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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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公元2009年2月17日,周二
天降大雪,氣溫一下子降到了零下。
一大早,沈绛出門就打了個寒戰。
右眼一直在跳,詭異的很,任沈绛怎麽捂都不管用。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沈绛看着眼前的一切,可算知道古人說的真對!連讓他僥幸的一次的機會都沒給。
他死了。
他輕飄飄地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擡上了急救車,被車上的醫生宣布了死亡。
再次醒來,沒有惡俗的雕梁畫棟的龍床,也不是高貴奢華的玉榻,只有感覺到身下硬硬的草席,土炕。
沈绛眨眨眼睛,希望自己在做夢,可是再睜開,還是這副慘相。
沒有乖巧的丫鬟,機靈的小厮,身藏不露的管家,屋子裏黑乎乎的,除了自己,沒有別人。
而且,這具身體的主人,還是上吊死的,自己初來,差點又死一次,撲騰着左登右踹,千心萬苦地把自己從繩子上弄下來,折騰出了一身汗,萬幸這身子的主人用的繩子,只夠絞死人一次這樣劣質,不然一輩子接連死兩次,恐怕他會成穿越小說第一人了。
沈绛從小就只有媽媽,媽媽一生的希望就是沈绛能當個學問人,所以再怎麽辛苦,也得讓孩子上好學。
結果就在他終于跨進北京大學的校門那年,媽媽去世了。
後來,他自力更生,半工半讀地上了三年大學。主修教育學和心理學雙學位。
結果,大三第二學期,開學第一天,就發生了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天性開朗,甚至有點小強精神的沈绛安慰自己,還好自己無牽無挂,不管穿越到哪,能活着就行。
于是坐在床上歇了一會,他便開始分析自己的情況了。
看看四周,屋裏沒什麽值錢東西。再看看自己衣服料子也不是很好,那麽這身體的主人肯定不是什麽達官貴人。
自己下床來,抖抖衣服上的褶,看衣服的樣式,再回想歷史書上各類的服飾樣式,沈绛覺得象是宋朝。
太好了,宋朝是私學教育最發達的朝代,自己不愁沒有活命的法子了。
只是,這封建社會等級觀念嚴重,不知道自己這身子,到底什麽身份,從它自殺的情況來看,不太樂觀啊。
在屋子裏,溜達一圈用不了一分鐘,屋子小得可憐,沈绛只找到幾塊碎銀子,一點銅板,半缸米,兩塊兒肉幹,幾件不知道是洗得發白的黃衣服,還是洗得發黃的白衣服,一床都是補丁的被褥。餘下的全是書。
看來,老天爺讓他車禍都不死,就一定不會讓他餓死。有書,就能有的學,學會了就可以教別人。
于是沈绛高興地決定出門看看。
吓,穿過來的時候是下着鵝毛般大雪的白天,現在卻是寒蟬鳴泣的夏夜,沈绛還真有點不适應。
對了,沈绛突然想起重要的東西,急忙回到屋子裏,在屋子裏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他又急忙跑到院子裏,打了桶水,照了照自己的樣子。用網絡上的移魂文的公式計算,自己出身不好,那肯定長得罪孽深重。
果不其然,沈绛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麽惡俗的穿越就完了,怎麽還好死不死的穿成個小受臉。天啊。可千萬別跟他那些學姐學妹整天叨唠的一樣,碰上的男人不分身份地位全是同性戀。
衆所周知,北京大學從公元1898年建校以來,從京師大學堂,到現在的北京大學,歷經110多年,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學生以文科居多,文科又以女生居多,女生現在又以偉大的同人女居多。所以我們可憐的沈绛小弟弟,就在這周圍充斥着異常電場的情況下,被無情的荼毒了,耳濡目染地被灌輸了很多耽美情節,并且發現,在偉大的耽美世界裏,是個男人,就是同性戀,長得好看不好看,都逃不掉。所以現在借屍還魂到這具長得漂亮得對不起男人,也對不起女人的身體裏,沈绛很惶恐。
不過既然都這樣了,就湊合着吧。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碰到個男人就是變态就行啦。
現在,他的私學先生之路就要開始拉。千萬黎明衆生,貧民百姓的兒女們,乖乖等着沈绛沈先生用先進的,科學的,辨證的現代教育學方法來好好教導你們吧。哈哈哈!
不管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因為什麽想不開要自殺,現在他沈绛來了,那麽就讓他替他好好活下去吧。
“沈先生早。”
“呃……你好。”
“沈先生好。”
“……你好。”沈绛太窘了,自己沒形象地趴在學堂窗戶底下,偷聽着裏面先生講的課,想知道古人這課到底怎麽上,好學習學習方便以後教書。結果沒想到,自己這一丢臉的行為,每每叫村民看見。從招呼聲來分析,他确定了兩件事,這身體的主人也姓沈,而身份按毛主席的話就是偉大的人民教師,而在當時,則是蒙學的一個教書先生。主要教授《三字經》, 《百家姓》這類啓蒙類學科。
還好還好,這些起碼不會讓他馬上暴露自己現代人不會古文的毛病。
“哎哎,沈先生又躲在這兒偷懶了”沈绛吓得猛一回頭,呃……
“怎了怎了”聲音的主人,看他不自然的動作,趕緊過來查看。男人轉到沈绛面前,可算讓沈绛看清楚了害他扭着脖子的罪魁禍首了。
沈绛趴在窗前的濕土上,身邊還有些插在牛糞上,哦不,糾正是牛糞澆過花地。腦袋,身子和屁股在一個三維空間裏分別向三個不同方向扭曲着。如同趴在地上的被縛的普羅米修斯雕像那般滑稽。
“哎喲,扭煞我也。”沈绛用蹩腳的古文打着哈哈。
“沈先生今日不僅行為古怪,姿勢古怪,連說話也這麽古怪啊。”一身書生裝扮的男人,搖着紙扇。笑着搖搖頭,伸出手,想扶起沈绛。
“啊”沈绛一頭霧水,莫非古代人說話的時候,可以不用咬文嚼字
“沈子謙你到底要不要起來”紙扇男人手伸得有點累,語氣惡劣,暴露了其謙謙君子外表下隐藏的兇惡的本質,幹脆不等他回答,徑直粗暴地拉了沈绛起來。
“哎喲,疼疼……”沈绛覺得自己這脖子看來是真扭大了,疼死。不過,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一點的男人到底是誰啊,可別露餡了。
“小點聲音,裏面周夫子還上課呢。”男人連忙把沈绛拉到離窗戶遠一點。 “我說你沈子謙啊,這幾天都不出門,幹嗎呢莫非是家裏生變故了信上都寫什麽了”男人連珠炮似的問沈绛,可惜沈绛一個都不知道怎麽答案。
“我……”沈绛看了看男人,男人關切地也看着他。沈绛腦子裏飛速地轉,信,上吊,變故,難道 “我……我沒事,就是最近頭有點疼,記性不太好。”沈绛深吸一口氣,終于決定先瞞着,自己怎麽也是先進他們1000多年呢,圓個謊還不容易麽。待回去看看信不就都知道了。沈绛得意兒的笑。
“!”男人突然跳開三尺遠,用看怪物一樣不可思議的眼神,沈绛這個汗啊,有必要這麽誇張麽,頭疼又不是傷風感冒會傳染。
“你你你,說你記性不好”男人發顫地指着沈绛,還有點倒不過來氣兒。沈绛沒理他,這是典型的學校恐怖症,症狀是一進學校就渾身發抖,全身無力,會伴有程度不同的胸悶,嘔吐,嚴重情況下還有可能昏厥。果然,看沈绛不理他,男人就像在印證沈绛的教育心理學理論似的, “撲通”一聲昏過去了。問題是這學校恐怖症不是多發在小學生身上麽,古人果然心志不健全,和現代小學生一個水平。于是沈绛十分鄙視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抽搐的男人,大叫: “救命啊,有人吐白沫啦。”
于是學堂裏“嘁哩桄榔”地盡是案臺挪動的聲音,然後沖出來一群未及冠,粉粉嫩嫩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黨的少年先鋒隊,祖國的花朵,為首是一山羊胡老頭,看來就是男人口中的周夫子了。
周夫子看到蹲在男人身邊的沈绛,也一臉驚訝,開口竟然先問的: “你怎麽在這”然後才是: “若合這是怎麽了”看吧,沈绛就知道不用問也有人上趕着告訴他,這個男人是誰。
“他,他,抽羊角風了,快,大夫,大夫。”沈绛心想,我就知道這麽點醫學名詞,老兄你就将就吧。
周夫子急忙讓學生去叫村裏的大夫,自己十分有書生氣質地撩了下擺,優雅地蹲下,慢吞吞地把手伸出來,另只手攏着袖子,然後,狠狠地掐了若合的人中。沈绛剛想罵句:果然迂腐。
“啊啊啊!”結果沈绛聽到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到嘴邊的迂腐二字,硬生生地改成了有效,果然有效。為了這句表示對中醫的穴位療法的神奇功效的滔滔景仰,沈绛還差點咬着舌頭。
“周先生,沈先生,唐大夫來了。”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似是急急忙忙從水墨山水中走來,帶着大夫來到沈绛身邊。沈绛看大夫來了,便要起身給大夫騰地方。結果被那叫若合的男人一把拉住。
若合有氣無力地擡頭對大夫說: “給他看,他……失憶了。”
暈,沈绛翻翻白眼,他明明記得自己說是的記性不好,怎麽讓他給加重到了失憶了
“什麽”這下驚得不止若合了,連周夫子和大夫一起張着大嘴吃驚地看着他。大夫更是立刻伸手過來切沈绛的脈。
沈绛十分崇拜國醫,于是以一副自以為十分謙虛的表情探頭看着大夫,其實那表情從他穿越之前就被人公認的十分欠抽,現在穿過來了仍然十分欠抽。
喲喲,這個大夫長的真不賴嘛,比自己這張不知道帥氣陽剛多少倍。
“沈子謙,你”帥氣的大夫切完脈,擡頭看他目光深邃,然後托起沈绛的下巴,頓時沈绛能看到的只有藍得不象話的藍天,沈绛“啧”一下了,這姿勢,十足調戲。
沈绛哀悼,自己果然真的來到了全是同志的黑暗社會了。然後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卻被那手桎梏得更緊,竟然捏得他有點疼。
帥氣大夫一把拉起沈绛,完全不顧還躺在地上吐着白沫的若合,徑直拽着沈绛,道了聲“我得仔細檢查”然後離開了書院。
“嘭”得一聲,帥氣大夫踢開門, “咚”得一聲,把沈绛摔在床上,又“嘭”得一聲踢上門。撣撣衣服,優雅落座。還好他坐在了椅子上,不然沈绛真以為他會撲上來壓倒他,心裏已經盤算了不下10種擒拿招數了。
大夫臉色陰沉地看着他。沈绛覺得照他這麽看下去,自己會多半被他看出破綻,發現他是假冒的。半晌大夫才緩緩開口: “你自缢”
“咚”沈绛腦袋磕在床頭上,力道之大,連床受不了地都顫了三顫。 “真神,這都讓你知道了。”
大夫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沈绛覺得他十分有可能是在思考這“真神”一詞的意思。
又半晌,大夫嘆了口氣, “罷了,既然你那麽不願意去登封,就算了,我替你去和大人說。你也不要裝腦子不好了。”
啊什麽跟什麽算了算了,問多了該露餡了,既然這目光犀利的大夫都能讓自己混過去,走一步算一步吧。于是沈绛感激地看着帥氣大夫,眼睛都笑彎了,眯成月牙型。
大夫看了他的樣子,仿佛大受打擊, “都告訴你我幫你擺平,你就別再擺出那麽愚蠢的樣子了,好不好!”
沈绛不明所以地繼續仰着頭白癡地看着帥氣大夫,大夫看他死性不改,氣憤地摔門而去。
門外,我們堂堂的宋朝一代名醫唐慎微,深吸一口氣,差一點,就叫屋裏那裝瘋賣傻的混蛋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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