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許硯拿起手機,上面和沈默的消息記錄是五天之前,中間的幾十條消息是他這幾天來發的,可是沒有任何回複,他拿着手機上翻下翻,撥出去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許硯——許硯!開始了,過來拍戲了!”導演在那邊喊着。許硯順手放下手機,但皺起的眉頭中間是抹不平的焦慮。
沈默……他這幾天很忙嗎?在幹什麽?為什麽一直沒有回音呢?
“許硯!許硯!你在想什麽呢?!該你說臺詞了啊!”
導演拿着喇叭,在遠處喊着。許硯猛地回過神,對面和他搭戲的女演員問道:“你沒事吧?看你老心不在焉的。”
許硯沖導演擺擺手,對女演員說道:“哦,沒事,剛走神了,不好意思,我們再來一條。”
好不容易拍完,準備收工回去,導演卻把他叫過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番,問道:“最近沒事兒吧?”
許硯說道:“沒事兒。”
“真沒事兒?”
見許硯不說話,導演便囑咐道:“你最近狀态不太對。今天這場戲應該沒有什麽難度,可是你看看,你拍了五遍,前幾遍,人一直在走神,臺詞都不接,後面都說錯臺詞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啥其他的事兒?要是身體不舒服,給你放一天假,回去休息休息,要不是身體是其他事情,你也調節一下,咱們這個戲進度還是有點緊張。”
許硯低下頭沉聲道:“我知道了,導演。”
晚上回酒店的時候,小鐘在一邊磨磨蹭蹭,似乎想和許硯說話,但看到許硯拿着手機,坐在那不言不語的樣子,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終于磨蹭到十一點的時候,猶豫着開口了:“燕哥,你是和沈默哥吵架了嗎?”
“沒有。”
“可我看你這兩天悶悶不樂的。”
許硯放下手機,輕聲道:“沒事兒,就是好多天沒他的消息了,我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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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幾天呀!”小鐘不禁調侃起來,“硯哥,你自從跟沈默哥談了戀愛之後,患得患失的都不像你了,人家說,談戀愛的女的傻,怎麽你也——”
許硯一個斜眼飄過去,小鐘立馬噤聲,假裝咳了兩聲,打個哈哈,然後說,“硯哥,早點睡,晚安哦~”
許硯想了想,也許自己是有點太緊張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就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其實,沈默他要是忙的話,沒看到信息或者電話都很正常,只不過……就算是沒看到,但這麽久了,難道一直都沒拿手機?沈默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定知道我會發信息打電話給他,至少會回一下。
就這麽又過了兩天,公司給許硯組織了一個生日會。有許多粉絲從全國各地趕來為他慶生。
生日會上,許硯給大家唱了一首完全跑調的歌,下面的粉絲一邊捂着耳朵一邊尖叫——許硯好帥,內心卻萬馬奔騰。
——要不是看你長得帥,要不是看你是我偶像,我早就沖上去打你了。
——算了算了,自己粉的偶像跪着也要聽完。
——沒關系,顏即正義,我看他的臉就夠了,唱的再爛都跟我沒關系,可是……這也太難聽了點吧!
——我偶像這麽帥,竟然能把一首歌唱的沒有一個字在調上,也是一種本事,我更愛他了呢。
——許硯,你還是好好演戲吧!請相信,我是愛你的。才沒有因為你唱的不好呢。
最後的環節是送禮物環節,那個狂熱粉絲又送來禮物。
這個粉絲在每一年許硯的生日,都會給許硯送來禮物,直接寄到公司。從絕版的游戲光盤到限量版的手辦,凡是許硯曾經在節目或者采訪中說到過喜歡的東西,這個粉絲都會在生日的時候給他送過來,像這種絕版的游戲光碟,或者限量版的手辦,都非常難找,不僅花錢,而且費精力,費時間,但沒想到這位粉絲神通廣大,竟然都給他找到了。
許硯在大家的矚目中,拆開那份禮物,那是他很喜歡的一個動漫人物的手辦,各種型號的都有。他記得是很早的時候說過了,沒想到,竟然真的送過來了。他打開了禮物。下面放着一張卡片,上面寫着。
許硯,生日快樂!
沈默
這禮物——這些年,原來這些年的禮物,都是沈默送的!原來他就是那個狂熱粉絲!原來每年的禮物都是他送的!!!
許硯忽然覺得身體放松下來,他這幾天的焦慮,也随之慢慢散去,周圍的粉絲在尖叫着,好多人在喊他的名字。
可他眼裏只有那張紙,他迫不及待,現在就想給沈默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到底這麽多年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在看着他?
在衆目睽睽之中,許硯抱着禮物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後說道:“謝謝大家!請稍微等我一下。”說完之後,便沖向了後臺休息室。拿起手機的時候,手甚至在發抖,可是,電話……
嘟——嘟——嘟——
電話一遍又一遍的打過去,但始終沒人接。
許硯原本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轉而被那股焦躁代替,他按掉電話。
沈默……
一個星期後,當許硯每天不工作的時刻,都被打電話和發短信所占據,甚至還寫了一封郵件發過去,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之後,他坐在那裏,沉默了。
整個人被擔憂、失落、生氣,甚至有點憤怒的複雜情緒所占據。他握着手機的手骨節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沈默,你到底,怎麽了?
而到此刻,他才終于感覺到奇怪的地方,除了沈默,除了他這個人,他的家庭背景,許硯一無所知。他甚至找不到沈默的朋友,找不到人去詢問沈默相關的事情。
他想,自己以前果然是被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了解過沈默,連他可能去的地方,可能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硯哥,”小鐘打斷了他,“導演他們在等你呢。”
許硯擡起頭,發現不遠處導演制片,還有女演員,都望向這邊。他放下已經發熱的手機,走了過去。
導演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斟酌着開口:“許硯啊,你最近狀态越來越不對了。”
“導演,對不起,給我十分鐘調節一下情緒,我馬上就開始拍。”
“哦,那行。”導演把原來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半個小時之後,導演第12次喊了NG,不禁語氣中帶了些不滿,朝女演員說道:“臺詞沒背熟啊?”
女演員調皮地吐了個舌頭,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導演,這段臺詞有點拗口,也特別長。”然後又轉過頭,朝許硯做了個鬼臉,“不好意思呀,害你一直陪我重拍。”
許硯少見的有些不耐煩,輕聲道:“早點拍吧,我今天還有其他事情。”
女演員急忙點頭:“好的好的,這次一定過。”
然而,導演還是第15次喊了NG,這次沒等導演開口,許硯卻發了脾氣,“你之前沒有背臺詞嗎!?”
現場有瞬間的安靜,連導演準備起身的動作都僵硬在那。
許硯的這句話特別大聲,還帶着呵斥的語氣,本來正準備道歉的女演員笑容霎時凝固在臉上,還帶着些尴尬,她扯扯嘴角,本來想說點什麽調節下氣氛,但剛一開口,眼圈卻紅了,低下頭帶着哭腔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導演走過去,看看許硯,又看看女演員,說道:“好了,好了,不要有情緒,咱們快點拍。”又朝那邊喊,“來,過來補個妝,眼睛一會哭腫了可沒法拍。”
許硯平靜下來,“對不起,剛才情緒沒控制住,你要不先熟悉一下臺詞,我也控制下情緒,我們等個五分鐘再拍。”
女演員委屈地點點頭,旁邊導演擰着眉頭。
好不容易拍完,已經是半夜了。許硯卻是一刻都等不得,他要了沈默經紀人周麗的電話,直接打過去,開口便問道:“周麗姐,沈默在哪?”
周麗迅速反應過來:“許硯?”
“是我。周麗姐,你知道沈默在哪嗎?”
周麗沉吟了一下:“沈默沒有告訴你他去哪兒了嗎?”
“他跟我說,他要回實驗室去處理他們課題的數據,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周麗覺得有點好笑:“我以為你們……”
許硯聲音低沉,他說:“周麗姐,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這句話甚至帶點乞求的意味,周麗聽在耳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不自在起來,忙道:“許硯,你別這樣別這樣。其實……我也不知道沈默在哪。”
“——連你都不知道嗎?”
周麗解釋道:“其實我認識沈默當他經紀人,完全是因為他家裏的緣故。沈默家庭比較複雜。我認識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沈城。沈總這幾年有投資影視劇,所以沈默回來之後,沈總便找到了我,讓我做沈默的經紀人。我想沈默的事情沈總會知道的比我多一點。”
許硯請了一天假,連夜趕過去。他在一間辦公室裏,見到了沈默同父異母的哥哥,沈城。
沈城年過三十,西裝革履,戴着金絲邊框的眼睛。與許硯焦急擔憂的神情不同,沈誠十分的平靜,甚至于冷靜。
他安靜地聽許硯說完,淡淡道:“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學校,也可以告訴你他的導師是誰。但是,現在他的導師可能并不知道他在哪,就算知道,你也見不到他。”
許硯不得不使勁咬着牙,繃緊神經,才能控制住自己說話的音調:“為什麽?”
“有些事情你也可能不太清楚。沈默的母親她是一位生物研究者,确切的說,算是個科學家。她拿自己做過實驗,這個實驗影響了沈默。簡單來說,沈默因為受了這些影響,所以,現在在治療。等他治療好了,就可以回來。因為她母親曾經做過這個實驗是涉及國家機密的,所以,你找不到他,我也找不到。”
“你的意思是說我只能在這幹等着,等沈默回來?”
沈城點點頭,他和許硯對視着。
許硯吸了口氣,“那,我想知道,他的學校和他的導師是誰?”
沈城拿出一張紙,快速地寫了沈默學校的地址以及導師姓名遞了過去。許硯接過紙,道了謝,正要離開。沈城卻阻止了他,說道:“既然來了,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許硯疑惑地轉過頭就看到沈城遞了一份文件過來,“這是什麽?”
沈城解釋:“這是沈默在拍殘陽之前,寫的遺囑,裏面有他自己財産的分配。他的遺産繼承人是你,我覺得應該讓你知曉。”
“遺書?!財産繼承人!!!”
“沒錯,這份遺書是做過公證的,具有法律效益。”
“真是好笑!”許硯大聲道,甚至因為太過于激動而使勁瞪大眼睛,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鼻子在不斷抽動,連眼眶都是紅的,“誰要當他的財産繼承人!混賬!!!”說着抓住已經變了形的文件,大步離開辦公室。
許硯像是瘋魔了一樣,給劇組請了假,立刻飛去國外沈默的學校。小鐘不放心,在機場的路上打電話告訴了王哥。
而許硯壓根就不接王哥的電話,王哥沒法子,只好和小鐘講,看好他。
沈默學校給的答複是——沈默已經畢業了,學校做過畢業生的就業調查,沈默是回國了的,具體的話應該是去拍戲了,好像。
至于他的導師,學校表示,沈默的導師Allen教授正在做研究課題。學校沒有權力,而且也并不清楚這項課題到底是在哪裏,做什麽的。
許硯站在人來人往的學校裏,他環顧四周,覺得絕望極了,孤獨極了,無力極了。在他最得意的時候,他是金馬獎最佳男配,他演了自己想演的電視劇,他有了喜歡的人,他準備帶沈默回家了,他們非常幸福。
可是,他如此得意,如此幸福的時候,卻被當頭棒喝。
——沈默不知所蹤。
學校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給Allen教授發了一封郵件。幸好這份郵件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回複。
Allen教授表示,沈默正在接受治療。如果治療好了的話,就會回國。否則,按照醫囑,到時候會将遺體的有用器官捐贈出來。至于其他的,保密。
許硯守在了Allen教授的家門口,小鐘坐在他對面,輕聲道“硯哥,該回去了。我們已經在這裏呆了十天了,劇組那邊一直在催。”
許硯目不轉睛地盯着艾倫的家門口,一句話都不說。
小鐘勸道:“硯哥,你不要這樣。他們說沈默哥在接受治療,他肯定會好起來的。你在這裏守着也沒有用啊,我們回去吧。”
“硯哥你……你要是難受就說出來吧。”
輕輕的聲音從許硯嘴裏傳出來,“我想再等等。也許,明天,他就回來了呢。”
第二天,沈默沒有回來,Allen教授也沒有回來,但王哥卻來了。他站在許硯面前的時候,本來想要怒斥的話卻卡在那裏,一句都說不出來。望着許硯憔悴的臉,浮腫的眼睛,還有青色的胡茬,張了張嘴,出口卻是,“還沒有消息嗎?”
許硯輕輕搖頭。
王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先回去吧。”
許硯張着嘴,卻沒說什麽。
王哥不禁怒道:“你守在這裏做什麽?你守在這裏沈默就能回來嗎?只是去治療而已,也許是不想讓你擔心,才沒有告訴你。可你現在守在這裏,任憑工作亂成一團,劇組那邊吵成什麽樣了,你知道嗎?公司這邊壓力有多大,粉絲已經鬧起來了。他在治療,你見不到他,你自己的生活就不要了嗎?”
王哥一口氣說完,許硯一句話都沒有反駁,他只是疲憊的用手捂住臉,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回去吧。”
王哥松了口氣,“別擔心了,沒事的。唉,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等拍完這個戲,你休息一陣。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日子總要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