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羅喉到地下室的時候,并沒有如他預料的看到黃泉和笑劍鈍嘿咻嘿咻地拿着扳手撬門。
紅牌、扶白楊、陰陽使、日月行以及冷吹血正被黃泉逼到牆角數落,一面還可見黃泉将他們分好的幾分食物灑得到處都是。羅喉這是第一次見黃泉發這麽大脾氣,看來他的确是氣極了。
而笑劍鈍則守在門邊,蹲着,歪着頭看着盤腿坐在地上的刀無心。
刀無心的腿上放着一臺筆記本,線一路接到門內。
見羅喉過來,笑劍鈍轉過頭來,擺了擺手,“你來了。”
羅喉點點頭,走過去,“這是在幹什麽?”他聲音一出,刀無心便震了一下,趕忙別過腦袋望過來,“羅、羅總。”
羅喉癟癟嘴,似乎有點不滿意。
笑劍鈍趁羅喉還沒開口,趕緊答道︰“無心之前是學過電子工程的,現在在修這扇門。我和黃泉剛才看了一下,用撬的太不實際了。人體溫度低于34攝氏度身體機能就會停止,我們要不再快點,裏面兩個就沒救了。”
羅喉挑起一根眉毛看了看刀無心,而後把目光轉向黃泉,“他又在做什麽?”
“他在教育那幾個@锓質澄锸嵌嗝床幻髦塹男形 蠢此坪趸孤曬Φ摹!斃 6鬯底啪駝玖似鹄矗 拔一厝蔥︵耍 戰刑觳還鹿 恢 狼榭鋈绾巍!br />
“我過來的時候可沒有看見天不孤。”羅喉四下打望了一番,“只有尚風悅罵罵咧咧往樓上在走。”
笑劍鈍眉頭一下,“這房子很大,路也很複雜,我并不特別清楚,也許她走的其他的路。”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羅喉又将他叫住。
“我跟你一塊兒出去吧,本來是來找這小子的,但看來他還得弄一陣,我先去藏書室看一下。”
“嗯。”
天不孤原來是去拿醫藥箱了,給嘯日看了一下,留下幾包藥便離開了。那之後嘯日便醒了過來,笑劍鈍一直陪在他旁邊同他漫無目的地聊天,總有點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像是隐約的不安,又隐隐有一分期待在其中。
吃過晚飯,嘯日因幾個人格同時和笑劍鈍閑聊而感到疲憊,再次睡下。笑劍鈍摸了摸他的頭,而後起身到地下室去看刀無心的進展。
“怎麽樣了?”
“就差按這個了,”刀無心笑了笑,按下最後一個鍵,忽聽“啪”地一聲,四周竟全黑了。
笑劍鈍立即四下張望,“怎麽回事?”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短暫地失明了。
“我、我不知道……啊……”刀無心開口說了這句話便喘起氣來,而後便聽急促的嗚咽聲傳來。
“你怎麽了?”笑劍鈍急忙摸索上前将人扶起來。
“我心髒病……”
就在此時,樓上傳來一聲大叫。
是嘯日!
笑劍鈍猶豫了一下, 将刀無心打橫抱起來,跌跌撞撞了出去,借着客廳玻璃投進來的月光将他扔在沙發上,迅速上樓。
那時正巧見到一個披着直長的人影從對角處的走廊消失。他房間的門是大開着的,嘯日正蒙着頭縮在被子裏發抖。
他一步上前,遲疑了一下,仍然碰了碰那堆瑟瑟發抖的被子。誰知剛一碰,嘯日又叫出聲來。
“小嘯……我是雅少。”
“不要過來!不要來!……不要來找我……不要殺我……不要……”
笑劍鈍忽然反應過來剛才嘯日看到的是誰了。他眉間染上一絲怒色,伸手将嘯日整個抱住,輕輕拍着他的背,不斷重複,“沒事了、沒事了,那個人已經死了。小嘯,別怕,我在。”
“剛才沒有人,小嘯,不信出來看看。”
“小嘯、沒事了,出來看看,看着我。”說着他試着去掀開嘯日的被子,誰知對方卻更用勁地将被子拽住了。
“我怕黑,不要,我怕……”
“小嘯,我是雅少,你聞……有昙花的味道……”笑劍鈍低身将脖子湊到嘯日頭部所在,将人摟得更緊了。
“昙花……”
嘯日抓住被子的手松了一點,笑劍鈍立即去扯,對方卻又警戒地拉住了,“不!不要!”
笑劍鈍的眉頭皺起來,心裏暗嘆了一聲,仍然将他抱住,“小嘯,沒事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在這裏……”
“沒事的……”
……
他不停地重複說着,說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覺得口幹舌燥了。
月光從視窗穿透過來,灑在被子裏散落出來的那幾縷銀色的絲上,熒熒泛光。
笑劍鈍愣了一下,将臉頰靠在他頭上。夏天的薄被不能遮擋住體溫的流瀉,笑劍鈍冰涼的臉頰可以感受到漸緩的顫抖和嗚咽一陣一陣地傳過來,直擊他內心。
先前的憤怒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寧願一己承受的疼痛。
“別怕了……刀無極已經死了……我……”笑劍鈍還是沒有把話說盡,只緩緩地用臉頰在嘯日頭上摩挲,心中升起一種無可奈何的悲痛感來。
而此時,嘯日終于慢慢松了手,方才還沉溺于悲傷的笑劍鈍即刻抓住時機将被子拉開,把嘯日推倒在床上,捧着他的臉,迅速而輕柔地吻了下去。他十指交叉地握住嘯日欲意反抗的手,溫柔而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人扣在身下。
“唔……”嘯日實在太過吃驚,剛生了反抗的意思,又被唇舌間迷人的癡纏奪去了意識。
那一瞬間的恍惚感,竟和第一次見到玉傾歡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種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又像勾起了心中隐秘的渴望的感覺一般……
嘯日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笑劍鈍直起身子坐起來,笑道︰“你跟你的小女朋友沒有接過吻嗎?”那生澀的反應完全不像有過經驗的樣子。
嘯日頰上慢慢浮出薄薄的酡色來,他眉頭一皺,轉過頭去,望着窗外的月光,以及被風撩過來的葉子。
“歡歡……”他将這個名字念出來的瞬間,臉色忽然就變了,“歡歡死了?”他轉過頭來望着笑劍鈍。
笑劍鈍無法理解他眸中傳遞的資訊。先前的間歇性失憶,似乎在剛才又恢鎅戳恕br />
他默然地點點頭,對方見了,只是低下頭,并沒有進一步說什麽。
笑劍鈍有點煩躁,見嘯日沒什麽反應,便摸着他的脖子俯下身去,正打算更進一步,燈忽然亮了。
他嘆了口氣,用身體将嘯日擋住,擡起頭來轉向門口,“你在這兒看了多久了?”
黃泉揚起眉,笑道︰“也不久。燈剛才才亮嘛,月光模模 的,看不清晰。”
笑劍鈍不再說話,俐落地從床上翻下來,卻見天不孤抱着刀無心從走廊上跑過去。
衆人重新圍坐在偏廳的時候,嘯日也一塊兒下來了,臉上表情木讷。他大概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那扇門在打開的最後一刻停電了。剛才羅喉去配電房看了一下,是有人拉了電閘。然後這邊嘯日又遇到鬼……雖然不知用的什麽方法,但必定是人為的,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就說不準了。而我們之間就這24個人,現在刀無心由天不孤照料着,曼守在他旁邊,口供我待會兒再去問,剩下的你們,可以給我提供不在場證明嗎?”黃泉掃視了一下諸人,手裏拿着的小本子和筆,見衆人沉默,他又道,“那我先說吧,當時我和羅喉在藏書室,停電之後就出來了,他去看電閘,我上樓看情況。我們只能證明彼此,所以可以算是可疑。”他拿着本子開始寫寫畫畫,“下一個,笑劍鈍。”
“我先在刀無心那裏,他說要完了,于是按了最後一個鍵,按下之後就停電了,而後便聽到嘯日的叫聲,于是便趕上來看他,一直待到剛才。”
“嗯……”黃泉擡眉挪揄看了他們一眼,“嘯日之前一直在睡覺,後來呢?那鬼長什麽樣的?”
笑劍鈍趕緊打斷,“能不回答嗎?”
“警長?”黃泉諷刺地笑了笑。再不将這兩個字說出來,就沒人記得笑劍鈍的身份了,包括他自己在內。
笑劍鈍深吸了口氣,知是避無可避,便緊緊握住嘯日的手,剛想開口替他答,嘯日便道︰“是刀無極。他來找我索命。”
笑劍鈍驚訝地看了嘯日一眼。據他所知,無論嘯日哪個人格,都對那個名字又恨又怕。如此平靜,不像風、也不像鋒。
“我上來時在走廊看到他了。不過因為擔心小嘯,沒追過去。”
黃泉不置可否,急急忙忙地寫着,“好,下一個,玉秋風。”
“……我方才和雁東雨在花園裏散步,不知道裏面停電了……進來的時候還在走廊遇到尚風悅先生,他看見的。”
“雁東雨,是這樣嗎?”
“嗯,沒錯,我們看了會兒池塘裏的蓮花。”
黃泉瞥了兩人一眼,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而後轉頭繼續往本子上寫,一面吐槽沒有錄音筆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
口供一直拖到半夜才全部錄完,等衆人即将散去之時,羅喉又将人叫住,道︰“我先前在藏書室發現了點東西,你們要不要聽?”
“一百五十年前,有個全是男人的家族忽然搬到此處,建了這棟房子,當時一共25人——這是這棟房子的第一任主人。之後房子失火,那25人無一免全燒死在了這裏。房子便荒廢了。而後,一百年前,有個貴族因喜愛外面那片白桦林,便将整塊地都買了下來,重建大宅,當時的房間是一百間。擴建之後增到了一百零六間,并在後院建了教堂,相安無事過了六十年。貴族沒落,只好賣掉大宅——這是房子的第二任主人。第三任主人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繼承了父母的財産,後來因心髒病發死在這裏了。之後便一直荒廢,直到醉飲黃龍買下這棟宅子。”
“也就是說,除了那個失火的意外,這裏之前根本就沒出過什麽事。”笑劍鈍凝神想了一下,覺得其中好像又有點什麽。
“如果之前沒發生過什麽,我們就沒法借鑒……還是說仲介公司有隐瞞?”黃泉見衆人都有些疲憊,便故意開口道,“不過,一個家族全是男人倒比較有趣……”希望借此讓衆人提提神給點意見。
羅喉聞此言,忽然愣了一下。
“全是男人……我記得以前當兵的時候,聽老兵聊起過,特遣部隊在一百五十年前也有過一次事故,也就是……當時出任務的時候,有一隊人不知為何忽然全部消失了。 ”
“這個我知道,”尚風悅端起雅少替他滿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以前在檔案室工作的時候注意過,那隊士兵後來被列為逃兵通緝,但一直沒抓到人。唯一知道他們行蹤的直屬上司失蹤了,所以連最後出沒地點都是個謎。”
“你們的意思是,這隊人馬很有可能就是宅子的第一任主人?”黃泉接道。
“不過就算是,那也與我們要怎麽出去也沒什麽關系。”尚風悅放下茶杯抱着雙手靠在沙發上,“之前沒有鬼,現在也不應該有,也許我們真遇上了什麽科學尚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真是倒了黴了。我去睡覺了。”說着,他便起身往樓上走去。
“我也很困了,對不起,我先上去了。”玉秋風站起來朝衆人點點頭,雁東雨也沒打招 ,即刻尾随上去。
禦不凡看了看那幾人,回頭道︰“诶诶,調查什麽的我不在行,有勞幾位分分神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禦不凡一定義不容辭。”說着他朝諸人點點頭,也回房去了。
“你們幾個如果累了的話,也上去休息吧。”笑劍鈍對着剩下的幾位家道。
嘯日把杯子裏的牛奶喝幹了,也想睡覺,笑劍鈍正要陪他上去,對方卻義正言辭地拒絕道︰“不!我們分房睡!”
“被可愛的小弟拒絕是個什麽滋味啊?”黃泉那肘子碰了碰笑劍鈍,笑道。
笑劍鈍溫和地搖搖頭,“道路雖曲折,前途很光明。”先前接吻的時候,嘯日并沒有決心拒絕他,并且自己也有了反應,雖然有點小插曲,但笑劍鈍覺得事情并不那麽難辦了。
“半夜他應該還是會過來……他從小就怕黑。”他望着嘯日像風一樣卷上二樓的背影,笑道。
“操之太急不若按部就班。”羅喉淡淡道。
“我明白。”
黃泉很恨這兩人勾兌的眼神,像是在某種層面上達成了共識一般,尤其是在這種已有所指牽涉自己在內的時候。他“哼”了一聲,将話題引回到正事上︰“我看了下口供,除卻我們幾個,沒幾個有不在場證明,不過,問題比較大的有玉秋風、雁東雨、禦不凡,以及……刀無心。”
“玉秋風剛才和雁東雨一直在使眼色,兩個人都說自己在花園裏,但腳上卻一點泥也沒有,也沒任何人聽見大門開關的聲音。如果他們合謀,一個人拉電閘,一個人裝鬼,的确是可以做到的。”黃泉對着自己點點頭。
“這件事可能跟玉秋風他們無關。電閘上的限電量設置被人改過,那扇門的耗電量非常大,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一接上電就會導致整棟宅子跳閘。但這棟宅子的電路設備十分複雜,一般人不可能随意修改限電量。”羅喉道。
“而這裏會懂得如何調整電閘限電量的只有禦不凡和刀無心——禦不凡以前在電網公司工作過。”黃泉在本子上畫了幾筆。
笑劍鈍接道︰“這樣他就能騰出時間來裝鬼吓小嘯了……不過他怎麽知道小嘯害怕刀無極?”
“雅少,介意我問一句嗎?”羅喉忽然道,“嘯日為什麽怕刀無極?”
笑劍鈍的臉色忽然就沉下來。
“我既然說出口,就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去——刀無極當年殺害了我們的父母,小嘯正好目睹了這整個過程。這件事和這裏發生的事無關,你們不必再問。”
黃泉和羅喉對望了一眼,而後對笑劍鈍點點頭,“好吧,這麽說來,刀無心與他有無合謀關系都無所謂了。只要限了電,刀無心一給那門接上電源,整個宅子就會停電。”
“這麽說來的話,的确有人心懷異心。或許之前的幾樁意外也并非意外而是人為……”羅喉眯起眼楮。
“那我明天再找玉秋風給他們驗驗屍重新查一下好了。”
“嗯,那我們也回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