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途中的小羔羊(2)
迷途中的小羔羊(2)
白色的汽車疾馳在公路上,從八十碼一直飙升到一百四十碼,并且沒有慢下來的跡象。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時菲菲望着不斷上升的儀表盤,冷汗涔涔。她咽了咽口水,擡頭看着葉安然既想開口阻止他繼續提速,又害怕讓開車的他分心。
掙紮了很久,時菲菲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時間還早吧,不用這麽急。”
葉安然冷冷地掃視身側的女人,沒有吭聲。不過讓時菲菲慶幸的是,車速并沒有再次提升,穩穩保持在一百三十左右。
驚魂的三十分鐘飙車後,他們終于來到葉家本宅。時菲菲雙腳無力地踩上堅實的大地,第一次覺得車外的空氣如此美好。
她望着葉安然疾步的背影,暗自咂舌,“果然,不要命的家夥是最恐怖的!”
時菲菲并不是第一次來葉家本宅,可是不管來幾次她都不習慣這裏清冷,肅殺的氛圍。庭院內那可梧桐樹早已凋零,枯黃的落葉紛飛,更加凸顯蕭索。時菲菲收起眼底的無奈,跟着葉安然的腳步走進前廳。
雖然時菲菲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進入前廳,看到眼前正襟危坐的葉朔和自己的父親時峰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們都來啦,坐下吧。”葉朔緩緩地看到,目光觸及到時菲菲的時候神色似乎舒緩許多。
“葉叔叔,爸爸,你們好。”時菲菲禮貌的招呼,接着坐在時峰的身側。
“你還站着幹什麽?”葉朔挑眉,注視着仍然一動不動的葉安然。
時菲菲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一旁的葉安然,後者只是緊盯着葉朔。他們父子倆就這樣公開的敵視着對方,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兩人都毫不怯懦,相持不下。饒是時菲菲早已聽說他們父子二人關系惡劣,見到此情此景還是暗自唏噓感嘆一番。
他們父子二人氣場強大,傭人幫時菲菲端上茶水後便迅速離開前廳,仿若逃命般。時菲菲自然不敢打攪,低着頭假裝喝茶。
一旁的時峰看着劍拔弩張的二人猶豫了片刻,上前打圓場道:“葉安然你還記得時叔叔嗎?我們有好多年沒有見面了吧!上次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小娃娃吶。”
葉安然握緊拳頭,随即又松開,接着轉身面對時峰,低聲道:“葉叔叔,你好。”
看到葉安然最終坐下,葉朔擰緊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一些,然後遞給對面的時峰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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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峰接到葉朔傳來的訊號,馬上開口道:“時間一晃已經好到年了,歲月不饒人啊,當然你們都還是小娃娃,如今已經這麽大了。”
時峰停頓了片刻,觀察着葉安然和時菲菲的反應,看到他們沒有打斷的意思接下去說道:“今天我和葉朔把你們倆正式的叫過來,就是打算正式挑個日子,把你們倆的關系确定下來。”
時菲菲聽到這裏驚訝地瞪大眼睛,轉頭叫道:“爸——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過不勉強我嘛。”
時峰揮揮手打斷時菲菲,“就是這麽回事。菲菲,你已經老大不小了,別像個孩子。”
葉朔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對着時菲菲和顏悅色地開腔:“菲菲,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我知道,我這個兒子上不了臺面,配不上你。不過,我是真心的喜歡你,希望你能做的我兒媳。”
葉朔的言辭懇切,時菲菲望着對面的長輩,猶豫半天,緩緩地低下頭小聲說道:“可是……我……我沒有準備好……”
葉朔接着說道:“你和葉安然已經相處有段時日了,他有哪些地方令你不滿意嘛?放心,葉叔叔一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葉朔這樣放低姿态開口勸解反倒讓時菲菲局促地不知道怎樣回應。她本能地看向自己的父親,而時峰則投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帶着告誡,帶着無奈……
時菲菲沒有作聲,葉朔自然把這當做是一種默認,便開始和時峰讨論起結婚的相關事宜。
在此期間葉安然始終一聲不吭,他那張俊逸的臉孔平靜得可怕。本以為葉安然定然氣極跳腳,可這種表現着實讓時菲菲心寒,不禁泛起膽怯。
這家夥,到底想幹嘛?
葉朔和時峰談笑間已然達成了協議,葉安然和時菲菲的婚期被敲定下來,一月二日,新年的第二天,距今五十三天。
對于這個結果時菲菲只有一臉的無奈。途中她幾次欲打斷或抱怨,都被兩位長輩一個紅臉兒一個白臉兒地擋下。想着即将落入婚姻圍城的自己,她這只困獸卻不知怎樣鬥争。
冗長的交談終于告一段落,時菲菲以身體不适為由推脫了葉朔的晚餐邀請,跟着時峰離開葉家本宅。臨走時她不自然地瞥了瞥仍然一言不發的葉安然,心中五味雜陳。
時峰和時菲菲剛走不久,葉安然便起身向大門走去。
“站住,你去哪?”葉朔嚴肅地叫住葉安然。
“回家。”葉安然只是吐出這兩個字。
“這裏就是你的家。”葉朔已然跨到了葉安然的身前。
葉安然平靜地直視自己的父親,淡淡地開口:“你知道的,這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了。”
“就算這裏不再是你的家,你仍舊要娶時菲菲。”葉朔的話語不帶絲毫的溫度。
“我不會娶她。”葉安然冷聲回應,“而且我們的協議也作廢了。”
葉朔的目光尖利得如刀割一般在葉安然的臉上來回審視,毫不客氣地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結果都是一樣的。”
“哼,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讨厭。”說畢,葉安然便跨過門檻大步流星般的離去。
沒有了時菲菲的寶馬車,此刻,葉安然一個人步行在綿長的公路上,臉色更加的難看。他掏出口袋中的皮夾,數了數裏面的現金——兩千一百七十,尋思着這些錢能應付多久。
葉朔定然會凍結他所有的賬戶,估計連給姚芊的戶頭也不會放過。然後呢?他還會做什麽?葉安然諷刺的笑着,看來幾年前的老路又要重走一遍了,只不過這次還多了個姚芊。
想到姚芊,葉安然的笑容隐去了。
姚芊——
葉安然站在路邊,看着來來往往的汽車,有些恍惚。五分鐘的掙紮與思考仿若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要麽忍,要麽殘忍,葉安然只有兩種選擇。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您撥打的電話……”
話筒中一遍一遍傳來電腦錄音聲,葉安然無力地扯動嘴角,微嘆道:“吶,姚芊,你可是錯過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告白哦!”
***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步行了五個多小時的葉安然終于回到他和姚芊合住的公寓樓。屋子裏黑暗一片,姚芊竟不在家!
葉安然注視着茶幾上的文件,思考片刻,立即撥通葉鈞翼的電話。
“你什麽時候來找姚芊的?”葉安然對着手機幾乎是吼叫。
“啊?什麽呀……呵呵……”葉鈞翼聽着葉安然的口氣暗道不妙,難道葉安然這小子是興師問罪來了?因為自己對姚芊多嘴了?
“你打什麽哈哈!”葉安然煩躁,“姚芊不見了!手機也打不通!”
“或許她……她出去散散心,過會兒就回來了吶。”葉鈞翼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暗暗嘆息,難道姚芊決定放棄葉安然了?
“什麽散心!她一個女人初來北京人地不熟,這麽晚了還不回來。難道真的是……”葉安然的眉頭已經擰成一團。
“難道什麽?”葉鈞翼總算聽出苗頭不對,急忙問道。
“今天下午老家夥找我去了趟本宅,他和時峰擅自定下了我和時菲菲的婚期。”
“你……你沒有答應?”葉鈞翼試探。
“我當然不可能答應!”葉安然憤憤地說。
“所以你擔心是他把姚芊……”葉鈞翼不安地接話。
“嗯。”葉安然聲音沉悶。
“你先別着急,我立即找人幫忙。”葉鈞翼安慰。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找人根本沒有吧。”葉安然話語裏透着無奈。
“那……你到底打算怎麽辦?”葉鈞翼嚴肅地問道
沉默晌久,葉安然咒罵道——
“他X的!姚芊這家夥真是我的軟肋!”
電話那頭的葉鈞翼笑得苦澀,“哎……你小子終于承認你就對這個沒胸沒屁股的丫頭有意思啦!”
“去你的沒胸沒屁股!”葉安然不滿。
昏暗的房間裏只有時鐘滴滴答答地運行着。客廳裏煙蒂散落一地,煙霧彌漫。葉安然再次拿起煙盒,抽出香煙,點燃。
深吸一口,焦灼的煙味充斥着葉安然的胸腔,再從口腔而出,把懾人的煩悶化為屢屢青煙。
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此刻以将近午夜。葉安然不知道昨夜的姚芊也是呆在這張沙發之上煩悶地等待着他的回歸,時隔一天,他們的境遇竟如此的相似,只是心境完全不同。
不能再等了,葉安然再次告誡自己。
他終于摁滅手的煙,起身,拿起圓桌上的手機。
真是諷刺,幾個小時之前,他葉安然還大義凜然地和他叫嚣,作對。可此時呢?真的很遜!
葉安然緊握住手機。
“我想通了——”
“是麽?”
“她人呢?”
“……”
“我說,我同意結婚。”
“希望你我間貓捉耗子的游戲是最後一次。”
挂斷電話的葉安然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昏暗的房間裏火光再次一閃,葉安然繼續抽着煙。
夜色彌散,葉安然仰頭凝視着天花板,那些久遠到模糊的映像如潮水般再次向他襲來:照片中母親和煦溫柔的笑臉,記憶中那張混合着愛與恨的扭曲的面孔,還有那張他已經習慣的或迷糊或聒噪的“傻臉”。
三張面孔在葉安然的腦中混合,重疊,交錯。
那些該忘記的,不該忘記的全都湧上心頭,原來他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可是從未放下……
“貓捉耗子的游戲嗎?”葉安然輕聲呢喃。
夜,已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