也可以和洛京的幾位王爺寫信。”

雲煦澤道:“本王倒是有件事忘了告訴先生,五兄曾給本王寫過信,就是在本王收服南夷島後。”

“吳王?他找王爺做什麽?”

“就是恭喜我收服南夷島,沒有辱沒先祖的威名,還提到了陵越人,說陵越人是陵州數十年的禍患,希望我盡快把陵越人完全解決。”

雲煦澤看了好幾遍那封信,沒看出什麽陰謀詭計,反而話語都挺真誠的。

章豐钊道:“這确實像是吳王說的話,吳王能言善辯,和很多朝臣交好,近些年來在朝中的聲望已經趕上魯王。”

雲煦澤愣了:“和朝臣交好?五兄不怕被誤會結黨營私嗎?”

正常來說,皇子結交朝臣也應該在私底下,怎麽還弄得這麽光明正大?

章豐钊撫須道:“這便是吳王的聰明之處,吳王行事坦蕩,他喜愛交友,所以和很多朝臣交好,但他從不結交武将,和兵權有關的事一點不碰,極為懂分寸。”

雲煦澤還是第一次聽章豐钊提起洛京的幾個王爺,趁機問道:“那魯王和梁王如何?”

“梁王?”

章豐钊道:“梁王能力平庸,只是貴在赤城孝順。”

“至于魯王,”章豐钊的情緒有些複雜:“魯王是大皇子,曾經被皇上寄予厚望,只是魯王太冷情了,他不相信任何人,也警惕所有人。皇上曾經評價魯王,比他更像孤家寡人。”

雲煦澤聽完章豐钊的評價,道:“這麽說來,豈不是五兄更有可能繼承皇位,本王是不是應該提前和五兄交好?”

章豐钊搖頭:“王爺還是和以往一樣便可。吳王心思深,你若是冒然交好他,他怕是會誤以為你有別的目的。”

“王爺是藩王,只要不謀反,即便是皇上也不能無緣無故地懲戒你。”

藩王的身份既是制約也是護身符,尤其對雲煦澤這種懂得知足的藩王來說,絕對是無敵的護身符。

雲煦澤放心了:“謀反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本王不會做。”

古往今來,起兵謀反的都沒有好下場,何況雲煦澤手中就這麽點兵,都不夠給北軍塞牙縫的。

章豐钊對此深信不疑,他當了雲煦澤近一年的先生,對雲煦澤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雲煦澤有多事情想做,看似是個很能折騰很有野心的人,但在其他時候他又無欲無求,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章豐钊問道:“王爺難道不擔心吳王登基後成不了明君?”

雲煦澤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想了想道:“五兄能得父皇看重,應該能當好皇帝吧?若他真成不了明君,本王也沒辦法啊,本王雖然有很多事想做,但也明白自己能做得其實有限,太過執着只是徒增煩惱。”

他能力有限,只要能庇護封地的百姓安居樂業,他便很滿足了。

“王爺太自謙了,本朝皇子還不曾有人能做到你這般,陳王,端王和湘王都比王爺就藩早,可只有陳王掌控了封地,但有些事還是要和世家妥協,至于端王和湘王到現在還在和封地世家争鬥。”

藩王就藩後的第一個難題便是掌控封地,有的藩王甚至一輩子都做不到這一點。

陳王能做到還是因為有母族在背後支持,端王和湘王的母族勢力就差了些,他們封地的世家根本沒給他們母族面子,再這麽僵持下去,結果只有一個,雙方各退一步,通過談判瓜分封地的利益。

他們都做不到像雲煦澤這麽幹脆利落地掌控封地,甚至還拿到了郡兵的兵權。

雲煦澤能做到這一點,固然有高平家族勢弱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雲煦澤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高平家族争奪利益,而是自己創造了新的利益。

哪怕其他藩王看出來雲煦澤掌控高平的關鍵,也複制不了。

雲煦澤卻沒有任何自得的心思,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所做的那些不過是仰仗從後世學到的知識。

“和其他藩王比什麽,這都沒意義,幾位王兄各有各的本事,相信他們能解決好封地的事。”

雲煦澤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轉移話題道:“有件事忘了告訴先生。改良水車最重要的滑輪是章六郎發明的,本王不好讓六郎白白幫忙,便寫信給了單鴻晖,今後章府的人去利豐樓買東西,一律打七折。”

章豐钊微微皺眉:“這過了些吧?”

他可是知道利豐樓賣的東西都不便宜。

雲煦澤笑道:“父皇獎勵了本王那麽多匹馬,還有一處靠近皇宮的商鋪,這可比本王給得多多了,何況水車造福萬民,六郎功不可沒,這都是六郎應得的。”

不僅是章六郎,還有章豐钊。

章豐钊幫了雲煦澤很多,雲煦澤早就想找機會報答,只是擔心章豐钊不接受,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理由。

他無法在仕途上幫章家,也只能在錢財上動些心思。

章豐钊說不過雲煦澤,只得接受,不過以他對章慕嬈的了解,她可能更想要一些新奇有趣的東西。

“老夫代章家多謝王爺的好意。”

利豐樓對女子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甚至那些世家女子若是沒逛過利豐樓,都會被人嗤笑。

香水已經是最新的風向标。

無數商賈看着利豐樓賺得盆滿缽滿,眼紅得不行,想盡辦法想要仿制香水,但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倒在提煉香精的那一步上。

不論是瓊漿玉液還是香水,都涉及到蒸餾,雲煦澤和三大家族都默契地保守着蒸餾的秘密。

學不到蒸餾的技術,外人就永遠仿制不了香水和瓊漿玉液。

......

清匠司

陽胥看着面前沸騰的溶液,懷疑道:“王爺,這種東西冷卻後真有除污的作用?”

雲煦澤點頭:“自然。”

這正在加熱攪拌的溶液是堿液和豬油,堿液是由草木灰和煤渣制作而來。

而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雲煦澤想制作肥皂。

單鴻晖上次的來信說利豐樓賣的東西太單調了,言外之意便是想讓雲煦澤再弄些新奇東西。

肥皂便是雲煦澤想到的東西。實際上雲煦澤想要的是香皂,肥皂只是順帶的。

陽胥對雲煦澤的話将信将疑,等肥皂冷卻成型後讓人拿出一件髒衣服,親自實驗肥皂的作用。

雲煦澤饒有興趣地指揮陽胥洗衣服:“陽翁,把肥皂在衣服上抹一下,對,然後雙手用力搓洗,多搓一會兒.....”

陽胥何曾洗過衣服,被雲煦澤指揮得有些窩火,不過等他看到衣服髒得地方真洗幹淨後,道:“竟然真的有用。”

雲煦澤忍不住笑了:“陽翁,您肯定沒洗過衣服。”

陽胥看他:“難不成王爺洗過?”

還真洗過,不過是在後世。

雲煦澤道:“婦人們洗衣服時都會加入草木灰,然後浸泡在水中捶打,您現在用的肥皂裏就有草木灰,當然有用了。”

陽胥沒找到雲煦澤連這個都了解過,道:“怪不得王爺能發明出肥皂這種東西。”

雲煦澤擺手:“這都是前人想到的,本王不過是借花獻佛。具體制作過程你們都看到了,接下來再制作肥皂時,記得在冷卻前加入香精,如此制作出來便是香皂。”

清匠司的工匠們皆應聲:“諾。”

陽胥早就聽說雲煦澤的賺錢能力很強,如今看到對方三言兩語便弄出來一種新東西,多少有些理解了雲煦澤為什麽這麽會賺錢。

“恭喜王爺又要日進鬥金了。”

雲煦澤含笑道:“多虧了陽翁幫忙。”

陽胥順勢道:“老夫一直在改良紡車,只是苦于錢財不夠,不知王爺可否支持老夫?”

雲煦澤道:“當然可以。本王早就說過在高平,必然不會讓陽翁為錢財所擾,何況紡車改良對百姓有益,本王自當支持。”

若不是陽胥提起,雲煦澤差點忘了紡織業的重要性,人只要需要穿衣服,就離不開紡織業。

如今大康,紡織的原材料分為四種,分別是棉,麻,絲和毛。

毛指的是各種動物的毛,絲則是指各種蠶絲,其中以桑蠶絲的品質最好,權貴富戶穿的衣服大多都是蠶絲制成。

在大康普遍用的是麻,棉倒是不常用,因為大康并未大規模種植棉花。

棉自然要比麻好,但因為棉花并未大規模種植,所以不如麻便宜。

但雲煦澤不一樣,南夷島有大量還未分配的土地,如果讓百姓種植棉花,就能得到大量的紡織原材料。

這樣一來,棉布的成本不會比麻布多多少,但不論是質量還是舒适方面都比麻衣強,棉布可能會成為今後中低層百姓的首選。

雖然已經不缺銀子,但雲煦澤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怎麽賺錢。

最關鍵的是,當南夷島成了棉布的主要産地,高平和南夷島百姓都會因此受益,因為紡織棉布需要大量的人手。

甚至到時候可能家家戶戶都可以靠紡織棉布掙錢。

雲煦澤越想越覺得可行,道:“本王期待陽翁成功。”

現在紡車的效率還是太低,而且棉花還沒開始種植,暫時不需要制造紡車,等到時候看看陽胥的研究進度再說。

雲煦澤對紡車一無所知,這次幫不上什麽忙。

......

離開清匠司後,雲煦澤便回了王府,金旭堯求見道:“王爺,再有半個月,小吏培養課程的學生就會進行畢業考核,您可要出面?”

轉眼間那些小吏預備役已經在書院待了兩個月,他們這兩個月一直在了解南夷島的情況,南夷島的小吏需要做什麽,他們也都了解得很清楚,現在的他們已經可以畢業。

雲煦澤道:“本王就不去了。在考核前,你問問晟陽,看看南夷島那邊缺多少小吏,缺多少就補多少。”

“那剩下的那些人呢?總不能讓他們繼續留在書院吧?”

他們要學的東西已經學完,留在書院也沒用。

雲煦澤道:“本王早有打算,剩下的學生讓他們也去南夷島,去當南夷島各部落的蒙學先生。”

金旭堯早就聽雲煦澤提過要在南夷島建蒙學,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實施。

“南夷島有數千部落,如今只有幾百人,哪怕不夠用。”

雲煦澤道:“那就兩三個部落共用一個蒙學先生,讓晟陽告訴南夷島各部落,從明年開始,凡是想為王府效力的人必須識字。”

金旭堯頓時想到了什麽:“那王府親兵?”

“不管是王府親兵,還是南夷島郡兵都得識字,本王會找幾個教書先生專門教親兵識字。”

唯一不用識字的只有高平郡兵,因為郡兵還是役兵,一年一輪換,如果如此要求高平郡兵,就意味着要讓高平百姓識字,現在還不到時候。

“諾。”

蒙學計劃本就是金旭堯提出,雖說先用在南夷島,但金旭堯已經很滿足,他回到書院後便把此事告訴了書院的學生。

沒過多久,高平各家族便知道了雲煦澤要在南夷島設立蒙學,立刻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次日,窦林鑫代表高平家族到王府詢問雲煦澤蒙學的事。

“王爺,自大康建國來,便不曾設立蒙學,您要在南夷島設立蒙學,是否過于興師動衆了?那群野蠻人怎麽值得王爺這般做?”

雲煦澤一臉無奈道:“南夷島各部落和大康百姓不同,他們未曾教化,行為習慣還是野蠻人的做派,本王若是不讓人教他們讀書明理,如何能管教他們,武力鎮壓終究只能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窦林鑫還是想阻止:“南夷島如今有五十萬百姓,若是在各部落設立蒙學,需要的書籍便非短時間能備齊的,花費的銀子更是天價,下官還是覺得那群野蠻人不值得。”

雲煦澤道:“從收服南夷島開始,本王便想過如何教化南夷島各部落,蒙學書籍的事,本王已經準備妥當,窦郡丞不必擔心。”

窦林鑫懵了:“數十萬冊的書籍都準備好了?”

那得雇了多少人抄書啊?他們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說?

雲煦澤挑眉:“窦郡丞覺得本王會說謊不成?”

“下官不敢。”

竹紙和印刷術的事一直在保密,窦林鑫自然想不到雲煦澤是怎麽做到的。

雲煦澤也沒心情和他解釋:“南夷島是本王的封地,為了讓他們盡快融入大康,必須要讓他們學習大康的文化,識字是第一步,蒙學勢在必行。”

窦林鑫還能說什麽,他只能同意。

雲煦澤把最難的一關已經過了,窦林鑫想不到還有什麽借口可以阻止他。

更重要的是南夷島是雲煦澤的南夷島,那裏是世家的勢力真空地帶,他們插手不進去,別說設立蒙學了,便是在南夷島再建一所太學,他們都沒辦法阻止。

窦林鑫都沒阻止雲煦澤,其他人自然更不行。

于是只能眼睜睜看着王府把一箱箱的書運往南夷島,然後由官吏發給每個部落,全部免費發放。

雲煦澤的大手筆再次震驚了衆人。

數十萬冊書籍,全部免費發放,這相當于扔了數萬金子。

與此同時,高平各家族得到了一個重要消息,雲煦澤免費發放的書用的紙和以往不一樣,比麻紙白,而且手感好,但比不得宣紙。

更可怕的是那些免費發放書籍裏的字每個都大小相等,方方正正,仿佛出自一人之手。

這就太可怕了。

這麽多書絕不可能是一個人造成的,但他們找不到第二個人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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