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南夷島
正在熱化朝天種地的各部落突然得到官府要招募三千青壯當郡兵的消息。
目前的南夷島已經并非一開始的三十萬百姓, 因為半個月前南夷島又來了一波移民,正是其他郡縣的陵越人。
一共二十多萬陵越人,比起藏在深山中的百萬陵越人, 如今選擇投靠雲煦澤的才三十萬, 還不到三分之一。
陵越人終究還是警惕大康, 也只有高平臨近這幾個郡縣的陵越人願意相信雲煦澤,那些離高平郡遠的陵越人部落, 并不相信大康人會真的善待他們, 尤其在他們部落總是有青壯失蹤的事情發生後。
雲煦澤對此并不強求, 目前南夷島已經有五十萬百姓, 暫且已經可以開發南夷島,而且他手裏人手不夠用, 那些小吏預備役還在書院上課, 若是來太多人,官吏們也忙不過來。
雲煦澤暫停了移民計劃,讓官吏們先專心管理這五十萬百姓。
這些百姓都是南夷島原本的土著和陵越人,他們分為一個個部落坐落在南夷島的各個地方,分別被安排在三郡中,除去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土著,明面上的人都被官府登記造冊。
而随着朱隆來到南夷島,要招募三千郡兵的消息開始傳到各個部落耳朵裏。
這群人沒有看告示的習慣, 募兵的消息是朱隆派手下郡兵去一個個部落通知。
五十萬百姓分成了數千部落,朱隆手中可用的只有不到兩千郡兵, 高平的那一千郡兵得在和新郡兵交接後才能過來。
再加上他們沒有馬匹,只能靠兩條腿走路, 等把消息傳遞給每個部落,已經是半個多月後。
朱隆深感馬匹的重要性, 南夷島太大了,那些部落又分散在三郡,今後需要傳遞消息的時候肯定不少,總這麽靠兩條腿走路也不是辦法。
遇事不決自然要上報!
朱隆立刻給雲煦澤寫了封信,請求雲煦澤撥給郡兵一些馬匹,寫完信就繼續忙募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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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南夷島土著還是陵越人,他們都習慣了以打獵為生,雖說現在有人教他們種地,但他們還是不太習慣種地的安穩。
在得知官府招募郡兵後,幾乎八成的青壯都想參加,但最終被各自的族長制止了,官府一共就要三千人,去那麽多人也沒用,而且不能什麽人都去,總要讓官府看到他們的價值。
于是,在募兵還沒開始的時候,各部落內部先進行了一次篩選。
為了節省時間,朱隆在三個郡都設立了募兵點,每個募兵點都放置了六十斤和一百斤的石鎖,按照王府親兵的标準來招募,舉起一百斤石鎖的可以直接招募。
但朱隆并不知道這些青壯都是在各部落內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一百斤石鎖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
來報名的青壯竟然大多數都能舉起一百斤石鎖。
得知這個消息後,朱隆沉默了。
他第一次發覺,他們能贏得這麽輕松,當真是占了兵甲的便宜,要不然或許投入整個陵州的兵力都不一定能拿下南夷島。
看着個個孔武有力的南夷島百姓,朱隆覺得他們就是天生的士兵,稍加訓練便是精銳。
只可惜只能招募三千郡兵,他只能優中選優,讓那些舉起一百斤石鎖的人再比賽,優勝者入選郡兵。
在他來之前,雲煦澤吩咐他郡兵中的軍官要通過競争任命,朱隆看過這些人的比賽後,果斷取消了南夷島百姓和高平郡兵的比賽,免得自取其辱。
直接按照雲煦澤的吩咐,讓現在的優勝者擔任各級軍官,然後給他們每個人配一個副手,協助他們處理軍中事務。
雖說如此一來,六千郡兵的下層軍官全是南夷島百姓,但有那些副手在,依舊能保證郡兵掌握在都尉手中。
六千郡兵招募完成後,便開始新兵訓練,随着新兵訓練,朱隆愈發覺得南夷島百姓就是天生的士兵。
他們頭腦簡單,腦子裏就沒有争權奪利那一套,只要夥食管飽,一個比一個聽話,訓練時特別賣力。
反倒是他帶來的那五百高平新兵有些拖後腿,兩者的訓練進度根本不一樣。
朱隆心中閃過一些情緒,把南夷島新兵的訓練情況整理好,便讓人給雲煦澤送去。
......
永昭三十一年六月,天氣開始變得熱起來。
雲煦澤在參加完祝雲平昏禮的第二天便收到了朱隆想要馬匹的書信。
雲煦澤手底下就只有那兩百匹馬,一直當寶貝養着,每個月花在養馬上面的銀子都比親兵多。
關景彰去南夷島後帶走了一百匹,因為朱隆剛開始招募郡兵,新兵一時成不了戰力,關景彰暫時還是待在南夷島。
三座郡城同時動工,目前只有個雛形,要完全建好還得好幾個月。
新建城池可不是建好四面城牆就可以,還要建好城內的規劃,比如把各個坊劃分出來。
目前蔣晟陽等官吏都是在三個郡城外辦公,三個郡城離得不算近,總是靠兩條腿傳遞消息,确實慢了點。
雲煦澤其實早就有購買馬匹的想法,而且他現在正好有一個渠道。
“小福子,去請周五郎來王府。”
安州是邊郡,正是産馬之地,朝廷的馬有一半都是安州馬,甚至雲煦澤這才帶來的兩百匹馬都是安州馬。
安州馬有多好用,他是深有體會。
從年初開始,雲煦澤便在和安州交易水泥,到如今已經過去數月,交易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宣威郡周家甚至還給雲煦澤送來了答謝禮。
雖說因為新商稅一事,雲煦澤吸引了不少仇恨,但不是所有世家都仇視雲煦澤。
比如霍幼雲所在的霍家就沒有。
而周北馳所在的周家應該也沒有,因為周北馳的态度并未有變化,還去了書院當教書先生。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還有求于雲煦澤,不好現在就翻臉。
不管是因為什麽,只要他們這層關系還在,雲煦澤便能和安州求購馬匹。
那可是安州馬!
周北馳是從書院趕過來的,自從進入書院後,他就住在了書院的員工公舍。
“王爺有何事要吩咐?”
雲煦澤讓周北馳坐下,道:“本王欲求購安州馬,五郎可有辦法?”
周北馳道:“王爺于安州有恩,想要安州馬,盡管派人去安州,相信不會有人拒絕王爺。”
雲煦澤道:“那還要費心找賣家,周家作為宣威郡有名的世家,應該有自己的馬場吧,本王欲和周家合作。”
周北馳道:“請王爺見諒,家中一切都是阿爺做主,在下怕是幫不了王爺。”
雲煦澤并不在意,道:“本王正要派人去安州,五郎若是有家書,可以讓人一并帶去。”
借着給周家送家信的機會上門拜訪,總比冒然拜訪好一些。
周北馳也明白了雲煦澤見他的目的,道:“多謝王爺,在下正好要寫家書。”
“本王對安州不太了解,五郎不如和本王說說安州。”
周北馳道:“安州共有八郡,因為是邊郡,安州北面便是大片草原,也因此安州盛産馬匹,安州八成的家族都由自己的私人馬場。因為水泥之事,安州上下都很感激王爺,在安州買馬其實很容易,不知王爺想買多少馬?”
周北馳也知道商稅改革對世家的影響,但他一直待在高平,并未體會到其他世家對雲煦澤的态度,終究不知道雲煦澤招了多少恨。
雲煦澤道:“自然是多多益善,本王才得了南夷島,那些土著和陵越人都以部落群居,他們分散在南夷島的各個地方,沒有馬匹,本王的命令可能得一個月才能傳遍南夷島。”
周北馳道:“王爺若是想要幾百匹馬應該沒問題,多了的話就需要和各家族商議了。”
安州和胡人挨着,是大康最危險的地方,但安州馬也因此而得名,正是有安州馬組成的騎兵,安州才一次次将胡人抵禦在大康邊境,讓他們不能踏進大康半步。
雲煦澤可不滿足幾百匹馬,最起碼一千匹打底。
趁着還在交易水泥,安州還有求于他,雲煦澤準備多從安州買些馬,要不然等水泥的交易結束,那幫安州世家很可能過河拆橋。
這般想着,雲煦澤在周北馳離開後。便見了李浩應。
“二郎,本王欲派你去安州購馬。”
李浩應剛走進議政殿,迎面就被一個炸彈砸中:“王爺想要安州馬?”
雲煦澤道:“我們手中的馬太少了,本王有意在南夷島設立驿站,以便傳遞消息,”
“驿站應該不需要用戰馬吧?”
“本王既要戰馬也要驿馬,安州馬難得,想辦法多買些安州馬。”
李浩應問道:“王爺要多少匹安州馬?”
雲煦澤道:“最少一千匹。”
“一千?王爺要組建騎兵嗎?”
“有何不可!”
“王爺的封地應該用不到騎兵吧?”
随着陵越人歸順,南夷島平定,雲煦澤手下的士兵連打仗的機會都可能沒了,現在組建騎兵也沒用,還得花大量錢財養着,李浩應覺得不劃算。
雲煦澤看他一眼:“本王有銀子。”
他錢多得倉庫都放不下,想玩些燒錢的東西怎麽了?
李浩應一時無語,想了想道:“如今安州有求于我們,應該不會拒絕王爺的購馬要求,只是可能不會賣給我們太多。”
雲煦澤道:“周北馳會給周家寫份家書,你借着這份家書先去周家,讓周家替你牽線搭橋,安州那麽大,多和幾個家族交易,總能買到。如果他們虛與委蛇,就斷了給他們的水泥,本王到看看誰更着急。”
李浩應愣了:“和安州交易水泥一直由朝廷負責,我們應該沒辦法擅自取消交易。”
雲煦澤瞥他:“本王何時說取消交易?若是生産水泥的器具出現問題,暫時無法生産水泥呢?”
水泥的配方一直掌握在王府手中,外人連水泥怎麽生産,要經過幾個步驟都不知道,雲煦澤想要使些手段,簡直不要太簡單。
雲煦澤一般不想用這種辦法,因為水泥影響的是安州衆多百姓的安危。
可若是安州各家族執意要給雲煦澤使絆子,雲煦澤只能出此下策,反正朝廷那邊調查下去,安州世家也落不到好。
他只是想要買馬而已,又不是不給銀子。
雲煦澤道:“你是代表王府去和安州世家交易,不必懼怕任何人,也不必想着和那些世家交好,本王不需要和外郡的世家交好,只要能買到安州馬就行,能買多少就買多少,驿馬也是如此。”
李浩應算是聽明白了,雲煦澤不在乎他用什麽手段,哪怕是威脅恐吓都用上,只要能買到馬就行。
安州離高平太遠,雲煦澤沒辦法及時和李浩應通信,只能讓他随機應變,為了讓他放輕松,雲煦澤沒有給他任何限制,甚至給了他為所欲為的權利。
“諾,下官領命。”
雲煦澤道:“商稅司先交給副手去做,你盡快啓程去安州,本王會給你五百親兵作為護衛,到時候請北軍護送馬匹返回。”
只靠五百親兵護送馬匹根本護送不過來,還好從高平到安州的這段路一直有北軍在護送水泥來往,在水泥交易完成之前,這條路最安全不過。
李浩應聽言大驚:“萬萬不可,王爺還需要親兵護衛,下官帶一些家族護衛去便可。”
壽安坊本就只剩下九百親兵,再給李浩應五百,便只剩下四百人,哪怕連壽安坊都護衛不過來。
雲煦澤道:“這五百親兵是震懾那些安州世家,必須得帶着。你不用擔心本王,新郡兵已經陸陸續續到高平,等他們交接完,這一千老郡兵就會去南夷島,景彰便可帶着兩千親兵返回,壽安坊依舊會固若金湯。”
他惜命得很,當然不會讓自己至于危險當中。
李浩應聽言才松了口氣。
高平三大家族中,李家和雲煦澤牽扯最深,他們最不希望雲煦澤出事。
不論是李家,還是雲煦澤,都沒忘了洛京路家。
......
李浩應出發後不久,關景彰便帶着兩千親兵回到壽安坊,重新接管了壽安坊和王府的護衛工作,與此同時,朱隆的第二封信也到了。
看到朱隆對南夷島新兵的評價,雲煦澤若有所思。
就目前來說,南夷島百姓确實很聽話,讓做什麽做什麽,可能是餓得太狠了,他們對糧食的渴望高于一切,只要讓他們吃飽飯,讓他們幹什麽都行。
朱隆手底下的軍官全是南夷島人,但并沒有鬧出一點亂子,那些南夷島新兵都很聽話,就目前來說,這群人比高平人還好用。
正如朱隆所說,他們仿佛是天生的士兵。
忠誠聽話!
英勇善戰!
未開化的野蠻人,當對手時蠻橫洶湧,歸順後便仿佛已經馴服的野狗,不僅不會咬人還會忠心護主。
雲煦澤準備再看看南夷島郡兵的表現,若是南夷島人真的可信,他倒是想招募一些南夷島人為王府親兵,不需要太多,只要兩百人作為他的貼身護衛便可。
随着高平安定下來,他的貼身護衛人選也應該穩定下來,總是換人也不太好。
同時他的王府親兵中招收南夷島人,也算是一個信號,南夷島和高平都是他的封地,想要促進兩者和睦相處,雲煦澤自然要以身作則。
關景彰自正月二十帶兵出征南夷島,到六月才返回,在南夷島待了将近五個月,雲煦澤還沒對衆人論功行賞。
這次衆人回來,雲煦澤立刻為他們舉辦慶功宴,凡是參戰之人都得到了賞賜,有表現優異者還得以升官。
關景彰是親兵司馬,官職升無可升,雲煦澤只得賞賜他錢財,還賞了他一處在南夷島零陽郡的宅子。
雖然這個宅子現在還沒影,但已經在零陽郡郡城的規劃中。
雲煦澤把郡城劃分為住宅區和商業區,商業區的街道兩側會建造一排排商鋪,而住宅區則全是住宅。
根據住宅坊的位置,宅子也會被分為數個級別,有頂級的獨立莊園,也有低檔的小院子。
除此之外,城內的各街道小巷都會被修成水泥路,還讓人設計了地下管道圖紙,力求把三個郡城打造成溫馨舒适的文明城池。
當然,這一切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吸引那些世家入駐,以此來增加南夷島的活力,同時加快海上絲綢之路的完善。
雲煦澤很清楚僅靠王府,根本到不了多少國家,只能把大康的衆多世家拉進來,讓他們自己組織船隊出海貿易,雲煦澤只需要坐等着收稅就行了,這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只是目前來說百姓們還沒相信海外有別的國家,所以才需要霍幼雲當這個先行者,若是他們能把海外諸國的人吸引過來,就更有說服力。
關景彰雖然不知道雲煦澤對文明城池的想法,但他知道雲煦澤對南夷島的重視,就目前投入南夷島的資金就不下萬金,能在三大郡城得一處宅子,他已經很滿足。
舉行完慶功宴後,關景彰再次成為雲煦澤的貼身護衛,壽安坊重新變成鐵桶一塊,讓本以為找到機會潛入的探子們大失所望。
高平城的探子幾乎都對壽安坊的坊門無可奈何,那裏有王府的哨崗,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就會被盯住,而壽安坊內一直有親兵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巡邏,哪怕是從別處潛進去,也基本上很快就會被發現。
因為住在壽安坊的就那麽些人,大家基本上都互相認識,貿然出現個陌生人,就會有人立刻示警,然後就被會親兵帶走。
這都是真實發生在壽安坊的事。
有壽安坊的百姓幫忙,王府抓到了不少探子,只可惜都是死士,一被抓住就會自殺,哪怕及時阻止他們自殺,後面審訊時他們也會胡亂攀咬。
大康有那麽多世家,雲煦澤根本猜不到是哪些家族派來的,更不确定這裏面有沒有他那幾個兄長的手筆。
只能加上壽安坊的守衛,不給探子可趁之機。
随着關景彰回歸,壽安坊最薄弱的時候已經過去,探子們也不敢再冒然潛入壽安坊。
......
謹王府,清雲院
章豐钊正在和陽胥喝酒,看着陽胥那邋遢的樣子,章豐钊笑道:“你這是想和陵越人比誰更邋遢?”
陽胥幹了杯酒:“別提了,王爺真是不讓老夫休息一會兒,好不容易制造出曲轅犁,他又讓老夫改良水車,還提出什麽滑輪組的想法,老夫聽都沒聽過,可仔細想想确實有可行性,那就研究呗。”
“然後一個多月過去,那滑輪說起來簡單,可想要成功制作出合适的滑輪組,滑輪的大小必須精準,老夫帶着清匠司那麽多工匠,不分晝夜地忙活了這麽長時間,也就才有了一點進展,還不知什麽時候能成功。”
陽胥在洛京時,空有一肚子的靈感,卻得不到足夠的錢財實驗。
沒想到來到高平後事情反了過來,雲煦澤對清匠司特別大方,錢財就沒缺過,倒是他們進展很慢。
章豐钊總算知道了陽胥邋遢的原因,原來是太忙了。
陽胥嘆氣:“水車于耕種有大用,過一個月,便是南夷島百姓最需要水車的時候,那個時候恐怕水車還沒改良好。”
莊稼種下後并不意味着完事,想要收成好,便需要澆兩到三水,水車便是用于灌溉。
陽胥自是希望能盡快把改良版水車造出來,只可惜有心無力。
章豐钊給他倒酒:“盡力便可。何況這只是王爺的想法,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陽胥道:“王爺說這就是曲轅犁的作者提出的,應該能成。”
因為親手制造出曲轅犁,陽胥對那古籍的作者十分佩服。
與此同時,看守壽安坊的親兵拿着一封信來到王府,對門房說道:“方才章家人送來一封信,說是章家六郎給王爺的回信。”
門房聽言不敢耽誤,連忙拿着信直奔垂花門,垂花門同樣有人看守,門房沒有雲煦澤召見,不能穿過垂花門,這封信便交到看守垂花門的親兵手中,随後由這親兵交給小福子。
雲煦澤正在書房看書。
古代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雲煦澤除了練字下棋,也就只能看書打發時間。
小福子走進來道:“殿下,章六郎的回信到了。”
雲煦澤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書:“把信給本王。”
三兩下撕開信封,把裏面的信拿出來,雲煦澤一眼便看到裏面的圖紙,他展開一看,嘴角揚起笑容。
章慕嬈把滑輪的圖紙畫出來了,而且各方面的數據都标注得很清楚,任何一個工匠看到這份圖紙,都能把滑輪複制出來。
甚至雲煦澤都沒和章慕嬈是木制還是鋼制,章慕嬈自己就根據滑輪的特性得出鋼制滑輪作用更好。
要知道陽胥目前還帶着清匠司工匠研究木制滑輪,但章慕嬈已經研究出鋼制滑輪組,她在信中詳細寫了她對滑輪的想法,以及如何把滑輪用在水車上。
信中所說的一切都是她的想法,因為她并未找工匠實驗,不過她倒是把成品的鋼制滑輪送了一個過來。
雲煦澤仔細觀察了會兒古代版滑輪,雖然遠不如現代的滑輪精密,但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不容易。
甚至可以用妖孽來形容。
這就是一炷香解開九連環的能力嗎?
雲煦澤不禁心生佩服。
太厲害了!
“不過,章六郎的字跡怎麽變了,這字看着像女子所寫?”
雲煦澤心生疑惑,直到看到信的最後才看到解釋。
“原來是讓章小娘子代筆。”
章慕嬈心知自己的字跡是漏洞,便在最後打了個補丁,反正雲煦澤在意的是滑輪,不會太在意字跡。
雲煦澤确實沒有在意字跡,不過也知道這字跡讓外人看到不好,他只能把信中關于水車和滑輪的內容謄抄一份,同時吩咐小福子:“去請陽翁來。”
陽胥就在清雲院,得知雲煦澤要見他,只能放下酒杯,嘟囔道:“真是清閑不了一會兒。”
章豐钊道:“王爺定是有事,你快些去。”
這人就愛發牢騷,也正是因為這張嘴總和旁人起沖突。
書房內
陽胥來到書房:“王爺找老夫何事?”
雲煦澤把剛謄抄好的信遞給陽胥,同時把滑輪交給他:“這便是本王需要的滑輪,陽翁看一看。”
陽胥都愣了,他正發愁怎麽快點把滑輪發明出來。雲煦澤就遞給他一個成品。
不等陽胥詢問,雲煦澤又道:“陽翁的疑問都可以在信中得到解答。”
陽胥只能低頭看信,一字一句地看完,陽胥一拍大腿:“天才!這人當真是個天才,老夫竟沒有想到這些。”
他看完信便知自己太囿于原本的輪軸,總想着在輪軸的基礎上改進,這才一直沒有進展。
但章慕嬈只提煉了輪軸的特性,再根據雲煦澤的描述,完全是重新發明了一樣新東西。
這也正是雲煦澤想要的滑輪。
陽胥或多或少被雲煦澤誤導了。
雲煦澤也知道有自己的原因,道:“是本王沒有把話說清楚。”
他從不了解從輪軸到滑輪的發展過程,也不可能完全複制前世的過程,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股的全說出來,也因此誤導了陽胥。
陽胥擺手:“與王爺無關,是老夫不如此人。敢問王爺發明出滑輪的人是誰?老夫想和他探讨一番。”
雲煦澤道:“恐怕要讓陽翁失望了,此人在洛京,您怕是見不到他。”
“洛京?”
“此人正是章家六郎,就是那個只用一炷香便解開九連環的小郎君。”
聽到這話,陽胥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章六郎如何得知滑輪的事?”
雲煦澤有些自得道:“自是本王寫信向章六郎求助。”
還好他想起了章家六郎,要不然陽胥還卡在滑輪的進度上遲遲不能前進。
“陽翁,現在滑輪已經有了,章六郎也寫了滑輪組的構想,您應該能完成水車的改良吧?”
“這是自然,請王爺放心,不出數日便會有結果。”
人家都已經把最難的點攻克了,他若是還制造不出來改良版水車,可以羞愧自盡了。
“那便有勞陽翁了。”
陽胥起身和雲煦澤告辭:“老夫能帶走這封信嗎?”
“自然可以。”
這不過是他謄抄的副本,本就是給陽胥看的。
拿着信和滑輪離開議政殿,陽胥本打算直接回清匠司,但腳步一頓,臉色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轉身進了清雲院。
章豐钊還在院中坐着,見陽胥回來便給他倒了杯酒:“王爺找你何事?”
陽胥仔細打量章豐钊,啧啧道:“你個老家夥,倒是好福氣。”
章豐钊瞥他一眼:“你又發什麽瘋?”
“這是你家小娘子給王爺寫的信。”
陽胥拿出那封信:“老夫帶着清匠司工匠研究了一個多月都沒成功,你家小娘子一人數日便研究出來,當真是青出于藍,老夫自愧不如。”
章豐钊心裏一咯噔,立刻接過信查看。
他一眼就看出這是雲煦澤的字跡,但裏面的語氣很明顯是章慕嬈的。
他想得更深一些,雲煦澤為什麽要多此一舉謄抄一份,很明顯是想遮掩原本信的字跡。
章豐钊自己就做過這種事,很輕易便猜到雲煦澤的用意。
“囡囡為何會給王爺寫信?”
陽胥戲谑道:“自是王爺先給你家小娘子寫的信,他可是對你家小娘子推崇備至。老家夥,我看他們再通幾次信,你就可以準備小娘子的親事了。”
他本就是個放蕩不羁的人,又欣賞章慕嬈的才能,并不覺得章慕嬈和外男通信有什麽。
當然,這也不妨礙他調侃章豐钊。
章豐钊卻是臉色鐵青:“王爺一直以為囡囡是男子,寫信也是為了正事,你個不着調的老東西別亂點鴛鴦譜。”
他家囡囡才十四歲,還不到議親的時候,這種事過兩年再提也不晚。
陽胥挑眉看他:“說真的,老夫覺得王爺還算是良配。”
章豐钊道:“這世上是良配的男子多了,難不成都配給囡囡?王爺的親事自是由皇上做主。”
雲煦澤的親事根本由不得旁人,完全取決于永昭帝的心思。
而章慕嬈身為章家第三代唯一的嫡女,她必然是要做正妃的,如果做不了正妃,便意味着她和雲煦澤無緣。
陽胥道:“得了吧,以你的聖眷,你若是和皇上提一句,皇上會不同意?”
永昭帝在決定雲煦澤的親事前,總會詢問其他人的意見。
章豐钊嘆氣:“老夫并不想讓囡囡嫁進皇室。”
聽到這話,陽胥沒話說了,幹了杯酒,起身道:“老夫回清匠司了。”
他本就是來調侃章豐钊一番,眼看着話題變得正經,他就不想談了。
章豐钊開始唉聲嘆氣。
雲煦澤以為章慕嬈是男子,可章慕嬈是知道自己在和誰通信。
章雲了解章豐钊的心思,低聲道:“阿郎,小娘子應該還沒開竅。”
這不是章雲在刻意安慰章豐钊,章慕嬈是真的沒開竅,當初路六郎就沒掩飾過自己的心思,但章慕嬈愣是一點羞澀的感覺都沒有。
尋常女子遇到這種事,總會感到害羞,但在章慕嬈那兒,路六郎傾慕她這件事還不如她的圖紙重要。
章豐钊聽言回想方才那封信的內容,當真是一句敘舊的閑話都沒有,甚至當成一份正式的公文都可以。
章豐钊眉頭舒展,輕笑道:“我真是糊塗了,囡囡怎麽可能對沒見過的人動心思。”
正常人都不可能平白無故喜歡上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章慕嬈這個醉心發明的人更不可能。
......
雲煦澤自然不知因為一封信,差點讓章豐钊懷疑自家白菜被豬拱了。
因為章慕嬈解決了滑輪問題,改良水車的進度仿佛開了加速器一般,沒幾日便制作出一組水車。
改良後的水車不再需要人力,可以用牛或者驢拉水車,随着牛拉動水車,河裏的水便會被水車抽上來,跟随滑輪組裝的裝置流動,最終流到田地裏。
因為改良後的水車可以用牲口拉動,再加上滑輪組的作用,效率遠高于之前的水車。
最重要的是一處水車覆蓋的範圍更廣!
雲煦澤看到陽胥帶人演示如何使用新水車後,便下令讓清匠司全力制造新水車,先把南夷島需要的水車制造出來。
如此一來,那些受王府雇傭去南夷島教各部落種地的高平百姓暫時就不能回來,因為他們還得教各部落使用水車。
不管怎樣,曲轅犁和新水車都制造出來了,雲煦澤已經在自己能力範圍內減輕了百姓負擔。
高平書院才開學一個多月,距離研究出增産的良種還有很久很久。
比起這個,霍幼雲帶回來畝産高的糧食可能性更大些。
只是霍幼雲也才出海不久,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今年之內恐怕是不可能種植新作物了。
不過南夷島有大量富餘的土地,可能種植糧食,雲煦澤還免了南夷島三年的田稅。
沒錯,只有田稅,因為雲煦澤已經下令取消人丁稅,就在今年收夏稅前。
雲煦澤本就打算在收商稅後就把人丁稅取消,但因為收服南夷島的事,最近幾個月事情都很多。
若不是祝雲平說起夏稅的事,雲煦澤都想不起來這事。
雲煦澤早就有意取消人丁稅,自然不可能讓百姓再交人丁稅。
他并沒和屬臣商議,直接讓郡衙張貼告示,把取消人丁稅的事告訴百姓。
窦林鑫接到這個命令後,竟然沒有太多驚訝的感覺,他甚至覺得這确實是雲煦澤能做出來的事。
他們這位謹王對百姓,總是仁慈有些過分。
如今高平稅收的大頭是商稅和鹽鐵稅,窦林鑫也不太看得起人丁稅那點收入。
更何況稅收是進王府公庫,和他們這些家族沒有關系,取消人丁稅,他們也省了銀子。
要知道在朝廷規定中,奴仆的人丁稅是要翻倍的。
簡單來說奴仆越多,罰款越多。
如果說雲煦澤改革商稅是讓世家出血,那取消人丁稅就是讓世家回血,只是回的血遠沒有出的血多。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取消人丁稅的消息傳開後,不僅百姓們歡呼,世家大戶也高興。
柳城今日出府采購,聽到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在感激雲煦澤,他回來便和雲煦澤說起此事:“百姓們都在稱贊王爺。”
雲煦澤笑笑沒說話。
其實比起取消人丁稅,他更想像後世的雍正帝那樣推行攤丁入畝,但若是那樣真就是得罪死了世家,甚至用得罪死都不能形容,實際上根本做不到。
因為世家都是大康最大的地主,如果說新商稅是讓他們出血,那攤丁入畝就是讓他們割肉。
但凡雲煦澤透漏出這個想法,估計等不到實施,就會被那些世家下黑手殺死。
雲煦澤不會小看那些傳承數百年世家的底蘊,惹急他們,真有可能狗急跳牆。
攤丁入畝這種舉措,只能對科舉時代的士族用。
雲煦澤沒讓自己再胡思亂想,現在已經很好了。
取消人丁稅的消息不僅在高平傳開,蔣晟陽還讓教南夷島百姓種地的高平人告訴各部落。
周大郎便得了小吏吩咐,把免除三年田稅還有取消人丁稅的事告訴龜甲部落。
族長甲疑惑:“人丁稅是什麽?”
周大郎想到自己家交了多年的人丁稅,嘆氣道:“只要是登記在冊的百姓,活着就得交人丁稅,大人多交,孩童少交,如果一戶人家人多些,只是人丁稅便能逼得他們活不下去。”
族長甲懵了:“活着就要交稅?”
他們這些沒受過束縛的人,自然理解不了這種事。
周大郎道:“你們很幸運遇到謹王殿下,王爺宅心仁厚,看不得百姓受苦,去年才免了秋稅,今年又取消了人丁稅。自從王爺來了高平後,我們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好。”
族長甲腦容量不夠,想不明白太多的事,但他聽到了周大郎說他們運氣好,他咧嘴笑道:“我們确實運氣好,往年這時候我們根本吃不飽,還要擔心冬天糧食不夠怎麽辦。但現在我們只需要等收糧食就好。”
雖然種莊稼對他們來說有點難,可他們可以學,再難也比活不下去強。
周大郎疑惑道:“聽說郡兵的待遇很好,每日還有肉吃,族長怎麽沒去報名?”
他知道族長甲是龜甲部落最強的勇士。
族長甲道:“我是族長,要保護部落的。”
族長不能離開部落,這是所有部落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