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啊對啦說一下,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但我不擅長回複,所以在這裏一并謝謝大家啦~
尴尬歸尴尬,蕭景琰亦躬身回禮,“見過蘇先生。”
梅長蘇比了個手勢,道,“請坐。”然後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茶,停了停,再斟一杯,“今年的早茶,請殿下品鑒。”
碧玉杯,茶清似水,蕭景琰一飲而盡,只覺滿口清苦,皺皺眉,幹巴巴道,“抱歉,我不善品茶,喝不出什麽門道。”
梅長蘇淺淺一笑,“無妨。人各不同,有人愛喝茶,便有人對茶無感,還有人喜歡喝白水。”
“給我杯白水,足矣。”
“那怎麽行。”梅長蘇輕輕搖頭,“只請殿下喝白水,那我江左盟也太過無禮。”
“反正,好茶我喝了,也與白水無益。”蕭景琰道,捏着那只小巧的碧玉杯在指間轉動,“近來不常見先生,先生身體……可大安了?”
“還好,”梅長蘇伸出雙手,他跟前的火盆尚未撤去,素白的手指蜷起,又慢慢伸開,“殿下有段時間不過來找我,可是朝中無事商量麽?”
“最近沒什麽事,我也只在府中歇息。”蕭景琰遞過杯子,梅長蘇斟了茶水,他拿回來,噙了一口吞下,“所以,也就不過來叨擾。倒是先生今日要我過來,可是有事麽?”
“有事……說起來,也不算大事。”院外一道淺色影子一晃而過,花影搖搖,落英缤紛,大約是飛流在嬉戲玩耍,梅長蘇神色平靜,嘴角含着一點笑意,“是上次的誤會,想與殿下講清楚,以免嫌隙。”
蕭景琰頓時後背一僵,連忙正襟危坐,道,“上一次,原是湊巧罷了。”
“确實是湊巧。”梅長蘇将手在火盆上烤着,指尖微微發紅,“原本我服了藥,一個人靜一靜便無事了,不知出了什麽岔子,那一回發作得格外厲害,一時神智糊塗,驚擾了殿下。”
蕭景琰扯着嘴角,做出一個微笑,“既是湊巧,那何必放在心上。”
“殿下不必多慮。我雖是‘太陰’,會為信期所擾,所幸發作得并不頻繁,應當誤不了事。另外,上次我也請晏大夫調了藥劑服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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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踟蹰,蕭景琰眨了眨眼,道,“所以?”
“所以,不會有孕。殿下無須擔心。”梅長蘇道,語速又快又輕,仿佛怕被院中玩耍的飛流聽去似的。蕭景琰禁不住面色一紅,“嗯”了一聲,道,“那,那就好。”
“多謝殿下體諒。”梅長蘇長眉舒展,目光悠遠,“話說到這個份上,殿下還有疑慮麽?”
蕭景琰搖搖頭,“我本就沒有疑慮。”
“我奉殿下為主,君臣之別,猶如天與地,泾渭分明,蘇某自不會逾矩。”
“不妨事。”
梅長蘇又是一笑,忽然掩住口鼻,不住地咳了起來。蕭景琰抿了抿嘴唇,道,“蘇先生,你可是嗓子癢?”
梅長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蕭景琰一怔,想自己大約又說錯了話,幹脆閉了嘴一言不發。香爐白煙袅袅,确是薄荷一類的香氣,滿室氤氲,卻毫無梅花的清冷,“……若沒有其他事……”
“殿下不喜熏香麽?”梅長蘇忽然問道。
“我?”蕭景琰下意識擡起手腕嗅了一嗅,“……我是無所謂的,只是府中沒有人做這些,都是副将和府兵。在外領兵時,軍中艱苦,更是無人熏香。倒是……太子和譽王,他們似乎很喜歡。”他歪了頭竭力回憶,“怕是龍延香罷,”說着不由冷笑,“窮奢極欲,湛湎荒淫。”
“富貴鄉中人,行富貴事。”梅長蘇淡淡道。門外腳步聲起,飛流走了進來,抱着一叢紅花,看也不看靖王,直沖梅長蘇而去,“蘇哥哥。”
“飛流,還不見過靖王殿下。”梅長蘇接過那叢花,自身後書架取了一只白瓷瓶,講花插入其中。飛流“哦”了一聲,草草對蕭景琰做了個揖,身影一閃,又消失無蹤。
天色漸暗,梅長蘇點起火燭。蕭景琰攥了攥拳,“不早了,我先走了。”
梅長蘇沒有再挽留,“恭送殿下。”
這次會面後,蕭景琰心中平順許多,但靜夜獨思,仍有隐隐的難堪難以平複。他料想這當為“太陽”的體質所困,他不喜梅長蘇不假,但那人歸根結底是位“太陰”,相互吸引,發自天性。然而梅長蘇已言明是一場偶然的誤會,他思來想去,過了小半個月,也就将此事抛諸腦後,兩人相見議事,情形已與素日無異。
這一日,蕭景琰自密道至蘇宅,搖了搖鈴,外間書架一動,飛流的臉露了出來。
“蘇先生呢?”
“那邊。”
飛流一指,梅長蘇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請殿下稍等。”
蕭景琰徑自坐下,花殘春末,鳥啼婉轉。梅長蘇的寝居撤去了火盆,他的病似乎好了許多,可以下床随意走動。上次回到府中,想起梅長蘇問他可否喜愛熏香,蕭景琰入宮拜見母親時,信口提了一句。不出數日,宮中派人送來一袋龍誕香,他便佩戴些許,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不喜歡。”飛流吐吐舌頭,手掌在鼻端扇了扇風。
蕭景琰不解,“不喜歡什麽?”
“不,喜,歡。”飛流一字一頓,不停地扇着風,還舉起一把小扇子,沖蕭景琰扇了幾下。這時梅長蘇走了出來,頭發披在腦後,一見眼前情形立刻喝道,“飛流!做什麽?”
飛流指向蕭景琰腰間,“不,喜,歡。”他少年形貌,卻滿臉孩氣,行事講話如六七歲幼童。蕭景琰順他所指低頭看看,“這個香包?”
“嗯!”飛流點點頭,沖梅長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似邀功讨好。梅長蘇連忙施禮,“抱歉,殿下,飛流他不懂事,請您不要怪罪。”
“他不喜歡香包,那我除去便是。”蕭景琰解下香包攏入袖中,誰料飛流搖了搖頭,大聲道,“蘇哥哥!”
蕭景琰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茫然道,“什麽?”
“飛流,你先出去玩。”梅長蘇連哄帶勸,将一臉委屈的飛流推到外間,然後對蕭景琰再施一禮,“是我前些日子為了試探太子和譽王放出的風聲,說聞不得龍誕香的味道。飛流他不明就裏便亂說話,殿下勿怪。”
“原來如此。”蕭景琰了然,“蘇先生是真聞不得嗎?”
“倒也不是。”梅長蘇笑了笑,“殿下找我有事?”
“庭生說想到蘇宅請教先生一些功課,不知你可以空?”
聽到庭生的名字,梅長蘇立刻長眉一軒,“當然有空,他随時都可以來。”
他表情松快,語氣真摯,唇角的笑意發自真心,可見确實喜歡這個孩子。蕭景琰沉默片刻,道,“既如此,我就代庭生先行謝過蘇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