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這部電視劇拍完之後，我會幫你請兩個月的假，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或者出去散散心，要小鐘陪你嗎？”
許硯低頭坐着：“不用了。”
王哥看着不忍，還是勸了幾句，“談戀愛這種事情，我覺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雖然說你們……但是你也別太難受了。就當做分手了呗，到時候再找吧。誰還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許硯站起身，手插在口袋裏，頭也不回的說道：“我走了。”
王哥：“唉，這個死孩子。”
在公司走廊上卻被朱奕喬攔住了。朱奕喬站在那裏，經過幾部戲的磨練，他不像當初那麽青澀了，神采奕奕，活潑了很多，說話也大方起來。
他對着許硯笑道：“許硯哥，我聽經紀人說，公司這邊，準備拍一個電影，想讓你做男主，然後有個反派的角色是要給我演，我們又能一起拍戲了呢，我特別開心。”
“我已經拒絕了。”
朱奕喬愣了一下，問道：“什麽？”
“我說，我已經拒絕了這部戲了。”
“可是，許硯哥，你不是一直很想拍這種電影嗎？他們說，這是一個現實題材的電影。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要啊？”
許硯不想跟他解釋，“無論我拍不拍這個戲，男二肯定是你的，你好好拍吧。”說完便走了。身後朱奕喬使勁攥着拳頭，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許硯哥……”
許硯在蘇州的家裏，每天打游戲，餓了就叫外賣，累了就睡到一堆游戲機和零食中間。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直到有一天，他聽到敲門聲，以為外賣來了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站的是朱奕喬。
許硯稍稍懵了一下，等看清楚門口的人之後，有些不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朱奕喬卻沒有回答他，仍是那副很開心的樣子，語氣卻是非常堅定：“許硯哥，我來請你去拍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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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那個戲我已經拒絕了。你不知道我請了兩個月的假嗎？”
朱奕喬卻像是沒聽懂似的，連語氣都沒有改變，“許硯哥，我來請你去拍電影。”
許硯瞥他一眼，懶得說話，也懶得解釋，順手甩上了門，又回卧室去打游戲了。誰知他剛坐下，門鈴聲又響起來，許硯心裏煩躁起來，不想理，直接戴上了耳機。
半個小時之後，外賣的電話來了，他早已把注意朱奕喬這事兒忘到腦後去了。一打開門，卻是朱奕喬提着外賣站在那，仍是那副語氣，“許硯哥，我來請你去拍電影。”
許硯驀的火大起來，他罵道：“你丫有病是不是！？”
說完“啪——”的一聲甩上了門，震得門框都晃動起來。
他剛轉過身，腳都沒擡，門鈴就又想起來，一遍一遍，跟催命似的。許硯一手撐住牆，轉頭沖着門口大喊：“滾！給我滾——”
門口的應答器傳來朱奕喬的聲音：“許硯哥，我知道你和沈默哥的事了。”
許硯擡起的腳硬生生頓住了。
“許硯哥，你清醒一點吧！沈默不會再回來了。你跟我一起去拍電影吧。沈默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我——我可以，我願意永遠站在你身後，我願意永遠給你做配角。我……”
門猛地被打開，朱奕喬半張着嘴站在那。許硯眉眼中都是煞氣，冷着聲道：“我和沈默的事情，是我和沈默之前的事。你算什麽東西！？你給我滾！立馬滾——不要再出現在這裏，否則我報警了。”
朱奕喬完全沒被許硯的神情吓住，他甚至上前拉住了許硯的胳膊，大着膽子說道：“許硯哥，你出來了。”說着把手裏的外賣送上去，“你餓了吧？你訂的外賣不健康，我買了吃的東西過來。”
許硯甩開他的胳膊，罵道：“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滾。”
“我不走。”
許硯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走，誰知朱奕喬手腳快速地從門外擠了進來。
許硯本來頹廢的氣質瞬間散去，他靜靜地站在那，但是卻讓人感覺他在沉着氣，在壓着自己心裏的氣，無法确定會在哪個點爆發出來，但是可以想象，那一定很可怕。
朱奕喬氣勢弱了下去，但他還是努力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許硯哥，從進公司開始，我就很喜歡你。之前和你一起拍的戲，都是我央求經紀人幫我争取的。我知道，我演戲天分不夠，但是我真的很努力，我努力的想和你一塊拍戲，我想跟你多說話。我知道，我經紀人不好，得罪了王哥。但其實是因為經紀人他知道，我是……”
許硯冷眼看着他，朱奕喬迅速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躲開許硯的眼神，低聲道：“經紀人知道我是同性戀，他也知道我喜歡你。他擔心你知道了之後，影響我的前途，所以才不讓我跟你說話。”
“所以你知道我跟沈默在一起之後，覺得我也是同性戀，就跑過來跟我說這些話？”
朱奕喬張着嘴：“啊？”
“我告訴你，我喜歡沈默，無論他是男是女。”許硯用手撥了一下門，門在牆上撞了一下，小幅度彈出來一點。許硯指着外面說道，“出去。”語氣不容置喙。
“許硯哥……”
“不要逼我動手。”許硯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出去。”
朱奕喬默默地把外賣放下來，然後走了出去，剛跨出門口，門就在身後關上了。他低頭嘆了口氣，輕聲道：“許硯哥，我就一點都比不上沈默嗎？我也很喜歡你呀。”
正說着，身後的門又被打開了，朱奕喬驚喜地回過頭，卻見外賣被扔了出來，接着門又關上了。
朱奕喬：“…………”
門裏的許硯卻沒有在打游戲，他身體深深的陷進沙發裏，雙手抓着頭發。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總算是可以沉迷打游戲，可以渾渾噩噩的混日子，可以不再想沈默的時候，朱奕喬卻跑過來，狠狠的把這些撕開。
王哥說，日子總要過的。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一想起沈默，他就覺得，深深的絕望，絕望極了。
而現在，他找不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電腦被關了，房間裏死氣沉沉，沒有聲音，沒有光亮。許硯整天一個人在這間別墅裏游蕩，從樓上晃到樓下，然後坐着發呆，看着所有的東西。有些是他跟沈默一塊買的，有些是沈默買給他的。
終于，在某個早晨，坐在陽臺上被凍醒。然後他站起身，找遍了整棟別墅，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他打開手機，消息和電話，直接卡死了屏幕。
等到屏幕終于不再閃了，他一條一條看過去，父母打的，王哥打的，小鐘打的大，鄭大少打的，南俊打的，木木打的……微信上的消息，更是數都數不清。
許硯回電話過去給父母，告訴他們，自己今天回家吃飯。又回了電話，給王哥，只說了一句：“給我安排工作。”
王哥在電話裏猶豫了一下，很想問他——你好了？但想一想，只說道：“好。”
許硯媽媽今天做了一大桌菜，許硯走進門的時候，他媽媽正在廚房裏忙活。爸爸拿出一瓶酒，在那擺碗筷，看到他，笑呵呵的，“回來啦。這段時間工作忙不忙啊？看把你野的，電話都不打。還是小王和小鐘常給我們打電話告訴你的情況。最近電視上正在放你拍的那個電視，就那個——《殘陽》。哎呀，你媽一天跟我守着電視，天天晚上看。哎，對了，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沈默呢？怎麽沒把沈默帶回來？”
許硯關門的手頓了一下，繼而淡淡道：“他回學校去了，嗯，有點事……等他回來，我再帶他來見你們。”最後一句話，差點有些壓不住情緒，哽咽出來。
許硯媽媽在廚房裏喊：“哦，對了，不知道沈默喜歡吃什麽菜，我就挑自己拿手的做了。”
許硯爸爸放下筷子，走過去低聲問：“沒事吧？”
許硯擡頭笑了一下，“沒事兒。”然後轉頭對廚房裏大喊，“媽，別忙活了，他忙着呢，去國外還沒回來。”
許硯媽媽有些失落地走出來，嗔怪道：“真是的。你是不是脾氣壞，惹着人家生氣了？看看你從小，不好好念書就打架，人家是個念書念的那麽好的孩子，也讀了博士，你收斂着些。兩個人相處，就要互相包容，得讓着，別較真。”
“媽，真沒有。”
他爸揮揮手打斷他媽，“別啰嗦了，孩子回來了就好好吃飯。”
桌上一桌豐盛的菜，滿滿當當。許硯拿起筷子，忽然鼻子有點酸，眼前都模糊了。他伸手去夾肉，沒想到卻掉在桌子上，立刻笑道：“這肉還不讓我吃它。”
但心裏卻知道，是因為自己拿筷子的手在抖。原來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堅強到開始工作了，卻沒想到，在父母面前，是真的很難掩飾。
他媽吃了兩口，忽然想起來，說道：“哦，你們等等，我去開電視。許硯拍的電視，白天有重播呢。”
許硯剛一轉頭，客廳裏電視上就映出沈默的臉。他瞬間就僵硬在那，連脖子都沒有辦法轉動，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一眨不眨的。
旁邊許硯爸一把奪過遙控器：“看什麽看，吃飯的時候不要看電視，影響胃口。”說着按掉了開關，屏幕瞬間黑了，沈默的臉消失不見。許硯艱難地轉過頭，他手抖得厲害，最終還是放下筷子，低聲道：“我去倒杯水。”
