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手臂上的袖子被翻開,胳膊肘那裏包着很厚的白色紗布,沈默握住許硯的手說道:“別看了。湯快好了,喝湯吧。”
許硯把袖子放下來,低着頭站在那,突然用手環住了沈默的腰,卻什麽都沒說。沈默撫摸着他的後背,安慰道:“不怪你,只是碰巧而已。”
許硯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兩次,連着兩次都是因為他受傷。雖然說……但是他心裏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難受。
兩個人就這麽抱着,房間裏還飄着排骨湯的香味兒,敲門聲響起,沈默估計是小鐘來了。
許硯只好放開沈默去開門,果然是小鐘。
小鐘朝裏看了看,伸着頭對沈默說:“沈默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小鐘又側頭去看許硯,“硯哥,王哥說那個手表代言要拍gg,時間已經安排好了,是下周二,我和劇組那邊也問過了,那天沒給你排戲。”
許硯點點頭:“知道了。”
小鐘欲言又止,還想再說什麽,可許硯接下來的話打斷了他,“行了,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接着就關上了門。
小鐘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表情怪異,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從走廊盡頭走出來的鄒遠往這邊看了看,雙手抱着胳膊若有所思。他剛走到電梯門口,電梯就開了,朱奕喬表情灰敗,神色頹然的從裏面走出來。
“——小喬,怎麽了?”
朱奕喬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可瞬間眼睛就紅了。鄒遠不解地問:“怎麽了?”
朱奕喬也沒隐瞞,便把當時的事情說了,說爆炸的時候自己吓傻了,腿軟得根本走不動,害得沈默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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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遠想了想:“我記得劇本裏面應該是你跟許硯有肢體沖突才對。照理說,受傷的應該是許硯啊,怎麽是沈默呢?沈默麽不是應該離你們比較遠嗎?難道導演臨時改戲了?”
朱奕喬眼睛紅紅的,聲音低沉,“沒有,是沈默擋住了許硯哥,所以沈默才受傷了,許硯哥沒事兒。”
“!!!你說沈默替許硯擋了雷|管爆炸!?”
“嗯……”朱奕喬點點頭。
鄒遠似乎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甚至還帶着一點羨慕的表情,“沈默竟然願意替許硯擋雷!就算他們關系真的好,可萬一要是炸傷了,無論是傷了臉,還是傷了其他地方,他以後可就拍不了戲了,不是白白辜負許硯……”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對上朱奕喬不解的眼神,“沒什麽,不是辜負了他經紀人嗎!”
朱奕喬也沒在意鄒遠的話,而是指朝着沈默的房間走去,但在經過許硯房間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走過去,站在沈默房門口吸了吸鼻子,手放在門上敲了兩下。
很快門就打開了,開門的人是許豔,朱奕喬本來紅着的眼睛一下子充滿水汽,他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許硯哥……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沈默哥他,他嚴不嚴重?!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都是因為我,他才受傷的……”
他嘴裏一直重複着這句話,說到最後竟然哭了出來。
沈默從裏面走出來,站在許硯身側,對朱奕喬說道:“不關你的事情,不要哭了。”
但朱奕喬的哭聲還是引來了很多人,畢竟大家都剛收工回來,而且酒店這一層被劇組包了,住的都是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導演跟羅茜茜,還有鄒遠都朝這邊過來。
執行導演已經在路上把這事跟導演打電話說過了,導演氣憤非常,立刻詢問道具組那邊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經驗豐富的人員今天沒來,來的是一個新手,所以才會出這樣的事情。導演大罵了一頓,并表示以後所有的爆炸戲必須是經驗豐富的人員去做,那些新手不許碰。
眼看着朱奕喬一個二十歲的大小夥子站在那裏哭的鼻尖發紅,導演帶着執行導演走過來,對着所有人說道:“唉,大家進去聊會兒吧。”
導演都開口了,許硯只好打開門,讓大家進去。
導演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尼古丁的氣味掩蓋了排骨的香味兒。大家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重,等到導演終于吸完了這根煙,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才開口打破了平靜。
“今天這事,大家都心有餘悸,我問過道具組那邊了,今天那個是個新人,經驗不足,以後不會再讓他去做這件事情,保證都是有經驗的老手。咱們拍戲,安全系數一定要提高,這次是我不好,提前沒有囑咐他們。沈默,你的手怎麽樣?”
沈默淡淡的,“還好,不嚴重。”
“哎,那就好,那就好。咱們劇組裏的事情,自己解決,放到外面去,那些人又給你傳的亂七八糟,對大家都不好。我想着今天這事兒啊,沈默受了傷,就讓他好好養傷。但受傷這個消息咱們就先壓着,不要往外傳。大家還有啥要說的?”
朱奕喬眼睛紅紅的,旁邊羅茜茜沒說話,因為羅茜茜沒有爆炸的戲份的,自然沒有說什麽。而另外一邊鄒遠——鄒遠從頭到尾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抿着嘴,沒有說話。
沈默張着嘴剛想開口,旁邊許硯就說道:“那以後的爆炸戲能保證安全嗎?如果不能保證安全的話,大家還怎麽拍呢?!”語氣裏還帶着不滿。
“盡量保證盡量保證。”導演又點了一根煙,“你今天在旁邊,也不全是道具組的錯。受傷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我也不想讓沈默受傷,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我巴不得這個戲趕快拍,能順順利利的拍完早點拍完。”
“是我不好……”朱奕喬壓着哭腔說道,“是我不好,是我沒經驗……連累你們,害得沈默哥受傷了。”
導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別想太多。”
“我……”許硯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被旁邊的沈默拉住胳膊。 “今天的事情是個意外,我知道。不用擔心,我不會把這件事情傳到外面的,至于劇組其他人我就不保證了。拍戲會産生意外,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想許硯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人受傷,畢竟發生這種事情對我們拍戲非常影響。”
總算聽到沈默說這些話,導演立刻跟着道:“說的是。咱們安全第一,拍戲第二,大家以後都注意着點,以後凡是有爆炸戲,我都會跟着,一定要保證大家的安全。”
談話最後就這麽不鹹不淡的結束了。待其他人走了之後,許硯一邊去盛湯一邊說道:“導演怕這事兒傳出去,影響劇組的聲譽,卻害得你既受傷又受委屈。”
沈默接過他遞來的湯,淡淡道:“總比你受傷好。”
許硯頓時說不出話來。
雖然受傷了,但是戲該拍還得拍。沈默只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就又去拍戲了,幸好那天拍的是一場文戲,但卻是劇裏沖突很大的一場戲。
許硯所飾演的趙俊奇要跟着軍隊到東北去,但面對家庭的壓力,父母的阻攔,戀人的不舍,摯友的挽留,親情、愛情、友情将他生生拉扯開。
他能感覺到趙俊奇的糾結和痛苦,舍得離開嗎?當然是不舍得的。父親鬓邊雪白刺眼的頭發,額頭上皺起的紋路,母親哭腫的雙眼,眼底的皺紋,還有愛人一腔愛戀。
心中有千百種情緒碾過,最後卻是跪在父母面前,說道:“孩兒不肖,但國家四分五裂,戰火紛飛,又有別國傷我同胞,占我土地,淩|辱踐踏國家尊嚴,孩兒立志要将這些人趕出去,不得不去了。”說完重重磕了一個頭,“孩兒拜別父母!”
母親已經哭得昏死過去,父親捂着胸口說不出話,最後只道:“你……小心些。”
顏文珠靜靜站着,趙俊奇走過去輕輕抱住她,低聲道:“不必等我了,找個愛你的人嫁了。”一出口,顏文珠便哭了。
臨走時,查爾斯拍了一下趙俊奇的後背,說道:“少校,別傷心,還有我陪你一起上戰場。”
趙俊奇嘴角彎起來,“不止你,還有無數同胞。”
這場戲已經拍完了,羅茜茜卻哭得止都止不住,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指着許硯控訴:“你演得這麽深情做什麽,害我入戲這麽深,還說這種話,誰受得了這樣的話……”
許硯捂着臉無奈道:“這是臺詞……”
導演跟着豎起大拇指,“好樣的!許硯,非常好!”
許硯溫柔地笑了笑。
晚上,和沈默兩個人坐在那裏,剛登上游戲,就聽旁邊沈默低聲道:“少校,還有我陪你一起上戰場。”
許硯回過頭,“有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