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坤?上六,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第十二章【坤上六,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路明非正在一道鋪得非常平整的環山公路上飙車,駕駛着重新回到他手中的銀灰色布加迪威龍。16個氣缸和4個渦輪增壓交替着同時給發動機提供動力,發電機沉重的轟鳴像是龍嘶虎嘯。這輛由法國MOLSHEIM小鎮車廠出品的德國大衆跑車在2.5秒內從0加速到了100公裏,1001馬力全開的情況下到達極速407公裏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但此刻這個穿着黑色西裝、黑色風衣的駕駛員完全沒有享受那種備受推崇的推背感的意圖,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操縱着這輛跑車,一次又一次轟着油門加速。

他駕駛着布加迪威龍,沿着唯一的一條路,從半山腰的卡塞爾學院山頂校園出發往山頂駛去。此刻他的正下方,越過維達樹海,就是卡塞爾學院火車站和就讀了沒有龍族血統的學生的卡塞爾學院山谷校園。從車裏遠眺出去,山谷間層層疊疊的針葉林在風中起伏,像是層層疊疊的黑色波浪。

“路明非,我喜歡你。”

“師……師兄?你說什麽?”路明非的表情和思維都被這句話一瞬間抽成了空白。

“我說,路明非,我喜歡你。”楚子航重複,頓了頓,“我是認真的。”

夜風還是有些冷的,尤其是在高速行駛的情況下,風像是刀一樣割着他的臉。山路上沒有其他任何車,車燈照亮的只有一個又一個轉彎的指示牌。一圈圈的盤旋,像是沒有盡頭。

“師兄你……是不是打賭輸了什麽?”這是路明非的第一反應,有人在利用賭約之類的東西,讓信譽值極高的楚子航丢一次臉。雖然他不相信楚子航會遇到這種損友之間才會做的事——楚子航真的有損友麽?有的話也是他路明非吧?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一點他的心裏居然微微泛起了暖意——而且楚子航也不會與人打這樣的賭。

“不是,”楚子航理解了他的意思,皺起了眉。這種事他還是見過的,“這不是賭約,也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

燈光閃過眼前的告示牌,“有熊出沒請注意”。他記得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告示牌的時候開的也是這輛車,副駕駛上有一個女孩,那時候他就像《上海堡壘》裏開着奧迪載着心愛卻不能觸及的女人行駛在上海高架路上的那個主角,那是他最安心的時光。他握着方向盤,偶爾扭頭看副駕駛座上沉睡着的女孩的睫毛,時間的流動仿佛停止,寧可目的地永遠也到不了。

在他的記憶裏那女孩每次到來都像天使破開迷霧,降下一道光。

他還記得啊,諾諾喝令他為學生會的帆船集訓跑腿,諾諾喝令他在操場上狂奔以強化體能,諾諾喝令他去買一份藍莓蛋撻當宵夜,諾諾喝令他記得她自己喝咖啡的習慣——“加一塊糖的拿鐵”。

他還記得啊,諾諾是個開着法拉利威風凜凜的紅發小巫女,狠呆呆的,滿肚子壞水兒,固執地喜歡吃和自己頭發顏色相近的冰淇淋,和他開快車在漆黑的山路上狂奔……

“這才是我們的李嘉圖M路啊。”電影院的小廳裏,當着幾十個文學社的人,諾諾拍了派他的臉,笑容說不清是體貼或者促狹。

“真好啊……不管誰送的。”夜空下,諾諾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天空裏漸漸熄滅的煙花。

“不要死!”他懷抱着不屬于他的姑娘在三峽寒冷刺骨的水中呼喊,諾諾暗紅色的長發在水中飄逸如同茂密的海藻,穿着讓人血脈贲張的比基尼泳衣。可那時他覺得自己的血都快要凍住了,全身都冷,他只是怕她死了……

……

但是還有一個人,他也帶着墨鏡踏進那個披薩館包廂,當着許多文學社的人的面,用一張金色的Citibank信用卡幫他結了帳,說以前那麽多帳不都是你幫我結的麽,開着暗藍色的Panamera帶他離開。

當時他還在心裏吐槽來着,雖說這人解了他的圍,可在他看來就像是小媳婦正跟其他婆娘吵架,卻被沖進來的自家男人領走了……

“不是賭輸了……也不是開玩笑?”路明非的臉色也跟着大腦一起抽成了慘白,“師兄你別別別吓我也別玩我了……我這個人很笨的你說什麽都會信的……”

楚子航聽到這話神色一動,向前走了一步。

路明非想後退,發現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他靠近。

“可我們都是男人啊……”

在那個黃色交通标志閃現在路明非眼前的瞬間,也就到了不得不轉彎的最後瞬間,路明非面無表情地猛打方向盤,全然不似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的冷汗直流。一年多過去之後,布加迪的底盤依然順利擺過了一個90度的彎道繼續登山。如果再慢哪怕兩秒鐘,路明非就會飛車摔下山崖,他卻連眼都沒眨。

就在不到兩個月之前,在東京有積水的暴雨天,他也是這樣帶着巨大的惡意狠狠地往左打藍色蘭博基尼Aventador的方向盤,抓住繪梨衣的衣襟,把她狠狠地拉進自己懷裏,把她的臉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讓她看到雨中飛濺的血。

那時他駕駛着極速能達到350公裏的昂貴機器,獰亮的車燈刺破雨幕,野獸般的吼聲貫穿小街,帶着害怕得摟緊了他、想要他保護她、想要他帶她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地方的繪梨衣,從Chateau Joel Robuchon逃亡。他聽見了繪梨衣的哭聲,他開着車橫沖直撞就和麻生真遇到危險的時候恺撒不顧一切地駕駛着蝰蛇撞向那堵牆的樣子一模一樣。他聽見了繪梨衣的說話聲,審判的死亡命令被下達給這條街上除了路明非和她自己之外所有的人。他們對視,身上的傷口由于那條“不要死”的命令正高速愈合的路明非仰面躺在積水中,穿着那身藍紫色外罩黑紗的漂亮裙子、卻有緊貼身體伴随清脆聲音逐一扣緊的鱗片的繪梨衣頭頂着純黑的天空,整個世界被狂風暴雨湮沒,雨滴落在他們熾熱的身體上,蒸發之後變成白色的霧,随風散去。

那時面前上杉家的主人已經化身為身披血色長袍的女皇,璀璨的黃金瞳中再沒有對世界的警惕,而是充滿了殺戮的喜悅。她的暴力可以君臨天下,卻俯下身來把路明非緊緊抱在懷裏。

——是我不乖麽?做錯了麽?

可是乖有什麽用啊,在這個世界上混要聰明狡詐順着別人的心意,你乖乖的,在別人眼裏還是礙事。

——繪梨衣很乖的,跟繪梨衣沒關系。

他以為家裏還有人等他回去他還能保持家犬的幸福感,他以為他和那個聽話的黑道公主手拉着手在走廊上奔跑是一場羅曼蒂克的典範,就像“說走就走的旅行”和“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樣,他們以為他們只是在躲避那只孤高厭世的妹控象龜、東京黑道的最大權力者。路明非當時擔憂的只是源稚生顯然不會容忍任何人帶走他重視的妹妹,卻沒想到最可怕的不是混血種中至高無上的皇的怒火,而是遇到的那個黑衣侍者——那是猛鬼衆中永遠帶着能劇面具的領袖,王将。

支援他的長腿美女沒能阻擋王将,他藏在腰側的柯爾特伯萊塔92FS沒能阻擋王将,即便他們精密控制了每一條彈道而每一枚子彈也都準确命中了那生物最要害的地方。

迪利亞斯特號在海裏解體後,他最後的記憶就是一只橡皮鴨,還有橡皮鴨對面的女孩,她暗紅色的頭發懸浮在海水中,潛水頭盔中的孤燈照亮她的臉……海水漆黑一片,她籠罩在微光中,當時路明非真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眼前這個女孩只是人瀕死的幻覺,但他仍舊不顧一切地游向那個幻影。人總要抱緊什麽才知道自己真的存在,哪怕那只是個幻影。但那個很像諾諾的女孩救了他,給了他潛水頭盔和那只小橡皮鴨。第一次見面都沒有通名道姓,就像只狗熊般撲打着去抱人家……神經質地淚流滿面。

路明非倒在雨水裏,任由縫補着他千瘡百孔的身體的超自然力量抽幹他的體力、抽幹他的靈魂。他的五感漸漸地鈍化,他聽不見聲音聞不到味道,甚至觸覺也在喪失,他承受着火燒般的劇痛。

最後一縷意識裏,是對黑道公主的歉意。為什麽繪梨衣信任的人是他呢?要是信任殺胚師兄的話就好辦多了,這時只要君焰燃起,整條長街都會化為火海。你也不會那麽害怕了…

帶着殺胚師兄挺好的,你永遠都有選擇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權利……

盤山公路的盡頭是一塊擋路的石碑,在一連串減速标志的指引下,路明非把車慢慢地停在石碑前。

“性別不重要,我對你的感覺是喜歡,這就夠了。”楚子航低聲說。

“……可是師兄你……不是喜歡小龍女嗎?”

那是在芝加哥火車站從天而降的師妹啊,她跟你的回憶那麽多,水族館摩天輪電影院……還有楚子航口袋裏永遠觸手可及的那把鑰匙。對了,還有他們兩人學術一樣的感情探讨、水瓶對雙子、銀耳羹、互補性。

想到互補性理論,路明非就想起那時的“戀愛咨詢”。那時坐在病床上,因為穿着病號服而顯得有些瘦弱的楚子航說,“比如說話少的和說話多的人一起就比較合适。”

哈,這樣說楚子航跟他好像确實一個話少一個話多。

路明非打開了高光燈,雪亮的光束劍一樣刺入遠處的天空,也照亮了整片山頂。山頂地形平坦,沒有什麽樹木,長滿了草,一處泉水從岩石下湧出來,形成了一小片山頂湖,湖水镒出之後往山下流瀉,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隐隐約約的水聲從山下傳來,隔得很遠很遠。

該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楚子航。

“你喜歡上杉繪梨衣嗎?”楚子航反問。他已經離路明非很近了,說話時的吐息噴在路明非臉上,讓他有種被龍炎灼燒的錯覺。

“我不知道……師兄你問我這些幹什麽,我喜歡什麽人是我的自由吧……”路明非說完這話才後知後覺面前這個人剛剛說了喜歡他,他小心翼翼擡頭,瞥了一眼那對黃金瞳之後又迅速低下腦袋移開視線。

搞什麽,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事一樣……

“那你還喜歡陳墨瞳麽?”楚子航繼續問。

“師姐和老大在一起很好啦……我其實一直都沒有選擇繪梨衣,師姐也不是我的。”路明非低着頭說。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楚子航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可是仕蘭中學上三屆下三屆的“此獠當誅榜”榜首,路明非還記得畢業典禮上他穿着海藍色的校服垂頭看着講稿、是代表全校學生講話的學生代表,籃球場上他是虐殺對手的中鋒,晚會上他提着琴箱登場、孤零零地坐在舞臺中央拉一曲《辛德勒的名單》大提琴獨奏,卡塞爾學院裏他是執行部負責人的得意門生王牌專員、超A級的獅心會會長燃着君焰持着村雨大殺四方,就連在高天原他也是賺得座頭鯨笑眯了眼的紅牌牛郎橘右京、長刀起落無數女人為他購買香槟一擲千金……

他路明非何德何能,讓楚子航對他說喜歡?

傍晚的時候天氣就變成多雲了,夕陽映照下火紅的雲層煞是好看,而現在天空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由于雲彩的遮擋也沒有星星,路明非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草甸,循着嘩嘩的水聲來到那個山頂泉湖邊上。唯一的光源是他身後布加迪的車燈,泉水反光,像是水面鍍了一層銀箔。

“就像你說不清楚喜不喜歡她們或是為什麽喜歡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夏彌,但她只是龍王耶夢加得僞裝出來的一個身份,”楚子航說,“你跟她不一樣。之前我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但現在我很确定,我喜歡的是你。”

“師兄你要不要說得那麽直白……”路明非覺得自己的臉肯定是紅了,他能感覺到那種熱度,但是楚子航現在離他太近了,他連擡手捂一下都臉做不到。被那對黃金瞳盯着,他覺得此刻自己就是一只被蜥蜴盯上的小白兔,但是這蜥蜴的眼神跟趙忠祥爺爺在《動物世界》裏說的爬行類的冰冷眼神一點都不一樣啊!他感覺自己要被那雙眼睛裏的灼熱視線烤熟了!

“那我該怎麽說?”楚子航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不不沒什麽……不過喜歡你的人那麽多,你要是不喜歡跨種族戀愛你也想想蘇茜師姐想想咱們仕蘭的‘導航社’啊,師兄你別想不開啊……”尾音顫抖。完了完了,自己還能再沒出息一點嗎?

“我知道那個粉絲團,也知道蘇茜喜歡我。但我不能給她們承諾什麽,而且她們都不是你。”

路明非選了一塊岩石坐下,舒展身體,靠在岩石上看着天空。然後他低下頭來,脫掉無疑非常值錢的鞋襪想要扔在——最後還是擺在了一邊,慢慢地把腳放進泉水裏。一股不算太過分的寒冷從每個毛孔鑽進皮膚裏,又沿着脊背往身上蹿,路明非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距離太近了,路明非被男士香水特有的松柏木味包圍了。他能感覺到他和楚子航之間任何毫末些微的動作引起的空氣流動。

他模糊地感覺到楚子航擡起了一只手在他身側劃過,然後清楚地感覺到那只手動作輕柔但是不容置疑地擡起了他的下巴。那只手上有大大小小的繭子,真不知道要握多少年刀多少年筆多少年拳才會形成。

他模糊地感覺到楚子航微微低頭,同時擡起了另一只手,然後清楚地感覺到嘴唇上傳來的輕柔摩擦,和那只手環住他後腰的力度與熱度。

楚子航的嘴唇很薄,看起來和他的所有面部輪廓一樣線條鋒利而堅硬。

但現在路明非在震驚中還能胡思亂想。沒想到師兄的嘴唇還是很柔軟的。

兩個人都沒有接吻的經驗,路明非又像是被車燈恍住的小鹿一樣四肢神經暫時性壞死動彈不得,只剩楚子航的唇在微小的移動下輕輕厮磨,描繪着懷中的人雙唇的形狀。

在夏日晚上不算太冰冷的泉水中泡了一會兒,開始的冷過去之後,腳上漸漸暖和起來,所有的血集中供暖給雙腳,路明非有點惬意的感覺。

“師兄你……”路明非的聲音有些嘶啞,剛才緊張之下他屏住了氣,現在呼吸有些急促。

楚子航最終也只是在唇邊淺嘗辄止了,他分開了兩人的唇,卻沒有收回兩只手,依然保持着一手擡起路明非下巴、一手環抱他的腰的姿勢,黃金瞳中似乎點亮了什麽更耀眼的東西。夕陽下的對視讓路明非不禁有些恐懼,他怕再看下去就真的會沉溺在那雙眼睛裏面。

楚子航剛剛也屏住了呼吸,暗自調整好之後,他發現自己确實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輕微的電流掠過、手下的身體輕顫的感覺。不想松手。他手臂使力,把路明非更緊密地嵌進自己的懷抱裏。

“現在相信了嗎?我喜歡你。”他輕聲問,有些分心地感受着懷中這個人的溫度。

“師兄……那我呢?”路明非反問了他一句完全無關的話。

“什麽?”楚子航微愣。

“你不能給她們承諾什麽……那我呢?你說夏彌是龍類……那我呢?”路明非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和語氣,同時也竭力想讓自己說出點別的。你還沒答應他啊兄弟,你不喜歡男人啊廢柴,別那麽沒出息行不行?這語氣和內容怎麽聽着這麽像是個怨婦啊?

“我沒想到那麽多,”楚子航明白了他的問題,看着他的眼睛說,“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你只有四分之一條命還是我有可能變成死侍。而且,你曾經用了四分之一條命救我……”

他沒能把這句話說完。

他被路明非突然爆發的力量推開了,反射性做出蹲屈閃避動作之後他擡頭,撞進了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裏,然後那裏面的任何神情都變成了死寂。

——“聽到了嗎哥哥?他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救過他的命,只是因為你現在還是一個人類,”路鳴澤盈盈立在天臺邊,“人類的感情,多麽虛僞,多麽自私,連喜歡都是有條件的……你在期待什麽?”

路明非沒有回答。剛才他是看到了突然出現在楚子航身後笑得意味深長眼神冰冷的路鳴澤,情急之下只能先把楚子航推開。不知為什麽,這次楚子航沒有像往常路鳴澤出現時那樣保持靜止,周圍的聲音也沒有改變,天臺給他的感覺依然熟悉——但還是只有他能看到、能聽到路鳴澤。

他不敢動,不敢露出什麽表情,也同樣不敢回答路鳴澤的問題。但是他知道路鳴澤說對了,他确實該死的有所期待。

他已經相信楚子航的感情是真的了,誰能逼這個面癱殺胚去親一個他不喜歡的人?那麽多人的男神都是面前這個說着喜歡他的人啊……他路明非其實是個缺愛的家夥,別人給他一點點的溫暖,他就會回報以熊熊烈火,楚子航摟着他那樣小心翼翼呵護珍視的感覺他從來沒有從別人身上感受到過,他不由自主就想回報他。也許不是喜歡,但他很想為這樣的楚子航做些什麽。面癱師兄對他那麽好,他也不能太混蛋不是。

但是路鳴澤的話讓他覺得害怕。

他跟楚子航約好了,如果有一方不再是現在的樣子,就由另一方手刃他。他不敢相信這樣說着喜歡他的人下一秒也許就會抽出刀捅進他心口……那一定會很疼的吧。

路鳴澤還在說着話:“你已經強大起來了,哥哥,我已經不能借你的手做些什麽了,這個人類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地固執……我知道你還是會心軟的,但是你要記得,跟你一心的,始終就只有我啊!感情上的事情我也不好幹涉你了,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決定喜歡他,我也只能祝福你了……然後期待地等着他也背叛你的時候,迎接你席卷天地的絕望!”

他消失了。

路明非口幹舌燥,看着對面離他三步遠,正靜靜凝望着他的楚子航。

“讓我想一下。”他艱難地說。

然後他飛奔到學生會,提出了已經移交給了自己的布加迪威龍,驅車離開了校園。

“這樣對身體很不好。”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說道。

“泡一會就會暖起來,再泡才會冷,第二次冷下去之前拿出來就好了。”路明非說,他并不意外楚子航尾随了他,來的一路上他都在猛轟油門加速,為的就是甩掉後面那輛法拉利599GTB——見鬼,師兄的品位什麽時候跟象龜那麽像了?

一個人在他旁邊的一塊看起來就不怎麽舒服的石頭上坐了下來,也學他脫掉了鞋襪把腳伸進水裏。車燈的強光從背後照來,路明非微微側頭,所能看見的只是楚子航側臉的輪廓和明亮的雙瞳。

楚子航一直沒有轉過來看他,路明非微微有些心虛地踢着冰冷的水,晶瑩的水花在他的腳尖上跳動。就那麽跑了看起來真的是很逃避很懦弱很不負責任啊……師兄會不會生氣了……

“路明非。”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楚子航叫了他一聲。

“什麽?師兄你說!”他吓了一跳。

“為什麽要來這兒?”平鋪直敘的楚氏問話風格。

“我第一次來這兒是師姐帶我來的,那天龍族入侵,康斯坦丁燒了半個校園,老唐變成了龍王……那天是師姐的生日,本來老大給她辦了個生日會的,卻因為和你比誰能更快找到入侵者把她抛在一邊了,她就帶我來了這兒。”

“嗯。”楚子航給了個回應,也是催促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路明非的思緒回到了那個時候,漆黑的山路被車燈照亮,野枭的叫聲在高空中掠過,他們開着一輛跑車,男孩穿着租來的正裝,女孩穿着紫色的套裙,風迎面浩蕩地吹來,撩起他們的頭發,男孩的頭發散亂,女孩的頭發飄逸,他們車裏放着快樂的“鬥呀鬥呀鬥地主”,世界上其他的事情都被飛快的跑車抛在背後,以其他人的打打殺殺為背景,一男一女奔馳如電,大聲說笑,像是逃亡,又像是……私奔。

“然後路鳴澤幫了我一個忙,給了我一條很鬼扯的言靈,‘show me the flowers’,給師姐放了一場好棒好棒的煙花。”最後路明非這樣說。那場絢麗的煙花雨從山下射上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劃開黑夜,紫色的太陽般的蒲公英、下墜的青色吊蘭、紅色和金色交織成的玫瑰花還有白色的大麗菊在黑暗中恣意地盛開,諾諾那麽美麗的側臉在煙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

“我記得守夜人讨論區上有照片,他們說是恺撒送的。”

“老大當然不會承認不是他送的咯,而且師姐也不知道是我送的,”路明非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當時只是想讓她開心嘛,那時候她……看起來蠻孤獨的。”

“剛才你突然推開我,是因為路鳴澤?”楚子航問。

“你怎麽知道的……”路明非震驚了。

“你每次和路鳴澤交流的時候,表情跟平時有細微的不一樣。”楚子航面不改色地回答。

一瞬間路明非覺得自己被擊中了。師兄居然連他和路鳴澤交流時的表情都注意到了……大概楚子航是真的很喜歡他吧,也只有喜歡到了這樣,才會那麽注意地觀察他的每個表情動作,去判斷他的喜好心情。他路明非別的經驗沒有,暗戀可是一把好手,這方面的心理學他自認還是很懂的……

“師兄你不好奇他說了什麽?”

“大概能猜到。但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回答。”楚子航說。

一瞬間所有和楚子航有關的細節都回來了。穿着白襯衣的男生在樓上走過,記錄他們揮胳膊揮腿是否整齊;提着村雨的家夥倒退着跳下地鐵車廂,跟他說好好争取;赤裸着上身的紅牌牛郎切割着生魚片,下一個場景是他放下薩克斯幫他系好領結;一身執行部作戰服的男生正襟危坐,任由他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東倒西歪……

路明非看向跟他并肩坐在泉湖邊泡腳的男人,劍眉星目,輪廓分明,就好像米開朗基羅手下完美的雕塑,又平添一絲亞洲男子的陰柔,不知怎的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男人氣概。

他探出半邊身子往山下看去,看到了星星。

大海裏有那麽個地方,忽然海底就消失了,海水到了那裏就會變成一道超大的瀑布,落差幾千幾萬裏,沒有人更夠看到底,人要是落下去,永遠也到不了底,都是下墜的時候餓死的……那裏叫歸墟。而人的靈魂會像螢火蟲那樣從歸墟的底部慢慢地升上來,靠着星星之路,飄回家去。

一群螢火蟲從山下沿着瀑布往上飛,在夏天瀑布的水霧裏看起來就像是星星在一片雲裏面升起。

螢火蟲上到了瀑布頂端,包圍了他們。

路明非轉過身,前傾過去,回吻了楚子航。

蜻蜓點水,然後撤走。

“這就是我的回答。”

在這個夏天會有螢火蟲從山下冉冉飛起的地方,他決定給楚子航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星辰極光:b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m少女心炸毀。屍骨無存。((

雨翊淩瀾回複了 星辰極光:哎呀快搶救一下!!!咦不是龍骨十字?那還是買卷草席埋了吧

星辰極光回複了 雨翊淩瀾:天哪這麽殘忍Σ( ° △ °|||)︴沒事少女心量産不怕炸_(:з」∠)_……(咦

雨翊淩瀾回複了 水銀編輯器:233夏天設定為的就是它!剛開始就是想到幾個場景才有的這篇文,目前已經出現了發現小視頻,楚殿逼恺撒讓位明妃,君焰點蠟燭,圖書館寫論文,兩人身影重疊粑粑麻麻,天臺告白,螢火蟲包圍中泡着腳蜻蜓點水的一吻………其他的,不劇透= ̄ω ̄=

壽限悖論:我的………………少女……………………心…………………………………………………………

雨翊淩瀾回複了 壽限悖論:少女心怎麽啦??。。。

壽限悖論回複了 雨翊淩瀾:少女心在爆炸!!!!爆炸!!!!!!(抱着太太轉圈)

雨翊淩瀾回複了 壽限悖論:為什麽你們都在強調少女心。。。我以為我寫的很邏輯?

壽限悖論回複了 雨翊淩瀾:因為最後!!!很!!!!戳我啦!

雨翊淩瀾回複了 壽限悖論:233畫面太美我想畫出來

微草對面的老中醫:哦哦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才不是)明非還有再次喜歡上一個人的勇氣,太好了(*′艹`*)恭喜師兄嘤嘤嘤!有點在意之後的劇情…看樣子這是…快到師兄被抹殺存在…了…嗎………(躺平)

雨翊淩瀾回複了 微草對面的老中醫:我不打算寫那裏,寫他們開開森森就好了!這是龍四之前~~

微草對面的老中醫:(對不起!這條與文沒太大關系!)姑娘你看今天江南的微博了嗎?~(*′艹`*楚路官方繼“我們”之後連着發糖!!!(雖然糖裏又塞了玻璃渣)越想這兩人就越沒法平靜,越想越覺得楚路是天造地設!今天六一,祝師兄生日快樂!有人會記得你的生日,有人仍然一直尋找你!所以趕緊回來吧路明非如果真的丢了你,他會瘋的…

雨翊淩瀾回複了 微草對面的老中醫: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我要約江南談人生!!!師兄六一快樂,真幸運我還記得你QAQ

我是R粉我怕誰:我的媽……小小小小路子好帥啊啊啊啊啊啊【等下這章不是楚子航鏡頭多嗎!啊啊啊天啊被小路子帥死了!

雨翊淩瀾回複了 我是R粉我怕誰:我也想問。。。帥在哪?

病的不輕紙老虎:簡直太棒了嗚嗚嗚嗚!!!!

雨翊淩瀾回複了 病的不輕紙老虎:不哭!站撸!【。

盛一鍋:雖然之後還要經歷那麽多但是他們現在在一起,這樣就很美!非常溫暖!

雨翊淩瀾回複了 盛一鍋:在一起就好啦~哎呀快完結了√

五夜景:卧槽好帥!!默默翻第一章……

雨翊淩瀾回複了 五夜景:唔!_(:з)∠)_

雨翊淩瀾回複了 雀雉:最近收了太多少女心,我要轉變畫風_(:зゝ∠)_

雨翊淩瀾回複了 雀雉:并沒有啊……

雨翊淩瀾回複了 雀雉:不不不,只是要黃暴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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