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許硯說道:“馬上冬天了,我們就要開始打仗了。”

沈默知道,這個打仗指的是戲裏的打仗。趙俊奇帶着林晖,還有戰地記者查爾斯要去前線支援了。

林晖就是趙俊奇跟秦勇在上海街頭救的那個乞丐,乞丐說他叫林晖,無父無母,孤兒一個,而且認死了要跟着趙俊奇,趙俊奇只好帶着他一塊去參軍。

“冬天拍戰争戲可不容易,又冷又累,渾身都凍僵了,還得保持神态跟表情。”

沈默道:“沒關系,我陪着你。 ”

拍打仗的那場戲是在外面,那天天上飄着小雨,冷風嗖嗖地吹,雖然還沒到冬天,但是深秋季節,這樣的雨,這樣的風,打在身上冷的人從皮膚滲到骨子裏。

這場戲拍的是近景,許硯飾演的趙俊奇正半趴在戰壕中指揮大家防守。天空中有轟炸機飛過,轟隆隆的。轟炸機飛得很低,在查看他們的虛實。

他們所在的是一處高地,對面的日軍在山凹處,也沒有攻上來,大家都在互相觀望。但是趙俊奇是接了軍令的,他得守着這塊地。身後就是去南昌必經之路,大部隊正在南昌的北面,他們在南昌的西面。必須守到天明,等大部隊過來支援。

轟炸機丢下一顆炸|彈,趙俊奇一把按住旁邊查爾斯肩膀,大聲喊道:“卧倒!”

所有的官兵急忙縮在戰壕裏,炸|彈在他們前面爆炸。煙土齊飛,一小片三角形的鋼片從趙俊奇下巴右側劃過去,留下了一截三厘米長的口子。

太冷了,而且爆炸聲太大了,趙俊奇完全感覺不到疼,他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臉上有個小口子。

旁邊的查爾斯心态倒是很好,對比着趙俊奇嚴肅的表情,皺起的眉頭,他甚至還笑了笑,打趣道:“趙先生,你這麽好看的人破了相,以後會被女朋友嫌棄的。”

趙俊奇瞥他一眼,對着旁邊的林晖問道:“彈藥都準備好了嗎?手榴彈呢?不行的話,用玻璃瓶裝上汽油。多準備,一定要多準備,不要往前沖,上面有轟炸機。”

“好,我這就去通知所有人。”

今天導演沒來,只有執行導演。執行導演在外面喊了“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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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跟着打了個噴嚏,用充滿鼻音的聲音嘟囔道:“真冷啊!”

沈默在一邊問道:“你們拍戲總是這樣嗎?”

“拍戲都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不習慣,我讓小鐘拿衣服過來。”

沈默搖頭:“我不知道你拍戲這麽辛苦。”

許硯笑起來,“你這幅懊悔又難過的表情,好像我怎麽了似的。其實拍戲好多了,你看南俊,做游戲的,一天累死累活,賺的還少。”

正說着小鐘帶了兩件衣服過來,一件披在許硯身上,一件披在沈默身上。還給他們打上了傘。

執行導演拿着喇叭站在那兒說道:“一會兒小心着點,咱們要拍一個爆炸戲,這個爆炸鏡頭會比較近,要拍的真實一點。炸|彈會在你們身後爆炸,稍微偏左一點,到時候——”他指着朱奕喬,“你演的林晖要體現被震傷的感覺,然後,許硯,你反應一定要非常快,拉住林晖往外逃。然後沈默,你就幫着許硯去拉林晖”。

執行導演說完,又跟他們确認了一遍,才道:“都明白了嗎?都懂了吧?來,你們走下戲,我在這喊“爆炸”——你們就跑。”

大家試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麽問題,執行導演點點頭,用着喇叭喊:“各個部門就位,雷|管埋好了沒有?放最小的那個!鏡頭往前,拍許硯的正臉,一會兒給許硯的臉一個大特寫,從側面推上去,許硯你表情一定要鎮定。”

朱奕喬非常緊張,他沒有拍過爆炸戲,不知道這個是怎麽樣,聽導演說的樣子好像非常危險。他看着旁邊道具組把雷|管埋好,然後和許硯沈默一塊趴着,不禁手裏冒出冷汗。

他帶着乞求的神色,看向許硯,小聲地說:“許硯哥……”

許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兒,一會兒會拉着你的。別緊張。”

但顯然這個安慰對朱奕喬并沒有什麽用,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他整個腦子都空白了,耳邊充斥着嗡嗡聲,只有最後那一下——boom!

他覺得自己是聾了,看到旁邊的人又喊又叫,看到許硯由鎮定變為驚悚的臉,死命地拽着他,但自己的腳挪不動,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能聽到聲音的時候,就看到血,鮮紅色的血從沈默手背上流下來。

所有人都跑過來,圍着他們三個,七嘴八舌地問:“怎麽了怎麽了?誰受傷了!?”大家對剛才的場景心悸不已。

剛才雷|管埋好了之後,本來是該爆炸的,但是不知怎的,也許是太冷了,或者是下雨有點濕,有點潮,所以沒有立刻爆炸。

他們三人愣了一下,卻沒想到只是延遲了幾秒鐘,接着一下子爆炸了。然而朱奕喬不知道怎麽回事,趴在那死活不動,任憑許硯拉也沒反應。

許硯對着朱奕喬大喊,可朱奕喬好像很迷茫,聽不到他說話似的。雷|管的爆炸是瞬間的,他剛把朱奕喬拼命拉過來,沈默就撲上去,擋在他身後。

別人或許沒注意,但小鐘可是眼睜睜地上看的清清楚楚。沈默如果不撲上去的話,恐怕許硯就要被炸傷了,因為距離實在太近了。

小鐘跑上前問道:“沈默哥,硯哥,你們哪受傷了?!”接着便看到沈默手背上有血,順着手指尖流下來,“沈默哥,你的手?”

許硯比小鐘更驚訝,一下子坐起來,抓着沈默另一只胳膊問道:“受傷了?哪受傷了傷在哪兒了?”那樣焦急的神情,讓旁邊的朱奕喬瞬間愣住了。

沈默的傷不是很嚴重,是因為雷|管炸飛了地上拍特寫的那把真槍,槍蹦起來,砸破了他的小臂,所以才流血了。

劇組立刻去開車,先把沈默送到醫院。旁邊許硯跟着準備上車,卻被執行導演攔住,“許硯,咱還得繼續拍。爆炸戲就不拍了,你還有一些沒爆炸戲的鏡頭。”

拍這種戰争戲受傷是很常見的,沈默的傷也不重,許硯也不好跟着去,但他實在心急,又想到沈默和他一起工作,已經為他受過兩次傷了。因此。說話時臉色非常難看,聲音也很暴躁,“怎麽回事?!怎麽又受傷了?!劇組提前沒有做準備嗎?!道具組怎麽回事?!”

許硯從來沒有在片場發過脾氣,這一通疾言厲色,連執行導演臉色也不太好。那邊道具組的人只好小聲地解釋:“哎,天氣不好,雷|管可能有點潮。”

“哼!”許硯黑着臉不說話,小鐘在旁邊給他打着傘,勸道:“硯哥,早點拍吧,拍完之後,咱們回去看沈默哥。”

許硯調整了一下心情,轉頭對執行導演說:“既然要拍,那就快拍吧,拍了早點回去。”

執行導演臉上讪讪地,拿着喇叭,通知大家做準備。但經過了剛才那次爆炸,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現場非常安靜,除了天上的小雨跟吹過的冷風以外,大家都各自幹着自己的事,連天都不聊了。

好不容易拍完,許硯頭也沒回,衣服都沒換,就這麽濕着坐上車,小鐘忙和執行導演打了個招呼跟着過去。

朱奕喬跑過去,眼睜睜看着許硯的車離開了。他低下頭,小聲的說道:“許硯哥……”但終究只說了這三個字。

片場裏有人小聲地嘀咕:“好大的架子!還說脾氣好敬業,沒架子呢,擺那麽一張臉,臭的跟什麽似的……”

執行導演從旁邊走過,冷冷看了一眼,那人就閉嘴了。

許硯的車在半路上,沈默就打電話過來說已經回到酒店,沒什麽事情了,正在炖湯。

許硯沖着電話咆哮起來:“炖什麽湯?!你自己受傷了知不知道?你還有心思炖湯!?”

電話對面似乎沉默了一下,才慢慢道:“受傷了更要炖湯,你不喝我還要喝呢。”

許硯咬着牙,腮幫子繃得緊緊地,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馬上就回去了。”

電話裏沈默笑起來:“好。”

旁邊小鐘見許硯挂了電話,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才慢慢開口說道:“硯哥,你和沈默哥以前認識嗎?”

許硯不解,“為什麽這麽問?”

小鐘想了想,“你有沒有覺得沈默哥對你特別好?”

許硯心說,那是因為我們在談戀愛。

見許硯抿着嘴不說話,小鐘繼續道:“還是沒有來由的好,總感覺沈默哥似乎……”他擡眼瞄了一下許硯,“總之我是覺得有點奇怪,要說你們認識很多年,那還好,可你們才沒認識多久。而且——這世界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東西?!”許硯嘴裏說着,可心裏也覺得有些怪異了。

沈默(怨念):你還記得十字路口,紅綠燈下的混血小男孩嗎?

許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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