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第二天大早,黃泉将衆人聚集到偏廳裏解說當下大家面臨的困境。
“基本上就是這樣,因為食物儲量的限制,我們必須在一個月內找到出路。”
“但現在我們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天狼星喝了口咖啡,沉靜道,“如果有個頭緒,也好查探。”
黃泉沉吟了一下,忽然擡頭問羅喉︰“喂你不是學史的嗎,這個地方的史你知道多少?比如之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狀況一類的。”話一出口,黃泉覺得自己把什麽事都推給羅喉好像有點不太妥,于是又轉頭問了笑劍鈍,“雅少呢?醉飲黃龍買下這棟房子之前,你們有沒有做過什麽調查?”
笑劍鈍想了一會兒,道︰“有是有,資料都是仲介公司給的,厚厚的一沓,放圖書室了。當時大哥急着搬家,所以也沒仔細看,現在還在那兒放着。”此刻嘯日正神清氣爽地坐在他身邊,手放在腿側,雅少正裝作毫不在意地将手覆在他手上。因表情從容,也沒什麽人注意到——當然除了觀察力向來敏銳的黃泉。
黃泉有時候是真的恨透了自己的洞察能力。他故意咳嗽了兩聲,希望笑劍鈍注意到并收斂一點,但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
此時羅喉丢給他一個“別管人閑事”的眼神,他瞪回去,重新進入正題︰“那羅喉你待會兒去圖書室看看吧。”
“沒問題。”
“至于食物方面……我傾向于節約一點吃,要是一個月時間沒找到出去的路又缺了糧食,我們就活不長了。”
從未在衆人面前開過口的嘯日忽然身體前傾,用剛才被雅少覆住那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擱在膝蓋上,淡淡地對衆人道︰“其實後面是片樹林,後院也栽種了許多果樹,雖然是夏天,但還可以吃,如果不夠,我們就拿現在儲備的一些糧食種子種上,不要說待到明年,要在這裏住一輩子都可以了。”他的頰上有微微的紅暈,方才抽手出來的動作也有點刻意。
冷靜平和略帶嘲諷地說話的嘯日,黃泉倒是第一次遇到。嘯日說出來的話跟一般人的思考路徑不太相同,但細想之下,确實不失為一條出路。但要自己真的和社會脫節……他還沒開口表示同,對面的雁東雨就嘲笑道︰“說你是神經病還真不假,要是把糧食拿去種,我們豈不是連一個月都活不過?”
嘯日聞言,反而又倒回沙發窩着了,将雙手抱在胸前,瞥了雁東雨一眼,卻沒有開口。
雁東雨為那一眼打了個寒戰——那瘋狂的帶着濃烈血腥氣的眼神即使說是惡鬼也不為過。他當刑警已有近十年,再變态的殺人狂也沒讓他産生過這樣仿佛被人撅住心髒的恐怖感覺。
“當然如果你說的是那些沒熟的水果……”他吞吞吐吐地想要将自己先前過重的口氣挽回一點,卻立馬被笑劍鈍打斷了。
“小嘯的提議沒什麽問題,不過我相信這裏除了我沒人想要實踐,何況此地現在就算沒有發生什麽摸得着痕跡的”齛痋@坪跻膊惶 踩 蠹曳值錳 贍懿惶 謾!br />
“我有個主意,”巫讀經忽然道,“每個人的食量不同,吃起東西來總有人會覺得分配不均不公平,那麽我們現在就把糧食平均分作24份如何?分到每人手上的食物要怎樣利用都是個人的事,就算真的拿去喂泥土,旁人也管不着。”
“不好!”黃泉立即開口反對,正當他要繼續說的時候,羅喉和笑劍鈍同時給他投來一個“住嘴”的眼神,他疑惑地看回去,想到這兩人各方面考慮往往比自己周到,他還是乖乖閉了嘴。
大部分人對于巫讀經的提議都表示同,最後也就這樣定案了。當時曼和解語在廚房弄早餐,于是便由巫讀經和扶白楊到食倉去分配食物。可真的到了食倉,為防二人分配不勻,幾乎所有人都跟了去。
待衆人都去了食倉,黃泉才開口問剛才阻止他的兩人原因。
“因為你就算反對也沒用。其實大家都明白,無論是誰,吃到最後如果還有剩餘的食物,那必定會被其他人哄搶,沖突和争執在所難免。但在目前的情況下,讓別人來掌管自己維以生存的食物,感覺就同把性命交給其他人保管一樣,還不如由自己掌握來得安全。”
雅少對羅喉的話點點頭,“何況我是真的想拿一部分糧食來實踐一下小嘯的提議。”他笑着回頭看了嘯日一眼,對方仍維持着剛才的姿勢在閉目養神。
“那個……雅少,我想問一下……嘯日現在的精神狀況到底怎樣?”黃泉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将這句話問了出來。
“這嘛……跟以前差不多吧。應需要而出現,很靈活。”他寵溺地摸摸嘯日的頭,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真的睡着了……“其實剛才鋒聽了雁東雨的話很火大,不過被其他幾個好小孩勸阻了。但這樣也很耗體力,他現在睡着了。”
“火大的不止嘯日吧……”黃泉冷笑了一聲,“你還不是——”
“啊——!”廚房那面忽然傳來了曼短促的尖叫,羅喉“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轉身就向廚房。黃泉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去。
來到廚房,只見曼捂着嘴撲倒在解語身上,眼中流露出驚魂未定的神色。
“怎麽了?”羅喉上前将曼從解語手中接過來,撫摸着她的頭,輕聲道。他可以感受到曼的身體正劇烈地顫抖。
“鍋裏……”她緊閉着雙眼,抖着手指指着身後的煎鍋。
解語搖搖頭,“我看過了,什麽也沒有。”
黃泉也挪步子朝前看了看,回頭對搖頭羅喉道︰“只有三個煎蛋。”
羅喉皺着眉對曼道︰“你究竟看到什麽了?”
“我……我……血……還有……白色的……腦花……”
“嘔……”黃泉聞言,立馬捂住了嘴,先前在嘯日臉上看到的東西竟以較之親眼目睹更為鮮明的印象浮現在腦海之中。他迅速出門,正好撞到了慢騰騰地同嘯日一道過來的笑劍鈍。
看到嘯日的臉,他再也忍受不住,胃一翻騰嘴一張,吐了笑劍鈍一身的酸水……
笑劍鈍在房間裏換好衣服下來的時候,君曼正捧着天不孤的安神茶在喝,看來似乎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
“我本來在做煎蛋,忽然看到牆壁浮現出一張人臉的形狀來,我吓了一跳,但在一眨眼又什麽都沒了,所以我想可能是自己壓力太大眼花了……于是準備低頭繼續做早餐,結果一低頭就看到了那個……”
“別想了,喝完茶回房間休息一下,醒來就什麽的沒了。或許真的只是眼花了而已。”羅喉将曼扶起來要上樓,曼順從地跟了他幾步,而後忽然停下來。
“怎麽了?”
“兄長,我想見一見無心……”
“無心?刀無心?”羅喉在腦子裏盡力搜索這個人的臉。
黃泉好笑地走過去,拍拍羅喉的肩膀,道︰“就是我那個呆頭呆腦的手下啦。”
“見他做什麽?”羅喉話一問出,才反應過來,轉而一把抓住了曼的手腕,陰沉道,“你和那小子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黃泉趕忙将曼拉開,護到她身前,“我那手下雖然呆了點,但人品還是很不錯的,家世不比你羅總,但也不算差,至少養個曼小姐不成問題。”
“你早就知道?”羅喉眯起雙眼。
黃泉很高興自己在這件事上完全打敗羅喉。這種滿足感實在難以言喻。
“羅喉,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和別人随便起沖突’哦。”
“我問她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還能什麽地步,也就親親抱抱牽牽小手呗,你以為人家滿腦子都跟你一樣被那啥吞噬幹淨了嗎?”
“我去找刀無心。”說着羅喉就轉身朝食倉走去。
“喂喂!”黃泉趕忙攔住羅喉,“你當過兵,那小子不經打!”
“誰說我要打他了?我去确認一下他是不是真喜歡曼。雖然我一開始打算把曼許配給笑劍鈍,但現在看來笑劍鈍……”他忽然擡起頭看着站在樓梯口一直觀察着諸人的笑劍鈍,“只喜歡他弟弟。”
笑劍鈍将嘯日安頓好就出來了,聽羅喉神色莫測地望着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忽然開朗地笑了。
“羅總英明。”現在剩下的都是一些不相關的人,縱然有些不方便,但的确沒人還可以阻止他坦露自己的感情。不過此時此刻最大的障礙其實是嘯日本人。
——笑劍鈍自知無法再回到單純地相互依靠的時光,但是否真要更進一步,讓他有些膽怯。
嘯日會接受他嗎?會覺得他心?或者只是憐憫地勸告他走回正途?
他不想被這個精神病患者說教、拒絕、以及嫌惡,這是他最害怕承受的傷害與打擊。
如果維持目前的狀況,他依舊可以在暧昧的底線徘徊,就像剛才,毫不在意地撫摸嘯日的手背,會突然羞愧的只是嘯日而已,因此他至少不會明着反抗自己……但笑劍鈍的确有沖動到無法自制的恍惚時刻,如果那種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會面臨怎樣的結果。
正當他兀自沉思的時候,天老爺忽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扶着欄杆,慌慌張張道︰“雅、雅少……冰庫的門……打不開了……”
“有人在裏面?”
天老爺點點頭,“巫讀經和半僧道在裏面。”
雅少眉頭一皺,想到除了大米,大部分食物都在冰庫裏,立即道︰“天老爺,你先休息一下,黃泉和我去拿工具想辦法把門撬開。”說完他和黃泉就離開了。
羅喉将曼送回房間,“我待會兒去給見刀無心,現下要去問天老爺一點事。”
曼将被子拉到下巴處,忽然伸出手來拽住了羅喉的衣角。
“多謝……兄長……”
“睡吧。”羅喉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怎樣的。”
一下樓羅喉便問天老爺究竟發生了何事。
“分配食物的不是巫讀經和扶白楊嗎?怎麽關進去的又是巫讀經和半僧道了?”
“開先的确是巫讀經和扶白楊,但後來有幾個人說他們分得不勻,扯來扯去的,食物灑了一地,大家都有點火,之後半僧道就說先把冰庫裏面的食物拿出來吧,裏面太冷了不好分,于是就直接進去了,巫讀經趕忙跟進去,進去之後就一把鎖了門……”
羅喉聞言冷笑了一聲,不予置評,轉而道︰“我之前聽雅少說那門是壞的,又是怎麽回事?”
“為了隔絕冷氣,那門有五十公斤重,門上裝有控溫設備,是全智能的。不過半個月前停了一次電,門的智能系統給燒壞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徹底關上,否則根本就打不開。”
“雅少說要拿東西撬開,可行嗎?”
“不知道,之前沒人試過。”
羅喉閉上眼,在心底深處幾乎認定那兩人必死無疑了。但若那門真的打不開,剩下的食物連一個星期都支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